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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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一捆稻草搓完了,快到晌午饭时刻了,叶氏早就在厨房里忙活开了。梅香本来是要去给她烧火,叶氏拦住了她,叫了明朗去烧火。
  黄茂林用稻草把所有草绳圈都连在一起,好大两捆,一起放在门楼房顶上垂下的挂钩上。
  梅香拿扫帚,把地上散落的稻草扫干净了,倒进厨房烧火。然后打了盆水,给黄茂林洗脸洗手。
  叶氏做好了饭,让明朗把小饭桌挪到堂屋中间,让黄茂林坐在东边的位置。
  平日小饭桌都是靠墙的,娘儿几个围着坐。
  黄茂林客气,不愿意坐东边,叶氏按下他,“你来是客,又给我干活,这里就该你坐的。但你以后要常来的,我就不请人陪你了。今儿也没做太多菜,咱们娘儿几个好生吃一顿饭,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用整日客气。”
  黄茂林听见叶氏这样说,只得坐下了。
  等吃过了饭,黄茂林和叶氏几人打过招呼,直接回家去了。
  走到半路上,黄茂林在思索簪子的事儿。若不是里头牵扯到梅香,他真想直接去找舅妈。
  黄茂林最后还是决定先回家,若阿爹能处置了,最好不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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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摊底牌抄捡私房
  黄茂林到家的时候, 黄家早已经吃过了午饭。黄炎夏正在豆腐坊门口挑豆子,杨氏出门去了,黄茂源和淑娴还在午睡。
  黄炎夏主动与儿子打招呼, “回来了。”
  黄茂林点点头, “阿爹在忙呢。”
  黄炎夏又问他,“今儿给韩家干活了没?”
  黄茂林回道,“搓了一百多个草绳子,别的没干甚。”
  黄炎夏嗯了一声, “你头一回自己上门, 自然不会让你下地干活。等去多了,就不用这么客气了。”
  黄茂林点点头, 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旁边,“阿爹。”
  黄炎夏又嗯了一声,“有事要说?”
  黄茂林看了一眼厢房和正房, 见弟弟妹妹都还没起来, 轻声问黄炎夏,“阿爹,前儿给韩家的簪子, 花了多少银子?”
  黄炎夏听的这话,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头看向儿子,半晌后说道, “你阿娘说, 二两二钱银子,加两朵绢花八文钱, 剩下的九十二文钱,她回来就给我了。”
  黄茂林沉默了一下, 又问他,“阿爹,那簪子您看过了吗?”
  黄炎夏思索了一下儿子的话,觉得这里头有事情,仍旧不动声色地说道,“我没看过,女人家用的东西,我也不大会看。”
  黄茂林的声音越发小了,“阿爹,韩家婶子说,那簪子,里头掺了锡,不是纯银的,但前儿定亲时,阿娘当着众人的面说是纯银的。婶子让我回来问问,这簪子在哪家买的,阿娘是不是受骗了。”
  黄炎夏放下手里的东西,“胡说,刘家何时敢以假乱真?都是一分钱一分货。”
  黄茂林犹豫了半晌,掏出了那根簪子,“阿爹,纯银的价钱买了根掺了锡的,这中间是什么原因,儿子也想知道呢。”
  黄炎夏越听越不对劲,“你这是什么意思?”
