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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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这马车也不是他一个人坐的,旁边还坐着几个户部的大人,可能坐着赶路,他就已经阿弥陀佛了,哪里还能奢求太多?
  对于唐璟这么一个插队的,几位大人都心知肚明地没有说什么。不说人家得圣上和殿下看重,单单是他背后的镇国公府,他们也是得给几分脸面的。所以,这一路上几个大人对着唐璟都是客客气气的,有什么好吃的,甚至还会分他一些。
  如此过了好几天,唐璟都没能跟萧衡说上半句话来,也是他之前想当然了,觉得一同启程,一天下来多多少少还能说上几句话的。可如今几天下来,他们俩压根没碰上过几次面。至于说话,那更是奢望了。
  每每伯温兄进了驿站,就被驿站里头的人围住大献殷勤,哪里还有他说话的份儿?
  就在唐璟以为自己这一整路都没有跟萧衡碰头的机会了,不想这日晚间,寿喜公公却又过来一趟,说是当地的几位大人在驿站摆宴,请唐璟也一道过去。
  这么着,他才终于跟萧衡说上了话。
  唐璟的坐得地儿离萧衡并不算近,酒席过后,萧衡才让人叫了唐璟过去,两人一面往后走,一面闲聊。唐璟一直有一句话想要问他,这会儿刚好就问了起来:
  “伯温兄,你为何非要带着我一道出行?”他自问在种地一道上有些建树,可至于求雨,那就不行了。
  萧衡轻笑:“唐兄运气一向不错,不怕你笑话,我也是为保险起见,才将你带了出来。”
  唐璟莫名感觉到了一丝压力:“那若是祈雨不力的话,可不能怪到我身上啊。”
  “放心,带你过来,可不是为了祈雨的。”
  虽然太子这么说了,可是唐璟却还是有些诚惶诚恐的。他敢打包票,伯温兄说这话肯定是安慰自己的,他带自己过来,肯定是想要让他祈雨。
  有什么办法呢,谁叫他运气看起来确实挺不错的。
  唉……
  唐璟长叹,没想到有一日,他竟然要为了自己运道好而惶恐,这可真是一件忧伤的事儿。
  这日过后,唐璟一行人继续往前。只是天公不作美,出了京畿一带后,天儿便一直不大好,一直在下雨,雨势极大。
  山东那地儿犹在干旱,此处却隐有涝象,看来今年,是注定不能风调雨顺了。
  虽有大雨,可赶路却不能停。且为了节省时间,众人只能选那条最近的路。这近路,却也是要上山的,越过这座山,后头才能笔直向前。途径山路,唐璟不知为何,心中竟划过一丝不祥之感。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早上吃多了,可越往前,他心里便越焦灼,不祥之感愈演愈烈。
  等马车行至半山腰,唐璟忽然掀开了车帘。
  雨水透过车帘砸到了马车里头。有人提醒唐璟:“唐大人,将这帘子放下来吧。”
  唐璟不语,只拧着眉定定地看着远方。
  户部几位大人互相看了一眼,轻唤道:“唐大人?唐大人……”
  无人应答。
  翌日,一封快马加急的急报立刻赶到了皇宫。
  就在昨儿,太子一行人途径山路,竟遇到了山崩!
  第99章 山崩遇险
  消息传到皇宫里头的时候,皇上正在皇后的寝殿里头用晚膳。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儿两个人都没有什么胃口,皇后一直皱着眉头,皇上兴致也不高。夫妻两人都明知对方有心事,却谁也没有先问出来,生怕问出什么不吉利的话,反而叫人担心。
  可如此的小心翼翼,却仍旧等来了一个噩耗。宫人传来消息,说太子遇上山崩之后,皇后当场便晕了过去。
  大殿里头当即一片混乱,皇上一手扶着皇后,对着边上的宫女一声怒斥:
  “还不赶紧去叫太医!”
