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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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许昭意调了个光线好的位置,“交完实验报告,这两天应该没事了。”
  刚说了没两句,梁靖川的舍友之一,兴奋地凑过来,完全没发现自己正在发光发亮。
  “妹子,今天想听什么?”
  这人喜欢唱歌,还喜欢反复唱。别人好歹“单曲循环”,他记不住词,经常“单句循环”,长此以往,该句的令人厌恶值堪比闹钟铃声,谁听了都受不了。
  许昭意快忍到极限时,其他舍友先动手了,强行开启了该同学的“点歌切歌”服务。
  作为该宿舍唯一的家属成员,点歌权一直属于她。许昭意就随口答了句,“rememberthename,会吗?”
  隔了没多久,视频对面的宿舍内,抗议声连成一片。
  [我靠,别唱了,这首歌只适合rapper,不适合reader。]
  [你再不闭嘴,我就削你了。]
  [有个说唱梦,但是个朗读命,你醒醒伟哥,早日认清自己。]
  虽然对面有点吵,但是终于没人打扰他俩了。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几句话,各自处理手边的事。
  异地恋之后两人经常视频或者连麦睡觉,也不会聊很多或者刻意找话题,就开着声音和镜头,然后各忙各的,互不打扰。偶尔能听到彼此空间的细微声响,睡觉时,甚至能听到隐约的呼吸声。
  特有种岁月静好的意味。
  许昭意也就没提比赛这件事。
  别的情侣谈钱伤感情,谈感情伤钱,面包和爱情二者不可得兼;她跟梁靖川比较另类,不能谈的是比赛和成绩——
  伤心、伤自尊、伤感情。
  -
  忙活完实验项目,许昭意本打算回国待几天,结果她发烧了。不清楚是着了凉,还是奔波疲惫,一场重感冒和低烧突如其来,折腾得她没什么气力。
  当晚的电话和视频,她没敢接,瞎扯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这么怕你男朋友担心?”沈姒笑着摇了摇头。
  “也不是,我就是怕他再赶过来,”许昭意整个人恹恹的,“就是场小病,不值当折腾他。”
  她深知梁靖川的秉性,他要是知道了,搞不好又是兴师动众。
  “那你真不去医院看看?”沈姒边翻医药箱,边问了句。
  “不去,好像也不是很严重,就是不太舒服。”许昭意甩了甩温度计,“过两天明天再说吧。”
  够不上挂点滴的程度,许昭意怼了两片感冒药,就睡过去了。
  许昭意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醒得特别早。实在是无聊,她就登录了竞赛系统玩了会儿。这几日她跟redraw在榜一榜二位置反复切换,成绩追的很紧。看到对方在线,她打算暂时休战。
  “不好意思,我发烧了。”
  她正打算纤细阐明下原因,通情达理地要求停两天,结果对方发来一条,特让人心肌梗塞。
  [redraw:所以,需要我打911?]
  听听,这他妈说的是人话吗?
  许昭意的小脑袋上缓缓打出来个问号,她也真发了个问号过去。
  [redraw:有问题?]
  许昭意只觉得一口瘀血堵在了喉管里,发过去一个表情包(当我给你发“?”的时候,不是我有问题问你,而是我觉得,你有问题·jpg)。
  她还觉得不解气,继续编辑发送,“我生病了,本着最后一点良心,你不该休战吗?”
  [redraw:为何?]
  “你生在社会主义国家,能不能别向万恶的资本家看齐?”许昭意试图跟他讲道理,“你上次陪女朋友,我就休战了呀。”
  [redraw:那是你蠢。]
  隔着屏幕和几个时区,对方的轻嘲意味都通过文字快出来了。他挑衅意味太甚,直撩拨得人着恼,心底小火苗都跟着蹭蹭蹭往上窜。
  许昭意面无表情地发送四个字:
  [你大爷的!]
  许昭意绝不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所以她这次动作迅速,自己先拉黑删除了对方,一了百了。
  正烦闷间,沈姒捞起衣服要出门,抬声问了她句,“我去吃早餐,给你带点吗?”