  黄茂林抬头看向黄炎夏,“阿爹,韩家婶子不会为了一根簪子哄我的。儿子虽然也不会认收拾,但婶子见的银首饰多,她说这不是纯银的,定然做不得假。插戴用的东西,若不是这上头出了问题,就韩家婶子的性子,怎么可能来问我。阿爹,我就是想知道,这中间,是谁赚了这个差价。”
  黄炎夏有些不高兴,“茂林,这事关乎着两家的体面,不能胡说。”
  黄茂林手里捧着那根簪子,“阿爹,儿子娶亲,这辈子就这一回。给媳妇插戴,也是一辈子一次。若是咱们家真买不起银簪子,别说掺了锡的,就是铜簪子铁簪子也能说得过去。只是,既然对外说是纯银的,为甚最后东西是假的。阿爹,儿子也是要脸面的。儿子就是想知道,是谁在打儿子的脸。今儿在韩家,婶子和梅香一再劝我,让我不要动怒。但儿子今儿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又如何能不生气呢,阿爹,儿子对谁都没说,第一个就来跟阿爹说了。”
  黄炎夏沉默了,“你做的对,这事儿不能吵嚷出去。你把簪子给我,我晚上问问你阿娘。若是刘家敢卖假货,我砸了他的店。”
  黄茂林笑了,“我就知道,找阿爹最管用的。”
  黄炎夏勉强笑了笑,“你心里信得过阿爹,阿爹自然会护着你的。”
  黄茂林拿过凳子上的盆子,开始捡豆子里的一些脏东西,“阿爹您歇会,我来吧。”
  黄炎夏坐在那里不说话,他心里有些吃惊,也有些生气。
  杨氏买簪子花了多少钱这是家里公开的,连大房唐氏都知道。如今亲家母说簪子掺了假,以亲家母的性子,两家刚定了亲,若不是有实锤,定然也不会说出来。
  黄炎夏是生意人,很快就想明白了中间的症结。
  他最不愿意相信是杨氏动的手脚,但事事都指向她。刘家何曾敢把半真不假的当真货卖,可杨氏确实花了纯银的钱。
  还没等杨氏回来,淑娴先起来了。她洗过了脸,过来跟父兄说话。
  黄炎夏笑着对女儿说道,“怎地不多睡一会子,下午又无事。”
  淑娴笑了,“睡多了夜里睡不着呢,大哥回来了。”
  黄茂林也笑着与她说话,“等会子把你二哥叫起来,别总是让他睡。”
  淑娴抿嘴笑了。
  黄炎夏忽然假装不经意地问淑娴,“你的石榴绢花怎么不戴呢?怪好看的。”
  淑娴抿嘴笑,“才刚睡觉,戴了花怕压坏了。”
  黄炎夏点头,“这刘家也是死板,我们买了根银簪子,花了二两二钱,这买两朵花的八文钱也不少要一些。”
  淑娴摇头,“我也不晓得呢,那天我挑好了花就去找大哥了,阿娘自己买的簪子,后头结账的事儿我也不大清楚。想来阿娘也讲过价,但讲不下来吧。”
  黄炎夏仍旧在笑,但他的心直往下沉。
  为什么要把女儿打发走单独买簪子付钱?难道真的买的就是半真不假的?这中间能差多少钱?就为了这点子银子,把孩子的脸往地上摔吗?我黄家的脸面难道就值这一二两银子?她难道不晓得,一旦被人戳破了,丢脸的是我黄家。
  黄炎夏嘴里发苦,仍旧强撑着和两个孩子说笑。
  等杨氏回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黄炎夏有些不高兴,“怎地回来的这样迟?去谁家了?”
  杨氏笑眯眯地回答他,“我去旁人家问问,这娶媳妇都要准备些什么。虽说媳妇要等十六岁才进门,但后头还要下聘呢。咱们头一回娶媳妇,自然不能马虎了。”
  听她这样说,黄炎夏又有些动摇,但凡有一丁点可能,他都不想怀疑孩子们的亲娘。
  当着孩子们的面,黄炎夏什么都没说,只让杨氏去做饭,黄茂林也笑眯眯地与弟弟妹妹们一起说笑。
  等夜里吃了饭,一家人先后洗漱,各自回房去了。
  为了省灯油,黄茂林夜里不怎么点灯。
  当初杨氏让他和黄茂源一起睡,说省灯油。黄茂林自己有私房钱,若和黄茂源睡一间屋子,杨氏就有理由进他的屋子了。为了保住自己独立的地盘,黄茂林硬说自己晚上不点灯,要一个人睡。
  他一个人躺在床上,今儿那簪子,他已经给了黄炎夏,就看明儿如何说了。
  正房里,杨氏忙活完了之后掀帘子就进屋了,坐在梳妆台旁边打理自己的头发。
  黄炎夏轻声对杨氏说道,“亲家母说,咱们给媳妇插戴用的簪子,里头掺了锡,不值二两二钱银子。”
  杨氏正在拆头发,闻言一惊,立刻扭头看向他,“假的?怎么会!怎么可能是假的?我看那簪子又好看又亮堂呢!”
  黄炎夏看了她一眼,又问道,“你跟我说实话,那簪子,你到底花了多少钱,就算你私自留了一些,我也不会说你,但咱们得把外面的脸面圆了。”
  杨氏笑了,“当家的,看你说的,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二两二钱银子。”
  黄炎夏把双眼一合,“既这么着,明儿我去问刘老板,如何敢把掺了锡的当纯银卖给我,我看他是不想干下去了!”
  杨氏急了,“当家的,是谁说那簪子掺了假的?可是看走了眼?事情没弄明白,不好去人家店家问吧。再说了,我买的是纯银的啊,怎地如今就说是假的了,当时咋没说呢!如今去找人家店家,如何证明就是当日那一根。”
  黄炎夏一拍床沿,“你胡说个甚,这种事情闹出去了,难道韩家就有脸了?若不是真的有问题,人家会来问。插戴时你说是纯银的,谁还能当场拿去辨认辨认!再说了,就算真是根掺了锡的,人家也没说生气。就是听说花了纯银的钱却买了根假的,怕我们上当才来问的。难不成人家韩家是为了讹咱们家一根簪子?韩家家底又不比咱们薄多少,岂是那等没见识的人家!”
