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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英让她心情放松。不要被家里影响了考试。说一切都会好起来,让她不要有太多压力。
  说学籍不会给他,家里也在找人借钱。让她这小孩子不要参与大人的事。
  她回她:
  “妈。我没事。”
  –
  很久没发朋友圈了,以前的文字翻来去觉得有点幼稚,连可乐灌牛奶都能开心半天。已经解除情侣空间,头像也换成纯色,和他聊天记录里最后一句是“晚安”。她删除聊天记录时翻到前一个月一个小学朋友和她诉苦的聊天记录。
  说她和班草分了,他们说要好到结婚。因为班草有很多女生追,起初他还抵制得了女性爱慕,后来就跟一个漂亮女生暗地好了。最后冷暴她,不回消息、拒绝约会、说她烦。于是叁天之后顺利提出分手说:
  我们不合适。
  她安慰她:世间情爱物欲横流,不过是坟场游乐会。哪有可以托付终身的唯一?
  她藏好所有有关他的物品于纸箱,该删的也删尽了。
  以前见他看过来一定要涂薄薄一层桃子味的唇膏,要关心现在的流行时装。衣服必须整洁,一点油渍都难堪。会悄悄买透明指甲油,每天戴不一样的发卡,书本上有“明白”两个字就用荧光笔圈起来。知道他不会做饭,于是买了一本五块钱的菜谱,试过多次直到做得美味才偷偷带给他。知道他不吃辣,出去吃也多点清淡照顾他的胃。
  人流多时就跟在他身后,偷望四周没人了才轻轻牵他衣角。他疑惑转身,眉眼像一幅工笔山水。于是她用力牵他到她怀中,双臂围着他的紧实腰肢,宽度刚好。她爱不释手地嗅他衣香。
  听他弱声一句:“你勒得我喘不上气了。”
  本来。还想存钱买下一年的新年礼物给他。
  现在活劲像被一小偷取走。没有早晨和繁星的昏浊在体内繁殖,她觉得她的肠子在腐烂。腐烂的气息从嘴里泛滥到整座教室、旋转的吊扇。她感觉到体内所有东西都往脚底沉灌,以至于腹部空空,胸腔在荡风。双腿沉重,心口空洞。
  她失去了小步紧跑去迎接一个人的那种快乐了。
  也嫉妒美好。做题没劲,只有把本子划得稀烂时力气才找回了。
  “怎么了?”卢子谅担心地看她。
  她摇摇头。将烂本卷起放进抽屉里。
  晚自习下课他出去了,快打铃时才回来,神色匆匆坐下。便突然放了一杯奶茶在她桌上。他笑着说:“我偷偷点了个外卖,让小哥从侧门扔进来的。”
  “心情不好就喝点甜的吧。”
  她没有说话欲望。对他先斩后奏不再想推来推去了:“谢谢。”
  卢子谅问他是怎么回事?
  “其实那次运动会我就怀疑你们了。只是后面你们没什么征兆,我还以为你们…”
  她摇摇头。“我和他没有关系。”
  他笑了笑。“学校帅哥很多。可明白是唯一一个讨论最多的。几乎全校都知道他,都是个风云人物了。他经过操场那段长廊,我看到周围好多女生眼睛都移不开了,还不停叫朋友一起过来看。长得好看自然有一种疏离和高一等的感觉,所以我都难想象未来他的女朋友会是什么样的大美女,才能和他走在一起时不被他当成绿叶衬托。”
  她又摇了摇头。“不知道。”
  –
  一天终于要结束。
  她背着书包垂着头走出校门,坐上摇摇晃晃的36路公交车。城市的热闹格外斑斓,她握着扶手看窗外一柱柱路灯闪过。下了车,她走得缓慢,看陈年斑驳的街砖如何七零八碎。后来她看了阴森的树好一会儿才走进一家小超市。
  买好东西转身出门,被眼前高大的人影吓了一跳。抬眼看了一眼,她下意识地把东西放在身后。
  “你买的什么?”
  她低下头侧过他的身子朝前走。“不关你事。”
  明白抓住她背后的领子。“拿出来。”
  她不让他看,撺得很紧。“你放开我。”
  他声音渐渐趋柔,生怕惹她生嫌。
  “枝道,你年纪还小。抽烟…对身体不好。”
  她动动脖子,他依旧不放。
  不需要任何人怜悯关心。她一个人可以整理好。
  她闭了闭眼。“明白。请、你、不、要、管、我。”她微微侧眼看向他,眼眸认真。
  “可以吗?”
