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雨田园箬笠新_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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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微风刮过苍翠的雾戌山,来到了雾戌山山脚。
  柔柔地撩拨戏弄着那翠郁的几棵翠竹,使得它们轻颤叶子,沙沙作响。
  这顽劣的风还不罢休,又吹拂过郁郁的葡萄架,掀起葡萄架下眯眸假寐的严澈的发丝,亵过微启红润,微微喘气的双唇……还有那隐约可见的润红小舌。
  那一刻,藤子都觉得全身发紧,双腿发颤,手心冒汗。
  不自主地动了动,藤子都艰难地挪开了胶着黏糊的双眼,飘忽地在山泉水流经的三叶竹丛间乱瞄,胸腔里那颗不安分的心脏,嗵嗵嗵地,声大如鼓擂。
  严澈休息了一会儿,满身暑意也不再那么让人难耐后,一睁开眼,正好瞄见竹林下,背对着自己的藤子都微微发红的耳根,虽有疑惑,还是难得心软地张了张嘴,吐出了刻薄的话语:“站那干嘛?挡着风了。”
  “啊?”藤子都怔然,愣愣地回头,看着严澈一脸不耐不知所措。
  严澈暗地里翻了一个白眼:“挡着风了,热。”
  “啊!”明了的一个单音后,严澈觉得身前一个影子闪过,竹林下已经不见了藤子都的身影……等藤子都再出现时,站在竹楼门口,手里拿着张超英送过来的蒲扇,还是那一脸欠扁的傻笑望着严澈。
  微微蹙眉,严澈抬眼透过葡萄叶间,依旧能感觉到毒辣的烈日,狠狠再剜了藤子都一眼:“你想死我不拦着你,要是半死不活的,休想我帮你端茶递水。”
  脸皮厚如藤子都,哪会这样被打击到?
  严澈一说玩,藤子都“嘿嘿”傻笑着就腻了过来,拉过葡萄架另一边的竹凳,搬到严澈身边,盯着严澈凶恶的眼神,一脸谄笑……开始给严澈摇扇驱虫。
  末了,藤子都还不忘笑着问严澈一句:“呵呵,现在,凉快了吧?!”
  斜了这样的藤子都一眼,严澈嘟囔着嘴,闭上了眼。
  ——他有些弄不懂藤子都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平梁山刮过来又一阵较强的山风,将湾头榕树下的声音传送到了雾戌山,也翻动着雾戌山下一池塘的连天碧叶。
  池塘草亭里的争吵声也飘了过来。
  严国盛又在和严元照下棋,围观的除了依旧的严国强,还多了严国昌和严兆林。
  这一会儿,估摸着严国盛又在悔棋,严元照正严肃地批评严国盛呢。
  其间,还隐约传来严兆林相劝的声音,以及看了这么久棋,大概也明白一点两点的严国强正在和严国昌讨论那一步棋如何如何走势为上佳。
  笃笃笃。
  估计严元照又和严国盛整了个面红耳赤,老爷子正气恼地杵着他那根根本没啥用的拐杖呢。
  伴随着老人们的争吵声,听着耳边有序的蒲扇扇风声,严澈不自觉地弯了嘴角。
  藤子都正盯着严澈又卷又长的睫毛发傻发呆,自然也没有注意到严澈这一刻的愉悦。
  “藤子都,你想家吗?”
  突然,宁静的院儿里,响起了严澈轻轻的声音。
  藤子都一顿,手里扇动的蒲扇也随之一停,不过很快地,那扑哧扑哧的蒲扇又扇了起来,藤子都的表情早已不再那么淡然,心下一片焦急:严澈……这是要赶我走?
