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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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主任评价这一群男孩子脑子不是被冻出了问题就是已经出了问题。
  那时候夏燃跟他不在一个班,知道他会这么做之后,给他买了一个小吹风机,要他放在宿舍,不过他从来没有用过。
  ……
  思绪转过这么小小一瞬,傅落银手上的动作停了停,吹热风的发热口抵着林水程的后脑勺吹了好一会儿,林水程被烫醒了一下,往旁边缩了缩。
  傅落银赶紧拿远吹风机,又摸了摸他的头。
  林水程睁开眼睛瞅他。
  林水程喜欢用烫一点的水泡澡,刚洗完浑身还是红的,带着眼尾都是红润的,这时候带着水光的眼眸一睁,心尖上都仿佛跟着被那浓密的睫毛扫了一下。
  妖精似的。
  林水程似乎是观察到他对他没有威胁性,很快又闭上了眼睛,继续窝在他怀里,那样子要多乖就有多乖。
  傅落银低声说:“就你会享福。没有下一次了。”
  他继续给他吹头发,直到湿润的头发变得干爽柔软,才关闭了吹风机。
  他把林水程挪进被子里,给他盖好了。
  大床的另一边湿漉漉的,傅落银没管,随便往上面铺了条毯子,合衣躺了一会儿。
  他打开手机给自己定了个闹钟,随后握在手心。四十分钟后,手机振动起来,傅落银第一时间摁掉了闹钟,随后揉了揉太阳穴,轻轻起身。
  林水程窝在他旁边,呼吸清浅,睡颜安稳。
  傅落银看见奶牛猫蹲在门口,这猫没睡也没有跑酷,只是蹲在门口瞅着他们。黑暗里的猫眼睛绿幽幽的。
  傅落银轻轻用脚尖踢它:“进去吧。”
  奶牛猫没有进去,冲他哈了一口气,尾巴警惕地翘了起来,但是没像以前那样嗖地一下窜走,它没走,。
  傅落银趁机撸了一把首长的头,随后就去了客厅。
  林水程是被首长舔醒的,这只奶牛猫咪蹲在他枕头旁边,不停地用有些粗糙的舌头舔着他的脸颊。
  林水程醒了过来,偏头低哑着声音问:“……首长?”
  奶牛猫用爪子扒拉他,喵喵小声叫着。
  林水程一下子就想了起来,今天用室内自净系统的时候,好像关上了西边小阳台的门没打开。首长的猫砂盆在阳台,它一只猫挠不开那个门,只能来找他。
  这样的情况之前也有过一两次,林水程翻身下床,这时候才发现自己身上什么都没穿。
  他这才昏沉沉记起,自己好像是被傅落银从浴室抱过来的。
  林水程下床找了一件大衣给自己套上,抱着首长往外走去。空调和加湿器工作着,室内温度已经升上来了,并不是很冷。
  西边阳台靠近他的工作间,林水程揉着眼睛给首长开了门,首长立刻就窜了进去。
  林水程被冷风一吹,也清醒了,打了个带泪的呵欠,揉了揉头。
  首长解决完人生大事后,窜了回来。林水程关了门,顺手去房间床头取自己的pad。
  亮屏待机时间过长,pad已经快没电了,林水程拿着pad去客厅找充电器,走近客厅的一刹那,却愣了一下。
  他们客厅外是个落地窗,但不是封闭式的,落地窗旁边的小门可以推开,再走出去是一个嵌入式的小阳台。
  傅落银在阳台上开视频会议,只开了阳台灯。暖黄的灯光透过玻璃窗,影影绰绰地找出他的人影。
  傅落银穿的是军装,正装笔挺,声音压低了,又透过窗帘和玻璃的遮挡,变得很淡很模糊。连着他整个人的影子一样,如同雨天之前朦胧的月色,遥远又陌生。
  傅落银对周围环境的任何风吹草动都很敏锐,尽管林水程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他还是回头眯着眼睛看了一眼。
  发现是林水程起来了之后,傅落银才回过头,继续开会。只不过他现在微微往林水程这边偏了偏,能让他看见林水程在干什么。
  林水程什么都没干,他在沙发上坐下,怔怔地抓着手里的pad,就那样看着他。
  像是没睡醒后发呆,又像是只是看着他而已,用他一如平常的、眷恋而柔软的眼神。
  正逢傅落银这边会议快要结束,他想要开门走进客厅,也说不上为什么,就想过去逗逗林水程。但是这个时候窗口突然弹出一条信息,提示着:“您有一条新信息接入。”
  【‘夏’发来好友申请是否接受?】
  【附申请理由:可以谈谈吗?有事找你。】
  第23章 沉沦_02
  傅落银沉默地看着那一行消息提示,连会议结束了都没发觉,视频通话列表里空荡荡地只剩下他一个人还挂在那里。
  他点了“同意”,而后编辑一条消息发送了过去。
  【-2:什么事】
  窗口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很显然夏燃在线。
  冰冷的夜风呜呜吹着,小阳台头顶的吊灯被吹得晃动起来,灯影摇曳,晃得人影也跟着斑驳错落。
  傅落银等了一会儿,手指冻僵了,正准备放下手机的时候,夏燃那边跳出来一行字:【想问一下你有关易水的事,他是我朋友的男朋友,我想问问你有没有可能出现误会的情况,或者能不能请你帮忙转圜一下?】
  傅落银在看到“易水”两个字的瞬间神情就冷了下去,他直接摁着语音键发送了一条语音:“人是我抓的,他在校园里堵人抢劫,事后还准备在警方面前诡辩脱罪,这样的人,你想怎么为他转圜?”
