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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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辰飞没说他是看着赵冉在这附近,猜到她八成也在这,就过来了。他只望望天,不回答。
  这时前面那个分岔路上传来脚步声,很快,转过来一个人。
  沈瑶月看着来人,心里就开始冷笑。
  来人正是赵冉,走得不疾不徐,一副翩翩佳公子的形貌。
  要是换作前世,沈瑶月心中大约会小鹿乱撞,现在只想当没看见。
  沈瑶月也望天,没有说话。倒是一旁的顾辰飞点了点头,算是问好。
  他们曾在一个学塾里念过书,说起来还是同窗。
  看着装作没看见他的沈瑶月,赵冉有些奇怪,毕竟是平生第一次。他索性走过来,问道:“顾公子,沈大小姐,可识得这里的路径?”
  一旁的顾辰飞很耿直地说道:“不知道,我第一次过来。”
  沈瑶月没想到这人径直走了过来问路,当没听见,继续望天。
  赵冉本来怕她痴缠,一向避之不及。可他走了好一会儿,都没遇上人,终于看到这两位。因着顾辰飞也在,所以他放心上来,岂料沈瑶月竟然如此冷淡。等了一会儿,看沈瑶月竟然真的不动,赵冉心中冷笑,这是欲拒还迎了。
  那便走了,他想,看你能坚持多久。
  不认识路的他,只好继续向前走去。
  沈瑶月还是远目,静静等待脚步声的消失。
  顾辰飞看着这样难得一见的情景,心中也奇怪,还未等问,听到“砰”的一声。
  顾沈二人一同看去,竟是赵冉摔倒在那条倒霉之路上。
  世事真是出人意料,沈瑶月万没想到是这样的展开,震惊的她都来不及赞一声苍天有眼。
  那里实在太滑了,赵冉一下竟然没有站起来,顾辰飞热心地上前,一把把人拽上来,让他离下面的松油远了许多。
  赵冉身上满是苔藓,面上却没什么尴尬之处,只是淡然地说:“多谢顾兄。”
  “哎,客气什么?”顾辰飞摆摆手。
  按照往常来说,沈瑶月这个时候得拿着帕子帮忙擦拭了,可如今她一动不动。
  顾辰飞使了两个眼色,沈瑶月无动于衷。这明明是个好机会啊,他忽地反应过来,她是不是想帮赵冉,却不好意思的。
  可巧远远地来了一个穿杏黄的丫头,沈瑶月看着那个丫头出神,因为这个人就是上一辈子给她指错路的人。这丫头长得本无奇特之处,可是那日穿的杏黄的确清丽,让她有了一点模糊印象。现在看起来,只觉得惊心。
  她是不是要把摔倒的赵冉领到那间屋子?如果这是个阴谋,赵冉其实也是受害者。自己虽然怨他,可他上辈子原本可以和自己的义妹在一起的。
  要不要拦一下?
  丫鬟刚走过来,谁料顾辰飞突然说道:“你叫什么?”
  “奴婢叫杏儿。”丫头说道。
  “可是实话?”顾辰飞语气很凶,周边的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是。”丫头吓得有点颤抖。
  “立刻去找赵公子的小厮,让他送衣服过来。我只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若是迟了,就让人打断你的腿!”顾辰飞恶狠狠道。他原本不想管这件事情,可他觉得沈瑶月心里想管,却拉不下面子,索性让他做个恶人,毕竟也和赵冉有同窗之谊。
  丫鬟站在这里,本来是奉主母之名,将摔倒的人领到不远处的院子里换衣服。可此时听了这番话,吓得一哆嗦,顾不上其他事情,径直去了。
  顾辰飞虽常年待在花街柳巷,却并不好色,一贯怜香惜玉,惜弱怜贫的。这次竟是他第一次恐吓一个丫头,正觉得是不是浮夸了,看着另外两人都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他。
  场面一度僵硬。末了,还是赵冉先开口:“多谢顾兄帮忙了。”
  “客气了。”顾辰飞忙道,这事情算是揭过。
  沈瑶月全程什么都没有说,一直默默想着自己的心事。
  赵冉心中更加疑惑。不说之前的视若无睹,此番自己不甚摔跤,沈瑶月眼中既无嘲笑,也无怜惜,之前那热切眼神,更是全然不见。这是怎么了?
