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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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晞今日属实疲累,不经时便在男人熟悉的怀中进入了梦乡。
  她睡姿恬和,看上去毫无防备,就像是一朵纯美又脆弱的小娇花,这种以君为天的柔弱无依,最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容晞呼吸清浅,身上也泛着好闻的馨香。
  慕淮暗觉,就单是这么看着容晞,他看上几个时辰,都不会腻。
  原本就是个绝色的睡美人,也是独属于他一人的帐中娇。
  慕淮眸底愈发温和,他小心地伸手为女人拢了拢长发。
  待亲了下她的眉心后,慕淮刚要睡下,便听见容晞在梦中喃喃呓语着:“芝衍…芝衍,我好喜欢你…真的好喜欢你。”
  话落,慕淮唇畔微牵,那抹浅淡的笑意却蔓至了眼底。
  他轻轻啄了下女人的小嘴,以低不可闻的声音对梦中的女人道:“我也喜欢晞儿,很喜欢晞儿。”
  *****
  大齐的礼部负责皇家的典仪,而鸿胪寺的院卿择负责接待来齐的别国之宾。
  罗鹭可汗是外蕃之人,鹘国亦不及齐国强大,来齐时自是也要到嘉政殿朝拜庄帝慕桢。
  可这番进雍熙宫,罗鹭可汗却是毫不避讳地带着拓跋虞而来。
  罗鹭可汗虽已至齐境,可剩下的三千匹战马却还在运往秦州的路上,而鹘国想要的雀舌,也并没有交于其手。
  齐鹘为友邦之国,茶马互市一事虽让两国都不大愉快,但有外宾至此,齐国却也一直秉承着先宴后议事的原则。
  慕淮让鸿胪院的官员在紫瑞殿设了宫宴,庄帝身体抱恙,下朝后便回了乾元殿休憩,这场宴事便由慕淮主持。
  罗鹭可汗是第一次见慕淮。
  只见齐国太子身着重制的九章衮服,头戴远游华冠,黯红色的冠缨垂于其肩上的日月纹饰,他生得高大英朗,眉目深邃又矜然,明明是张极年轻俊美的面孔,瞧着竟带着镇重的威严。
  罗鹭可汗见到慕淮后,便觉他身上的气质很奇妙。
  年纪轻的男子,身上却有着上位者的气质,并不罕见。
  可慕淮的年纪才刚满二十二岁,却有着在这个位置上坐了多年的帝王之威。
  罗鹭可汗曾听谋士讲过,说齐国君主慕桢病入膏肓,亦有禅位之意。
  但消息传了许久,慕淮仍只是辅弼帝王的东宫太子,并未先行登基。
  慕淮纵然仍是太子,但如今再看齐国的朝局,却同他直接称帝没什么区别。
  庄帝慕桢只能算是守成之主,若下任帝王仍如庄帝一个性情,那齐国早晚要有灭亡之势。
  毕竟中原之北,还有个虎视眈眈的燕国。
  慕淮端坐于紫瑞殿的主位,他前世见过罗鹭可汗。
  前世罗鹭可汗也是带着拓跋虞一同来了齐境。
  罗鹭可汗一如前世般,太护犊子,甚至是有些娇惯拓跋虞这个养子。
  纵是听闻了那些传言,他也仍明晃晃的将之前失踪的拓跋虞带到了身侧。
  罗鹭可汗未提起拓跋虞失踪的事,却是一副我罩着他,谁敢寻他麻烦的嚣张模样。
  慕淮假意执着酒爵,却冷瞥了拓跋虞一眼。
  狼崽子这厮就是狡诈,对敌人残忍阴狠得像只狼,可在他养父或是姐姐面前,又乖得像只小犬似的。
  真是两副嘴脸,令人不齿。
  容晞虽未出月,但身子养得还算康健,慕淮今日让她陪着一同参宴,她知道慕淮是想让她再看看弟弟,心中自是感动的。
  今晨她还做了噩梦,梦见慕淮和容晖互相残杀,两人都血流成河,在她的面前相继离世。
  她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又没用的在男人的怀中哭了。
  慕淮无奈地将她抱在怀中哄着,吻去了她眼角的泪水,说他还好好的,不要再怕。
  下朝后,慕淮便亲自将她从东宫接了出来,亦派辇子院的人备好了翟尾华辇,同她一起赴了宴。
  来的路上,慕淮还嘱咐她,若要觉得累,就先行回去。
  容晞思绪止于此,她穿着太子妃的繁复鞠衣,见弟弟无事,在宴上也很安分,心中悬着的石子也落了地。
  罗鹭可汗的长相带着草原人特有的粗旷和英武,瞧着年纪只有四五十岁。
  容晞观察着他,觉得他很宠护着拓跋虞,这些年一直是这位鹘国的可汗在照顾着弟弟,她心中默默地感谢着他。
  她又瞥了眼大肆饮酒的拓跋璟,前阵子慕淮在汴京圈了块地,为拓跋璟造了处萦山绕水的华贵园林,看样子,是有意将他留为质子。
  古往今来,留质都是邦国的外交手段。
  仅用一个皇子,便能避免一场战争,这何乐而不为?
