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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立新一点没介意,仍一直伸着那只手,颇有骑虎难下要他强收之意。
  柳建明便卖他个面子,接了过。
  这姓孙的男人又用那只自始至终没收回去的手斜了一斜,掌心一侧朝内。来同柳建明握手:
  “柳老板的大名,立新耳闻已久。”
  柳建明闻言扬一边眉:“我的大名?”
  孙立新笑笑,“是的。”
  柳建明是什么货色他自己最清楚,手下一个装修公司,说是挂名,平日里好似去得不少。但对与建筑地产挂钩联系的产业,他向来兴趣寥寥。大学读的是工程专业,可不是搞人情关系的话术系。
  这会儿,柳建明瞥了眼跟头这姓孙的男人:“怕孙先生是搞错了我与我父亲的名头。”
  孙立新却说,“柳师兄在工程学院里的大名,学弟立新倾慕在心。”
  柳建明有点惊讶:“你是?”
  孙立新抬起头来迎上了柳建明的视线:“比师兄小一个年级。”
  他们学校的工程学院在全球都鼎鼎大名,每年慕名来留学的东亚学生不在少数。一个学院里人很多,除非天之骄子,很少有人会被关注到,更何况都是提升自己的,关注别人,那是只有爱喝鸡汤的人喜欢做的。
  柳建明不动声色地打量这孙立新,看上去却也不像是后一众人。唯一个理由,对方别有用心地关注自己已久。
  “你好。”柳建明伸出手,同孙立新放在半空的手握了个两下,很快便松开。
  孙立新很有眼力劲,也不去问跟旁申媛的名字,对上那女人考究的眼神,他也不上当,光只是点点头示意。
  “我还有点儿事,便先行退一步了。”
  柳建明礼貌性,“请。”
  等孙立新那挺拔颀长的背影规矩走了之后,憋了许久的申媛,禁不住一笑。
  “有趣。”
  柳建明拿眼瞥住她,“什么?”
  “说话文绉绉,”申媛抬脚往里边走,打趣他:“好像两个古人。”
  还以为什么的柳建明听了,忍不住笑。一回想,什么先退一步,什么请,真的像极了古装片里你来我往的恭词敬语。
  对平日里不拘于此的柳建明,在办公上不少见,但在申媛跟头随意惯了,确实很少如此。
  “的确。”柳建明自我调侃,“这年头很少不能不装两面派,还混的风生水起、左右逢源。”
  申媛回头,“你倒是挺有心得。”
  柳建明跟着她从外边进去,不以为然:“我看你也是。对其他人都……”
  话没说完,柳建明脚就随着跟头停下的女人一块儿驻步不走了。见她停足颇久,柳建明不觉几分奇怪。说:
  “怎么了?”
  申媛一会儿没转头,也没应声。
  “申媛。”柳建明在意地靠过去,“感冒了?”
  这么吹一吹冷风,体质差的人,鼻腔里可能是真会不舒服。
  申媛蓦不然转头,说:
  “好啊。”
  柳建明一扬眼:“什么?”
  申媛不顾他被不被惊住,有没有震到,搂抱着柳建明的手靠上去。轻轻地晃来晃去,说:
  “老板……”
  柳建明一摆手,“免了。”
  不防他举起来的这只手一样被申媛搂了住,跟住贴上去,几分符配她这年龄的小女生气质似的,黏了他个不停。
  “我有个小小的问题想问问你,建明。你靠过来,”
  “别,得,得。”柳建明几乎发了笑,低头去拨弄她的下巴:“正常点说话。”
  申媛望出去,抿着平线的嘴唇弧,眼里一派平淡与纯真交融。重又将那目光注视在柳建明脸上之刻,忽如其来地刮起了笑意。说:
  “建明不喜欢啊?”她咬一咬指甲,歪了头:“那我以后对其他人这样,不是也可以。反正你都不喜欢,无所谓的。”
  她嘴唇微张,指甲是真的卡在了洁白的牙齿之间。眼皮半垂,被柳建明抬住的下巴执意地下撇。推心置腹的眼色便暗暗地,从她那靠了上的眼珠子里投射而出。
  柳建明手下使了劲,“你敢?”
  “你耍赖。”申媛笑着拂开他的手,“到此为止。”
  那点轻微晃动的头发弧度,与不断悠转的眸光,在无形之中便仿佛告知柳建明:
  只此一次。
  柳建明冲她一仰下巴:“你刚还跟我说,要问我的一句话呢?”
  继续走向里面的申媛连脚步也不停,停了话,步子一点没放慢,稍稍转过脸。只说:
  “大概是,你在警察面前聊完了?”
