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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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然不会爬墙,萧罹只能从正门将人带走。守卫拦住二人,疑惑:四殿下?你怎么在里面
  方才他们拦下他后,他不是已经走了吗?
  萧罹不理会他们,拉着萧然就要走。
  侍卫不让开,萧然吓得不敢看他们,一声不吭。
  侍卫有些为难:四殿下,刘妃有命,三殿下在做完功课前不能
  他做完了。萧罹冷冷地说。
  侍卫愣了愣。
  萧罹抬眸看着那两人,父皇叫我带皇兄去宫里,你们要拦着吗?你们是听父皇的还是听刘斐娘娘的?
  这两个侍卫被萧罹说得慌了一下,看四殿下的模样,倒并不像是在说谎。
  更何况,假传皇帝的话要治罪,他们心中思忖一番,说:四殿下赎罪。
  萧罹攥紧萧然的手,回头望了他一眼。萧然被吓得微微发抖,怔怔地对上萧罹的双目。
  萧罹说:走吧。
  自见过一次萧罹舞剑,萧然便愈发觉得书房内的学习无趣得很。
  那次逃出去被刘氏发现后,萧罹被叫去了她跟前。
  刘氏是个心狠的人,为了权力,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能利用,更别说是旁人的孩子。面对萧罹,刘氏不存在半点心软。
  是萧罹先找的萧然,是萧罹以下犯上用皇帝的名义将萧然带出去。所有的罪都在萧罹身上。
  刘氏看得出皇帝最疼爱萧罹,平日里早便对他不满,这回得了机会,只要保证他活着,便是寻了另一番名义泄私愤。
  萧罹母妃死得早,无人护他,所有都要靠自己,便也养成了一副倔强的性子。
  萧罹假传皇帝旨意,这回明德帝也没护他。
  可被打的过程中,他一声都没吭,直到意识渐渐模糊,才从喉间漏了几声闷哼出来。
  萧然突然闯进来,求情说:父皇!你放了四弟,是儿臣的错!儿臣的错!
  他挡在萧罹身上,侍卫怕伤到他,不敢再下手。
  刘氏站在明德帝边上,见萧然闯进来,脸上顿时黑了下来,指着追进来的几个侍卫说:叫你们将三殿下看好了,都是干什么吃的?将三殿下带回去!不抄完《国策》不许用膳!
  几个侍卫被一通骂,上来拉萧然。
  萧然却一下跪在了地上,哭着抓住刘氏的衣角,母妃!你跟父皇讲不要打四弟了!母妃!儿臣会好好学的,儿臣儿臣不会再偷偷出去玩了!
  萧然这副模样失了皇子气度,在皇帝面前让刘氏丢了大脸,教导出这样的儿子,刘氏只觉得恼怒,抓起萧然的衣襟,看向侍卫:都聋了?!本宫说将三殿下带回去!
  母妃!母妃不要萧然被人带回去,无论再怎么挣扎都抵不过远去的命运,他哭得大声,传到明德帝耳中吵得烦心,父皇!求您放了四弟父皇
  萧然被带下去后,刘氏又挤出一个笑,陛下息怒,然儿他
  明德帝对那些侍卫挥手,示意不用再打了。
  刘氏脸上的笑微敛,不解:陛下?
  明德帝叫人唤了太医,并将萧罹带下去。人都走后,他微微抬起眼看向刘氏。
  刘氏被他的目光灼到,瑟瑟道:陛下
  满意了?明德帝语气冷淡,哼道:打也打了,然儿也求情了。怎么,你还想闹些什么出来才罢休?
