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不合 第1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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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在门口的官差正要上前拦截,在看到少女身边那个侍婢亮出的腰牌时,立即变了脸色,而后便跪了下来。
  “参见柔福郡主。”
  柔福郡主连瞧都没瞧一眼便跨入了大理寺,虽然没有声张,可前后簇拥着一堆小厮侍婢,这排场可一点也不小,以至于不少里头正在伏案翻阅卷宗的官员察觉动静都抬起头往这里望来。
  因为这位当了几年瘫子又重新站起来的郡主前些时日很是高调,以至于不少官员都认得她这张脸。
  这位淮王府的郡主怎么会心血来潮跑到大理寺来?
  比起大理寺麻烦的案件,回园里的马球,芙蓉园里的满塘芙蕖更对这位郡主的胃口吧!
  所以,郡主来是做什么的?
  柔福郡主也没有半点遮掩的意思,随口叫住了一个经过的大理寺官差:“你们大理寺新进的女官乔大人在哪里?”
  官差想了想,正要回话,却听有人已经先他一步开口了。
  “她出去办事了。”甄仕远背着手走了过来,对着柔福郡主微微弯了弯腰,算作施礼。
  柔福郡主只是随意的摆了摆手,显然对甄仕远的出现并不感兴趣,听了这一句,她只是“哦”了一声,便看了看四周,而后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那本郡主在这里等她吧!”
  等?这柔福郡主要等到什么时候?
  甄仕远面上笑容不变,心里却是一惊:她什么时候又招惹上柔福郡主了?唐中元怎的没有提过这一茬!
  眼瞧着柔福郡主身边的侍婢还端了张摆放了茶水干碟的小几过来,甄仕远的眼皮就不由的跳了跳:看样子这柔福郡主是铁了心要等她回来了啊!
  今日可不行!不仅是今日,这几日都不行!她眼下人都估摸着快到三街九巷了,回来?至少也要等大理寺快要下值的时候才能回来。
  以这不知人间疾苦的郡主的性子保不准要抱怨几句问个究竟她的去处。
  那就不妙了啊!
  越想越不对的甄仕远沉默了片刻,眉头便微微一抬,开口了:“不知柔福郡主找本官这个下属要做什么?”
  还是先问明来意了好。
  柔福郡主倒是也不在意,更没有意识到甄仕远的意图,开口便道:“自然是好事,听闻这个女官乔大人姿容不凡,乃当世奇女子,本郡主想请她过府一叙。”柔福郡主说着,声音压了一压,对甄仕远道,“我兄长也在。”
  这一句提醒的够明显了吧!甄仕远这人本事怎么样她不知道,但想想能坐上大理寺卿的位置,这句话总不至于听不出来话外音了吧!
  甄仕远当然听明白了,此时心里更是气的直想骂人:以为是将了她一军,让她出去暗自查案,自己占了个便宜。哪知晓,她竟不声不响惹了这么大一个麻烦!要帮她解决这么个麻烦究竟不知道她占便宜还是自己占便宜了。
  这柔福郡主夸她当世奇女子,却点明了姿容不凡,显然是淮王世子看上了她的相貌。这什么跟什么啊?他们这里忙的够呛,居然还有人横空插这么一桩麻烦事!
  若眼前这个不是什么郡主,他当真恨不能一脚踹过去了。说到底还是这柔福郡主太闲了。
  还有这淮王世子也是的,平素里不是颇有几分贤名吗?当然如今的宗室子弟的贤名,听听便好。可就算不贤,也未听说过这淮王世子是个好美色的混账啊!找女人都找到大理寺来了,得亏他想得出来。
  柔福郡主贸然出现在了大理寺,还同甄仕远这副交头接耳的样子,是在做什么呢?
  好奇的不在少数,有些是纯粹的好奇,有些便不由想的多了些。柔福郡主代表的是淮王,她突然出现难不成是淮王要和甄仕远交好了?
  这两个八杆子打不到一处的人怎么交好了?
  正这般想着,那边的甄仕远声音突然拔高了起来。
  “不行!”
  看他神情似乎十分愤怒,“郡主怎可欺人太甚?世子夫妻不是感情和睦么?怎可如此?”
  柔福郡主也变了脸色,当即怒道:“我兄长看上她是看的起她,你作甚如此大呼小叫的?”