  他的海剧烈翻滚,黑眸忽闪。“不可以。”
  她沉默了会儿,深深吐出一口气后语气也柔了。
  “你在想些什么?我怎么可能吸烟啊?是我爸让我回来的时候帮他带包烟,他忘买了。”
  她深深看着他的眼睛。
  “明白。别再跟着我了。”
  “我不想讨厌你。”
  他僵硬地放开了他的手。
  –
  这是她第一次抽烟。
  在无人问津的阴暗角落里。白色烟雾都是黑的。她吸第一口呛到了,第二口开始察觉了滋味,后来不知怎么,脑子越来越舒服。好像所有苦难都是平的,一脚就顺利踏过去了。她开始笑,又莫名地哭。
  妈妈,原谅我。
  我只是想试试大人的滋味。
  –
  这道坎。
  跨过去叫成长,跨不过去叫堕落。
  那段日子虽然只有那么几天。却足以让她记上两年成为梦魇。
  她杜绝人群,没有说话欲望。悲观占据她所有脑思维。她再不是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人。她排斥所有美好想象,只往人性劣根的自私出发:爱情是为了交配,帮助是为了利己,善事是为了美名。世间只有赤裸裸的现实。她在绝望的边界上徘徊,一想到未来,一想到她失去了什么,一想到她过去有的辉煌。
  她的身体像被一刀劈开后塞进了无尽的忧燥。
  她经常下课跑到厕所里偷偷抽烟,上课前漱口嚼口香糖喷点花露水掩盖。她骂她不学好。那真是一段她灰色岁月的开端。失去友情,失去爱情,失去学业,家庭也摇摇欲坠。
  她开始全身长刺。
  为了佯装坚强、没事发生,不惜戳伤向她靠近的人。
  –
  离高考还有3天。
  这天早晨她惯常地开门上学,塞到门缝里的五张明信片落在地上。她将它拾起,一张张仔细地翻看。
  他的熟悉字迹在纸上依旧工整。富有风骨。
  [枝道,我们可不可以别分手?]
  [我愿意陪你去别的学校。]
  [你不要拉黑我的联系方式]
  [我真的会对你好。你不要躲我了,我可以一直做你的秘密。]
  最后一张有两滴血被衣袖擦过的痕迹,像两朵妖艳的花。
  [枝道,求求你。你不能不要我。]
  –
  甘暖今天的开心度比以往都多。
  因为明白要和她一起在奶茶店打工。
  他同意做家教是因为她会给他一笔很高的补习费。后来授课时她故意意说起她平时在学校奶茶店打工,每日工资比家教还高。他果然没忍住地问她他可以去做小时工吗?这其实是她刚入股的店子。为了与他多相处,她想她还真是煞费苦心。
  因为高考临近,高叁提早结束了晚自习。六点十多分,她带他熟悉了操作方法。他记得很快,几分钟就复盘了整个流程。
  因为有他,店里比往常多了不少顾客。夏日炎炎,他忙得后背微微出汗。甘暖看细汗从他鬓角滑落,白昼的脸与微湿黑发弥漫出性味。朦胧而不可捉的美如天国嫁衣。神圣又向往。
  她想:他清高孤冷。即使家寒也从不在她面前自卑,反而总以优等者的目光俯视她。一派指使和掌控的气质,仿若神,只渡人不爱人。
  她没有忍住。拿出兜里的纸巾,见他低眸认真的调制拌匀奶茶,她伸出手为他擦去脸颊上的汗。
  “别碰…”
  他皱眉,话未说完就被打断。
  “一杯布丁。”
  甘暖下意识转头看去。
  一个可爱的短发女孩。神色清冷,像黄昏与黑夜的界限。
  本来是该她去收银点单的。他却抢她一步,站在操控屏前说:“温的,七分糖再加一份芋圆对吗?”
  “嗯。”
  他何时对女孩心思猜得这么准?
  甘暖也没往心里去,赶忙去做布丁奶茶。做好后递到他手中让他包装。
  “打包还是在这喝?”他盯着她。
  “打包。”
  枝道接过袋子,他却在她转身要走时拉住她的手。“刚刚…”
  他看了看甘暖。
  “刚刚怎么了?”她的语气和面相并不关心。
  她的表情像八刀刑中的第一刀。切除了他的胸口。
  没什么。
  他低眸。“请慢走。”
  –
  她没有胃口喝完这杯,喝了两口就全扔进了垃圾桶。从透明窗里看到他和他的妹妹配合默契地一起忙碌。她就神差鬼使地进来了。他和她说话,眼神对视。他不知他看人时深情至沉溺。那女孩已经在他身上失神数次了。
  所以她难过又欣慰,又活于矛盾。
  那就好。与别人日久生情后,他们就不用一直纠缠了。她知道他不会缺爱,她不过只是一名旅客。她已经无法回头了。
  可她同时又觉得心骤冷。身在烧。浑身都于皮肉里破出尖锐的刺。这种刺由她血肉造就,每造一根她就疼一次。这种血肉刺会不受控制地伤害他。
  他竟然已经和她要好到这种程度了。从给她拍照到一起工作,她还可以为他擦汗。他有别的她疼惜了。
  真好。
  好到不能再好了。
  经过一段无人的街道,她被身后的人拉住了手。
  她看了他一眼,甩开了他。
  “我陪你走。”他提着一个口袋,又拉起她的手。
  她不再动了,也没再甩开。
  只嘴里轻轻吐出他的名字。
  “明白。”
  她对上他的双眸,拉出一个笑。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一条贱狗。”
  “以后不要在我门口再放些恶心和好的信了。分手就是分手了,大家都洒脱一点不好吗?”
  叁叁:继续虐。预备疯批。囚禁快了。这章会修一下,感觉还缺点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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