  刘氏脸色一白,扑通一下跪到地上,陛下息怒
  明德帝冷冷看了她一眼,甩袖离开。
  萧罹轻轻抚着谢砚额间的赤纹,那人睁开一条缝,还没全醒,只看到一个模糊又熟悉的人影。
  萧罹放缓了动作,将人搂进怀里,闭上眼说:还早,再睡会。
  谢砚在睡梦中有些懵懂,听他这么说,含糊地应了声,又沉沉睡去。
  萧罹勾着他的青丝,在手上来回绕了几圈,仿佛是怕人逃走,用这样的方法留住他。
  萧罹亲了亲他头顶的发,在心里说:只有你了。
  子钦
  我只有你了。
  那件事之后,萧然便被刘氏管得更严。萧罹几次想去找萧然道歉,都被那儿的侍卫拦在外面。
  后面的几年,萧然与他见的次数寥寥,连话也不怎么说。
  刚开始时,萧罹能在那人的眼中看到祈求。
  他在求自己救他。
  可当萧罹想要更进一步地探寻那眼神的意义,它告诉他:不用救了,不能连累你。
  两人在宫中擦肩而过,只是这样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让萧罹在原地僵了许久。
  直到随身侍卫提醒,萧罹才讷讷地回过神来,望着萧然离去的方向,那人早转了弯,消失在视线中。
  不知从哪一次开始,萧罹发现萧然变了。
  那双明亮的眸子里,再也不复往日模样。
  云雪山那次,萧罹心中有不解,但他与萧然已经许久不曾讲话,既是他的意思,他便应了下来。
  那一次,萧然起了杀他的心。
  事后,萧罹不敢相信这样的结果,想要找萧然去问个清楚。
  可自己负了伤,又听闻刘氏罚萧然禁足,加了重兵把守。
  那时谢砚在府内,处处与他对着干。加上跟了他多年的随身侍卫为护他丧命,所有的愤怒和伤心,萧罹都撒在了谢砚身上。
  谢砚受了伤,打架打不过萧罹,只能生生受着。
  夜晚,萧罹拿着那把龙霄练剑,心中所有的郁结,都融入在那一次次凌厉的剑招中。
  谢砚睡不着,白日里他没吃饱,晚上便想偷跑到前院去找些吃的。四皇子府太大,迷了路,恰巧撞见练剑的萧罹。
  心绪不宁,便招招破绽百出。
  谢砚也是使过剑的,站在一旁忍不住皱了下眉。
  萧罹察觉到有人看着自己,不管来人是谁,眼底一黯,便转身将剑直指了过去。
  他本想架在那人脖子上便罢,谁想手下因怒而颤抖,没控制好力,竟擦着谢砚脖子擦了过去。
  两人都怔在了原地。
  谢砚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他讷讷地抬起手,将那已经擦入他脖颈一侧的剑移了开去,说不出话。
  萧罹看着他脖子里涌出来的血,睁大了眼睛。
  啪嗒!
  龙霄被丢到地上。
  萧罹颤着手捂住谢砚脖子,随那人一起倒在地上,嘶吼:太医!来人,快叫太医!!
  萧罹抱着谢砚发颤,谢砚被他这一动作惊醒。
  萧罹!谢砚从他怀里出来,看到他眼角的水,乱了心神:萧罹!
  萧罹睡过去又醒过来,泪眼朦胧间看到谢砚坐着,将他一把搂了,头埋入人脖颈,忍着哭说:别走别走
  谢砚知道他这是做了噩梦,与萧罹相处这么多天来,他不是第一次做噩梦。
  可让他看起来这般不安的,还是第一次。
  谢砚下意识地放轻了声音,说:不走,萧罹,我不走的。
  萧罹将人抱得更紧,谢砚感觉有些喘不上气。
  萧罹:对不起对不起
  那个时候,不是故意要伤你的。
  谢砚离开四皇子府后,萧罹得知误会他的真相,落下了心病,脾气也越来越差。
  萧然母妃刘氏,欲杀害皇子,被罚削发为尼,她不堪此辱,又怕为尼后的生活艰辛,选择了在途经青弄道时自刎。
  萧然也被明德帝罚,又得知这消息后,发了场高烧。
  萧罹把自己关在屋中半月,他想清楚了,事情因萧然而起,他要找萧然算账。
  他要杀了萧然!
  那一日,天气阴沉沉的,下起了小雨。
  紧闭多日的门终于被打开,下人们都被四皇子的状态吓了一跳,无人敢上前。
  萧罹手中拿着那把龙霄,径直出了四皇子府。
  过了许久,老管家才最先从方才的恶寒中反应过来,喊:快!快去叫皇上!
  萧罹去找萧然,三皇子府的侍卫都说他病了,病得不轻,病得脑子出了问题,需要静养。可在那时的萧罹眼中,所有挡他杀萧然的人都得死。
  那些侍卫终究不敢伤害四皇子,萧罹以一人之力,冲进了守卫森严的三皇子府。
  一进屋,就看到了躲在床角发抖的萧然。
  萧罹举着龙霄,缓步朝他走过去。
  萧然神色木然,却透着深深的恐惧,见到萧罹过来,一个劲地朝角落缩,没地方缩了,便将被褥一把盖过头顶,以为这样便能逃过。
  出来!萧罹看着那个抖成筛糠的被子,声音因愠怒而发哑。
  屋外侍卫冲进来,说:四殿下不可!
  萧罹不理会他们,举剑刺向被褥。
  侍卫:四殿下!!
  要碰到被褥的时候,萧罹手中的剑突然顿住。
  萧然也是在这时候,瑟瑟掀开了被褥,直直地看着眼前距他不到一寸的剑。
  母母妃萧然看着那剑落下泪来,母妃救我救救然儿
  萧罹握着剑的手颤抖,又往前移了几分。
  侍卫们不敢动:四殿下!
