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个铁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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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塔克航母从时空跳跃节点落地那一刻起就开启了隐形防护层, 降落在极星城后神盾局特工们更是在建立起临时信号沟通站的第一时间屏蔽了周围所有的信号探测和干扰, 追捕他们的第二批永恒族叛军在撕裂者荒漠就追丢了目标, 所以换句话来说。
  起码在他们主动进攻之前, 这个地方很安全。
  最后备战的几个小时里希尔特工忙成了陀螺。
  “我们已经根据希芙女士的描述画出全新的仙宫布局图了,相关的暗道和兵力部署也标注在了地标下面,按照她的说法一直到明天日出之前仙宫的守备都是最森严的,我们只能等庆典开始以后再动手, 所以我的建议是——”
  希尔特工拿着她手上的文件夹和立在手腕上布满整个虚拟光屏的地图,停在了复仇者联盟小队的那团篝火前。
  在看到四个围着火堆躺在折叠沙滩椅上, 篝火中间还充满仪式感地立了一把小伞的复仇者, 以及坐在最外围,从背影来看硬是把u字型沙滩椅坐成了w的浩克以后。
  希尔特工:“......”
  希尔特工:“......喔噢。”
  复仇者们听到响动后,除了浑身缠满绷带的索尔只能像木乃伊那样躺在原地,其他四个复仇者都不约而同地从椅背上探出头来。
  巴顿摘下了他的紫色墨镜:“嘿, 有什么事吗, 希尔特工?”
  希尔特工顿了一下,她还没从刚才的工作状态中脱离出来,一时间也没办法融入这种突如其来的度假氛围, 闻言下意识道:“没什么, 只是, 你们要来点椰子和烤肉——呃, 不, 我是说。”
  希尔特工:“抱歉, 我打扰到你们了?”
  唯一没有探出头的椅背那里, 索尔举起他缠满绷带的手,被包成烤箱专用手套一样的手上甚至端着一杯见底的啤酒:“如果你是来找奥丁之子一起喝一杯的话,那就没有。”
  巴顿也扬了扬手上挂着樱桃的鸡尾酒杯:“来一杯莫吉托吗,希尔,nat特调。”
  希尔特工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求助地看向娜塔莎,而在她印象中从来都雷厉风行的黑寡妇竟然冲她笑了一下,然后道:“传统的古巴配方,用的是留兰香,你会喜欢的。”
  只有队长说:“可以麻烦你把仙宫地图给每个复仇者都发一份吗,希尔特工。”
  希尔:“可以的,队长,我——”
  美国队长:“然后坐下来跟我们一起聊聊天?”
  希尔深吸了一口气。
  希尔特工:“我以为——”她看着重新把脑袋转回去,不是盯看篝火就是看夜色,要么闷头在那喝啤酒要么拿着圣军的怪物腿在篝火上烤的复仇者们,“我们表现得应该再紧张一点?”
  巴顿:“如果你清楚的话,我们已经紧张了一整个月了。”
  难得认同一次他的话的黑寡妇:“所以为什么不抓紧最后一天时间放松一下?”
  为什么不抓紧最后的时间放松一下,在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在明天旭日初升之前。
  谁都很清楚明天那一仗意味着什么,大概连他们自己也想不到宇宙存亡会有一天肩负在地球人这个被全宇宙都轻视的种族上,希尔很清楚复仇者准备好了,神盾局准备好了,地球上所有接收到信息的势力都准备好了。
  他们只是在焦躁地确认确认再确认,神经好像被捆在刀尖上细细研磨,同样的信息她能看上十几遍,只求明天的行动会没有纰漏,但事实上,作为守备军,一旦复仇者们的计划化失败,他们甚至可能连出场的机会都没有。
  只有准备足够充分的人才会在最后一刻来临之前想到放松。
  希尔特工在原地站了一会,最后失笑着收起了她的文件夹:“怎么没看到钢铁侠?”
