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在上_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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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初胡夫人为了常太师的试探闯宫,如今老头子又能为了杨晋大摆寿宴。可见是块哪哪儿都没用,还偏要往哪儿搬的破瓦。
  这破瓦今日挂了红灯笼,府门大开,离老远得着消息,在门口迎着萧乾的车马。
  萧乾一下车,脚都没站稳,就被胡夫人一个箭步,扑到了跟前。
  “娘娘许久未曾回府,为娘甚是想念,也不知您在宫中过得是否安好。听闻陛下是个不中用的,也难为你……”胡夫人三句没完,泪就下来了,捏着手绢凄凄切切,将一副温柔慈母样演得入木三分。
  萧大戏精挑剔地扫了一眼胡夫人拙劣的演技,皮笑肉不笑道:“夫人这话说的,本宫过得不好你还能替本宫过不成?大好的日子,别哭哭啼啼,听着跟号丧似的。”
  胡夫人一口气没提上来,猛咳了几声:“咳咳!咳……你……你怎么能咒……”
  “你们几个,”萧乾手一指旁边的下人,“没见夫人都伤风了吗?此处风大,还不赶紧把夫人扶进去?”
  说着,还假惺惺地拍了几下胡夫人的后背。像是在给她顺气,其实暗地里用了劲儿,一拍岔气,胡夫人顿时咳得一个字儿都蹦不出来了。
  萧乾满意了,带着被下人搀扶的胡夫人进了门。
  大堂上,安昌侯在招待宾客,见萧乾过来,先是一瞪眼,朝着胡夫人指桑骂槐:“妇道人家!越来越不懂事,女眷的席面都摆在花园,带娘娘来此处,冲撞着了,算谁的过错?连这点礼都不知,还不赶紧带娘娘去后面……”
  萧乾笑了笑,眼神含着淡淡凉意,扫过几张桌子上坐着的王公大臣,最后落到安昌侯身上,眉头一扬:“爹,您知礼,见了本宫,缘何不跪?”
  安昌侯一愣,脸色涨红,正要说什么,又被萧乾堵了回去。
  “罢了,谁让你是我爹呢。纵使本宫亲娘死得不明不白,你多年来不闻不问,也总归有这么份情谊在,本宫不计较这些,”萧乾笑道,“后花园好啊,美人环绕,听说王尚书的次女正好豆蔻年华?本宫……”
  王尚书正坐在安昌侯旁边,当下猛地踩了安昌侯一脚。
  安昌侯没防备,痛得“嗷”一嗓子叫了出来,脚一抬踢到椅子,整个人向后栽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皇帝下面不中用的事传得真真假假,但先前收进去的美人可看着都像是被受用的。王尚书也不清楚皇帝究竟是怎么个不行法,但脑子往这儿一转,真是细思恐极。毕竟除了皇帝,这皇宫里可还有另一个男子……
  虽说皇帝现下不管事了,但谁也保不准杨晋怎么想的。王尚书可不敢拿自己的掌上明珠赌一把,当下便干脆利落地站起身,跪地行礼:“拜见皇后娘娘!”
  周围还坐着的大臣们面面相觑,一时软弱的性子占了上风,竟大都跟着行了礼。
  “诸位大人不必多礼,都坐吧。”萧乾等人都跪完了,才慢悠悠来了句,然后伸手把刚爬起来的安昌侯提溜到一边,自己掀袍坐在了上首。
  “侯爷年纪大了,这等圆凳怎么坐得稳?”萧乾睁着眼睛说瞎话,言辞切切,十分孝子,“来,坐这儿,太师椅,稳当。”
  萧乾臂力强,一抬手就将安昌侯拽到了旁边闲置的太师椅上,完美地将人隔绝在了饭桌之外。
  “你!”安昌侯气得差点晕过去,跟咳得脸红脖子粗的胡夫人作伴,“你欺人太甚!”