  这话一出,大理寺之内当即一片哗然。
  感情是淮王世子贪图乔大人的美色啊!作为亲自将人举荐进大理寺的甄大人如此愤怒自然也可以理解的了。
  正低头翻看卷宗的徐和修见状忍不住抬手推了推一旁的谢承泽:“承泽,甄大人是在给柔福郡主下套吧!”
  以他们在金陵同甄仕远此人打过的交道来看,甄仕远在官场之上也算八面玲珑了。连柔福郡主都知道不能声张,刻意压低声音说的事,这甄仕远居然一惊一乍的抖了出来?
  这怎么看怎么觉得滑稽可笑。
  “这个套下的如此浅显,柔福郡主不还是往里跳了?”谢承泽也正往那边看上去剑拔弩张的两个人看去,“郡主若是聪明,先前是怎么瘫的?可见是没吃够教训啊!”
  以柔福郡主这样的身份即便当年是她自己打马球摔断了腿,同场之人不被问责是不可能的。可偏偏就是如此身份的郡主,摔瘫了之后同场之人居然没有受到任何问责,这在当年也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怪就怪这位郡主不知人间疾苦,娇蛮任性却实在是太不聪明了。
  这样一个对手,甄仕远对付起来自然是手到擒来了。
  郡主又怎么样?这长安城里如今未回封地的王可不止淮王一个,素有贤名又夫妻和睦的世子怎么担待的起贪图美色的声名?
  第220章 一块烧饼
  世子当然担待不起,闻讯赶来的淮王世子带着人手忙脚乱的将柔福郡主带了出去,而后上前向甄仕远道歉:“是小妹误会了,我与这位乔大人素未蒙面,并不识得这位乔大人。”
  这话听起来真是欲盖弥彰啊!甄仕远不置可否,只是开口正色道:“乔大人的品性如何,本官清楚,她并非贪图权势之人。”
  这不就是在指桑骂槐说他淮王府以势压人?淮王世子有些头疼,却也无可奈何,小妹闯下的祸,也只有他这个做兄长的来承担了。
  真是一场闹剧啊!淮王世子不是柔福郡主,自然知道再闹下去丢人的只会是淮王府,又再三说了两句“与乔大人素不相识”之后,便匆匆离开了。
  待到淮王世子离开之后,甄仕远这才瞟了一眼一旁拿着笔看的目瞪口呆的一位文吏,道:“你的位子?”
  这是柔福郡主方才坐的椅子,自己的座位被占了,文吏自然不敢多说,只敢在一旁干等着。
  被点到的文吏这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结结巴巴的开口道:“多……多谢大人。”
  “结巴?”甄仕远道。
  文吏道:“平素还……还好,有时候会。”
  甄仕远点了点头,转身看了眼正往这里看来的一众官员,与他目光一个交错,一众官员皆纷纷低下头去。
  这本就是是个无关痛痒的闹剧,就算说出去,淮王世子也不过受几句苛责罢了,倒是甄大人这么一出,倒似是看起来格外刚直不阿啊!
  当然相信甄仕远是因为刚直不阿才闹起来的几乎没有,冒着得罪淮王府的风险为手下出头?这甄仕远是这样体恤手下的上峰?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他们是不信的。
  多半是将那位乔大人派出去做什么了吧!兴许做的事还十分重要。这么一想,不少心思活络的官员便频频往这里望来。
  那位乔大人几时出的门他们不知道,但几时回来的,回来时又是什么神情,由此推测做了什么却是可以预见的。
  这一等便一直等到临近酉时,那位乔大人才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中,她手里拎着一只油纸包,油纸包的纸面上盖了个印戳。
  “城西的大桥烧饼。”有人嘀咕了一句,大失所望的同时不由暗暗骂了一句娘。
  瞧先前甄仕远那样挺身而出的样子还以为这乔大人被派出去做什么大事了呢!结果……结果就是出去买了个烧饼?
  虽然这大桥烧饼在长安也有些名气,但至于为了几个烧饼得罪淮王府吗?
  换别人兴许是不可能的,但瞧甄仕远那一脸欣喜走过来忙不迭拿走她手里烧饼的样子便觉得也并非不可能。
  这城西三街九巷口的大桥烧饼物美价廉,时常排起长队,若想买到一块大桥烧饼不排个半个时辰一个时辰的队是不可能的,再加上从大理寺出发前往城西一个来回,也差不多要两三个时辰了,一晃眼一下午就过去了。
  好一个找乔大人办要紧事去了,结果倒头来居然是为了一块烧饼的事。
  先前还说这位乔大人是个如何如何厉害的奇女子,表现不凡,以至于甄仕远自己特地举荐了将人从金陵带到长安来。
  真是这么不凡的奇女子会差遣出去买烧饼?
