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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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安辰就在一旁难过地守着明笑阳,沉默不语。
  胡杭听说两个心腹大患回京了,立刻赶往武国公府,前来拜祭吊唁,进门行至灵前,拿起三炷香深深地三鞠躬,看了看哭到快没魂的明玦,呆呆地跪坐在灵旁,又看了看悲伤恸哭的明笑阳,心中猜测,八成是真的死了。还是有所怀疑,缓缓移步像亲友一般去瞻仰遗体,心道:嗯,白赫云是真的白赫云,没有易容,没有活气。又看了看明瑞然,心道:嗯,也是真的明瑞然,是中毒而死,再无生还可能。缓缓退到堂中,又深深一鞠躬,朱管家回了一礼,胡杭回身离开了武国公府,确认这对夫妇是真的死了。
  火鸢向全府宾客,高声道:巳时已到!封棺出殡!
  明笑阳扒着棺椁不愿离开,火鸢一摆手,几个精卫上前扶下明笑阳,棺木缓缓封好。
  赵安辰问火鸢:为何这么早就下葬了?
  火鸢道:宁王殿下,已经不早了,家主和武国公的遗体在路上也有多日,家主去世至今已满七日,再不下葬就不好了。武国公虽然是去世五日,但与家主是一对感情甚笃的夫妻,定然要合葬,所以今日午时以前一定要将二人入土为安,方为妥当。
  赵安辰微微颔首:嗯扶过明笑阳,站在一旁。
  出殡路上漫天纸钱飘洒,众人相送,武国公夫妇就这样风光大葬了,赵安辰跟在明笑阳身旁,与明玦一起行在棺椁之前,一路默然。
  路上不知情的行人,也来观礼,悄声议论着。
  武国公不是只有一个儿子吗?
  不是吧,我听说是有两个儿子。
  那这为什么棺前是三个儿子引路呢?
  到底是几个儿子?
  不清楚,可能是女婿?
  净瞎说,武国公的女儿尚未及笄,哪里来的女婿。
  那就不知道是有几个儿子了
  入夜,明笑阳回到了没有爹娘的武国公府,坐在院中发呆,赵安辰陪他坐着。
  火童回来了,一入府门就奔着明笑阳来了,颤抖着声音道:公子,我听说了,您节哀顺变。
  明笑阳抬起头看火童眼睛肿肿的,伸手拉了火童坐在自己身边。
  官家驾崩三日了,国丧正忙。
  火童看看赵安辰道:官家驾崩了,宁王为何在这儿?
  赵安辰也是心中郁闷,不想说话,搪塞道:本王是不肖子孙。
  明笑阳忽然抬头问赵安辰:赵逸,我爹娘是不是?和官家一样?
  赵安辰道:好像不是。
  明笑阳一听,亮起来的眼睛又黯然下去。
  火童问道:一样什么?
  没人回答
  胡府。
  胡康道:爹,是不是可以
  胡杭道:不可,官家驾崩刚刚三日,许多皇室血统的人还没到齐,官家的兄弟显王,齐王,还有官家的皇叔,景王和益王还都在路上。
  胡康道:路上截杀?
  胡杭道:不可,万一路上跑了哪个怎么办,都入了京城进了宫,一次杀个干净,一个都跑不了。
  胡康道:父亲说的是。
  胡杭有一件事始终没想明白,就是这个宁王是怎么回事,官家驾崩他从宫中消失了,哪都找不到他,三日后不知从何处跑出来,还到武国公府去守灵了?
  胡杭又问:那个宁王是怎么回事?为何不参加国丧,而是去了武国公府?
  胡康道:听传言,这个宁王性格古怪冰冷,从不与人亲近,像是没有感情一样,不知为何,独独与明笑阳交好,这明笑阳尚未成年痛失双亲,宁王可能就依着性子去陪同了。
  胡杭道:哦,原来是这样,就只是这样吗?那宫里死的可是他爹呀?
  胡康道:皇家的事,什么爹不爹的,感情都淡薄得很,骨肉相残比比皆是,我朝不也是太宗皇帝把□□皇帝杀了吗,不奇怪。
  胡杭点点头道:也是啊,嗯,不过,那武国公府也不是好闯的地方,满府的白氏精卫,还有那个怪物明笑阳,要杀这个宁王怕是得费点劲,宫里那一锅好端,宁王这一个
  胡康道:父亲您怎么忘了呢?历来帝王公卿继位和袭爵都是不避喜丧的,您明日去找礼部尚书和吏部尚书,敦促他们赶紧撰写公文,让明笑阳明日就袭爵,成为新的武国公,不就行了?只要他袭了爵,那就是朝中的从一品大员,国丧未过七天,他必须要进宫服国丧,到时宁王肯定会跟着进宫,您这一锅还是一锅!
