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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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句话前半句疾言厉色,但当目光撞上余晚之后,后半句陡然转了个调。
  余晚置身事外地看三人演戏,直到现在才开口说第一句话,“我也想知道。”
  余晚处惊不变,孔有才虽然是这个部门的主管,却没有她的气场。他掩饰地干咳了一声,最后还是决定将苗头转向方晴。
  方晴见两人的视线都转向自己,只能摇了摇嘴唇,硬着头皮道,“是我让她负责报价单的,没想到会犯这个错误,都是我不好,没有再检查一遍。”
  见她一脸楚楚动人的可怜相,余晚在心里冷笑了声,没兴趣在这里陪他们唱大戏,她弯起手指敲了敲桌面,道,“既然都是她的错,错也认了,那我可以走了吧?”
  没想到她的脸皮会这么厚,方晴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孔有才为之气结,老半天才忍着脾气道,“黄总执意把事情搞大,这件事我做不了主,得上报给谢老爷子。”
  余晚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走之前,丢下一句话,“我们下班谈谈。”
  孔有才一怔,一时半会回不神,这不该是他的台词么?
  作者有话要说:  有存稿,正文完结,大概还有十五六万字左右,一天两章,争取一个月里搞定。
  另外,感谢大家不离不弃,很抱歉拖了那么久,但关键是,居然时隔这么多年我还能完结。哈哈哈哈,自己都觉得很牛逼
  第74章 2020.06.24
  孔有才自以为想出了一条能把余晚赶走的锦囊妙计, 按捺不住心底的沾沾自喜,等不及事情办成,就迫不及待地给谢晋亨打去了电话。本想邀功,没想到自己的计划才说了一个头, 就被劈头盖脸地浇了一盆冷水。
  “你要是只有这点智商, 趁早给我从这个位置上滚下来。”谢晋亨冷冷地丢下一句, 便把电话给挂断了。
  耳朵边已经传来嘟嘟的忙音,孔有才还维持着握手机的姿势, 手心里捏了一把冷汗。
  谢晋亨的当头一喝,让他骤然清醒。这些日子天都市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也是有所耳闻的。一个握着一手烂牌的人, 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翻身成为炙手可热的上流名媛,其手段可见一斑。就凭自己这不上台面的伎俩,想把她赶走, 简直是痴人说梦。
  对付余晚这种人, 只有先示好, 然后静观其变。所谓敌不动我不动, 敌进我退,敌退我进,在她放松警觉的时候, 给出致命一击。而像他这样一上来就给个下马威,让对方有所防备,绝对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到时候, 可别她人没走,自己却被拉下水。
  这么一想,孔有才更是背后冷嗖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他在窗前来回踱步, 在心中思索着各种补救方案,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看到了下班时间,脑中还是没有一个成型的计划。
  这时,内线电话响了,他下意识地接起电话,里面是一个女声,低低地叫了一声孔叔叔。
  孔有才下意识地向落地窗外的办公室瞥了一眼,见外面没人注意自己,这才带着责备地压低声音道,“不是让你在公司里别这么叫我。”
  电话那头沉寂了几秒钟,随即那个女声又道,“我有事和您说,今晚我们见一面吧。”
  孔有才皱起眉头,刚想回绝,就听对方继续道,“是关于乐怡。”
  听到这个名字,原本到了嘴边的拒绝话又被吞了下去,道,“那行,晚上我去你家找你。”
  通话结束,孔有才没心思继续在办公室里待着,拿起外套和公文包,匆匆出了办公大楼。
  像他这种级别的,公司是配有专车和司机的,平时司机都准点侯着,但今天不知怎么的,已经在大门口等了十多分钟,车还是没有来。
  孔有才等的有些不耐烦,摸出手机正想联系司机,这时,一辆耀眼的红色敞篷车从停车场窜了出来。
  车子在孔有才面前停住,尖锐的刹车声摩擦着空气贯穿耳膜,孔有才被视觉听力二维一体地惊了一跳,摸着胸腔里一颗砰砰直跳的心脏,忍不住就想破口大骂。
  “怎么开车的,不长眼的……”
  话音还没落下,一个女声就横空传了过来,“孔总,您这是上哪去?”
