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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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这宫道中的冷风就不讨人厌,待到了百禧楼前,老远就瞧见李素沁并百禧楼的孙姑姑守在门前,正等候各宫娘娘小主到场。
  今日是出席家宴,年节前最重要的一场宴会,萧锦琛不希望再发生小年宴的那种境况,便提前派了李素沁来。
  李素沁一到,孙姑姑就松了口气。
  舒清妩的身影遥遥一闪,李素沁就忙上前来:“给舒才人、郝美人见礼,两位小主快里面请。”
  舒清妩点点头,客气一句:“多谢姑姑。”
  李素沁低声道:“小主,三位嫔娘娘都已经到了,小主且注意着些。”
  舒清妩并郝凝寒对视一眼,两人一起进了暖阁中。
  她们二人还未曾来得及脱下斗篷,就听一把温和的嗓音响起:“宁嫔姐姐,端嫔姐姐,我刚刚就说,她们两个关系好,定会一块儿来。”
  舒清妩抬起头,就看到谭淑慧坐在主位上,正笑意盈盈看着自己。
  她那双并不十分出色的杏眼里泛着翩翩光彩,只有仔细去看,才能看出些许端倪。
  那是嫉妒发狂的冷光。
  偏偏她再如何嫉妒,如何厌恶,都没办法把舒清妩拉下马,每每最后,输的反而是她自己。
  这又怎么能不生气呢?
  舒清妩微微一顿,迎上前去:“惠嫔娘娘真是料事如神,令臣妾佩服。”
  小剧场:
  舒才人:就喜欢看你很气又奈何不了我的样子,略略略。
  第30章
  这几次接二连三败在舒清妩手里,令谭淑慧心中火气越发旺盛。
  翩翩这舒才人胆子还很大,仗着在陛下的乾元宫颇有些情面,竟然连她的面子都不肯给,在太后那都是振振有词的。
  她身上毫无把柄,行事又很谨慎,一时之间谭淑慧还真不能拿她如何。
  但就这么气着自己,实在是太憋屈了。
  因此她看都不看舒清妩,扭头跟端嫔和宁嫔道:“舒才人最是好心,之前在宫道上瞧见郝美人病了,还特地让石榴百福轿送她回来,真是令人感动极了。”
  她这是有意挑拨,舒清妩原本就懒得搭理她,便也没打算接话,却不料坐在边上的宁嫔却是突然开口。
  “惠嫔,见死不救可不是好品德,舒才人见郝美人病了,特地让轿子送回宫,确实是极为妥当的,”她微微皱眉,看了看舒清妩,又去看谭淑慧,“这么好的品行,理应赞扬才是。”
  宁嫔凌雅柔说话一向是直来直去,反正她家世摆在那,太后都不能拿她如何,谭淑慧就更不能了。
  这会儿她话里的挑拨被凌雅柔听得明明白白,又这般直截了当不给面子,谭淑慧的表情一下次就沉了下来。
  张采荷这会儿又不知想到什么,突然说:“照宁嫔的意思,咱们还得嘉奖她?”
  凌雅柔道:“如此好人好事,未尝不可,你们理应感谢她才是。”
  谭淑慧:“……”
  她何必跟这种莽人置气,一个不够,两个都要来气她。
  谭淑慧便也不再去多言,只对舒清妩道:“都坐下说话吧。”
  除夕夜萧锦琛会提前出斋宫,晚间时分前往百禧楼参加后宫宫宴,宫宴结束之后,他还要回乾元宫小憩片刻,待初一早上再举行相应祭祀活动。
  这之后,宫里才算真正热闹起来。前朝后宫都有相应的庆典,大抵要到初三才会逐渐平静。
  所以从除夕到初三,萧锦琛几乎没什么时间休息,因此出席晚上的宫宴太后就没安排太过繁复的活动,她就是想安排,萧锦琛也没那个耐心在这里陪着。
  大抵还是同上回小年夜一样,一家人吃吃饭听听曲,也就算是结束了。
  所以待宫妃们差不多都到齐,萧锦琛便陪着太后一同到场。
  今日的太后身穿银红大礼服,头上鎏金凤冠在宫灯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她眉眼弯弯,瞧着似只刚刚三十些许,还是个异常年轻的妇人。
  便是已经寡居,太后却从不肯薄待自己,每次见她都是如此铺张奢华,让人看了移不开眼去。
  这位太后娘娘,可真是舒心了一辈子,从来不知道收敛。
  舒清妩用余光看了看萧锦琛,发现他又冷着一张脸,还是那般清淡又无趣。
  舒清妩心里叹了口气,感觉前日那声笑似乎在梦里,她们这位皇帝陛下真的会笑吗?
