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死亦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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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炼却并没有如沈长勋和沈长乐所设想的那样跟着沈长勋穷追不舍,反而是一个人迟迟的坐在树下面透过微微的树干看着深蓝色天幕上的月亮,头却越来越痛。
  那些纷杂的片段就像是破碎的琉璃碎片一根根的刺向自己,而那个女人的面容却在自己痛苦的深海里越发的清晰,她看着自己眼神凄然却带着几分爱,交织在一起混杂纷乱的情绪里让他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真得,哪个是假的?
  我到底是谁?
  沈炼第一次问了自己这样一个问题。
  我到底在干什么?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所以为的一切都是假的是虚幻是欺骗勾勒成的一章华美篇章,而最后却血粼粼的告诉你你伤害的是你爱的人,是你最最在意的人。
  而原本你所想要做的一切偶都是为了她,为了能够更好地让她无忧无虑平安喜乐。
  沈炼觉得记忆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看到一个穿着大红色嫁衣的女人走向自己,金色的头饰并没有遮掩她清亮的眸子的分毫,她淡淡的笑意里有着不容错失的星光和笑意说道:“妾之此生托付于你。”
  是谁?这个穿着红衣的女子是谁?为什么会跟记忆里那个被自己重伤的沈长勋的母亲长得如此一致?甚至于……沈长勋他为什么会称自己为父亲?
  他到底是谁!
  沈炼痛苦的吼叫了一声便彻底的晕了过去。而沈长勋和沈长乐则在早已经布置好的陷阱周围等待了几乎大半的夜晚。
  此时此刻,苦苦煎熬之中的却不知他们三个人,还有如今身在沈府的苏悦芯,刘紫诺和沈长安。
  已经是小年夜的晚上了,沈家的大门开着,鞭炮也放的噼里啪啦的响,丫鬟小厮们在外头放了鞭炮,共同的看了烟花喜笑了一会儿,毕竟如今沈家就三个主子在家,众多的丫鬟仆人们都是得闲的。
  闲散的丫鬟仆人们或是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吃茶喝酒,或是赌博划拳。纵然有规矩约束着,但是小年夜里到底是不会苛待严格下人的。于是大家也都玩的高兴许多。
  苏悦芯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紫苏,咳嗽了两声说道:“紫苏,你也去吧。跟着他们凑个牌桌子赢两吊钱也算是为来年开春搏个好运气。”
  紫苏摇了摇头笑道:“年年都是我赢钱,她们呀人精的很,早就不乐的跟我凑了。我也省的聒噪。平白的赢了钱还要想着会不会得罪人,却又要拿半钱银子来请吃酒,何苦来着?倒不如陪着您在屋子里,没有烟熏火燎的也省的讨人嫌不是?”
  苏悦芯只是笑笑,到底没有再让她出去了。而这边刘紫诺和沈长安两个人也是打理好府里面的事物便陪着苏悦芯来守岁了。刘紫诺刚刚进了暖阁便瞧见了地上摆着的钳金丝的兽头香炉里面燃着淡淡的百合香气。漆黑的桌案上面放着四五个三四寸高左右的用小太湖石做出来的盆景,又用了各色宝石装点,看上去十分意趣。
  那原本放着的小珐琅彩的茶盘上面供着十来个汝瓷前朝的什锦茶杯,上面都是沏的玉堂富贵,岁寒三友的样式。
  而靠内室的一个踏步的地方,摆着一个雕着喜上枝头鹊与梅花的矮足短榻,上面的靠背,迎枕还有小搭斤儿都是清一色样式。红底绿绸上面刺绣着花草和诗词。
  刘紫诺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些新换上来的东西不仅仅是要用料一顶一的好,最重要的是要能够有个好意头才行。有了好意头才能祈求新的一年更顺遂一些。
  只是当她的目光落在了新摆进来的锦绣画屏上的时候,却发现上面的花绣的竟然是梨花。她的眉头微微一皱。
  这样的花在这个是时候摆,意头并不好。梨花——离花。正是暗示分离不团聚的意思。便冷声道:“是谁负责的上院花屏的摆放的?怎么这么不懂规矩?连事理都弄不明白还来当这个差?”
  苏悦芯身边的大丫鬟姚黄听到了,便移步出来行了一礼才说道:“这是夫人自己要求的。说是当年老爷从南浔那边给她找来的梨花锦绣插屏,如今看上去十分想念,便无论如何要让奴婢们找出来摆上来,不然就不肯罢休。夫人如今本来就动不得气,奴婢们也就不敢再劝只能摆在了这里。”
  火盆内焚着海棠花枝和淡淡的迎春草,让人的心头多了几分暖意。沈长安握了握刘紫诺的手,转头对姚黄说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两个人进了内室的时候,瞧见母亲苏悦芯的脸色更是心头一惊。不过是一日不曾见面,如今的苏悦芯脸色却被烛火照的蜡黄。就好像是即将燃烧殆尽的灯烛一样,只剩下了寒风里微弱的火苗,摇摇欲坠几乎熄灭。、
  “母亲!”沈长安跪在了苏悦芯面前,刘紫诺也跟着跪了下去:“父亲一定会回来了,您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儿子求求您了!”说着便磕了三个头,而苏悦芯却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说道:“这一年的,难为你们了。不必在这行礼了。”
  紫苏在沈长安和刘紫诺的身后设下绣凳子说道:“大公子少夫人快起来吧,地上凉,夫人心里也担心呢。”
  而后又吩咐人拿了合.欢酒和如意糕点吉祥果一类的东西,摆在了刘紫诺身边说道:“夫人刚刚还说,少夫人很能干,如今府里面上下打点的十分妥当,她心里很放心呢。”
  “你们来啦。”苏悦芯颇有些虚弱的说道,只是苦笑一番:“倒是我这个老骨头不得力气了。容我放肆一些歪着身子跟你们说话吧。”说着又是一笑。
  只是这笑意却让刘紫诺和沈长安平白的心酸起来。“母亲还年轻呢。怎么就成老骨头了。”刘紫诺眼眶微微发红,有几分涩然,说道:“母亲……”
  朱红色的正门高高的挑着角灯,而两边红烛高照,各扇门个条路皆有大红色的灯笼充作路灯。来往的仆人小厮丫鬟们也都是穿着花团锦簇,人声杂沓,语笑燕燕,而丝竹爆竹的声音络绎不绝。
  只是越是这样的团圆夜,越显他们三人对坐着的景象十分凄凉冷清,今时不同往日了。月圆之夜,等的人却不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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