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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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沈沐辞却是从来没有想过,他等了如此之久终于等回来的的人,居然是什么也不愿意顾及,只是想着一门心思离开了他。
  甚至来说,就是他们幼年时候有过的那些个交情,夜荼靡竟也是丝毫不愿意承了分毫。
  绯色薄唇紧紧抿成一道直线,沈沐辞的面容之上再也没了分毫期待之色,他寒凉着神色,一双琉璃色的凤眸也是彻底的阴郁成了漆黑的冷凝。
  “你不是想离开东宫么?”这一次他的语气比寻常任何时候都要冷漠了三分,就像是已经对夜荼靡彻彻底底的极为失望了一般。
  “可你既然是连着本宫与你幼年时候的这段交情都不敢承认,本宫倒是不觉得我还有那个需要去顾虑了你的什么心情,你不是想要出宫帮衬了姜南柯吗,可你自己刚才既然已经放弃了这个机会,那本宫方才给你的应允,也是由此彻底作废了。”
  话语落下,沈沐辞头一次不想再看了夜荼靡一眼,他对她实在是失望至极,所以冷笑一声之后,便是径直从夜荼靡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衣摆,一个目光也未曾停留,极为干脆利落的就转身离开了。
  夜荼靡只觉得沈沐辞抽回那一抹血色梅花鄂刺绣衣摆的时候,她的整颗心似乎也像是谁径直抽走了一般,凭空生出了一股极为明显的空荡之感。
  她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些许恐慌,看着沈沐辞那一抹隐约透着几分决绝的身影,心中更是一阵混乱如麻。
  可即便是她已经考虑良久,直到了现在,但是夜荼靡仍旧是没办法直接就将沈沐辞想要让自己称呼的那四个字给直接唤了出来。
  夜荼靡脚下犹如灌铅,她并没有上前去追回了沈沐辞,而是看着他的身影直勾勾的消失在了自己的视野之中。
  随后,她的唇角便是兀自扯开了一抹极为狼狈的笑意。
  这时候的夜荼靡,总算是清清楚楚的明白了一件事情。
  ——原来到头来,她还是没法子放下了沈沐辞的。
  哪怕她自己的确是极为看重姜南柯这边的事情,可是不管如何,因为南柯的事情,就想要用着自己和沈沐辞幼年时候的交情去重新拖累了他,夜荼靡是无论如何也办不到的。
  或者说换句话来说,在沈沐辞和姜南柯二人之间,她其实早就已经做出了选择了。
  夜荼靡感念上一世的姜南柯在自己被人故意分离开沈沐辞之后的收留照顾,所以一直以来,也是将姜南柯视为了敬重的兄长看待。
  可是说到底,当年在夜素绾对她下手之后,将她从乱葬岗之中救下来,捡回来一条性命,并且毫无顾忌的就收留了她,将她留在了东宫之中,后来更是因为她与整个九州,与整个叶家大族为敌的人,到底还是沈沐辞。
  是这个虽然在她面前一直都是冷着个容颜时而嘲讽时而威逼,但却对她一如既往极为纵容,从不会真正处罚了分毫的南诏太子。
  单单是上一世,夜荼靡为了沈沐辞的南诏帝位甘愿自断他的软肋,也就是明知自己会魂消命陨的时候,仍旧是万分平静至极接受了的时候,其实夜荼靡自己就已经隐约觉察出来一些异样了。
  ——她其实是真的是早就已经将沈沐辞当做了堪看比自己生命还重要的人物的!
  但是不得不说,夜荼靡其实是打从心底有些自卑的,她一直都得自己似乎是有些配不上沈沐辞这位堪比谪仙似的南诏东宫太子,毕竟上一世的时候,沈沐辞名动南诏,更是一个整个九洲都会将其比作神祇一般的清贵人物。
  但是她却不一样,她不过只是一个国公府上极不受宠的嫡出千金,不仅是和父兄关系不亲近,不受疼爱,更是连着十月怀胎生下自己的生身母亲,都胆敢对她下了最狠的毒手。
  即便是后来沈沐辞将她救回了东宫之中,但是夜荼靡除了沉迷发泄似的练武之外,一直都是郁郁寡欢,性格冷僻,更甚至还丝毫不敢暴露了自己身为国公府嫡出千金的身份,一直以来都生活得胆小谨慎,极为小心翼翼,完全没有任何世家大族贵女本该拥有该有的气质风范。
  所以夜荼靡一直都觉得,她这般连着自己最亲的亲人都不会顾恋了分毫的人物,又有什么资格去玷污了沈沐辞这样一位素来有着云端仙颜之称,清贵无双的南诏太子呢?
