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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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此韩剑又惊又怕,几次想要进屋查看,可每次见到那双死气沉沉的眸子时,心里都像是在数九寒天被浇了盆冰水,冷彻到了骨髓里。
  最后他能确定的是林枭肯定还活着,证据便是自己还活着。
  齐堂主,该用饭了。
  韩剑敲了敲房门,没过多久,便听见门口吱呀一声,齐陵侧着身子露出了半张苍白憔悴的脸,眼中血丝密布,像是许久都不曾休息。
  这人难不成一直守着阁主不曾睡过?
  韩剑心里突突跳了两下,有些担心地朝着屋内瞄了瞄,可是除了青木屏风之外,就连林枭的人影都看不见。
  齐陵接过了他手里的东西,什么都没说,再次将房门关上,韩剑虽然无比担心林枭的安危,可如今见他这幅模样,也真的没有胆量闯进去看看。
  他想着最近这些时日又开始蠢蠢欲动的谢家,又看了眼紧闭的房门,不由得叹了口气。
  但愿那些人能安分些,不然......
  因为又想到了那个箱子里的东西,韩剑打了个寒颤,看了看外面的艳阳高照,今年的夏天实在是凉了些。
  第139章
  齐陵端着饭菜走回房间之内,连放下的时间都没有便立刻回到了床边,连半点都不敢分神,生怕自己一个大意,林枭那边又出现什么问题。
  直到看见他家主上还好好地躺在那里,呼吸虽然微弱却还算平稳,这才像是松了口气似的匆匆扒了几口东西,便随意地将剩下一大半的饭菜扔到旁边,继续小心翼翼地守在林枭身边。
  此时林枭脸色依然苍白,原本硬朗的面容此时越发的瘦削,甚至多了许多憔悴,因为重伤的缘故,至今还在沉沉睡着,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主上......
  齐陵低喃了一声,轻轻地摸了摸林枭有些微凉的脸颊,眼圈慢慢红了起来,死寂的眸子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掀起了一点波澜。
  谁也不知道那日他有多么的绝望,若不是他贪睡,主上又怎么有机会孤身犯险?
  虽然天机弩射出的箭被苏梅青挡下了大部分的力道,可依然差点要了林枭的命,毕竟在他功力毁了之后,身体便从未真正痊愈过。
  想起这辈子重生之后林枭受过的那些伤,齐陵无比自责,他以为他能保护好林枭的,结果他才是一直被保护的那个。
  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的视线了。
  齐陵唇瓣轻轻颤了颤,咬出了浅淡的血痕,身上戾气愈发浓重起来,也许是感觉到了什么,林枭皱了皱眉,却无法苏醒,意识恍惚中只觉得口中尝到了某种熟悉的咸涩。
  是什么呢?
  林枭昏昏沉沉地睡着,只觉得有人轻轻地吻着自己,耳边还隐隐地能听见压抑的哽咽声。
  是谁?到底是谁在哭?
  林枭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支离破碎一般,就连每次呼吸带动胸腔内的气息流动都会引发内脏的疼痛,可身边那人隐忍的哭声和口中眼泪的味道却让他觉得没有受伤的心口竟比任何一处都疼得厉害。
  也许是因为太疼了,就算是他都无法再继续忍耐,只能强行睁开眼睛想要看看到底是谁让自己如此不安和惦记。
  随着意识慢慢回归,林枭看见了一双布满血丝的眸子,不复当初的幽冷,正十分紧张又小心地看着自己,像是在无数个日夜都是一直这样盯着,不敢有半刻的松懈。
  齐陵......
  随着他喊出了藏在心底的名字,那异常沙哑的声音就连林枭自己都吓了一跳,许久都缓不过神来。
  他还活着?