  胡杭笑道:对!康儿说的是!据沿路州府禀报,其他皇室也会在三天内全部入宫。我们就在官家头七那天送所有皇室上西天!
  胡康喜道:是,父亲。
  胡杭道:嗯,到了那天,不仅是皇室,明笑阳也得死
  ☆、风云变 七
  亥时末刻,赵安辰叫火童去睡了,自己陪着不声不响的明笑阳,安静地坐在院中台阶上。直至深夜,若无几声夏夜虫鸣,就更是一片死寂了。明笑阳不说话,眼泪缓缓滑落,悄无声息。赵安辰心疼地搂了搂明笑阳,既思念云姨和明叔叔,又想不通父皇心知肚明,却为何能冷眼旁观让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赵安辰的心中同样是夜深人不静,忧心如焚。
  月光洒落在赫赫武国公府的院中,此时却丝毫没有诗中那样似水溶溶,只有如雪夜寒光般瑟瑟凄凉。
  寅时梆响,明笑阳脸上挂着半干的泪痕,疲累地将头一歪,靠在赵安辰肩上昏然睡去。赵安辰将明笑阳拦腰抱起送回房中,轻轻将他搂在怀里,一夜无眠。
  晨明时,没有白赫云的揪耳朵,也没有武国公府的众人上朝,明笑阳张开眼睛,神情怅然地盯着屋顶片刻,又侧过头看了看陪在自己身边和衣而眠的赵安辰,眉间微皱,好像想起了什么,抬手轻推赵安辰。
  赵安辰睁开眼,静静看着他,没说话。明笑阳正过头,缓缓说道:你回宫看看官家吧。
  赵安辰轻声道:为何?
  明笑阳语气冰冷道:官家驾崩,今日是第四日,就算用的是假死秘药,七日不醒,同样会因水米不进枯竭而死。
  赵安辰睁大眼睛看着面无表情的明笑阳,微微起身。明笑阳道:我没有解药,如果官家不是真的驾崩,他现在应该在灵堂的梓宫中醒来了。
  赵安辰直直坐起,低头看着明笑阳,明笑阳侧过身,背对着赵安辰道:你说的对,我爹娘是真的不在了,我娘去世已有八天。回不来了你还是快去吧,不必管我。微微闭眼,一滴泪水划过,不再说话。
  赵安辰道:明欢
  明笑阳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赵逸,大局为重,官家在等你。
  白氏精卫和家主都是辰时起,火童担心明笑阳,刚起就来敲门了,小声道:公子?您还好吗?
  赵安辰起身开门,深深地看了一眼火童,小声道:照顾好公子。出了卧房,离开了武国公府。
  火童轻声应道:哦,好。心中纳闷:为何宁王从公子的房中出来了看了看和衣而卧的明笑阳,又看了一眼宁王的背影,没想明白的晃了晃脑袋,走进明笑阳房中,小声问道:公子?您醒了吗?
  明笑阳起身看着火童:嗯。
  火童看明笑阳面色惨白,问道:公子多保重身体,今日若是无事
  明笑阳道:有事,火鸢呢?
  火童道:掌事按先家主吩咐,已经走了。
  明笑阳道:走了?
  火童点点头:是,先家主让掌事在丧事之后就回到洪州。
  明笑阳道:洪州?
  火童道:白氏养育和训练精卫的地方就在洪州,我也是从洪州来的,公子不知吗?
  明笑阳摇了摇头,轻叹道:不知。
  火童道:哦。
  明笑阳问:其他掌事在哪?
  火童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明笑阳道:白氏五行的各个核心地点都在洪州吗?
  火童道:自然不是,其他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火之一族的精卫。
  明笑阳惨然一笑:娘,我这个家主可怎么当
  火童道:我也不知为何掌事们都没有跟公子做任何交待,不过他们以后定会与您说清楚的,公子放心。
  明笑阳表情一滞,愣了一下,半晌未动,眼睛突然一转,道:嗯,你去吧,我没事了。
  火童道是,公子。
  辽都上京,辽皇帝拍案大怒,骂道:叫你带十万大军,是助你诱杀明瑞然的,不是让你拼光十万大军给明瑞然陪葬的!你个混蛋,真是气死朕了!说着抓起案上文书狠狠地丢了下去。
  跪在阶下的辽帅,紧张道:陛下息怒,虽然这次代价大了些,但我们不能白白葬送了十万将士,现如今没了明瑞然,白赫云也死了,不如不如我们干脆挥师南下,踏平中原如何?看谁人还能阻挡我大辽铁骑!还有就是,臣听说大宋的皇帝死了,并且那个胡杭正借此机会在宋境之内发动兵变。于咱们辽而言,可是个天大的好事,如此良机不可错失啊陛下!
