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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天光大亮时,白玉樘隐约感觉到窗外刺眼的阳光,晒在眼皮上有些发烫,他不禁睁开了眼,这刚一睁开,就看到华云天蹲在那里,直勾勾的盯着他。
  “敢问兄台,我怎会跟你同睡一张床?”华云天懵懂又害羞的问道。
  白玉樘微抿了下嘴,清懒移过眸子,睨了华云天一眼,淡淡回道:“夜里你缠着我的。”
  华云天娇羞垂下眉眼,羞得不再说什么,兀自蹲在墙角画圈圈。
  青何也从床上起身,他伸了个懒腰,清晨的嗓子还有些沙哑的说道:“看来我得尽快给云天下针治疗了,不然怕是连他是什么性别都快要混淆了。”
  白玉樘一个翻身,看到花霖竟然紧挨着他,睡得正酣甜,他伸着长指,戳了一下花霖毛毛的小肚皮。
  花霖随即醒来,抻着身子,慵懒的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喂,小东西,想不想吃甜甜的糯米糕?”
  花霖眨巴着碧色大眼睛,望着白玉樘点头回道:“想吃,玉堂叔叔可以买给我吃么?”
  白玉樘实在不适应云浅被叫姐姐,而自己却被叫作叔叔,但眼下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有更重要的事要打听。
  “叔叔,岐郎也要吃。”岐郎一屁股墩儿,坐到白玉樘面前撒娇道。
  “好,你们乖,只要乖乖告诉我,昨夜你们为何揍我一顿,我就给你们买糯米糕吃。”
  “当真?”
  “决不食言。”
  花霖为了糯米糕,想都没想的就出卖了云浅,将她如何给白玉樘吃下真心丸,又如何听到他讲出实话,虽生气的攥着小拳头,可是不舍得揍他,花霖这才站出帮云浅出一口气。
  “云浅姐姐最后还急急把我们抱走,说怕我们打伤了你。”岐郎惦记着自己的那份糯米糕,也抢着补充了一句。
  白玉樘心底像是打翻蜜罐般甜滋滋的,眉眼带笑,就连嘴角也一直染着淡笑。
  “你们乖,等下上街就给你们买糯米糕去。”
  “恩!”
  他翻下床,走到屋外,却哪里都寻不得云浅身影,还是素尘府的一个丫鬟告知他,云浅正在厨房帮忙做早点。
  于是他直奔厨房。
  * *
  白玉樘走到厨房门口,看到云浅正在那里忙碌着,他未惊动她,只是抱着双臂,倚着门边,痴痴望着她。
  云浅浑然不知身后的白玉樘正望着她,只是依然忙碌着,她伸手掀开蒸屉盖子,却不小心被滚烫蒸汽烫到,手腕瞬时被烫红。
  白玉樘见状,他顺手抄起一块白布,沾湿凉水,大步跨到云浅身边,帮她敷到了手腕上。
  “浅儿,还痛不痛?”他紧握她手腕,轻轻吹着气。
  云浅羞红了脸,纤细手腕在他掌心里挣扎了下,见抽不出,也便作罢。
  “师父,我没事了。”
  “怎么不让府内下人去做,还要浅儿亲自下厨?”
  云浅别过去脸,两个人的距离那么近,她害羞的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只得低垂眉眼小声道:“昨夜我们在这里捉鬼,吓到了素尘府的一些下人,他们有的连夜逃跑了,所以我才来帮忙的。”
  “那也不用一大早跑来专门做,我们去外面随便吃些就行了。”白玉樘看着云浅手腕的烫伤,依然心疼不已。
  “浅儿是想着借这边厨房,多做一些,日后也好当做干粮随身携带。”
  她软软的声音,听得他耳麻,心里也痒痒的。
  白玉樘不舍得放开云浅的手,欲要再随便说些什么时,突感觉一个毛绒绒的脑袋凑了过来,只见那华云天一脸无辜道:“兄台,我饿了,可以吃饭了么?”