  一声训斥过后,这才止住了殿内的慌乱。须臾,太医被请了过来,在殿中看诊过后,给皇后开了安神的药方子。其实皇后也没有什么大毛病,不过是惊惧过度,这才昏了过去,醒来之后喝下汤药应该就能好了。
  皇上又何尝不知道呢,毕竟皇后身子一向不错,可从来不会生病的。可即便知道,他也还是担心的。知道皇后无虞之后,皇上这才让之前过来禀报消息的人重新上前来回话。
  方才混乱之际,皇上明明有时间问,却也不敢问。
  他今儿一天过得也甚是忐忑。打从早上起身的时候,皇上这眼皮便一直在跳,心里头也是惶惶不安,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上一回这样的时候,太子就出了大事儿,这回……皇上一直不敢往下想,可事实证明,他的担忧都是对的。
  山崩,遇上了这样的事,太子如今怎样,不用想也知道。
  “太子……”皇上扶着桌子,要继续听下去,可是又不敢问,生怕听到了自己最不想听的,若真是那样,皇上觉得自己也会承受不住。
  他几番开口,又几番闭下,最后缓了缓,终于算是问了出来:“太子他,如何了?”
  这声音,想是苍老了许多。
  回话的人自然也注意到了,越发地小心翼翼。他刚才就说了一句话,皇后娘娘听着便晕倒了,弄他都不大敢说了:“回圣上,太子,太子殿下伤了胳膊,随行的太医说,这胳膊,恐怕要一两个月才能好全。”
  皇上怔了半晌,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就,只伤了胳膊?当真?
  回话那人见圣上许久不说话,在心里替自己默哀了几声。肯定是太子伤了胳膊,皇上听着太生气了。天子一怒,哪里是他们这些虾兵蟹将能抗得住的?
  却不想皇上只是惊异于这份惊喜。他仍是觉得不可思议:“你方才说,太子只是伤了胳膊?”
  那人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别处都没伤着?”
  “回圣上,太子确实只伤了胳膊。”
  说起来也确实是运气了,太子他们才上的山,还没有走几步路,那位唐大人便忽然让人传话给太子殿下,说此地不宜行,恐有危险。
  当时那场雨下得确实挺大的,可是还没到危险的地步,且他们一行本来就时间紧迫,这雨瞧着梯也不是一两天能停下来的,为了赶时间,他们只能挑了这么一条近路走。如此赶着时间,还有人过来耽误他们的行程,可想而知有些人心里有多生气。
  不少人听了唐璟这话,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心里却埋怨了起来。这不是耽误他们办事儿吗?就这么一条山路走过去便过去了,再往后便是坦途,这会儿不走,还不知道要耽搁多长时间呢。
  因为唐璟年纪轻,不少人便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看到太子殿下当真,且还因为这一句话犹豫不定起来,众人颇不赞成,纷纷提醒萧衡以大局为重。
  里头还有一人言辞稍微有些激烈:
  “殿下,恕臣直言,这唐大人年纪轻,一看就是不经事儿的,被这场面吓到也是情有可原。可他被吓到了,总不能让咱们都陪着他不走吧,咱们耽搁了一天,沂州一带的百姓便多忧心一日,这祈雨一事,实在耽误不得。
  恕微臣多嘴,这唐大人虽在务农一道上有些天赋,可也仅此而已,难不成他除了务农,还能占卜吉凶不成?说什么不易行,不过就是他自己胆小害怕罢了。他若是不敢走,就自个留下不就是了,何必要咱们一道陪着?”