  “嗯。”柳建明眼神鼓励,“你刚才到底想问我什么。”
  申媛佯装,轻轻一耸眉尖:“我问过了。”
  “你只是想问警察?”柳建明往她手臂上,不轻不重地拉了一拉。没想顾着柳建明的申媛一意孤行向里头走,柳建明松了松,找着申媛动作停顿与连贯之间的空隙。往后轻轻一拉。
  “你叫我建明,我很喜欢。”柳建明轻而易举地扯她入怀。没顾虑这儿就是人来人往的急诊外厅,像是在某处小森林,旁若无人地就能擦出野火来。
  申媛侧过脸。
  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丝,不仔细看,便不令人那么容易地察觉。
  柳建明抚住她的脸,在她近旁低声:“申媛,你再叫我一次。用建明,什么腔调都随你便。”
  “不要。”
  那一边眉毛悠悠然地瞥起一个弧度。
  柳建明用一只手,手下也有轻重分寸,欲图别过来申媛那张雪白无暇的脸。申媛懒懒的,异常顽固,那副平淡之中而有力量的神色,让柳建明毋庸置疑地相信:
  自己要是现在把嘴唇封过去,一定能给她咬出血来。
  但是其他时候,柳建明也会打赌,选个好点的时机不错的氛围。申媛这般敏感而又聪慧热情的人,一定迎着他要命地缠。
  一想及此,柳建明脑神经都仿佛被夹得一收。他算是明白了,精虫上脑这词的含义。
  虫子都快给他缩得搅成了汁水,蔓延在脑髓里,人还能不发昏发聩?
  “如果是明天的宴会。”片刻,柳建明徐徐地提起了这么个口。一如他所料,触着了申媛心尖上的点,申媛的眼色波动了一个浪旋儿,眼珠子随着脸的角度一块转过来。
  拿了半个旋面往上,清白颇多的眼,申媛盯住柳建明。似乎看热闹,等他说下去。
  柳建明有点懒洋洋:“要是咱俩在一个地方,一块儿吃饭。我承诺你,到时候你提一些不无礼的要求,我全满足你。”
  心里在想,我俩还不是知根知底,短短几日。都熟习对方心头最感触的一点,人间绝配。
  申媛闻言果然提了些兴趣:“哦?什么叫无礼?”
  柳建明拨她的发,“比如要我脱光光,裸体一类的。”
  申媛一下笑了,低低道:“你怕不怕我逼婚?”
  像要接住她随风而飘的笑意一般,柳建明扬一扬嘴唇,将申媛的头发,尽数撩到耳后。
  “逼婚?”他复低下头来,用额头去抵:“那我岂不是赚翻?”
  直接跳过漫漫追求一路,在一段纯粹无杂质的男恋女的恋爱中,岂非天下男人所求?说柳建明赚翻,当之无愧。
  这会儿,里头的两名交警出来。那边申媛好似委身于柳建明身下的画面,过于惹眼,他俩一出来就跟其他路过的人一样,齐刷刷投以了注目礼。
  小协警礼貌而不失尴尬,“师傅,那边的是柳建明先生吗。”
  师傅啊了一声,肃穆地沉声点头。
  “他们在干嘛……”
  “反正不是少儿不宜。”年轻交警挥了挥手,“这在医院,别乱想了。”
  小协警“哦”一声:“咱们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这事,毕竟解决了。协商的条例咱们都还没跟这位先生说。”
  小协警了小交警。本来还想就此绕道而走,直接回警局报道交通案件的年轻交警,轻轻的“啊”一响,拍一下后脑勺。
  “你说得对,你过去。”
  小交警拿眼色差使。协警又抓耳挠腮,“怎么是我啊,师傅,你不过去?”
  “废话。”小交警翻了个白眼:“谁是师傅谁是徒弟,师傅的话你听不听?”
  这边儿小协警心里天人交战,支支吾吾,即犹豫又退缩,一阵翻江倒海的纠缠与纷扰之际。忽闻一声:“解决完了吗?”
  听见这声音,他们转头去瞧。只见申媛不知哪时候,拨开了柳建明裹着衬衫的手臂,朝他们望来。
  为了不造成医院的大声喧哗,两人连忙走了过去,这回,倒是很不约而同地遵纪守法。
  “是啊。”小交警年轻沉着些,“商量了一些损失,正准备跟柳先生协商一些。”
  柳建明见提到自己,转了头,“不必,你们怎么定的,我就怎么弄吧。”
  “啊?”
  “大马路上被人撞上来,”柳建明意有所指地笑笑,“不也是我们车主负全责?你们就直说了吧,我没有异议。”
  “……行吧。”
  两个人便三言两语,把张天弱提的要求说了一遍。重申的这过程,两人越来越感觉,交警的确就是民警的又一再现。无所谓道德不道德,反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是他们作为和事老在其中秉持的不二原则。
  这两人里,当然是那个子高点,气势看上去和蔼又恐怖的男人更难沟通了。也兴许是他们跟那美女沟通不多,并不觉得难缠。压力全在柳建明无形投来的眼神之中。
  就连此时,柳建明轻轻迎面了一句:“好的,我会支付。”
  说即,抬起了眸子望向他们。不言而喻,那眼神中有一股子浓浓的质问意味,同语气截然相反:
  你们问完了没有?他仿佛很不耐烦地在用眼色传递,我还有事要做。
  小交警一顿,“当然。”完美地微笑着,眼睛往下一滑,正好看见柳建明抓着申媛肌肤相触的手臂与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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