  杨氏忙陪笑道,“当家的,你莫生气。这,这事儿咱们慢慢商量,许是那里弄混了。”
  黄炎夏盯着她看了许久,再次问她,“你老实说,你真花了二两二钱银子?”
  杨氏用梳子梳了两下头发,咳嗽了一声,慢慢说道,“当家的,你看,庄户人家的闺女,插戴用掺了锡的银簪子,难道就使不得了?我这也是为了家里,咱们有三个孩子呢,总要俭省些。再说了,那韩家丫头性子野,总要先煞煞她的性子。不然以后进门了,还能把咱们做公婆的放在眼里。”
  黄炎夏顿时气得用手指着她骂,“你,你这个蠢婆娘!你想摆婆母的威风,等她进门了,多少日子不够你摆威风?你难道忘了,那不是你亲儿媳,本来就是个脸面情,你干这样的事情,还指望人家以后能敬着你!得亏着茂林懂事,没有去找他舅妈,不然他舅妈和他二姨一起把你脸皮扒了,你以后还要不要出门了?茂源和淑娴出去了,难道就有脸面了?我黄家是那等差一二两银子就打肿脸充胖子的人家?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杨氏顿时啪地把梳子放到梳妆台上,“当家的,难道我不是这家里的内掌柜?谁家媳妇用什么样的簪子插戴,不是婆母说了算?定这门婚没经过我同意,后头的事情还不许我插手了!”
  黄炎夏冷笑一声,“你不用跟我嘴硬,明儿茂林他舅妈来问的时候,你要是能这么嘴硬就行了!”
  杨氏顿时哭了出来,“当家的,你就这么狠心!郭姐姐是这家媳妇,难道我就不是?你就任由郭家人这样欺负我?茂源和淑娴不是你的孩子?”
  两个人吵得厉害,惊动了家里三个孩子,都纷纷起身穿上衣裳过来了。
  见杨氏正在哭,淑娴忙去安慰她,“阿娘,什么事情这样急,慢慢说。阿爹,您可不能跟阿娘生气。”
  黄炎夏不说话,黄茂源不知所以,挠了挠头,看向黄茂林。
  黄茂林眯着眼睛不说话,他倒要看看,这事儿到底要如何解决。
  杨氏仍旧哭,黄茂林始终不说话。
  过了半晌,黄炎夏对大儿子说道,“茂林,你带着茂源去睡觉。这事儿,会给韩家一个交代的。”
  杨氏忽然哭喊道,“要什么交代?掺了锡的难道戴不得?谁许诺了一定就要纯银的!”
  黄茂林忽然笑了,“阿爹,明儿我去看看外婆,您早些歇着吧。”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黄炎夏叹了口气,把其余两个孩子打发走了。
  “你这是作甚?难道想和茂林撕破脸?和他撕破脸,对你有好处?还是对茂源有好处?你若真缺银子,你跟我说,什么事情不能解决?韩家的亲事,他看得重,你却这样打他的脸。你以为他还是那个几岁的孩子,你给他穿薄鞋底,他脚硌疼了也只能忍着。”
  杨氏被戳了老底,顿时有些羞臊,“好哇,都说后娘难做,可见假不了。我这十多年,哪一日不做饭给他吃?他身上的衣裳鞋袜不都是我打理的?就为了一根银簪子,难道要打杀了我不成?”
  黄炎夏不想和她吵,“你消停些吧,还是赶紧想办法描补,要是惊动了他舅妈和二姨,看不活撕了你。你娘家人除了占你便宜,什么时候可给你出头过。”
  说完,他不管杨氏继续装模作样地哭,翻身脸靠里,自己睡去了。
  杨氏无奈,只得也睡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黄茂林难得没起床。黄炎夏刚开始一个人在豆腐坊忙活,等杨氏起身来帮忙了,黄茂林仍旧没有过来。
  黄炎夏心里有谱,儿子这是置气了。
  唉,黄炎夏心里叹气。
  杨氏默不作声在灶下烧火煮豆浆,这会子她也有些后悔了。当日买簪子时,她看到另外六根银掺锡的簪子时,就跟鬼迷心窍了似的,舍弃了纯银的,买了根半真不假的,自己落下一两银子。
  她当时就是有些心里不服气,一个没规矩的野丫头,把她侄女抵回了家,如今还要她亲自花二两多银子给她买簪子。掺了锡的戴不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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