  云浅连忙抽出自己的手腕,她背过身,用手捂了下脸颊,有些发烫,心底也是一阵晕眩。
  白玉樘抿了下嘴,清淡眸子移过去,睨了一眼华云天,随手拿起一个已晾凉的包子,塞到了华云天的嘴里,不再理他。
  在素尘府吃罢早餐,跟罗隐告别之后,白玉樘他们即刻前往,先前罗隐所说的,那城外的花满寺。
  * *
  快要接近正午,太阳越发暴晒。
  青何抽出身后的青蓝油纸伞,递给云浅道:“云浅姑娘,我这油纸伞可以防晒,你拿去用吧。”
  “多谢青公子。”云浅接过,撑开伞,伞下果然一片阴凉。
  华云天见状,急急朝着伞下钻去,却被白玉樘从后面揪住竹筐,拉了出来。
  “喂,老实些。”
  “实不相瞒,小弟不是怕晒,只是怕晒黑。”
  “……”白玉樘微抿了下嘴,“大丈夫黑一些才结实,不要再打扰我那小徒儿。”
  华云天点了点头,乖乖的走在一旁。
  约莫行了一个时辰,才终于走到城外,放眼望去,郊外一片绿树成荫,凉爽了许多。
  云浅收起伞,递还给了青何。
  穿过绿荫道,眼前渐渐出现一排高耸入云的石阶,阶道两旁种植着樱花树,正值立夏时节,樱花已熟酴醾放,粉白花朵缀满枝丫,微风吹过,零散花瓣飘落,香气怡人,恍若仙境。
  白玉樘随手折下一枝子樱花,递给云浅,眼中尽是宠溺的望着她,看她羞答答的背过身,他不禁翘起嘴角笑意。
  花香绕指醉人心,两情相悦甜如蜜。
  青何在一旁不动声色的望着暗戳戳秀恩爱的师徒二人,真是吃了一嘴的花香狗粮。
  华云天抬手挡在额头上,眯眼望去,那高耸入云的石阶,看着就头疼,他转身一屁股坐到台阶上,不肯走了。
  “小弟我走不动了,不如小弟就在这里等你们吧。”
  青何上前,刚要开口说什么,却被白玉樘拦了下来,他抱着双臂,垂眼望着坐在那里的华云天,懒懒道来一句:“也好,不过这山中时常有野兽出没,云天可要打起精神,千万别睡着,省得让那野兽给叼走了。”
  白玉樘微扬下巴,示意云浅和青何,三人抬脚就朝台阶迈去,留下华云天一人。
  独自坐在台阶上的华云天闷头想了想,见其他人已经走远,他连忙起身,追上白玉樘,紧紧抱住他的左手臂,依偎着他。
  白玉樘蹙着眉心,黑眸子清淡移过去,睨了一眼大鸟依人的华云天,男子汉大丈夫何以这般黏腻,实在难为情。
  他抽出自己的胳膊,看华云天还想依偎过来,他低声制止道:“打住,我这手臂只有我小徒儿可以抱着,你不许。”
  华云天悻悻的点点头,乖乖独自朝台阶迈去。
  * *
  从樱花的枝丫间望去,天空越发清澈湛蓝,仿佛触手可及。
  越过石阶,攀至山顶,炎热气息被撇在身后,山上绿树成荫,凉风袭来,整个人都清爽许多。
  “我们到了。”青何抬头望去,花满寺三个字在粉白花瓣中若隐若现。
  云浅望了望四周,随即整个人都欢欣喜悦起来,这花满寺几乎隐在花海中,薄雾缭绕,宁静致远,花香四溢,实在令人赏心悦目。
  “师父,待青公子办完正事,我们在这里歇息一晚,再逗留一日,游山玩水好不好?”