  语调中带着三分慵懒,七分凉薄,孔有才听到这个声音顿时头皮一麻,下意识地望过去。
  驾驶位上坐着一个光彩夺目的大美女,这人可不正是余晚。
  余晚嘴角勾起,眼眸弯弯,似笑非笑地看着孔有才。这明明是一副绝世盛颜,却让人心存战栗。
  孔有才被她看得浑身发毛,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这不是下班时间到了,我准备回家。”
  余晚挑起眉头,提醒道,“你忘了,我说过下班后要找你谈谈。”
  孔有才眉心一跳,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地推辞,“明天吧,今天和人约了有事。”
  余晚意味深长地重复着他的话,一双眼眸精锐而犀利,拉长的语调陡然向上一提,“该不会是约了公司的人商讨怎么让我快点滚蛋的事吧。”
  这话说得一针见血,不留半分余地,让孔有才一时心虚气也短,想要呵斥,偏偏对方还是自己不能得罪的人。
  他擦了把额头渗出的汗珠,扯动嘴唇讪笑,“怎么会,是您想多了。”
  余晚没在这个话题上绕,随手拍了下身边的副驾驶,道,“上车,我送你一程。”
  孔有才吓一跳,立即婉言谢绝,“哪敢劳驾。”
  余晚就意简言赅地丢下三个字,“不劳驾。”
  孔有才还想说些什么,却见余晚那对深色眼珠微微一转,两道视线轻轻巧巧地朝着自己飞来,有若实质般的刺在脸上,如同两把刀。他的心脏漏跳一拍,顿时闭了嘴,开门上车。
  余晚手指一动,按下锁门键。那凭空响起的吧嗒声,让孔有才心脏剧烈一跳,一时间,浑身都是僵的。
  余晚道,“系上安全带。”
  就算她不提醒,他也会这么做。
  余晚取下插在头顶的太阳眼镜重新戴上,打了个向外的方向盘,脚下一踩油门,车子立马就跟一头发怒的公牛,猛的一下窜了出去。孔有才胸腔里那颗可怜的老心脏,顿时被抛到了半山腰 。
  现在是腊月,风刮在脸上不但冷还疼,像一把把磨尖了的冰锥,真正是刺骨寒风。
  孔有才毕竟年过半百,身体素质再好,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缩在大衣里一个劲地发抖。
  余晚从后视镜中瞥了一眼抖成筛子的孔有才,终于良心发现似的拉起了敞篷,风和呼啸声一同被关在外面,车内一下子暖和了起来。
  冷是不冷了,就是车厢里气氛异常沉闷,不但沉闷,还诡异。
  孔有才目不斜视,暗道,这样憋着,还不如被冷风吹死。
  车子在大马路上行驶了一会儿,这可怕的沉寂终于被打破了,只听余晚清冷的嗓音从旁边传来。
  “我知道你们对我这个突然空降到公司的人不怎么买账,可这是总部的安排,又不敢不服从,所以明着把我供成菩萨,暗地里却想方设法地给我穿小鞋。孔经理,我说得对不对?”
  孔有才没想到她会说的这么直白,不由一怔,下意识地想粉饰太平,脸上扯出一抹笑道,“乐小姐,您想多了,没有的事。”
  “既然是我想多了,那你和我说说,这两份报价单是怎么一回事?”