  齐陵似乎也被吓到了,红着眼睛怔怔地看着他,像是不敢相信林枭已经醒了过来,刹那之后,他嘴唇猛地地颤了颤,眼泪啪嗒一下砸在了林枭的手背上,那灼热的温度像是岩浆,烫的林枭指尖都忍不住战栗起来。
  别哭。
  虽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活下来的,但是林枭一睁眼便看见齐陵这般模样,心疼得无以复加,齐陵却像是惊到了,怔在那里久久地都没有动作,直到又听见他发出声来,这才慌忙地倒了杯水,小心翼翼地喂到了他的嘴边,却连碰都不敢碰他。
  林枭看着他这副憔悴小心的模样,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喉咙如火烧般疼痛,在抿了两口水后又抵不住那袭来的浓浓倦意,再次昏睡过去,不过在意识再次陷入黑暗之前,他心里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完了,这次肯定又吓着这木头了,上次是江小郎挨揍,这次估计还有人要倒霉......
  虽然林枭只醒过来短短片刻的时间,齐陵却像是濒死之人终于看到了希望,他探了探林枭的脉搏,慌忙朝着门外跑过去,可走到门口的时候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停住了脚步。
  最后,他默默地打开房门,果然见到韩剑还忧心忡忡地守在外面。
  去请凤承过来。
  韩剑突然听到了身后传来了齐陵低沉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过身就见他侧身站在门内,似乎一边与自己说话,一边还在关注着里面的动静。
  阁主醒了?
  韩剑又惊又喜,连忙朝着屋内看去,结果视线被人挡住,抬起头就对上了齐陵那双异常冰冷警惕的眸子,那身拒人千里的气息比之前不知道要冷沉多少倍,似乎根本就不愿意让他踏足这间房屋半步。
  看着齐陵眼中的血丝和苍白的脸颊,韩剑猛然想起了童飞的叮嘱,后背不禁有些发凉,哪里还敢废话,连忙朝着凤承所在跑了过去。
  又过了一会儿,凤承才慢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走了过来,唯独见到他的时候,齐陵才少了些防备,却依然不许任何外人靠近屋子内部。
  韩剑焦急地等在外面,半晌之后,凤承满脸无奈地走了出来,随手扔给他两张纸。
  行了,别看了,你家阁主的命已无大碍,里面那小子现在还处于极度戒备状态,对我都不放心,你们最近还是离他远些为好,按照方子煎药吧,你亲自看着。
  韩剑虽然对齐陵异常的状态感到心惊,但是在听说林枭已无大碍之后,心里头着实松了口气,连忙谢过凤承,却发现手里的药方有两张。
  这是?
  上面的是你家阁主的,第二服药抓好之后,不用动,直接让人烧一大桶热水,连同药材一同送到我屋。
  凤承揉了揉眉心,眼下透着淡淡的青色,似乎也有些疲惫。
  之前他见那丫头一纸血书寄来,还以为是她出了什么大事,结果没想到跑过来之后发现出事的竟然是那个人,那时若是再晚半步,估计没一个人能活着离开铜山。
  林枭养了条不得了的狼......不对,应该叫疯狗才是。
  就算是凤承想起铜山上遍地的血色还有那凄厉的哀嚎和惨叫声,都不由得感到心惊胆寒,虽说早些年萧无忧也疯,但是绝不会疯到这种程度。
  想起了那堆不成人形的东西,凤承摇了摇头,也没想到多年前的老对手竟然会落得那么一个结局,也是她咎由自取,只是要处理萧无忧那家伙的毒怕是还有些麻烦。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凤承脸色有些怪异,最终叹了口气,面无表情地朝着屋内走去。
  韩剑怔了怔,立刻想到那些东西估计是给萧无忧用的。
  那人也奇怪,至今不知道适合来历,偏偏阁主还真的信任他,这次出门竟然都带着。
  虽然韩剑猜不透他跟极乐岛岛主怎么扯上了关系,但还连忙跑出去按照凤承的吩咐将一切准备妥当。
  就当他急匆匆地指挥人将东西送进去的时候,没想到一道黑影突然从天而降,抓着他的领子便厉声问道:萧无忧呢!
