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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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青当然知道,这并不是一个好差事,这趟差事是有着很大的风险的,否则韩漠也不会派自己和朱小言去办。
  “少爷自己保重。”韩青行了一礼,再不多言,飞步而去。
  韩漠目送着韩青远去,喃喃自语:“姨娘,无论如何,漠儿一定会救你!”
  ……
  ……
  韩玄昌进京三日后,宫内终于传来旨意,令韩氏父子次日入宫早朝。
  韩氏父子自是接旨,次日一早,便跟随韩玄道一起,分乘三顶轿子,在十多名护卫的保护下,径自来到了宫门之前。
  掀开轿子,望着高大的宫门,厚重而古朴,韩漠的心竟然带着一丝激动。
  穿越前,他已经知道皇家的气派,也看过那巍峨大气的皇宫,但是那无非是在图影上见到,而这一次,却是真实地呈现在眼前。
  高逾十多米的厚重宫墙,已经历时几百年的风雨。
  燕国皇宫分为外宫,中朝和内廷三个建筑群,韩漠眼前这乌黑色镶嵌着大铜钉的大门时外宫之门,说来奇怪,皇宫外宫墙四门,名字都很简单,都称为“宫门”,只是按照方位在前面填一个字而已,就像眼前的大门,直白地称为“东宫门”。
  东宫门内,就是外宫建筑群,外宫中的宫殿并不多,最大的宫殿称为燕安殿,此殿的最大作用,却是臣子们用来休息的地方,入东宫门,朝会的臣子们都会坐轿子进入燕安殿聚集,等候中朝传来上朝鼓声,所有臣子便会在燕安殿整理装束,然后分成文武两列,在执事太监的引领下,进入中朝议政。
  除此之外,这里面更有两支御林军长期驻守。
  火山营和龙骧营是御林军五大营的其中两支,上万人的军队长期驻守在外宫之中,被称为“内御林营”,而其他三营则驻扎在宫外,被称为“外御林营”。
  中朝建筑群便是燕国的政治心脏,以太平殿,中平殿,保平殿为核心,东翼有文华殿,宣仁殿,凤仙殿,七御所,西翼有武英殿,承德殿,内务院,整个中朝有着近百处大小殿宇,大都是木结构,黄琉璃瓦顶,青白石底座,饰以金碧辉煌磅礴大气的壁画。
  内廷则是皇家居住之所,即是所谓的后宫之地,乾清宫,交泰殿,坤宁宫,养心殿,东六宫,西六宫,慈宁宫,宁寿宫,昆华宫俱在内廷之中,更有整个燕国最庞大最美丽的御花园。
  燕国为世家把持,在控制渤州郡之前,皇家的地盘,也就是这巍峨大气的皇宫。
  此时东宫门前宽阔无比的广场上,按照官位大小,各官员的轿子都在东宫门前等候,每顶轿子旁边都有佩带兵器的护卫。
  在燕国这样拥有特殊国情的国度里,官员们对于自己的人生安全,那是极为谨慎的,很多年前,那个时候并不允许护卫佩刀跟随,当时竟然出现刺客在广场上击杀官员的事情,而且不是一起两起,自此之后,官员们上折子请求皇帝下旨允许带上护卫保护。
  皇帝也觉得大臣就在宫门外被杀,有损国体,更有损皇家威仪,于是应允,自此官员在进入宫门之前,护卫们便可以佩带兵器保护,这也成了燕国极有特色的一个场景,上百顶轿子竟然有序地排列着,护卫们都在旁边守护。
  皇宫面积巨大,所以朝臣们都会很早便来上朝,为了节省臣子们的精力和体力,用来议政,轿子可以进入宫门,在外宫燕安殿下轿。
  韩玄昌已经是礼部尚书,轿子自然是在大前方,而韩漠身无官位,只是奉圣旨进宫,轿子倒是落在最后面,也正是如此,他将帘子掀开一条缝,便能看到广场上百轿云集,颇是壮观,而且这些轿子根据官位的大小,规模也是不同的,排在最前面的官员们,自然是八抬大轿,而一些低级别的官员,非但轿子小,而且轿夫也少,就好比韩漠,不过是一顶二人小轿。
  天刚微微亮,听得前方一阵鼓声响起,执事太监那尖利的嗓子叫唤起来:“开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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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七八章 【进宫】