  史蒂夫:“你说托尼和唐尼吗?”
  娜塔莎从椅子上站起身,端了一杯摆在篝火边的斯塔克急冻箱里的鸡尾酒出来递了过去:“他们好像去散步了。”
  巴顿:“你刚才没看到两台盔甲从你头顶上飞过去?不得不说他们的新盔甲实在太帅了,我还以为我看到了流星。”
  索尔:“阿米特星没有流星。”他顿了顿,“不过那确实有一点酷。”
  远离斯塔克航母的极星城边缘,有一座高耸的钟塔。
  用岩石堆砌和未知太空金属雕琢成的钟塔在极星城的战后大火里幸存了下来,尽管在战争过后钟塔已经被永恒族叛军的□□扎得千疮百孔,挂在最上层的钟也不知去向,但那丝毫不影响有人坐在钟塔屋顶上看看夜景。
  远方的山顶上还泛着亮光和褪不去的血红色,再往上就像渐变一样成了淡紫,然后就是铺天盖地的夜幕和密密麻麻的宇宙星海。
  星海被中间一条银河劈开,一直延伸到云层深处。
  一颗肉眼看起来有拳头大小的金色星星挂在唐尼头顶。
  “盾牌座uy?”托尼斯塔克往头顶扫了一眼,“我不太确定。”
  就像托尼斯塔克说出阿迪亚辛格指标定理后唐尼脑子里就会跟着冒出来的那些知识点一样,在提到这个星球的名字后唐尼下意识道:“寿命只有五千万年不到的红超巨星,在质量迅速流失后会变成超超新星,最后变成一个巨大的黑洞。”
  他抬头看了托尼斯塔克一眼,然后笑着点开手环上的光屏:“你什么时候变成天文学家了?”
  托尼斯塔克:“如果当时除了造炸弹以外还有别的方式来确认斯塔克企业在军方的地位的话,我想我应该不介意再多一个博士学位。”
  唐尼:“我想也只有在这个宇宙才会有人把拿博士学位说得像烤一片面包那么简单。”
  托尼斯塔克闻闻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
  他看向身边,唐尼坐在屋顶边缘,屈着膝盖脚跟踩在屋顶上,面前是刚刚投影出来的莹蓝色光屏,他一只手半抱着膝盖,另一只手在光屏上迅速滑动着。
  他挨着唐尼的位置坐下,两条腿悬在三百米高空:“我以为我叫你出来的目的是为了让你放下工作?”
  唐尼:“如果你觉得入侵神盾局系统是工作的话。”
  好吧。
  托尼斯塔克不得不承认,很多时候他也会把入侵神盾局的内部系统当成一项娱乐项目。
  就像大学生在做累了高等数学以后总是很乐于写点学龄童的作业来变相纾解压力一样。
  托尼斯塔克:“所以你在找什么?”
  唐尼:“希尔特工对你的评价。”
  托尼斯塔克看了虚拟光屏一眼:“你找那个做什么?”