  韩剑惊愕地看着眼前的黑衣男人,根本不认识他是谁,更不知道在落日阁重重守卫之下这人是怎么跑进来的,只不过看着那焦急的眼神,几乎和齐陵一模一样的疯狂,他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当即便愣在了原地。
  咦?是你?
  就在这时,童飞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在见到这人之后也有些惊讶,似乎没想到会在落日阁内见到他。
  韩剑满脸茫然地看向他,就见童飞手里抓着不知道从哪偷来的包子,似乎对这人也颇为忌惮,不自觉地稍稍后退了半步。
  这人是绝影的鬼判官,当初在铜山没看真切,此时才看清相貌,原以为与齐陵年纪相差不大,此时看过去才发觉可能已近不惑。
  萧无忧在哪?
  苏呈满身风尘,极力地压抑着自己的吼声,不过还是惊动了屋里的人。
  齐陵脸色阴沉地推开门,冷冷地看着院子中闹哄哄的几个人,冷冷说道:韩剑,带他去找萧无忧,我不想再听见任何声音,你若是做不到,我可以帮你。
  苏呈见到他后怔了一下,目光微变,想要说什么又忍耐下去,只是紧紧地攥着拳头,童飞则二话不说拎着包子就便跑没了影儿,只剩下韩剑艰难地咽了脸皮唾沫,弱弱地指了指凤承和萧无忧所在的屋子,随即苏呈也不废话,直接朝着那边跑去。
  随着木门被他直接推开,屋子里的凤承惊愕地看过去,便见苏呈同样震惊地看向他,眼中立刻浮现出浓浓的敌意。
  你怎么在这?苏呈脸色有些难看,眼中的敌意藏都藏不住。
  凤承皱着眉看向被推开的门,漠然地转过头,直接将昏迷不醒地萧无忧衣服扒了下来,扔进了下人们刚刚送进来的那桶热水当中,随即又像是炖菜一样将药材也全部丢了进去。
  我来救他的命。
  苏呈脸色急变,猛地看向萧无忧,就见这人脸上仍然泛着青黑,分明是中了剧毒。
  他嘴唇动了动,本想说什么,又生生忍耐下去,只是眉眼愈发冷厉,还不等凤承发话,便默默地走了出去,小心地关上房门,却没有离开,而是就那样无声地守在门外。
  韩剑远远地瞥过来,只觉得他的神情有些骇人,随即缩了缩脖子,不知道哪里又惹来这么一号煞星,干脆便将剩下的事情都吩咐给了下属,自己依然老老实实地跑到林枭门口蹲着,无比地期盼林枭能早日醒过来。
  阁主,你快醒过来吧,阁里闹鬼了!还都是厉鬼!
  韩剑哭丧着脸,因为齐陵之前的警告,哆哆嗦嗦地猫在角落里,不敢发出半点动静。
  屋内,齐陵看着呼吸越发平稳的林枭,抿了抿唇,只觉得身子这些时日不眠不休,终究是有些熬不住了,却又不敢睡,又像之前那样蜷缩在脚踏之上,半靠着床头,指尖悄悄地勾住了林枭有些微凉的手。
  最终,他微微阖上眸子,睫毛微颤,将脸颊凑上去轻轻地蹭了两下,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和惊吓,喉咙中发出了一声微不可查的呜咽。
  第140章
  如此在落日阁人人心惊胆战的状态下,时间飞快地过去了半个月,在这期间不论是林枭还是萧无忧都毫无动静,虽然保住了性命,却都没有醒过来的趋势。
  苏呈自从跑过来之后,也住在了落日阁中,只不过每日大部分的时间都守在凤承门外,而齐陵而是寸步不离地守着林枭,整个人都几乎要瘦脱了相,身上的气息也愈发冷厉,到了最后,就连韩剑都不敢跟他多说什么话。
  所有从铜山上回来的人都在担心万一林枭一直昏睡不醒,那活阎王是不是还要再发一次疯?