  东宫门缓缓打开,群臣的轿子按照先后次序入门,蔚为壮观。
  韩漠只透过缝隙,就看到远处庞大的宫殿矗立在大地上,铺着大理石的内宫广场宽阔无比,衣甲鲜明的御林军卫士拄着长矛,佩戴着腰刀,布防在广场的各个角落,整个广场空旷而干净,但却透着浓郁的威严气息,那是一种让人从骨子里感觉到的威严。
  站在这样的广场内,面对着巍峨的宫殿,每一个人都能从内心深处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广场上有不少汉白玉石柱,很有规则地矗立在外宫广场的各处,汉白玉石柱顶端都雕刻着走兽,有龙,凤,狮子,天马,海马,狻猊,獬豸,行十,斗牛等神兽走兽,惟妙惟肖,却又肃穆庄严。
  燕安殿是外宫最大的宫殿,臣子们都是在这里下轿子,然后进入燕安殿,这殿中也是有规矩的,并非什么人都能济济一堂,各级官员都有自己相应的整理区,内阁成员的整理区自然是最严密的,而韩漠这样尚无官职却应旨入宫的人员,那是在靠近殿门的地方等候,所以他一时之间是见不到那些朝廷大员的。
  像韩漠这一类应旨入宫的人并不多,小小的角落里,连上韩漠,也不过六七人而已,虽然韩漠心情也颇为激动,但是面上还是保持着淡定,而其他几人却都是一脸的兴奋,互相寒暄着,都显得很是亲切热情。
  韩漠深知,这些人也都是各世家的亲信,如今是要进宫受封,虽然表面上一个个笑嘻嘻的,满面春风亲切热情,但是这些人的肚子里,估计都是满腹的心思,看他们虽然笑眯眯地说着话,但是翻来覆去就是那些滴水不漏的客套俗话,那显然都是在互相提防着。
  他也不上前,只是站在角落处,欣赏着宫殿玉柱上的雕刻以及那些壁画,毫无疑问,中华文明在这个混乱的时代并没有没落,艺术依然璀璨,这些让人惊叹的建筑,浮雕,壁画,器皿,那都是文化的实体,是中华文明进步的象征。
  并没有等太久,听得鼓号声响,又听执事太监那尖利的叫喊:“群臣入殿!”
  这里的“入殿”,自然不是其他的宫殿,而是中朝最大的宫殿,用来处理国政的太平殿。
  群臣束冠理衣,在执事太监的引领下,又是两条长龙般,齐头并进,出了燕安殿,在戒备森严的御林军甲士注视下,进入了刚刚打开的东阳门。
  东阳门是第二道宫门,没有东宫门巍峨庞大,但却更加厚重结实,那是正宗以纯铜铸就,要打开这两扇铜铸大门,那是需要机关开启,仅靠人力还是难以做到。
  这第二道宫墙,除了四大正门,更有四处角门,角门上都设有角楼,楼上有弩台守卫,很是森严。
  正门是大臣们进出的地方,而四处角门,那便是宫女太监以及一些非重要人士进出的地方,进出盘查也很是森严,无论太监宫女,进出之时,若无特殊情况,身上是寸铁都不能带的,这自然也都是为了皇族的安全考虑。
  这宫内太监宫女无数,虽然都是服侍皇帝的,但是若说中间没有与世家和外官勾结的,那是连鬼也不信。
  宫内太监和宫女的部门不少,设有十监四司六局,分工细密。
  东阳门后,那是五座精巧的汉白玉拱桥,汉白玉拱桥下,水如玉带,清澈见底,里面竟然还有金鳞游动。
  中朝巍峨磅礴的宫殿建筑群就在前面。
  中朝是以太平,中平,保平三殿为核心,太平在前,中平居中,保平在后,远望犹如神话中的琼宫仙阙,如梦似幻,金碧辉煌。
  三殿建在汉白玉砌成的工字型台基上,基台三层重叠,每层台上边缘都装饰有汉白玉雕刻的栏板、望柱和龙头,三台当中有三层石阶雕刻着蟠龙,衬托以海浪和流云的御路。在数万平方米的石台上,有着无数的精美雕饰,这亦是中华文明与智慧的结晶。
  太平殿是主殿,亦是朝议之所,中平殿却是用来祭祀供祖之用,而保平殿是皇帝赐宴以及殿试的场所,三点前后相映,壮观无比。
  自东阳门而入,上了玉带桥,却要走上一阵子才能到达太平殿。
  道路两侧,守卫们更是森严无比,那一双双犀利的眼睛凝视着每一个经过的臣子,到达巍峨宏大的太平殿前,早有太监打开朱红色的大门,更有殿前太监高声喊道:“群臣入朝!”