  “嗯?”没有得到藤子都的回答,严澈睁开眼,正好看到藤子都不太好看的脸色,脑子一转,也猜了个七七八八,心下好笑:“我没赶你走,就是问你有没有想过家。”
  藤子都夸张地呼出一口气,更是嗵嗵地拍着胸脯,盯着严澈道:“呼……吓死我了你。”
  “我怎么吓着你了?”严澈还是那一张晚娘脸,心里却多出了一份戏谑。
  “我……”藤子都张嘴,还真反驳不了严澈,眼皮一搭,有些沮丧,声音犹如蚊蝇:“其实,这里……更像是我的家。”
  “啊?”严澈没有听清藤子都的话。
  “啊哈哈,没什么,哎呀,今天怎么这么热啊。”藤子都干笑着,扑飒扑飒地又卖劲儿摇起了蒲扇,扇得两人发丝乱飞。
  “严澈,你说果子啥时候能成熟?你看咱山上挂果可不少,我好想都闻到果子的香味了。”藤子都为了不让严澈继续刚才的问题,眼珠子转了转,瞟向了雾戌山那一山葱郁——转移话题。
  果不其然。
  严澈还真被藤子都一串跳跃型的话拉到了雾戌山上,不过,严澈脸上多了一些更多的情绪,那是一种成就感,一种劳作近一年的成就感。
  “嗯,快了吧,阳面的果子已经有一些挂红了。”严澈眼角微弯,眼睛璀璨。
  刚扫过严澈的藤子都,觉得目光又被这样的严澈胶着,怎么也拔不出来了。
  咯咯咯——
  好在突然间大胆的声音由远及近。
  藤子都和严澈的视线立即随着大胆地叫声,望向了篱笆院门。
  只见好像又大了一圈的大胆,踉跄着脚步,仿若醉酒一般,偏偏倒倒地现了真身。
  藤子都和严澈对视一眼,各自的目光中都带着同样的疑问:大胆这是干嘛了?
  喝醉了?——藤子都。
  生病了?——严澈。
  “哈哈哈哈……”
  一连串的笑声从围墙外传来。
  没多久,严钊就和着三个严家青年壮汉出现在门口,每人脸上都带着黑红的笑意。
  想是池塘那边也被严钊的笑声惊了过来,严元照在严兆林的搀扶下,杵着拐杖正一步步地从青砖小路上走了过来。
  看到严钊四人,自然也看到偏偏倒倒要进篱笆院,却总是撞到篱笆墙的大胆:“诶,大胆这是怎么了?”
  严钊身旁一个与其十分相似的青年“噗嗤”一下,按捺不住的笑容又喷了出来:“五老祖,哈哈,大胆喝醉了。”
  “啊?”严国强上前,看到大胆的样子也是一愣:“喝醉了?怎么喝醉了?”
  严钊见几个长辈都在,也不好再失礼失态,一一招呼一圈后,这才说了原委。
  原来啊,看着天气大热,屋里呆不下,地里活儿也干不了,严钊几个年轻人都聚到了一起,在严钊家院里的树荫下歇凉喝白酒,聊着天呢。
  喝着喝着,几人都觉得不对劲儿,低头一看,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这大胆居然钻到了他们桌底下,正啄着下酒的鸡骨头正欢。
  因为几人前些天被严元照支着过来雾戌山帮了忙,对大胆也算是相熟,更何况还是严澈家养的不是?
  于是,一个小小的,善意的小玩笑就诞生了——一个人将碗里的一小半白酒摆到了桌下,放到了大胆跟前。
  大胆虽有些灵智,不过严澈家鲜少有人喝白酒,它闻着香,又因为天热口渴,倒是没在意那么多,就着碗沿儿就“喝”了一口。
  开始下去有些辛辣呛人,大胆有点被吓着了,开始那辛辣味一下去,立刻就是满口的醇香,大胆小心翼翼地上前又喝了一口。
  几人原本以为大胆喝一口被辣呛后,就不会再喝,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一口接一口的喝掉了那一小半碗。
  几人正在啧啧称奇时,没曾想,大胆吧唧一下,直挺挺地在几人跟前摔倒在地。
  大胆这一摔,几人这才回神——没见过鸡鸭喝酒,这长得象鸡的大胆,应该……大概……也不会喝酒吧?这不会把人家严澈的“宠物”给淖死了吧?!
  以严钊为最,一下内疚就冲散了酒意,已经开始理着一会儿怎么过雾戌山跟严澈一家人道歉解释时,哪想那倒地的大胆扑腾着站了起来……额,就是开始走路偏偏倒倒,踉踉跄跄地出了院儿。
  几个人已经没了喝酒的兴致,赶忙起身跟着歪歪扭扭走路的大胆身后……额,跟着醉酒的大胆往雾戌山走。
  一边走,几人心下一片惊起:好嘛,这家伙喝醉了也能找自家家门,真是神了。
  严钊把前因后果一说,严澈等人听得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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