  “不用,我没胃口。”许昭意锁掉了屏幕,从床上爬起来,“待会儿你吃饭的时候,拍两张照片给我就行。”
  “你打算望图止饿,靠照片充饥?”沈姒微诧。
  “不是,我打个卡。”许昭意仰躺着,有气无力地叹息道。
  她交男朋友仿佛认了个干爹。以前喜欢熬夜、懒得吃早饭和热衷垃圾食品之类的坏习惯,几乎都被梁靖川强制改掉了。
  早餐打卡也是迫于无奈,毕竟这哥哥,动不动就威胁人。
  许昭意当时抗议过,“说真的,我爸都不怎么管我。”
  结果梁靖川轻描淡写地顶回去,“你再说两句,我不介意让你在床上喊爸爸。”
  然后许昭意就从了。
  她是真有点怕了他了,怕他兴致来了,被他搞到死。
  梁靖川的身世经历可以写成一本八点档豪门恩怨,或者某点的权贵争斗史,但他性格脾气却没多恶劣扭曲变态,教养向来挺好。
  除了在床上。
  许昭意拒绝归拒绝,沈姒还是给她带了一堆早餐。
  “你别睡太久,过会儿还是得出去活动活动,”沈姒回来看她还蔫蔫的,拉了点窗帘,提了提手中的纸袋,“我给你带了好几样,多少吃一点。”
  光线被窗帘切断,室内暗了下来,空气中浮动的细微颗粒隐匿。
  许昭意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捏出来一个小小的心形,有气无力,“谢谢姒宝,昭昭爱你。”
  她对着琳琅满目的食物,也提不起食欲,只将照片发给梁靖川后,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
  一场重感冒来势汹汹。
  许昭意头昏脑胀了一整天,第二日才稍微舒服点,爬起来穿衣服,借着吃早饭出门活动了下。
  早起推开门,邂逅一场深雾。
  许昭意一抬眸,撞见对面熟悉的身影,稍稍怔住,“你怎么来了?”
  少年一双沉冷湛黑的眼,五官立体而深邃,下颌线条利落分明。他靠着对面墙面,身形劲瘦颀长,周身攒着淡淡的雾气,一如二十世纪末的蓝调。
  “你这两天不太对劲,”梁靖川风尘仆仆而来,清俊的面容间隐有倦意,“想来看看你。”
  他的视线在她身上一扫,“生病了?”
  “我没事。”许昭意大脑空白了一瞬,“就是有点感冒,过两天就好了。”
  空气微妙地陷入沉寂。
  两个人像有肉无灵地站在了彼此面前。
  许昭意低了低视线,只觉心跳得飞快,磕巴了半天,“我其实,其实不想让你来的,我们才分开一个星期,我没想过你会来。我很快就好了,我就是,就是……”
  说不上来什么情绪,她的声音自始至终很低,但几乎语无伦次。
  “这周复习周,我在哪儿都能复习,晚间航班,耽误不了我多少时间。”梁靖川打断了她的话。
  国外已然是假期尾声,国内才刚刚开始期末考试复习周。
  许昭意眨了下眼,怔怔地“哦”了一声。
  梁靖川倏地笑了下,很轻也很淡地一声笑,说不出来什么意味。在她的视线里,他忽然踏前一步,捞过了她的腰身。
  许昭意抬手抵住他的唇,身子朝后仰了仰,避开他俯身而下的吻,很轻地说了声,“脏。”
  她还戴着口罩。
  作为生科专业的学生,她实在觉不出“口罩吻”浪漫的点在哪儿,反而觉得太脏太不卫生了。
  梁靖川挑了下眉,并没有松手,只是勾着她的口罩扯到下巴底,捏控住她的下颌。
  然后他重新低下头来,不管不顾地压着她的唇,吻了上去。
  许昭意睁大了眼睛,依旧伸手推他,却被他攥住腕骨,牢牢地卡在身后。
  梁靖川撬开了她的齿关,与她唇齿纠缠,沿着她的上颚一下下挑衅,锁住她腕骨的手下挪,贴着她的动脉纹络到尾指,引她深陷。
  他动一寸,她颤一分。
  直到他放开她,许昭意微啜着气偏开了头,有点不好意思,“我感冒了哥,会传染的。”
  “没事,传给我。”梁靖川不以为意,顺势圈在怀里,低头埋在她的肩颈间蹭了蹭。
  他的嗓音里带着点折腾后的喑哑和磁性,低低的,直往她耳尖缠,性感又欲气。
  “梁靖川,”许昭意轻轻地推了推他,很小声很小声地说道,“你别总对我这么好。”
  许昭意这人生活独立,也不矫情和敏感,没那么多娇生惯养的小姐脾气。所以她从未觉得生个病有多委屈,更未觉得异地恋后,就必须要对方的陪伴。就感个冒还非得要死要活要人陪,谁惯的你?
  但也许,梁靖川以为她是。
  他拿她当小朋友,他拿她当娇气的小女生,他怕她受一丁点委屈。他为了她一场感冒,竟然跨了十二个时区,明明只分开了十来天而已。
  又或者对他而言,不管她是否需要陪伴,他都会在她身边。
  许昭意突然有一点点想哭。
  梁靖川笑了一声,抬手轻拨了下她的小脑袋,“发什么呆啊,小傻子,去收拾收拾东西。”
  “嗯?”许昭意抬眸。
  “你不跟我住一起?”梁靖川挑了下眉,“还住宿舍?”
  许昭意眸色闪烁了下,微微偏开脖颈,倒回去收拾东西。她没搭腔,但眼尾还泛着红,耳垂都一阵阵的酥麻,心跳得飞快。
  梁靖川将她的意态和情绪尽收眼底,无声地勾了勾唇。
  空气清而凛冽,波士顿近几日被雪色覆盖,厚雪压弯了光秃秃地枝桠,脚下的雪面咯吱咯吱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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