  于是,臣子们分成两列,踏上石阶,徐徐进入了宽阔的太平殿中。
  殿内玉柱如林,金碧辉煌,大气磅礴,那龙座高高在上,座前有铜制仙鹤灵龟,更有点起的香炉,袅袅青烟缓缓升起,一派肃穆威严之气。
  韩漠一路行来,偷偷打量观察,心中惊叹无比,他此时才真正地领略到什么叫做皇宫,什么叫做威仪四方-----虽然如今这个皇帝的威仪实在不怎么样。
  群臣在殿中站定,却见两名太监搬出一张楠木大椅子来,椅子上雕饰着花纹,看起来很是精致,就摆放在文臣行列的最前方。
  韩漠身处群臣最末,瞧见这一情景,颇有些奇怪,但是见到一人坐上去之后,他豁然明白了什么。
  只见文臣最前方的那一人缓步上前,缓缓坐上了椅子。
  那人年过六十,神情淡漠,胡须也已花白,穿着贵气的朝服,戴着银冠,坐下之后,便微微闭起眼睛,在群臣的眼皮底下,闭目养神起来。
  韩漠不是笨人,他在一瞬间,立时就猜到了此人是谁。
  能有资格获此殊荣的,整个燕国,恐怕也只有萧家的家主,当朝太师萧同岚了。
  燕国除了六部尚书之外,名义上最高的官位那是设有三公的,即太师,太傅,太尉,不过前朝时期,太傅太尉两大官职竟然被生生废去,若不是先帝死得早,这太师的位置只怕也要被废,只是先帝驾崩之后,太师之位不但保留下来,而且权势极重,说白了,担任太师之职,那一定是内阁成员,内阁成员再加上太师之号,也就毫无疑问地成为了内阁首辅。
  萧家在朝中的官员数量是比不上苏家的,苏观涯身为吏部尚书,虽然有内阁掣肘,但毕竟身在其位,但就官员任免方面,比之其他家族要方便的多,程序也要规范得多,也正因如此,苏家的官员势力遍布朝野,才有资本与萧家争锋相对。而萧家的官员在朝中虽然不是最多的,但是满朝文武,文官以太师居首,武将以神武将军萧怀玉为首,这两个位置都是萧家把持,这才造就了萧家的权倾朝野,嚣张跋扈。
  萧太师的大名,韩漠是早就听说过的,但是此时出现在他眼前的,看起来不过是一个很安静的老人,如果不是在朝堂上,而是出现在一些更为幽静的地方,韩漠只会以为这是一个安享晚年的老人。
  但是他明白,眼前这个看起来安享宁静的老人,那是整个燕国最有权势的人物之一,说句毫不夸张的话,这个年逾花甲的老人只要咳嗽一声,整个燕国都是要抖一抖的。
  朝臣们都是眼观鼻鼻观心,整个太平殿上,只闻到檀香味和臣子们的呼吸声,气氛压抑到极点。
  片刻之后,终于传来了执礼太监的声音:“皇上驾到,众臣早朝!”
  龙坛侧门珍珠帘子被掀开,一个身着大红袍头戴紫金冠的中年人缓步走了出来,他身形微胖,面色有些泛黄,一绺青须修理的整整齐齐,在几名执礼太监的簇拥下,走到龙座边坐下,臣子们立刻都跪倒下去:“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原来这个人便是燕国当今圣上,平光皇帝曹鼎。
  皇帝看起来似乎很疲倦,抬了抬手,执礼太监立刻叫道:“众臣平身!”
  众臣都拜谢起身,萧太师亦是起身重新坐了下去。
  燕国开国之时,测国运,那是火德之运,所以燕国历代的皇帝都是穿着大红色的龙袍,并非普通意义上的黄色龙袍。
  皇帝陛下坐在流云装饰的龙座上,远远望去,还真如一团火焰在龙坛上燃烧。
  第一七九章 【混乱朝堂】
  朝堂先是一阵沉寂,片刻之后,皇帝才轻轻咳嗽一声,执礼太监立刻道:“有本上奏,无本退朝!”
  话声刚落,立刻出来一人跪下道:“微臣御史台侍御史张慎有本要奏!”他抬头看了皇帝一眼,才继续道:“微臣弹劾太仆寺典厩署令苏洵,以权谋私,自燕京马场私自调拨十三匹良驹以为自己所用。我燕国最为稀缺便是马匹,如今西北大营军马补给不足,苏洵不以国事为重,不为圣上分忧,反而以权谋私,私动国马,还请圣上明察!”