  说得义愤填膺,可是萧衡却一句都没有听他的,反而信了唐璟的话,吩咐下去,让一行人往回走,下山避一避。
  有些人更加不大乐意了。
  萧衡也不逼他们,多添了一句吩咐:“想下山的跟着一道,若是不愿意下去的,直接往前,在下一个驿站等候便是。”
  虽然这样说,可是又有谁真的敢不跟着太子殿下独自离开呢。撤是肯定要往回撤的,只是心里不舒服也是必然的。
  包括后头跟着的那些小吏侍卫,心里头也埋怨起了唐璟,觉得他因为一己之私,给旁人添了不少麻烦。
  唐璟不是不知道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可他刚才是真的觉得不详,所以才让伯温兄停了下来。
  往回走的时候,唐璟还让人给寿喜公公带了话,将他调到伯温兄身边,给他道了一声歉。
  说实话,唐璟如今也后悔了,觉得自己不该多言。
  萧衡并未生气,反而安慰他不要胡思乱想。
  一时下了山,还没有走远,众人突然听到一阵轰轰隆隆的声音,由远及近,震耳欲聋。再接着,他们便看到刚才那座山仿佛从山腰处断了一般,山上的巨横枝,都随着水流往下砸开。
  天色昏暗,骏马蹄嘶。哪怕已经到了山下,可场面依旧混乱一片。
  掉下来的碎石树枝伤了不少人,萧衡也未能幸免,好在唐璟就站在他身边,看到一根折断的树干迎面撞过来的时候,眼疾手快地拉了萧衡一把。
  这奋力一拉,力道便控制不住了,两个人都撞到了另一边的大石头上,且都撞到了手。
  唐璟轻一些,只伤到了皮,萧衡却比他要惨一些,伤了筋骨,短时间内是好不了的。
  毕竟是大事,来报信得也快,马不停蹄地就来了皇宫。
  皇上听完了前龙后脉,当即坐下来长舒了一口气:“你刚才怎么不说的清楚一些。”
  白吓了他一场。
  回话的人还有些委屈。他本来也是想说清楚的,可才说了几个字,皇后娘娘便晕了过去。他也是被吓惨了,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虚惊一场,幸好太子无事。”皇上伸了伸手,打算喝口茶压压惊。他是没有昏过去,可他受到的惊吓丝毫会比皇后少。
  福禄公公贴心地将茶递给皇上,口中道:“圣上您这是关心则乱,太子殿下是大燕储君,得天庇佑,怎么可能会轻易出事呢?”
  “要真是得天庇佑,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皇上可不信福禄的话,不过,“这回总归是有惊无险。你是不知道,我今儿一天眼皮一直在跳,又不敢跟旁人说,生怕说了就应验了。估摸着皇后也是一样。方才听到山崩的时候,我都恨不得跟她一道晕过去。”
  福禄顺嘴拍了一句马屁:“圣上毕竟是圣上,这等事儿还稳如泰山。”
  皇上指着福禄骂了他一句滑头,却又问道:“那太子他们如今在哪儿?”
  底下人道:“太子惦记着沂州一带的灾情,通知了当地朝廷处理了山崩之事后,便带着人绕了远路继续东行了。”
  “这孩子,哪里就差的这么一时了?竟然连休息都不知道休息。”皇上摇了摇头,有些心疼,可却又觉得庆幸,“好在镇国公家的老二机灵,若没有他,真的不知道要出什么岔子。”
  福禄公公道:“唐大人有福气。”
  “确实有福气,还是天大的福气。等这次他回来,朕必定得厚厚重赏!”
  福禄公公忍不住感慨,谁说这位唐大人运道不好呢,瞧瞧,事儿还没办成,赏赐却已经在路上了。
  等晚些时候,皇后才悠悠转醒,刚一睁眼,便唤着太子的名字。
  皇上一直守在边上,连处理公务都是在皇后寝殿里处理的。等皇后醒来,皇上也是头一个过去,赶忙将太子安然无恙的消息告诉了她。
  皇后差点没有喜极而泣。
  “没事就好。”皇后抱着丈夫,喜不自禁。她今儿一整天都没得个安生,如今终于能稳住了。
  因这事涉及萧衡,帝后两人便没有对外宣扬,可是有心人还是听到了些风声。
  譬如二皇子。
  听到这消息后,二皇子亦是心情复杂。震惊过后,激动过后,便只剩下庆幸。既庆幸自己没有出手,也庆幸他皇兄没事。
  与二皇子不同,范倪听到这话却只剩下失望。
  这也算是天灾了,若是他们布置得当手段又利索干净的话,说不定太子就直接葬身在那山崩之下了,或者即便他们不布置,只要没了那个误事儿的唐璟,那事情自然又不一样了。
  可如今说什么话都没有用了,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就这么被他们给生生错过了。
  不知道下回那贺大人还能不能做个梦。
  这山崩毕竟也是一件大事儿,隔天上朝的时候,还有人提起过,甚至说是让朝廷派人前去查探一番,看是不是当地父母官失德,才让天公降罪,有了这一场天灾。
  皇上无可无不可,由着他们派了人过去。反正太子没事,他们想查就让他们查吧。
  这事儿在朝堂上被人拿起来说了,便也注定是瞒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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