  上一世夜荼靡就是怀揣着这样一种心思,一直将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狠狠压制了下来,直到临死之前,也不敢表现出来分毫。
  至于这一次意外的重生,在最初的时候,夜荼靡也曾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寻找到沈沐辞过来的,后来夜荼靡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极有可能会给沈沐辞带去无尽的拖累和麻烦之外,她好容易生出来的那么几分勇气,也终于是在这个认知之下,彻底的消磨殆尽了。
  大抵当一个人真的看重另一个人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心里就会一直满怀自卑,哪怕现在的夜荼靡早就已经不是前一世那般懦弱无能的国公府嫡女,不是那等受人欺辱之后,连着一个玉灵娇都不敢直面对上的人。
  而是已经化作了赫赫有名的十里画廊之主,也是整个九州之上盛名无双的绝色美人,手握整个九州数人生杀夺予之大权,心狠手辣有仇必报,再也无人可欺了,可越是这样之后,夜荼靡便也越是觉得,自己这样的人,仍旧是不够资格站在了沈沐辞身边的。
  再加上上一世的时候,夜荼靡当真是亲眼见识了沈沐辞因为自己连着南诏帝位都敢舍弃,又直接与整个九州之人为敌,最后终究还是英年早逝了的下场,所以打从心底而言,她是真的不想害得自己珍视了许久的沈沐辞,再一次的重蹈了上一世的覆辙的。
  更别说上一世那些欠下了她和沈沐辞,还有东宫鹤卫无数人性命的人,夜荼靡也是从来都没有打算放过了去。
  九州之人都称南诏太子云端仙颜清贵无双,那夜荼靡便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因为自己的原因就毁了沈沐辞的美誉,所以双手沾满血腥的事情,还是全都交给她来做便是!
  太子哥哥。
  对不起。
  我并非是不想承认了你我二人之间幼年时候的交情,正相反,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我从来都没有忘记了你对我所有的恩情,但也正因为如此,我才不会将你再次和我这个从地狱之中爬出来的恶鬼扯上了关系。
  上一世,他们欠你的,欠我的,欠了整个东宫鹤卫的血债命债,便是悉数交由我来替你处理就好了!
  上一世你那般毫无缘由的将我护在身后,这也许便是换作了我,走在你的身前,先行替你清空了所有的阻碍可好?
  太子哥哥。
  你再等一等,倘若是我处理完了这些所有的事情,尚且还能有幸留下一条性命,我就会不顾一切的回到你的身边,像上一世一样,一直一直,都跟在了你身边可好?