  唐尼:“我也不清楚,只是随便看看。”
  他说着输入神盾局操作系统的最后一位入侵码,接着一份报表就弹了出来。
  唐尼熟练地无视了左上角那个标注了托尼斯塔克名字却用着他的证件照作为头像的身份信息栏,直接看向了结尾的评价。
  “语言能力-a,研发水平-ss,体能数据监测-s——竟然有s,这大概是漫画跟电影里最大的区别了。”
  唐尼继续往下看,在念完一串的a和s以及ss以后:“人际交往能力——抱歉。”
  他看着报表上的一团黑线,努力辨别着上面的图形:“希尔特工在上面画了一个铅球?还长着铁刺?看起来像某种武器。所以武器是神盾局评判一个人性格的名词吗?那还真是独特的评判方式。”
  托尼斯塔克随意地瞥了报表一眼:“刺猬。”
  唐尼:“什么?”他问完之后就反应了过来。
  在人际交往上,向来以数据准确严密著称的希尔特工给出的评价是。
  刺猬。
  “那还真是一点也不贴切。”唐尼随手把报表划到一边,“刺猬可不会帮人带晚餐,也不会关心别人有没有休息好。”
  托尼斯塔克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重新落到唐尼身上,钟塔屋顶距离银河足够近,近到连对方眼皮上的睫毛都被星光照得一清二楚。唐尼在说完上一句话后又百无聊赖地抬头看了一眼星空,从托尼斯塔克的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对方倒映着整片星空的眼睛。
  那让人一时间甚至说不出到底哪个更漂亮。
  托尼斯塔克只能听见他用低沉的嗓音,很直白地说了一句:“你跟他们不一样。”
  唐尼愣住了。
  他下意识想看托尼斯塔克一眼,目光却又在想到了什么后猛地顿住。
  oops。
  他几乎快要把这件事忘记了。
  唐尼可以发誓他不是故意要忘记的,实在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让他没空再去顾及其他事,他也很清楚在感情问题上逃避确实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甚至可以算得上最差的,因为这是对示好的那一方极度的不公平,几乎等于把对方放在了绝对被动的位置。
  他很难想象托尼斯塔克会甘愿被动地呆在这个位置上,却又不敢去细想托尼斯塔克愿意这么做的原因。
  唐尼刚刚入侵神盾局系统时还在飞速运转的大脑一下像被灌了铅一样思绪迟钝起来。
  两人沉默着,谁都没有先开口。唐尼想了很多,包括他和托尼斯塔克的见面,相处,包括风车别墅的吻,包括他们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但一个眨眼过后。
  他脑袋空得又像什么都没想。
  他只能垂下眼帘:“我很抱歉。”
  托尼斯塔克喉结上下动了动,片刻后才道:“你说这件事你会放在我们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完以后再讨论。”
  唐尼:“什么?”
  “所以在解决完内撒和宇宙意志之前——”男人声音低沉,“我不想听见你道歉。”
  唐尼愣了一下,在脑子竭力转动思考措辞的时候。
  托尼斯塔克已经重新抬头看向夜空:“我也不想给你压力。”
  “看星星吧。”
  唐尼看着托尼斯塔克的侧脸,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四周重新安静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的声音才重新响起。
  “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发明救人的东西是什么时候?”
  没头没尾的问题,托尼斯塔克抬头看着无垠的夜幕,顿了几秒没有等到唐尼的回答,他接着道:“那时地雷爆炸以后刺入我身体的弹片离我的心脏只有两厘米,而且还在随着血液的流动不断靠近,我不得不设计了一种东西让它们停止流动,然后把它和另一个发明结合才逃离了那群恐怖.分.子的软禁。”
  “这项技术我持续研究了几年,直到医学进步到把那些弹片从我的心脏里取出来。我发明盔甲的最初目的是自救,但在那之后,我仍然保留了这项技术,而且在不断改进。这些话我从没对别人说过。”
  “它保护了我,所以我在尝试用它保护更多的人。我不想让他们觉得我只会造炸弹,尽管——”
  “所有人一直以来都这么认为。”
  托尼斯塔克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他似乎在思考措辞,因为他实在不擅长剖析自己,尤其是在过去那段经历,他实在不想多提。