  慕娆也在宴上,她的神情异常平静,拓跋虞仍未松口,并没有答应要娶她。
  如今慕娆已经想好了后路,若只能嫁予拓跋璟,往好了想,自己是能留在汴京城的,到时有慕淮赏他的那些美姬缠着拓跋璟,她可时时回亲王府住,日子也算自在。
  只要她能忍得住恶心。
  想到这处,慕娆神色清冷,也执酒盏饮了数口烈酒。
  罗鹭可汗自是注意到了坐于殿中主位的太子妃,生得却然绝色。
  慕淮是他难得佩服的人,虽然年轻,身上却总带着股枭气。
  这样的俊杰英主,身侧合该配这样的红颜美人。
  罗鹭可汗见容晞和拓跋虞眉眼肖像,更确定了心中所想。
  这齐国太子妃,就是他多年前失散的姐姐。
  他的小狼王和齐国太子妃一样,都是长相漂亮的孩子,拓跋虞将来也定会比慕淮还要出色。
  宴上众人各怀鬼胎,但好在无事发生,容晞终于松了口气。
  拓跋虞眼见着慕淮小心地将姐姐扶上了华辇,又想起适才在宴上,慕淮的表现也很关照姐姐,他暗想慕淮这个狗人今日还算表现得不错。
  他小时,不想让容晞嫁人的缘由便是觉得,这世间没有任何男子能配得上她的姐姐。
  虽然他仍极度憎恶慕淮,但却不得不承认,慕淮却然是最配得起姐姐的男人。
  待暮色四合,熹光嵌于天际流云之际时,拓跋虞同罗鹭可汗说想在宫内走走,罗鹭可汗便允了他此事。
  拓跋虞来到了御花园这处,那日慕娆曾对他提起,说太医曾叮嘱庄帝,要让他于晚食后经常散步。
  而这时辰,很容易撞见庄帝。
  果不出他所料,他一回来,拓跋玥便缠上了他。
  拓跋虞神情冰冷,只听拓跋玥眸含泪光地问:“我很担心你,这些日子,你跑哪儿去了。”
  他淡淡反问:“你打听这些做甚?同你有何关系?”
  见拓跋虞对自己的态度依旧冷漠,拓跋玥想起了适才在宴上,他又在用眼一直瞥着主位上的太子妃。
  拓跋玥面色沉了几分,她迫问道:“你为何总对我这么冷漠,你失踪一事,是不是与齐国太子妃有关?”
  拓跋虞微嗤了一声,并未做言语。
  拓跋玥又问:“你是不是…看上齐国太子妃了?”
  拓跋虞冷笑一声,回道:“我看上谁了,干你何事?再说,美人谁不喜欢看?”
  拓跋玥确定了心中的猜想,她圆眼一瞪,嗓音透着几分怒气:“她…她是齐国的太子妃,你再肖想她也没用!”
  拓跋虞神情散漫,淡淡回道:“你管我肖想谁?”
  拓跋玥嗓音低了几分,略有些痛苦地回道:“你…你不知我的心意吗?”
  她曾是那样一个顽劣且骄傲的人,却在这个少年面前,放下了所有的自尊。
  拓跋虞对此不以为意。
  凭何她喜欢他,他便要回应她的这份喜欢。
  他只觉得,拓跋玥对他的喜欢,令他厌恶至极。
  拓跋虞语气森冷:“我喜欢谁,都不会喜欢三公主你,所以还请三公主日后,离我远一点。”
  他隐约觉出了二人不远处传来了声音,阵仗不小,听着像是庄帝的仪仗至此,隐约还有宫妃和少女说话的声音。
  拓跋虞见此,又故意语气幽幽地对拓跋玥道:“太子妃那样的美人儿,真是世间罕见,日后我也要寻个像她一样美的女人入帐。”
  拓跋玥再忍不住心中的妒意和恨意。
  见庄帝正同妃嫔在御花园中散着步,她终是毫无理智的冲到了庄帝仪仗的面前。
  她想报复拓跋虞,也想报复那个生得狐媚样的太子妃。
  拓跋虞却对她的举动毫不惊讶,反倒是轻笑了一声。
  蠢货可真好利用,太容易被人当刀子使。
  这般想着,拓跋虞却假意快步走到了拓跋玥的身前,在侍从拔刀前,及时拦住了拓跋玥。
  拓跋玥振臂甩开了他。
  庄帝散步被扰,不禁蹙起了斑白的眉宇,他身后站着德妃、徐修媛和她的女儿,还有慎和郡主慕娆。
  拓跋玥走向庄帝,对他施了鹘国的礼节。
  庄帝表情平复后,语气还算温和地问她:“公主可有话要对朕讲?”
  他觉鹘国毕竟曾是蛮夷之地,就算是皇族贵女,也自是不及汴京的贵女端庄,对拓跋玥的粗鄙便没有在意。
  拓跋玥眼神泛狠,亦伸手指向了拓跋虞,直接了当地庄帝道:“他,和你齐国的太子妃有私情。”
  在场众人皆是一怔。
  庄帝眉眼冷了几分,他看向了表情还算平静的拓跋虞,又问拓跋玥:“公主这话不能乱讲,你可有证据?”
  证据?
  拓跋玥有些懵住了,她却然没想到还要拿出证据来,只是想急于发泄心中的怒气,亦想报复拓跋虞。
  她只得语气咄咄地又对庄帝道:“他觊觎太子妃之事,你们难道都看不出来吗?在宴上,他那双眼睛从来都不肯离她半刻。”
  庄帝面色有些难看,只觉得这位鹘国公主在同他无理取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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