  闭嘴!萧罹侧目朝他们吼,滚出去!
  呃面对这样状态的四殿下,侍卫们生怕三殿下出事,可他们知道,若是不退出去,三殿下同样可能受到伤害。
  侍卫都退出去后,萧罹死死盯着萧然,眼神中透着痛苦和绝望,萧然!
  萧然重重一颤,视线慢慢抬起来,从龙霄转移到萧罹身上。
  萧罹瞪着他,声音发狠地说:你还给我!你还给我!把他还给我!!
  把白凤还给他!
  把过去的那个皇兄还给他!
  还给他!
  萧然发了场烧,脑子还没恢复正常,不明白他在讲什么,只是出自本能地被他这样吓到,抱着头痛苦,只喊:母妃救救然儿
  萧罹见他这神志不清的模样,终究是没能下手,他抛了剑,一把攥过萧然,将他从床上丢下去,喊:你母妃救不了你!她不会救你,她只会让你死!我认识的那个萧然,他早就死了!!
  萧然摇摇头,我没死!我没死!你骗人!
  萧罹眼里落下泪来,他坐在床上,看着地上的萧然,压着嗓音低低说:死了都死了
  我和你的母妃都死了。
  萧然死了。
  赵叁死了。
  白凤走了以后,萧罹也死了。
  所有的人,都死在了争储之下。
  萧罹抱得谢砚喘不过气,谢砚费力挣才得了空隙。看到萧罹哭成这样,他心也乱了,一直在安慰:萧罹,萧罹,你看着我,我不会走的。
  我在你身边,一直陪着你。
  别哭了,你这样让我
  萧罹堵上他的嘴,长久后两人分开。
  谢砚看着他,担忧道:萧罹
  子钦。萧罹擦了擦眼角的泪,抱住人温声说:陪我去个地方吧。
  好。谢砚问:去哪?
  萧罹盯着一个方向出神,没讲话。
  谢砚:萧罹?
  萧罹阖上眼。
  青弄道。
  我想,再见一眼皇兄。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时间线在正文半月后,是对正文的补充。
  想细化一下萧罹不想当太子的其中一个原因因为这个位置,在他的生命里,死了很多人。
  他不想当皇帝,他怕死更多的人。他怕最后自己像萧然一样,身边一个人都没了,自己也不再是自己。
  44、第 44 章
  今晨的天一直是灰蒙蒙的,云层挡住太阳,地上蒙了层雪,寒得刺骨。快到过年,这天瞧着似是又要落雪。
  粲粲早上醒来,听见外面卖糖葫芦的吆喝声,吵闹着要出去。
  阿宁还在睡,我今日才得了空,见她近来照顾粲粲费了不少心神,便不好吵醒她,独自带粲粲上街去。
  我与阿宁认识已有五年,她有粲粲后,我们便搬到了临安来。
  粲粲如今三岁有余,鼻子像我,眉毛像阿宁,一双眼睛清澈而明亮,却是谁也不像。
  粲粲刚会说话那会儿,最是喜欢跟在我后头,一声一声叫「爹爹吖」。
  看她望着我的那双眸子,我心底总是会隐隐不安,却始终不明这不安源自什么。
  直到这天我带粲粲上街,买了糖葫芦后正要归家,在路上碰见了熟人。
  我起先是未认出赵姑娘的,只因他牵着的男孩拉着她手不肯走,偏要买糖葫芦吃。赵姑娘没辙,只好转过身来买糖葫芦。
  这一转,我便认出了她。
  六年前,我跟着殿下在临安查黯玉,曾见过这赵姑娘一眼,她后来嫁与范小知州,就此安了一生。
  粲粲一手拿着糖葫芦,一边扯了扯我的青丝,看着我喊:爹爹,走。
  我一回神,看到粲粲那双明亮得像夜空的眸子,骤然慌了起来。
  我终于明白这双眼睛,不像阿宁,不像我。
  却独独像那个人啊。
  殿下。
  我自小家境贫寒,家中排行老大,下有三个弟妹,父亲早年欠了债,被催债的乱棍打死。
  那些人却不肯就此罢休,见我家中人多,竟想着将人拐了去卖。
  母亲为护着弟妹们,也被打成重伤奄奄一息,终究没熬过那一晚。
  第二日那些人又上门来,我拼死护着他们,可那时我并不曾学武,加上吃不饱穿不暖,哪来的力气去与那些混混斗?
  我们被卖到不同人家,我寻了个机会逃出来,心里想着定要去找弟妹们,救他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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