  夜荼靡想着这些,方才紊乱至极的心绪,这才终究终究平稳了下来。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将脸上冷凝和慌乱的神色散去,这才逐渐恢复了平日里不辩心事的模样。
  但是现如今的夜荼靡,却又很快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刚才在沈沐辞和姜南柯二人的抉择之间,她既然已经是选择了沈沐辞,那么依着沈沐辞的性子看来,南柯那边的事情,自己暂时还真一定有那个机会能够自己出宫亲自去处理了就是了。
  可是南柯到底还是被自己视为兄长的人物,夜荼靡自然是不可能就这么眼睁睁的放着不管了,最后一番思虑之下想,夜荼靡只能先去拜托了沈茯苓一趟了。
  好在刚刚夜荼靡和沈沐辞二人是提前离场的,而且提前离场的,应该也只有他们二人。也就是说,现如今的乞巧盛宴最多也不过是刚刚到了快尾声的时候,至少沈茯苓这个恭亲王府的茯苓郡主,应当是不会那么快就出宫去了就是了。
  想着这件事情,夜荼靡一时之间也是完全顾不得其他了,哪怕是她心中知晓现如今是在南诏皇宫之中,隐在暗处的皇宫暗卫也是只多不少,但是为了避免南柯那边真的出现了极大的事情,夜荼靡也实在是顾及不了太多,直接就动用轻功去寻找沈茯苓去了。
  ……
  一鹤在分外自觉的领着红鲤先行回了东宫之后,便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自家殿下回来,毕竟在一鹤看来,自家殿下和妩宁郡主两人之间同行的机会不多,如今既然是难得的得了这么一次机会,那么自家殿下的心情,必然也是会好了不少的。
  如此一来,他再就着这么一个机会,趁着自家殿下心情好,报给了殿下南柯公子事情的时候,想来自家殿下也不至于会太过恼怒了多少的。
  毕竟一鹤心中也清楚,就是因为妩宁郡主的原因,自家殿下近日来才会那般的有些阴晴不定,尤其是听着南柯公子的事情之后,通常都会冷着一张面容,气压低了好几个度,属实是让他和九鹤等人无一例外都心惊胆战了不少回。
  不过每次和妩宁郡主碰面之后,自家殿下虽然是许多次都会被妩宁郡主说的话给气的不行,但是事后,他仍旧是会难得的保持了一小阵的愉悦心情的。
  现如今一鹤倒也不必指望夜荼靡那位素来有着轻而易举就激怒了自家殿下,却这又让自家殿下不舍处罚本事的国公府千金能够说出了什么让自家殿下心情愉悦的事情了,反正他们二人每次见面之后,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情,自家殿下心情都会愉悦一小段的时间的。
  但是很显然一鹤这一次是赌错了,他原以为两人同行之后,沈沐辞的心情会变得愉悦不少,从而也让他在和沈沐辞接洽的事情时候好过一些来着,结果哪曾想到,他等回来的殿下,竟是那么一副阴沉着脸色,一句话不乐意多说了的模样。
  一鹤也算是整个东宫鹤卫之中,最为有眼力见的人之一了,所以在他一眼见着沈沐辞回来东宫的时候,一鹤几乎是立马就精准至极的琢磨出了自家殿下的情绪了——糟糕!
  岂止是糟糕!简直是比他见过的任何一次都要糟糕。
  平日里自家殿下虽然都是一副冷清寡言的样子,也不常说话,但是他那一双琉璃色的凤眸之中,到底还是残留了几分极为隐晦的人情味道的。
  但是现在的沈沐辞却又实在是不一样得很,他那一双琉璃色的凤眸,因为怒火晕染的缘故,竟是难得一见的染了几分冷凝的漆黑,一张堪比冰雕玉面的容色,也是因着怒火的缘故,越发显得宛如冰雪凝就的了。
  瞧着沈沐辞的这么一副模样,一鹤当下便是咯噔一声,同一时间也是立马就敲响了满心的警铃。
  意识到沈沐辞的不对劲,一鹤几乎是立刻就做好了决定,当机立断就选择了不在这个时候去提起了姜南柯这个名字,省得惹恼了自家殿下,直接被扔到第九狱中,自身自灭去了。
  可即便是一鹤已经打定主意,选择在这个时候避开了沈沐辞的耳目,不去触了他的眉头,可这也并不代表沈沐辞真的就能够眼瞎到直接就忽视了他这么一个大活人。
  眼看着一鹤见着自己不但没有行礼,反而还一副脚底抹油准备开溜的模样。
  沈沐辞本就有些冷凝的容色,一时间也是越发阴沉得无以复加了。
  他倒也并没有着急出声,只是极为自然的就停顿在了原处,就那么不言不语的睁着一双眸子,直勾勾的看着一鹤。
  一鹤心中呜呼哀哉了一声,一张清俊的面容也是立马就垮了下来。
  “殿……殿……殿下”结结巴巴的开口,一鹤宛若口吃一般哆哆嗦嗦的干巴巴应了一句:“殿下你回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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