  “当然可以,为师都听浅儿的。”白玉樘宠溺的应了云浅的要求。
  华云天四处望了下,见寺庙院子里有清泉水流过,他随即跑过去,用木勺子盛了一杯泉水,咕咚咕咚的大喝了起来。
  “玉樘兄,我们也喝些水去吧。”
  “好。”
  三人也抬脚走进花满寺,白玉樘用木勺子盛了一杯泉水,递给云浅,自己稍后才又盛了一杯,清凉泉水入喉,甘甜滋润。
  青何擦着嘴角的水渍,抬眸扫视了一眼花满寺,诺大的寺庙里行人寥寥,也看不到罗隐口中的神算子。
  “怕是那神算子今日没出来摆摊。”
  白玉樘随意望了过去,恰好看到一半大的小和尚,正朝他这边走来,他抱着双臂等在原地,待小和尚走近时,他伸手打了个响指,拦住了似是半闭着眼神游的小和尚。
  小和尚听到动静,缓缓睁开眼,双手合十行了个礼:“请问这位施主有何贵干?”
  “小和尚,向你打听一人,这边听说有个神算子,怎么才能找到他?”
  “哦,施主可等到申时,将要日落之时,在那棵垂枝樱花树下。”小和尚抬手指了一下,寺院东南方向的一颗樱花树,“方可找到那个神算子,不过听闻他每日只算三卦,施主可要把握好机会,切莫记住到时跑得快一些。”
  白玉樘蹙着眉心,不太懂小和尚最后那一句,只是简单言谢道:“多谢。”
  小和尚再次行礼,朝前走去。
  白玉樘转头对青何说道:“刚好正午,我们先去吃午饭,稍作休憩,再来找那神算子吧。”
  “也好。”
  出了花满寺,沿途山道零星摆着小摊,四人选中一家凉粉摊,点了凉粉和酥饼,饱餐一顿。
  吃罢午餐,他们又再次返回花满寺,这次趁着空闲,随意逛了下寺院,祈福拜神,穿过花海,流连清泉。
  逛累了,便随地找了个背阴的凉亭,小小睡了个午觉。
  * *
  日渐西斜,青何正睡得迷糊时,只听得自己的那两只灵宠子,蹦到他身上闹他。
  “爹爹,醒醒了,那神算子出来摆摊啦!”
  青何随即睁开眼,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土,这睁眼一看,凉亭里只剩他一人。
  “玉樘兄他们呢?”
  “叔叔看你睡得香甜,没有打扰你,已经帮你排队去了。”
  “……排队?”
  青何越发有些迷糊了,这午觉他的确睡得很踏实,可能是昨日他半夜捉完小鬼,才去睡觉,白日里着实有些乏累了。
  只是这花满寺并无任何行人,那神算子摊前何来排队?
  青何满怀疑惑,走出凉亭,穿过一片樱花林,还未走到寺院口那里,突听得人声鼎沸。
  嚯,这比赶集还热闹。
  放眼望去,只见一长长的队伍,排至老远,怪不得先前那小和尚,叮嘱他们要跑得快一些。
  “青公子,这边。”
  看到云浅朝自己摆手,青何走了过去,看白玉樘正排在队伍中间,缓慢行走着。
  “玉樘兄,这是怎么一回事,那神算子不是一天只算三卦么,何来这么多人?”
  白玉樘长指搔了下额头,淡然回道:“我也不知,午觉睡得正香时,突然被先前那小和尚唤醒,等我过来时,已经排了很长的队。”
  “刚才我向人打听,原来那神算子是看眼缘算卦,他若觉得与你有缘才会起卦,由于算得奇准,所以才会这么多人慕名而来。”云浅补充道。
  “可为何先前没人排队,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多人?”
  “诶,公子有所不知,毕竟这神算子常年只在这花满寺摆摊,若没日没夜这么多人在这里排队,势必会惊扰了寺庙,所以只能隐在别处,待他出摊之时跑来排队,试下运气。”白玉樘身后一乡民,解了青何之惑。
  青何:“……”
  说话间,排在白玉樘前面的人,已被筛选大半,那神算子尖细的声音也逐渐飘来。
  “感谢这位小娘子惠顾,可惜今日你我无缘,来日再会。”
  “这位壮汉,你我今生都没得缘分,不算,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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