  另一边沉默了。
  不管十年前还是现在,他们两个仿佛都容易走进这样一个摇摇欲坠、紧张对立的状态中,一两句话总像是要吵起来的样子。
  傅落银这个人很奇怪,他像是意识不到这话对着已经分手的前男友来说有些失礼。不管在哪里,不管什么时候,傅落银面对他时总像一个任性妄为的孩子。
  夏燃在另一边,听着刻意避开了十年的、久违的声音,觉得心脏仿佛被掐起来了,有点难受。
  他打字:【……是因为吓到了你的男朋友吗?】
  傅落银被“男朋友”三个字刺了一下,语音继续发过去:“这事跟他是不是我男朋友没有关系,这件事换了另一个大学生受害闹到七处那里,我也不会草草了事。”
  夏燃:【你有男朋友要保护,我也有朋友要护短,你男朋友欺负倩倩,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理。易水是做事冲动了一点……】
  傅落银看到这里,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
  对面是忙音,夏燃很久都没有接。
  夏燃:【有事就打字说吧。我这里不方便讲电话。】
  傅落银平复了一下心情,发去语音消息:“你把多起校园霸凌欺诈警方的人做出的事叫做‘一时冲动’的话,这件事我们也没什么好再谈的。至于你说的姓欧的被欺负,你是指她把所有工作推给我……男朋友,还要抢第一作者位置,还是指她答辩被卡了叫我男朋友去救场?”
  夏燃很明显懵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开始打字:【倩倩跟我说……】
  “都是别人跟你说,你自己不会看吗?”傅落银问,“答辩我亲眼看的,还能冤枉了你的好朋友不成?星大处分决定挂在网上,这种行政级别的处罚,你觉得是一个学生想陷害就能陷害的?”