  ……
  乔苒跟着甄仕远一前一后的走入屋中,关上了房门,隔绝了外头打探的视线。
  “怎么回事?”乔苒本能望了望身后,虽然只望到了两扇房门,却也并不在意,“我才来一日,还不至于这般引人注目吧!方才进来时,怎的那么多人在看我?”
  甄仕远手搭在烧饼上轻轻拍了拍:“你不在的时候,你可知谁来找你了?”
  有人来找她吗?乔苒看了看甄仕远的脸色,私以为若是红豆他们来找她,决计不会是这个脸色,便摇了摇头。
  “柔福郡主。”
  “瘫了又被神医治好的那个?”女孩子反应倒是快,她似乎也很是奇怪,“她来找我干什么?我又不会治病。”
  “她说她那位夫妻和睦,儿女双全的世子大哥看上了你的美色。”甄仕远斜眼看她,“这么好的机会我做主替你回了,你失望不失望?”
  乔苒岂会听不出来甄仕远的反话,闻言只摊了摊手,奇道:“我没见过这什么世子,也不知他从哪里看上我的美色。”
  “这就奇怪了,难不成你的美色已经到惊动长安的地步了不成?”甄仕远瞥了她一眼,道,“我可是拼着得罪淮王府的风险替你回了,你若是眼下这件事没办好,可对不起本官这一番良苦用心啊!”
  乔苒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看着甄仕远掺杂着悔恨的微妙脸色,道:“甄大人是后悔了吧!早知如此,不如自己去三街九巷打听了,将我留在这里自己解决这件事了是不是?”
  若是早知……算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甄仕远无奈的叹了口气。淮王府……算了,反正都得罪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所以你说说吧,今日出去可有发现什么?”他道。
  “哪有这么快?”乔苒说道,“我要先找个合适的由头啊!”她说着指了指他手下的纸包,道,“大桥烧饼。我给你找的理由,三街九巷唯一一家能引来不少人排队的烧饼。我可以让红豆提早排了队买烧饼,趁着这买烧饼的一个时辰的功夫暗自查探,如此才不容易引人察觉啊!”
  “本官不喜欢吃烧饼。”甄仕远看了看油纸包里露出的一角烧饼默默的嘀咕了一声。
  “没得选了,三街九巷那里只这一家排长队的,大人不想吃也只得吃了。”乔苒说着站了起来,道,“下值的时辰到了,大人,我先走了,明日继续。”
  感情今日他得罪了一番淮王府,她就是出去给他买了个烧饼?甄仕远嘴角抽了抽,那头走了两步的女孩子却仿佛想到什么了一般,突然停了下来,转头向他望去:“不过今日也不是一无所获。我今日去那几个生了病的屠户连同生了病的附近街坊邻居家附近转了转,看到这些人的家门前都洒了一层厚厚的石灰。”
  “先前谎称猪瘟的时候就洒了,这没什么奇怪的。”甄仕远看着油纸包里的烧饼发愁。
  “可这都几天了,”乔苒想了想,道,“我今日过去时还看到有人在洒石灰,而且洒石灰的并不是官差,是附近的街坊邻居。”
  附近的街坊?甄仕远抬起头来。
  “街坊神情惶惶,”顿了顿,乔苒说道,“我想那几个人得的是天花的消息或许已经传出去了。”
  这个消息当然会传出去,从何太平连夜进宫,今日早朝之上陛下当朝说破此事就知道这个消息瞒不了多久。可是那也仅限于当朝官员间的消息,在陛下未开口告之百姓之前就传到民间?恐怕没有人有这个胆子。
  第221章 怎么瘫的
  临近酉时,女孩子准时拎着一只油纸包穿过人群涌涌的大堂向里走去。
  不少人飞快的抬起头看了一眼便立刻低头窃窃私语起来。
  “又去买饼了?”
  “所以先前不立女官是对的,那位……”有人用嘴撇了撇甄仕远办公的屋子,道,“那位是缺个买饼的吧!”
  “干脆改个名叫甄烧饼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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