  韩漠这是第一次入朝,还不知道朝堂上的套路,不过看到朝议第一件事儿就是弹劾同僚,并非正儿八经的国事,以点界面,心中顿时明白,朝议的主旋律恐怕历来就是这般互相打击了。
  张慎说完,从袖子里掏出几样东西,举过头顶,道:“这是罪证以及证人证词,请圣上过目!”
  皇帝摆摆手,道:“不必了。”向一名官员道:“贺学之,你身为太仆寺卿,这苏洵私动国马,你可知晓?”
  太仆寺卿贺学之是贺氏家族的人,那是与萧家一派,而苏洵是苏家的人,他自然是落井下石,立刻出班跪倒:“回圣上,苏洵却有不轨之举,微臣亦是多次告诫太仆寺大小官员,要尽心为国办事,效忠圣上。这苏洵有罪,微臣近日亦是搜索证据,欲向圣上禀明,不想御史台张大人却率先查知此事,臣实在有愧,还请圣上降罪!”
  “这事儿既然是真的,回头将苏洵交给大理寺。”皇帝看起来很疲倦,淡淡道。
  此时却又有一官员出列跪倒:“微臣工部侍郎苏达启奏圣上,侍御史张慎所奏不实,有徇私报复之嫌,实该治罪。”
  张慎回头怒道:“苏大人,你这话从何说起?”
  苏达看也不看他,大声道:“圣上,苏洵自太仆寺调出十三匹国马属实,但却并非私用,而是我工部所调。”
  “工部所调?”贺学之作出疑惑之色:“你工部调我太仆寺马匹,我身为太仆寺卿,为何不知道?你工部调我马匹,又是所为何事?”
  苏达淡淡道:“贺大人那几日好像不在衙门里吧?贺大人日理万机,想来那几日是另有他事,我工部差人前往太仆寺签调拨文书,贺大人却是没有踪迹,所以找上了典厩署,好在典厩署令是有权调拨三十匹以下骏马的资格,所以苏署令签下调拨令,调出十三匹骏马交给我工部使用,至于以权谋私,微臣实不知从何而出?”
  贺学之脸色变了变,苏达这话连守带攻,可说是相当厉害的,一来是要替苏洵解围,而来却是直指贺学之身在其位不谋其事,在办差之时却无踪迹,这属于怠职之罪。
  刚刚就任工部尚书的萧怀金冷笑一声,向苏达问道:“苏大人,我是工部尚书,却如何也不知道工部调拨了马匹?”
  萧怀金是苏达的顶头上司,可是苏达显然对这个上司并没有多大的畏惧之心,只是淡淡道:“萧大人刚刚上任,很多事情还不知道。至于调拨马匹,那是为了修缮西角楼。西角楼年久失修,有些破损,有失威仪,所以要重新修缮,只因要运输材料,所以调拨了十三匹骏马,那是为了尽早完工。”顿了顿,继续道:“下官身为工部侍郎,是有权力向太仆寺调集马匹的,萧大人一直未曾去过西角楼,所以不知道西角楼正在修缮。”
  萧怀金“哦”了一声,冷冷道:“原来在修缮角楼?这么大的事儿,苏大人倒是从未报我。”
  苏达立刻道:“本是要报萧大人的,不过是前日才确定下来,昨儿个才调来马匹,尚未开始动工。本想今日呈报大人,只是想不到张大人今日早朝便杜撰罪责,诬陷苏署令,张大人所说的那些证据,却不知是从何而来?”
  张慎脸色变了变。
  他手里的这些证据,当然不是他自己搜索出来,物证自然是太仆寺内部人员找到的签署令副本,至于人证,在燕京城,无论什么事情都是不缺人证的。
  皇帝静静地坐在龙座上,冷冷地看着堂上的争论,而大多数官员也都是眼观鼻鼻观心,并不理会。
  这是萧苏两派常见的对峙,其他家族和官员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自然是不会轻易出来的。
  韩漠站在后面,只是当做看一场戏,顺便了解一下朝堂的规矩。
  “此事交由大理寺调查清楚。”皇帝淡淡道:“得出结果,交由内阁处置。”
  接下来,又有大臣出来弹劾政敌,政敌自然也是做好准备回击,双方主要是攻击敌人中下层官员,在朝堂上互相争吵的也是那些普通官员,各大世家的主要人物并没有参与进去,都只是冷眼旁观。
  朝堂内阴谋迭出,此起彼伏,敌对各方互出杀招,而每一个人也都要仔细留神,因为杀招说不定什么时候都要降到自己的头上。
  家族的争斗,派系的倾轧,同盟的维护,就像一幕幕精彩地小电影出现在韩漠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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