  很多事情两极分化到了极点以后似乎就会变成物极必反,强烈的自尊自傲在就会逐渐变成自卑,接着就是阴郁,自我怀疑,自我厌恶,所有负面情绪纷至沓来,以至于在托尼斯塔克负面情绪积压到极点的那段时间里——
  “我甚至思考过多少轰瓦的□□才能炸掉一个地球。”
  托尼斯塔克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很平静,他以为他会感到愤怒,或者暴躁,就像以前每一次回想起他过去的人生那样,但事实是。
  他现在甚至觉得那段经历开始变得陌生。
  “我不是想博取谁的同情,也从来没想过。”
  “我只是觉得——”
  托尼斯塔克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右肩忽然一沉。
  他顿了一下,在意识到肩膀上的重量代表了什么以后,男人有半秒的僵硬,他偏头看去。
  连续精神紧绷到现在的小罗伯特·唐尼似乎终于在最后一刻放松了他的神经,在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的时候睡着了。
  托尼斯塔克看着靠在他肩膀上的那颗脑袋,后面的话也停在了喉咙里。
  他调整了一下位置,重新看向头顶。
  身后是战后一片苍凉的极星城,头顶是悄悄流转的银河。
  托尼斯塔克看着唐尼面前没来得及关掉的光屏,上面依旧是那份希尔特工撰写的,有关他的报表。
  蓝色的眸子突然变得有些茫然起来。
  托尼斯塔克鲜少对什么事情感到茫然过,他的人如同他的选择和他的目标那样从来都是坚定的,也几乎快忘了他上次出现这种类似于茫然的情绪是什么时候,他只记得大部分是在他即将面对未知的,巨大困难的时候。
  而现在他想的是——
  如果唐尼真的离开这个宇宙。
  他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
  ......
  彼得帕克是在睡醒以后才发现唐尼和托尼都不在房间的。
  他询问了一下friday,然后趁着夜色抹黑爬上了钟塔,他最先看到的是停在钟塔上正在戒备状态的两台钢铁盔甲,一蓝一棕两个反应堆在夜空下就像探照灯一样明亮。
  他看见了屋顶边缘靠着托尼斯塔克睡着的唐尼,愣了一下,然后轻手轻脚地坐到了托尼斯塔克的另一边。
  晚上好呀,罗伯特先生。
  小蜘蛛侠冲托尼斯塔克无声地做了个口型。
  托尼斯塔克看了彼得帕克一眼,没有说话。
  经过前面两次事件似乎发现了眼前的人好像并没有看起来那么难相处,彼得帕克也没有了最初的忐忑和尴尬。
  “你们在看星星呢?”
  托尼斯塔克:“嗯。”
  彼得帕克喉结上下动了动,在周围安静了不到半秒后又找到了新的话题:“罗伯特先生,明天就要打仗了,您紧张吗?”他说完顿了一下,又道,“哦,我忘了,您六岁就上过战场了。”
  似乎想到了之前唐尼说得那句“如果当时你在场就算十六岁我也不会让你去”的话,托尼斯塔克忍不住笑了一下,又在笑意到达眼底之前收了回来。
  托尼斯塔克看了彼得帕克一眼:“紧张也没用,你现在要做的是回去好好休息。”
  “但是我不想回去。”小蜘蛛侠两条腿悬在半空上下晃荡,“我跟你们一起在这里休息吧。”
  说完彼得帕克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了他准备好的小毯子盖在了腿上,甚至还往托尼斯塔克和唐尼的方向递了一下:“你们要吗?梅姨说天冷的时候不用盖着膝盖会关节炎的。”
  托尼斯塔克:“......不用。”
  彼得帕克:“喔。”
  小蜘蛛侠抬头看着头顶的星河,喉咙里发出此起彼伏的小声感叹。
  之后没人再说话,头顶的星河似乎漂亮到让话痨彼得帕克也会有说不出话的一天。
  不知道过了多久。
  托尼斯塔克的左肩一沉。
  托尼斯塔克:“......”
  他看了一眼靠在他肩膀上睡着的蜘蛛盔甲脑袋,在沉默了半秒后,面无表情地:“friday。”
  心领神会的friday:“......”
  于是,五分钟后。
  结束了篝火晚会正收摊的复仇者们看见蜘蛛盔甲后背长出八条腿自己走了回来,而被关在蜘蛛盔甲里的彼得帕克骂骂咧咧地——
  “嘿,放我下来,friday。”
  “我自己能走!”
  “friday!”
  “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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