  待行礼问好之后,一大家子就进了大殿之中
  ,众人陆续坐下,萧锦琛便道:“如此除夕佳节,自是阖家团聚时,愿国泰民安,四海清平。”
  他一声开席,今日的宫宴便就拉开序幕。
  大抵是因为行事失败,也可能是因为年关底下不想触皇帝陛下的霉头,今日谭淑慧便一直安安静静的,没怎么特别找不痛快,也没去撺掇张采荷行事。
  舒清妩乐得自在,偶尔听听曲,赏赏景,倒是颇为愉快。
  毕竟要过年,谁的心里都是极畅快的。
  舒清妩刚吃了一口板栗红枣烧鸭,就感到一股冰冷冷的目光,她下意识抬起头来,就看到远远坐在御座之上的皇帝陛下,淡淡扫了她一眼。
  他看人总是淡淡的,又似乎带着寒冷冻人的寒意,胆子小一些的,被看一眼都要哆嗦,舒清妩现在只是个“谨慎羞涩”的小才人,立即就陪着地飞快垂下眼眸。
  不过,这之后萧锦琛倒是未再看她。
  等到宫宴尾声时,舒清妩以为今日会平平静静过去,却不料太后娘娘突然开口道:“皇儿,近来听宫人们说,景玉宫在重新修葺?”
  先帝时后宫妃嫔虽也不多,但四妃都是有的,因此景玉宫等宫室一直都没有荒废,便是去年一年空置,倒也没落败到哪里去。
  说是修葺,其实只是重新打理清扫,把略有些陈旧破败的瓦片并家具换一换,不过三两日工夫就能打理完毕。
  太后住的慈宁宫毕竟属于西外五所的范畴,同西六宫说起来不远也不近,这事却还是叫她知道了。
  但萧锦琛也惯不喜欢躲躲闪闪,藏藏掖掖,于是便淡淡点头:“正是。”
  太后眼波流转,目光在张采荷面上浅浅飘过,最后还是落在了萧锦琛的身上。
  “不知皇儿可要年后再封后宫?”