  三人各动心思,却对别人没有察觉。至此,沈瑶月想,丫鬟都被支走了,上辈子的事情算是避免了过去,自己也该回去了。正要告辞,这时候下面那间院子,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惊叫,紧接着一群少爷小姐跑向了那间院子。
  那间院子里怎么还有一个姑娘……
  沈瑶月没想到自己不去还能有别人,迷惑地想:是谁倒了血霉?又一想,为什么赵冉同她一起站在这里发呆,而不在院子里?
  那此刻院子里面尖叫的人,变成了谁呢?
  第5章
  “有热闹,你不去看看?”顾辰飞语气有些淡漠。
  沈瑶月摇了摇头,此等场景何等尴尬。她上辈子因为这件事情,回家后被族人逼得差点上吊,是一向威严的父亲拦住了她,并舍下老脸,为她求了这门婚事。
  “我还是先回去吧。”沈瑶月看着那边一团闹剧,又问:“你去么?”
  顾辰飞神色突然变得很冷淡:“家宅伎俩,我为何要去看那群人折腾。”
  “那我们一起下去吧。”沈瑶月说道:“我去找周姐姐,你就安生去前院吧。”
  顾辰飞点头,远远看见那个丫鬟抱着一身男装过来,嘱咐道:“赵兄再等等吧,送衣服的人也该到了。”
  “嗯。”赵冉看着关系亲厚的两人,怔愣无语。事情都变化的好快啊。她为何对这个人人厌弃的纨绔,比对自己都好上十倍。
  沈瑶月先回院子那,找了周氏,彼时周氏还不知道那边发生事故,笑着问她:“这园子里怎么样。这个时候,没什么好逛的,倒是这边池子里养的鱼挺好看的,我倒忘了嘱咐你去看。”
  “都还好,有几株荷花倒是开的清丽。”沈瑶月微笑道。
  周氏解释说:“不是想怠慢妹妹,我和陆姐姐自小认识,她如今嫁给了这家,有时候过得不好,和别人强撑着没法说,和我倒能说些实在话。”
  沈瑶月忙说:“姐姐说哪里话,我明白的。”她不免想起前世,对遇人不淑这件事情很理解。
  周氏放心点头,二人正要原路返回宴席。
  “不好了,姑娘。”彤儿急急忙忙地跑了上来。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沈瑶月看她如此沉不住气,皱眉说道。她知道彤儿一向忠心,可上一世曾因为急脾气,吃过好多亏,自然不希望她今生重蹈覆辙。
  “二姑娘出事了!二姑娘被一个醉酒的纨绔,拉进了一个院子里。”彤儿满脸惶急,却不敢往后说。
  沈瑶月脸色一变,快步跟着彤儿去了。一进去,看热闹的人正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在那,议论纷纷。当先抬出来的,是一个男子,酒气冲天,晕死在那里。
  顾不得别人的目光,沈瑶月径直去了里屋,角落里呆着的,竟然真的是二妹妹沈琴月。她现下外衣尽褪,里衣也一片凌乱,这形容比自己上一世还要凄惨。而且好像吓呆了,双目无神地坐在地上,连哭都不会哭。
  同自己差不多时候赶到的,是沈琴月的好友温仪,身后还带了几个婆子过来。只看温仪踉跄了几步被人扶住,愣愣地看着纨绔被抬出去,站在沈琴月旁边,捂住嘴巴,默默流泪。
  沈瑶月目瞪口呆,觉得一阵眩晕,后退了两步。“刚才那个男子是谁?”
  “小姐,那是城北的何家三公子。”彤儿在一旁小声说道,显然是想法子打听过了。
  “怎么从未听说过?”沈瑶月没想起来这人是谁。
  “他父亲是钦天监的一个小吏,家世一般,不过亲娘和程国公府有些旧亲,故而过来了。这人巴巴的就是一个纨绔,整日里只知道吃酒,姑娘如何听说过。”彤儿道:“如今二姑娘落在这里,这可怎么好。”
  刹那间,她神思清明,想明白了许多事情。原来上一次,她应当是被陷害和这个纨绔躺在一张床上的。
  这才是阴谋的原貌,那前一世出了什么岔子,让赵冉同她待在一间屋子里?