  萧乾回手塞了个大馒头,正堵上安昌侯大张的嘴。还特意用手指戳了戳,让馒头彻底塞进去。
  安昌侯喘不上气,伸手去扣,呜呜乱叫。
  大臣们眼看着这耍猴戏似的荒诞一幕,一个个对着满桌子珍馐佳肴,瞬间没了胃口。唯有萧乾,摸过来一双干净筷子,袖子一挽,横扫饭桌,颇有千军万马不当之勇。
  吃完了一桌,萧乾端起酒杯,来到第二桌,敷衍地与人碰了碰杯,再度下筷。
  等他酒足饭饱,便又将安昌侯放回了圆凳,自己坐到太师椅上歇着。
  安昌侯被怼了一通,也安分了。他看出来萧乾是明显奔着胡搅蛮缠来的,平日里那一套已然半点不管用。
  眼珠子转着,心里正琢磨着,安昌侯便见一排小丫鬟进来,端进来一碗碗香气四溢的热汤。
  安昌侯一怔,有点诧异。他明明没吩咐备汤……
  这疑惑间一抬眼,见萧乾自然而然地接了汤碗,打了个嗝便往嘴里倒,他心下顿时咯噔一下,随即大喜。再看堂上早就没了胡夫人身影,心中便笃定了,果然还是夫人靠得住!
  萧乾喝了汤,便起身往外溜达,消消食。
  天色已暗,他打算这便回宫。今日他一通乱拳瞎打,为的就是早点离去。在萧乾看来,蠢到家傻到窝的胡夫人与安昌侯恐怕只是杨晋设的调虎离山,而非真要对他做些什么。离了小皇帝时间越久,他便越是心下难安,还是早些回去好。
  这么想着,他便脚下一转,直接往门外走。
  左右今日都撕破了脸,告不告别也无甚差别。
  萧乾心里冷笑,然而脚步还没迈下台阶,脑中便“嗡”地一下,仿若被大锤猛然敲击,几要炸开,随即天旋地转,剧痛之后的麻木令他踉跄着坐在地上,拼命睁大眼,却好似被顷刻抽离了神智,眼前一黑,不知人事了。
  “快着点!这回我定要让那贱人生的涨涨教训!”
  萧乾刚一倒下,胡夫人便领着两个身强力壮的护院从长廊尽头转了过来,怒气冲冲地说着话,俨然一副要找萧乾干架的姿态。
  一眼看见萧乾倒在地上,胡夫人唬了一跳,“哎呦”一声差点跳回去,手脚僵在原地,不敢动了。
  额上汗涔涔而下,胡夫人心念电转,也不知刚才的话被这人听去多少。她虽有心教训他,但要干的是背后下手的事,这让人当面听见了,可不知要闹出什么来。
  然而过了好一会儿,萧乾仍是倒在那儿,靠着柱子歪着头,不见动静。
  胡夫人心下生疑,一摆手:“你,过去看看!”
  人高马大的护院过去了。
  长廊上悬着红色灯笼,昏黄的光晕染层叠,不甚真切。但地上这人双目紧闭,嘴角淌着一丝鲜血的模样还是清晰可辨。护院不是头一遭见着死人,大着胆子伸手探了探萧乾的鼻息,见还有气,才回身道:“夫人,晕过去了,还活着。”
  胡夫人也走过来了,仔细看了看,突然拎起裙摆踹了萧乾一脚,恨声道:“老娘真恨不得这下贱玩意儿死透了!”
  另一个护院胆子小,见倒在地上的是皇后,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战战兢兢道:“夫、夫人……皇后娘娘怎的在咱们府上出事了?这、这……”
  胡夫人也是心头一跳,但随即想到之前杨府递到侯府的信,便又有了胆色,冷冷瞥了护院一眼:“皇后怎么了?不过是个卖屁股的玩意儿,跟他那个下贱娘一路货色。这想必是老爷动的手,杨将军前几日来了信,吩咐我将皇后喊来,一切听老爷的。”
  胡夫人捏着帕子按了按嘴角,“这京里,究竟是杨将军大,还是皇帝大,你心里也是不知数吗?”
  两个护院对视一眼,皆不作声了。
  胡夫人又踢了萧乾一脚,道:“把人拖进柴房,我去问问老爷,究竟怎么个章程。”
  两个护院应了,拖着萧乾离去。
  胡夫人往大堂去,却见安昌侯已喝醉了,迷迷糊糊红着脸还在跟人推杯换盏,怎么暗示都听不懂。胡夫人干着急,一看时辰也不早了,便去花园陪了会儿女眷,将人都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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