  傅落银:“我以为你过去十年了多少有点长进,我对这样的你很失望。这个忙,我不会帮。”
  夏:【你也一样,十年了说话还是这么难听。对不起,打扰您了。】
  傅落银手指用力攥住了手机,指节发白,脸色一瞬间冷得可怕。
  夏家是大院里比较特殊的两家人之一,和星城富二代圈子关系不大,但是也各有各的特点。
  苏瑜家世代当医生,苏家在医学界的人脉遍布全球,星城是核心。而夏家从商,每年无偿扶持联盟许多项目,很受器重。然而傅落银高二那年,夏家出了一点变故导致资金链断裂,一时间很难周转起来。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夏家过了大约两三年比较艰难的时光,后续虽然有所好转,但是到底没了以前的风光。夏燃的父亲把重点放在了旧北美分部,高中毕业之后傅落银进了第八区,大三大四回星城国防大学念军事指挥系,夏燃则复读一年,而后跟着去了旧北美分部念大学。
  高二高三那两年里,傅落银把自己的生活费腾出三分之二给了夏燃,自己则抽时间在学校打工,还有跟着苏瑜瞎鼓捣卖模型。傅凯对两个孩子的生活费管得非常严,顶多同龄人的平均水准,他哥知道他恋爱了,偷偷给他塞过好几次钱当做恋爱基金。
  夏燃那时候说过不要,但傅落银说:“以后我的钱就是你的钱,除了我哥的钱等我毕业后打工还给他,其他的你该用就用,都是我赚回来的。”
  夏燃学画,即使家道中落,也依然请最好的老师,用最贵的颜料和画纸,这些傅落银都觉得没什么,而且是应该的。但是夏燃后来心思也没有继续放在学习上,他的成绩一落千丈,开始整天跟着结交的一些其他富二代玩,出去玩一次,或者是唱k,或者是吃饭,aa下来都是一笔不小的钱。
  富二代也是有圈子和鄙视链的,并且容易互相看不上。
  夏燃接触的那个圈子,傅落银从来都看不上。他们这个阶层的孩子都早熟,父辈优秀的,儿孙辈更优秀的人大有人在,反向堕落的也不在少数。
  他生在家风最严格的傅家,从小就知道如何要求自己,更知道如果自己不被关注,应该依然活出自己的样子,不被他人影响。
  傅凯是个工作狂,永远把国家工作放在家庭和亲人之上,楚静姝除了有些溺爱大儿子,但是在人生追求道德品质上要求也非常高,他哥哥楚时寒更是从小到大的好孩子,温润阳光,是他认知中最接近“亲情”的代表。
  他从来没有觉得夏家没钱了是一件丢脸的事,因为他自己也是一穷二白,孤零零地来,以后也会孤零零地走出去。
  但是夏燃不理解他,夏燃被当时家庭的变故摧毁了,他开始不去傅落银攒钱在学校外租的、专用来给他补习写作业的出租屋,也开始三天两头地跟他冷战。
  吵得最多的还是学习。
  吵得最凶的一次,是高二有一次全城模拟考。
  傅落银问他:“为什么老师都强调过了,这次模拟考的必考压轴题,你都不去看一下?最后一题只是换了一下数字,你但凡花半个小时看一看,做出来,今天数学也不会不及格,与其现在考差了难过,为什么不找找自己的问题?”
  夏燃哭着用手里的书打他:“我不想看,没那个时间,没那个心情看,可以吗?!我家里出事了我没办法安静念书,你到底懂不懂啊?!”
  ……
  高考之后夏燃落榜,傅落银以第一的成绩被国防大学高分录取,头两年本应该分配去江南分部星城联盟大学分部军区念书,也就是楚时寒在的地方,但是傅凯铁了心要锻炼他,更反对他和夏燃的恋爱,直接把他调去了第八区。
  临走之前,傅落银问夏燃:“你想考哪里,我回来后就选哪边地区分配。我在星城等你好吗?”他知道夏燃一直都想考星大美院。
  那时候夏燃第一次跟他提了分手:“我配不上你,我们两个还是算了吧。”
  他发了火,并且告诉夏燃不能随随便便提这两个字。
  可是两年后,夏燃到底还是认认真真地再提了一次。
  傅落银其实一直都不能理解夏燃的想法,他读不懂他身边这个热烈如火、精灵一样的男孩的心思。
  他从来都没有看不起他,也从来没有期望过夏燃能成为多厉害的人物,他只希望他能上进努力,不管何时何地,他都愿意放慢脚步等待他与他并肩。
  但最终,夏燃还是没有选择他在的那条路。
  傅落银从第八区出来后没有继续选择当军官,而是直接退伍,日渐沉默。也是那个时候接手了家里的公司。
  他等了两年,以为能等到人生中第一个爱与幸福的结局,但是夏燃却无情地把这个梦敲碎了,带着他的尊严一起践踏。删除拉黑走人一条龙,没有任何解释。
  那个冬天,他第一次胃痛发作,铁骨铮铮的男子汉疼得满身冷汗淋漓。
  傅落银关闭了手机,下意识地摁了摁胃的地方,又从旁边的茶桌上摸到一包烟,点燃抽了起来。
  他不知道在外边呆了多久,他几乎不抽烟,很少有抽得这么凶的时候,阳台火星点点,等到他自己都觉得烟味呛人的时候,这才慢慢觉得冷静了下来。
  回过头,傅落银发现林水程还在瞅着他。
  安静乖巧的一个人,抱着枕头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发呆。
  含情脉脉的,眼神安然又崇拜,傅落银看见他这样的眼神的一刹那,差点要无意识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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