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要犯上_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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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玄歌盯着桌上的银子望了一瞬,嘴角微微上扬,这老头子倒是有趣得很,他快速将酒壶中的酒喝尽,将那锭银子收进怀中,也顺着方才司徒凛月的足迹上客栈的二楼去了。
  在他的身后,那祖孙俩却始终将目光盯在他的身上。
  少女朗朗银铃般的声音响了起来:“爷爷,您方才说的左家是什么人家啊?”
  “官家。”短短两个字自老者喉头蹦出,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街角赌馆
  抓捕采花大盗无影蝙蝠的事情陷入了困境,因为自司徒凛月和左玄歌下山以来,无影蝙蝠就再也没有露过面。
  再难抓的犯人只要他再犯案,聪明的人总能找到蛛丝马迹,可一旦他金盆洗手,则很可能就此逍遥法外。
  难道他真的可能因为意料到即将到来的危险而蛰伏起来避一避风头吗?
  可是,事实是,采花大盗绝不可能轻易罢手,因为一旦他尝过了采花的乐趣,就绝不可能轻易将这快乐抛却,而他现在瑟缩不出,则恰恰进一步加深了左玄歌的嫌疑。
  左玄歌看着一出房门就在客栈一楼坐着一边吃小食一边听苗音老爷子说书的司徒凛月,他倒是一点儿也着急。
  左玄歌狠狠地拍了拍二楼的栏杆,求人不如求己,求救不如自救,半月期限眨眼即到,那些所谓的正义之士也早就摩拳擦掌等着要抓他了,近来他已经不止一次看见有人在跟踪他,跟踪他的人在得知他并不会武功之后,更是变本加厉明目张胆地跟在他身后。
  左玄歌下了楼,他特地走了后门,虽然明知道瞒不过司徒凛月的眼睛,可是该做的功夫还是得做足的。
  他穿过几个陋巷,进了一家阴暗拥挤的小赌馆。
  赌馆里气氛正紧张,居中的一张大方桌上围满了人,十几双眼睛一齐盯在正中那双覆盖在骰盅上的手背上。
  野狼的心也正为即将揭开的骰盅而紧张兴奋着,却突然有一只不知好歹的手拍了拍他肩膀。
  第一下他没有理会,只是不耐烦地耸了一下肩,可是第二下第三下……
  他终于不能忍受了,扭过头正要喝骂,却在看见那张脸的时候瞬间怂了下去,旁边的人都不耐烦起来了:“野狼,该开了。”
  意识到是因为一个不速之客干扰了野狼的注意力,满桌子的人立刻骂骂咧咧了起来。
  “都闭嘴!”野狼一声厉喝,四周立刻安静了下来,他松开了手里的骰盅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左……你、你随我来吧。”
  左玄歌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想不到短短半年,野狼俨然已在荆凤城混出自己的一番天地了,不过也是,像他这样人在哪儿都是吃得开的。
  野狼带着他进了赌场的暗室,一进门他就赶紧把门关了起来:“左五爷,你……你怎么还敢到这儿来啊。”
  左玄歌轻笑道:“外边通缉的是我,你怎么倒是比我还着急呢?”
  野狼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抬头挺胸道:“你便是不来找我我也帮你的,虽然我自己不能去,也绝对会找到可靠的人去的。”
  “去干什么?”左玄歌表情疑惑,他那带着笑意的眼睛,永远让别人不明白他此刻究竟在想什么。
  “去给左家报信啊!”野狼嗫嚅道,“总……总不能当真叫他们把你给投进大牢里吧,难道你来找我不是为了这事儿?”
  “我找你确实是为了这事,但却不是用你说的方法,我有些事情想让你去查一查。”
  “左五爷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便是,我野狼这条命原本也是你救下的,替您办事万死不辞。”
  “我想让你帮我追踪无影蝙蝠。”左玄歌也不跟他绕弯子,直接表明了来意,“我也知道他现在全无踪影你很难下手,不过……我很怀疑他是不是还会再出现。”
  “五爷的意思是……他可能已经死了?”
  “不错,一个采花大盗不可能这么容易就金盆洗手的,但是如果他死了那就不一样了。”这在左玄歌看来显然是最坏的结果,因为一个人如果死了,你还怎么证明他就是那个十恶不赦的采花大盗呢?