  在一片吵嚷和混乱中,她清醒过来,身为长姐,无论如何,这种情况下要做个样子。得找程国公夫人,把门口的人都请走。
  刚出院子,程国公府夫人已经带着人过来了,紧跟着是陈氏,他们两个看到站在一旁的沈瑶月,都愣了一下。
  “母亲,姨母,怎么了?”沈瑶月察觉到两人的诧异,不动声色地问道。
  “没事,我和你姨母,就是松了口气。刚才来的路上,听说坏事的姑娘是沈家的姑娘,吓得我还以为是你。”陈氏急促地说,一副关心女儿的慈母形容,挑不出半分毛病。
  “对啊,我和你母亲就是这个意思。”程国公夫人的脸色却没有那么自然,沈瑶月仔细一看,眼神有些躲闪。
  她们毫不疑心是别人。沈瑶月心里一凉,竟然真是如此。她慢吞吞地说道,语气中低着痛苦和纠结:“里面的那个姑娘,是二妹妹。”
  陈氏一听,脸色大变,强撑着走进去,看着衣衫凌乱的女儿,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程国公夫人忙清空众人。
  纨绔也分几等,有的天□□玩,却颇有才情,能吟诗作曲,如吴振林。有的风流不羁,却武功高强,身具将才,如顾辰飞。而这次吃酒的纨绔,属于什么都不会,只是混吃等死。
  偏何三公子家世只是平常,家中还有四五个兄弟,年长的几个,都很平庸,没法照拂家里。
  所以陈氏她们才这样绝望。
  后面的事情一团狼藉,听到消息的人议论纷纷。沈瑶月拉着吓到的沈容月,和一路上哀哀哭泣的陈氏母女,回到了永宁侯府。
  迎接她们的是永宁侯的满腔怒火。
  “你们今日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还不细细说来!”沈从屿怒道。
  “女儿并不知道啊。”沈琴月哭得很厉害,说不出什么有用的话来。
  沈从屿更加生气:“我今日就拿板子打死你这个不孝女,省着祖宗声名全被你丢了去。”
  陈氏忙拦道:“老爷饶命啊。她不懂事,都是我的错啊。今日宴席上,琴儿觉得闷,就和平安侯家的姑娘一起去院子里面。谁知道撞上一个喝醉的纨绔,硬生生地拽走了琴儿啊。”
  “那平安侯家的丫头呢,人家怎么没事?”沈从屿显然不信这个说辞。
  “平安侯家的丫头一看事情不好,忙去找人来救。谁知道一时竟没找到有力量的婆子。等找到了,一切都晚了。”陈氏边哭边道。
  “胡说,那么大一个园子,程国公府那么多人,怎么会找不到不中用的人!”沈从屿喝道。
  “这大夏天的,偷懒的人太多了。”陈氏有点无力。
  沈瑶月听得明白。她们这陷阱果然做的十分齐全,在那个时间段将人全都调开,防备她的丫头能求救成功。等过一会儿,他们回来就会有人发现私情。
  而最先发现私情的,就是沈琴月和平安侯的女儿。她们喊叫起来,旁边的人都会听到。上一世便是如此。
  可惜的是,因为沈瑶月没去。她们去捉奸的时候,屋中只有一个饥渴万分的纨绔,一把拽住了沈琴月。
  “我早就说了,程国公府家风不行,让你们远着点,谁知道你们非得和这种人家上赶着。”沈从屿喊累了,恨铁不成钢地说:“若是听我一句,哪有今日!”
  “那毕竟是我表姐家啊。”陈氏底气不足地说。
  “你还顶嘴!”沈从屿指着陈氏,气得手和胡子一起哆嗦:“真不愧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在别人家的园子里也混跑。”
  “姐姐当时也不在席面上啊。”今天发生的变故太多,一向疼爱自己的父亲如此严厉,沈琴月已经吓懵了,不过脑子地喊道。
  “瑶儿,你当时在何处?”沈从屿铁青着脸,转过头问。
  “我在程国公府的园子里,之前程国公府二儿媳妇病了,母亲命我同周家姐姐一同去。谁知回来的路上,就听到小院中有人尖叫,更没想到那个人是二妹妹。”沈瑶月平静地说道。
  “你和容儿先回去吧。”沈从屿勉强压制住怒火。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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