  齐堂主,阁主他醒了吗?
  最终韩剑实在耐不住心里的焦躁,几乎是抱着赴死的决心敲响了林枭的房门,果然见齐陵脸色似乎越来越苍白了,身上穿着里衣,只是在外面简单地套了件袍子,似乎有些眼熟。
  此时他已经确认,这人当真是不眠不休地在守着林枭,要么是之前受到了极大的刺激,要么就是林枭的情况并不太好。
  听到他的问话之后,齐陵冷冷地看着他,眸子幽冷,嗓音低哑:滚。
  按理说,他作为堂主,而韩剑是整个落日阁的大总管,两个人的级别和地位并没有差距,韩剑本不必听他的命令,可当听见那个字的时候,韩剑连半点愤怒都不敢有,十分麻利听话地就滚了。
  开玩笑,阁主醒过来之前,他十个脑袋都不够这煞星砍的!自己脖子上的伤可还没好呢!
  若是阁主真的醒了,自然会召见他的。
  眼看着韩剑灰头土脸地滚远了,齐陵漠然地将门紧紧关上,落了锁,这才转身回到屋内,此时房中点着安神的香料,气息清甜淡雅,几乎不可闻,却经久不散。
  躺在床上的林枭面容十分平和,似乎听到了动静,有些茫然地睁开了眼睛,就见齐陵慢慢地走了过来,将身上属于他的外袍放到旁边,慢慢地俯下身亲在了他的唇上。
  主上。
  齐陵脸上虽然没有什么太多的表情,眉眼却也不复刚刚的冷厉,目光也变得温和驯服。
  林枭有些晃神,总觉得自己意识有些不太清醒,不过房间里的味道确实让人迷醉,身前这人毫无防备的模样和温热的气息更让他心里忍不住地涌出一阵阵燥热。
  嗯。
  他轻轻地亲着齐陵柔软的唇,心里从未如此放松踏实过,就连任何思考都觉得惫懒。
  是韩剑?
  齐陵目光微微闪动,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小心地凑到他身前,温热的呼吸尽数扑在林枭的脖颈上,惹得他呼吸都愈发的粗重起来。
  主上可不可以只看着我?
  齐陵目光有些幽暗,深邃的黑色像是一口深不见底的暗井,仿佛将要林枭的灵魂都吸引进去,不知道为何,他觉得自家木头好像变了许多,哪里透着些怪异。
  然而齐陵软软的唇像是撒娇般地在他脸颊上磨蹭着,林枭身体倦怠,意识都有些恍惚起来,不受控制地将手搂在他的腰上,目光微微涣散,瞳孔中只倒映着这一个人的身影。
  好。
  他的声音轻到连自己都听不见,只是见到向来冷淡的人脸上粲然露出了一抹笑意,凌厉的眉宇透着异样的诱惑,终究让他丢盔卸甲,彻底迷了心智,唯一记得的便是那人红红的眼圈,除了委屈之外,似乎还有些忐忑。
  许久之后,房间中的香气渐渐淡了些,齐陵喘着气从床上撑起半个身子,就见林枭再次沉沉地睡了过去,经常紧蹙的眉头此时平坦舒展,只是神情还残留着些许疑惑。
  他抿了抿唇,慢慢地将自己身上衣服穿好,悄无声息地下了床之后,走到香炉前看着那几乎散尽的烟雾,眼中划过了几分迟疑和不安,最终神情淡淡地将那些剩下的香料收拾干净,没留下半点痕迹。
  另一边,萧无忧之前被凤承扔进桶中煮了三天之后,终于将体内的剧毒排尽,只不过也耗费了不小的元气,足足修养了好几天才终于能开得了口说得了话。
  他怔怔地躺在床上,苏呈则沉默地站在他的身边,看不出喜怒,反而凤承的神情要比他们更加复杂。
  许久之后,萧无忧哑声道了声: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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