  辽皇帝思忖片刻道:你这败军之将还有脸说,你下去吧,朕再想想。
  辽帅应着退下了,出了大殿就去了承王府。承王耶律赫卓责怪道:你呀,怎么办事的?本想着你能多立战功,能让本王势头压过太子耶律洪齐,现在倒好,杀敌一将,自损十万将士?太子主张攻夏,本王主张攻宋,这次还是太子不怀好意地提起要与宋的胡杭合作,建议的这场战事,想趁机让我们吃亏,本王见你是征战多年的老将,推举你为主帅去给本王反抽太子一耳光,没想到你唉
  辽帅道:王爷稍安勿躁,事情也许尚有转机,我刚刚已经向陛下建议过了,现如今我们拔了明瑞然这根刺,趁着大宋内乱之时踏平大宋正是好时机,不如趁机增兵南下,也不枉我十万勇士战死沙场了!
  耶律赫卓道:陛下同意了?
  辽帅道:陛下说要考虑考虑,若是王爷能再去劝劝陛下,兴许能行。
  辽太子府,太子耶律洪齐正在和右宰相喝酒,笑道:承王那个傻子,本太子支持他去打宋,他便真的去打宋,依本太子之见,宋虽富庶,但朝野上下野心不大,哪里比得了终日厉兵秣马狼子野心的夏,夏虽然土地不多,但党项族善骑射,能从宋的手中硬生生割出一片地方以立足,就足以让人不得不防。夏近些年来越发猖狂,不但军械先进,而且屯兵五十余万于境内,绝不是个善茬,陛下总是不重视小小的夏,认为是癣疖之疾,本太子却觉得夏这个热血善战的小国才是心腹大患,如不早除,必然后患无穷。
  右丞相道:臣也觉得太子高瞻远瞩,判断精准,宋人虽有名将,但尚无扩张和想要频繁起刀兵之心。夏却不同,终日野心勃勃,虎视眈眈,十分危险,咱们辽虽然是能征善战,地域辽阔,但毕竟是地广人稀,不算富庶,臣最近还听闻女真族又兴风作浪了,这个战力强盛的小小夏国,还是尽早除了的好。
  太子道:正是如此,这次与宋交手,让那个承王碰了一鼻子灰,也能提醒一下陛下,宋那块骨头也是不好啃的,还是将注意力集中到夏的身上才是正确之举,陛下要是想清楚了,也就到了本太子建功立业之时了!来!喝酒!
  没过几个时辰,辽皇帝召集群臣议事,决议趁着大宋良将骤殒之时,再次发兵二十万陈兵宋辽边境,适时发动南下总攻!
  大宋,京城皇宫。
  赵安辰回宫,来到官家灵堂,见几个王爷在守灵,都跪在灵前睡着了。赵安辰拿了一套丧服套在身上,不上香,不跪拜,走过去看躺在梓宫中的父皇,注视一会儿,又走到庆王跟前推了一下道:五哥!
  庆王睁眼一看,六弟回来了,欣喜若狂,抓着赵安辰不松手,小声道:六弟你去哪了,怎么才回来啊,害苦为兄了
  赵安辰问:现在谁是皇帝?
  庆王听到此处,提了一口气就想哭,赵安辰道:打住!别哭,快说谁是皇帝?
  庆王眼泪打转地说道:是我呀那些老臣强迫我这可怎么办吶
  赵安辰问:我母妃来此守灵了吗?
  庆王道:后宫妃嫔只在头日祭礼,守灵的是我们这些皇子。
  赵安辰道:你是皇帝,你下令让他们不要在这守灵,将殿中侍卫宫人撤到殿外围守,殿中就由你这个嗣皇和我守灵即可!快点!
  庆王不明所以,只是知道六弟永远是对的,揪着赵安辰这个救命稻草死死地不撒手,生怕又跑了,起身道:你们全部都去外面围守,没有朕的命令,都不许进来!
  侍卫和宫人们道:是!都出去了。
  地上的几个王爷也醒了,一看赵安辰回来了,都喜笑颜开。康王道:六弟总算回来了,去哪了啊?
  赵安辰道:武国公府,替父皇去送武国公夫妇。
  康王道:嗯,应该的,明兄还好吗?
  赵安辰:嗯。轻推了一下庆王,庆王道:啊,哦,对了,六弟让我下旨,说你们不用守在这儿了,回去好好歇息吧,我和六弟在这守着就行了,别人问起,就说是我说的。
  康王拍了拍跪麻了的腿道:哎呀我的腿啊,太好了,那就辛苦你俩了!
  四皇子跟着答应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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