  新帝继位时已经大封过一次后宫,因当时新进宫的妃嫔都未侍寝,萧锦琛也比较谨慎,所以最高只封到嫔位,这一点令太后异常不满。
  在太后看来,她娘家侄女张采荷是陛下的青梅竹马,表兄妹两个从小一起长大,也算是知根知底。张采荷又是爽朗明快的性子,从不撒谎隐瞒,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眼,最是适合做皇后。
  但碍于自己实在摆弄不动这个唯一的儿子,太后只好退而求其次,话里话外都是想谋个贵妃当当。
  不过萧锦琛实在太有原则,他认定的事谁都无法更改。以前先帝还在世时还能听一听先帝的,现在先帝殡天,太后娘娘的话根本就不作数。
  当
  年大封后宫时,太后娘娘又不是没一哭二闹三上吊,最后也没办法动摇萧锦琛半分,张采荷在这个端嫔的位份上一待就是一年,一点要挪动的迹象都无。
  太后其实也不是眼瞎心蒙,什么都看不出,她知道自己儿子对宫里这些嫔妃都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但对张采荷,确实少了几分亲昵和喜爱,这一点令太后颇有些头痛。
  有时候她也想,大概两个人天生没缘分,眼缘不到那份上,怎么都没用。
  但现梦
  醒时分,她还是不甘心。
  张采荷可以只屈居端嫔位,但旁人绝不能超过她去。
  所以刚一听说萧锦琛下旨修景玉宫,太后立即就有些急了,她又不能去问儿子想要给哪个后妃升位,也不能去打听他最近属意谁,只能心里头揣摩。
  近来时常侍寝的只有舒才人一个,但舒才人位卑,萧锦琛不可能直接把她升至淑妃位,这违背了萧锦琛的行事原则。
  所以太后头一个排除掉了舒清妩,也不去看那些本就不受宠的小主们。
  最后她的目光,也不过就落在宁嫔和惠嫔身上。
  她知道自己私底下询问萧锦琛不会答复,只好在除夕宫宴这样的好日子里问一问,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萧锦琛绝对不会不给她这个生母面子。
  果然,她这句话问完,萧锦琛捏着筷子的手就顿了顿,直接把那双金镶玉筷放回到御案上。
  “怎么?母后可有何事?”萧锦琛淡淡问。
  太后目光一沉,莫名觉得萧锦琛的话带了些刺骨的寒,可如果不问出来,她心里是无论如何无法安然的。
  “宫妃的事,哀家怎么也不能不操心不是?”张太后笑着说,“皇儿前头事忙,后宫的事全可交给母后替你分忧。”
  大抵是因为过年,萧锦琛今日态度难得比较和气,听了张太后的话他甚至还微微勾起唇角,显得异常春风和煦。
  舒清妩便是坐得离主位很远,也能听清母子两个人之间的对话。
  只听萧锦琛说:“父皇垂危之际,曾反复叮嘱儿臣,待他撒手人寰,定要好好孝顺母后,不能让母后再为儿臣操心。”
  萧锦琛如此冷不丁提起先帝,太后的脸色骤然一变。
  舒清妩就看她张了张嘴,最后却是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坊间都说先帝最是敬重结发原配,最是关爱皇后,在嫡长子长至十岁之时,才让其余妃嫔有孕,这是对皇后的尊重,也是对嫡长子的看中。
  当然,这些话也只百姓们能听一听,茶余饭后羡慕一番,倒也没别的再去填补细讲。
  先帝同太后到底什么样的夫妻关系,舒清妩其实并无兴趣,但是每当看着萧锦琛让太后哑口无言,舒清妩也不知怎么的,总是觉得特别解气。
  她前辈子一路当到皇后,面子上是母仪天下,里子里还要被太后压制,这个皇后当得并没有那么轻松,也没有那么位高权重。
  所以现在看太
  后如此,心里的那股子气便消散开来,越发觉得舒心。
  萧锦琛看太后说不出话,声音难得柔和起来:“母后只要好好的,健康安然,儿子就很满足,也不会日夜担忧辜负父皇的嘱托。”
  张太后似乎是立即就被萧锦琛一番忠孝之言所折服,态度也不再那么犀利,话里话外也多了几分柔和:“皇儿最是孝顺,哀家时刻都能体会到,不过宫里人还是少些,她们几个都是好姑娘,各个都对陛下一往情深,陛下还是要顾怜一番
  。”
  说是姑娘们,其实还是在说张采荷。
  萧锦琛垂下眼眸,到底是给太后吃一颗定心丸:“毕竟刚除服,不好大动干戈,母后不用太过忧心。”
  张太后这才松了口气,重新有了些笑模样。
  这一茬过去,殿中复又热闹起来,最后萧锦琛看时间差不多,直接起身道:“母后略坐,儿子先回宫了。”
  太后大概也有点累了,立即起身相送:“那我也不坐了,毕竟年纪大了,让她们年轻人自己玩去吧。”
  于是,刚才还打机锋的母子两个这会儿又和和气气,手挽手从百禧楼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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