  “既然如此……”野狼欲言又止。
  左玄歌笑眯眯地看着他:“既然如此,我为何还要你去追踪他,你想问这个是吗?”
  “不错。”野狼低下了头,“死人,我还从来没有追踪过。”
  左玄歌在他的肩上按了按:“我知道这不容易,你只需将你能追踪到所有信息告诉我就可以了。”
  “所有信息?”
  “嗯,所有你觉得不合理的事情。”
  “好。”
  “对了。”临走之前左玄歌又回过了身,“还有两个人也想拜托你帮我查一下。”
  “司徒先生,他进了一家赌馆,然后……然后我被拦在外边了……”
  “好,谢谢你。”司徒凛月摸了摸那小孩的脑袋,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放在他手里,“去买吃的去吧。”
  “谢谢司徒先生。”那小孩撒开腿雀跃地奔出了银九客栈,他之所以这么欢喜雀跃倒不全是因为那一两银子,虽然那一两银子在他这小人儿的眼里已经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了,然而在他幼小的心里,无论什么金银珠宝也是比不上给司徒先生帮忙这件事所获得的荣誉感的。
  左玄歌提着一只烧鸡优哉游哉地回客栈,将要进门的时候被一个毛毛躁躁的小孩撞了个满怀,那小孩瞧见他竟如见了恶鬼一般逃也似地跑了。
  左玄歌摸了摸自己的脸庞:“不应该啊,我长得没那么吓人吧?”
  他进客栈大堂的时候,司徒凛月还是保持着他出去时候的姿势在听苗老爷子的故事。
  他在他对面坐下来,将烧鸡放在桌上:“看来苗老先生的故事确实讲得好,连师父也听得如此入神。”
  司徒凛月连眼睛也没移一下:“你出去这么半天就是为了买这只烧鸡?”
  “我出去这么半天自然不只是为了买这只烧鸡。”左玄歌笑眯眯的,“徒儿走到一半才发现口袋空空,就先去赌场小试了一把手气。”
  “赢了?”
  “赢了。”左玄歌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不多不少,正好够买这只烧鸡。”
  “你空口袋去赌场,庄家也愿意让你上场?”
  “嘿嘿,有时候人的衣冠外貌是会骗人的,还是亏了师父给徒儿的这身干净衣衫,我这么走进赌馆,谁也瞧不出我口袋没钱啊。”
  “是啊,不只是衣冠外貌会骗人,人的表情人的话都是会骗人的。”司徒凛月终于扭头看了看他,“就不知道徒儿什么时候是真心待人的呢?”
  “徒儿怎么敢对师父撒谎呢。”左玄歌低着头为司徒凛月身前的杯子倒满了茶水,“徒儿现在大难临头,师父倒还能坐在这儿安心听故事,想必师父才是没有真心待徒儿的。”
  “是啊,徒儿有难师父帮,这本是天经地义,不过,玄歌,你可知道这世上欠下的债都是要还的。”司徒凛月的眼睛中又浮现那异样的眸光。
  左玄歌继续用笑容化解这让人气闷的紧迫窒息感:“师徒之间也是如此?”
  “当然,不仅师徒,就是父母与子女之间也是如此,父母给了孩子生命,照顾孩子长大,父母老了,孩子自然应当承担起赡养双亲的责任。所以,作为师父的我助你救你虽都是天经地义,但是作为徒儿的你却也必须履行继承珩羽派的责任。”
  司徒凛月这番话说的认真而恳切,他所求的只是要自己继承珩羽派吗……可是自己能做到吗?就算能做到他就能这么做吗?
  左玄歌唇边的笑渐渐苦涩:“师父,你忘了吗?徒儿不能习武。”
  “这个不重要。”司徒凛月目光愈加坚定,“我自然会想办法。”
  “可是……”
  “你不用急着回答我,等你想好了再来找我吧。”司徒凛月说完,站起了身拂袖而走。
  左玄歌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处,他的手指渐渐收紧,唇边虽然还带着笑,脸上却一丝笑意也没有,双眸覆上一层迷蒙,显得深邃而不可见底。
  他已经用十足的诚意向自己抛出了橄榄枝,甚至可以替他解决他这一生最遗憾的一件事,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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