  孔有才喉咙一紧,高大上的幌子编不出,只有装傻充愣,“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事要是不解决,黄经理这我没法交代……”
  余晚带着嘲讽地截断他的话,“不好交代的恐怕不是黄经理这,而是谢老头那吧。”
  孔有才的额头不由冒出一丝丝冷汗,干笑道,“乐小姐,您说笑呢。这事和老爷子有什么关系。”
  余晚也跟着笑,“别紧张,我就随口一说,你说没有就没有。”
  孔有才正了正脸色,摆出一副老前辈教育小辈的口吻,道,“乐小姐,您刚进公司,对业务不熟悉,就算做错了什么也是正常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哦,是吗?”余晚扬起嘴角,露出个笑容。
  这笑容带着一股洞悉一切的穿透力,让他说了一半的话卡在了喉咙口。
  孔有才干咳一声,道,“乐小姐,我家附近不好停车,这里离我家已经不远了,您让我下车,我自己走回去。”
  余晚哦了一声,却丝毫没有停车的意思,反而一脚踩上了油门,把车子驶离了停靠点,拐上了公路。
  孔有才瞧这苗头不对,心中一阵发慌,不由喝道,“乐怡,你要干什么?”
  余晚斜眼投去一瞥,用不疾不徐的语调道,“刚才是随便聊聊,现在是该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谈点正经事了。”
  “正经事?什么事?”
  余晚没有回答,而是将油门一踩到底,这本就是一辆配置一流的跑车,在她狂野操作下,更是如同脱缰野马般在公路上疾速驰骋。
  看到两边飞快向后倒去的风景,以及感受到车身在风力作用下左右颠簸,孔有才再也没法保持淡定了。心脏一阵一阵的痉挛,双手死死地抓住车窗上方的把手,想要出声喊叫,可一时半会却连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狂飙了一段,终于缓慢了下来,最终在无人的路边停下。
  恍惚间,只听余晚的声音再次传来,“雅丽居这个名字不陌生吧。”
  孔有才好不容易平稳下来的心跳,又开始新一阵地狂跳,脸上的表情更是像是活见了鬼。
  余晚见他不说话,索性就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这是一家电商公司。三年前,宏伟实业和他们鸿辉地产开始合作,你就偷偷创立了雅丽居,至于它是干什么用的,我想我就不用再说了。”
  这是干什么的,孔有才当然清楚。
  房地产开发这一行是暴利,利润低于25%都没人做,十几年来宏伟实业经手的项目利润单位都是以亿计算,孔有才看了眼红,但手中没有股份,分红也轮不到他。所以他就想出了一条妙计,利用工作上的便利,私底下创建了一个电商公司。
  宏伟实业开发土地建造楼盘,却不负责卖房,合作公司多是多,但也不是谁都信得过。经过一番斟酌,最后找上鸿辉的老总黄信忠,一是两人私底下有交情,二是手上有黄信忠的把柄。
  两人商定,在把房屋销售给客户的时候,先将价格提高5%,然后在雅丽居的官网上放出团购让利消息,诸如以2万抵5万、以10万抵100万之类的说辞,引导客户额定向雅丽居事先缴付团购费。举个例子,一套房子的本来售价是100万,鸿辉开价105万,买房客事先加入团购,支付订金两万,抵扣五万,最终还是以一百万价格买下。从鸿辉的账面上看,一百万入账没有问题,但实际上,客户预先支付的两万团购订金,就被两人私吞瓜分了。
  这是违法收费,可以追究法律责任,所以余晚这话如同掀起狂风巨浪。孔有才一惊之后,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脑中唯一想到的法子就是死不承认。
  “乐小姐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
  看来他是打算不见棺材不落泪了,余晚冷笑一声,道,“去年三月,你在香港的私人账户进了五百万。同年六月,进账三百四十五万。九月,进了五百万。十二月,进了六百万。一年四季度零零总总一共进账一千九百四十五万。”
  话音落下,四周顿时落入一片沉寂。
  孔有才脸上的表情可谓是精彩,先是从错愕到惊恐,又是从惊恐到愤怒。
  孔有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气急败坏地道,“你查我。”
  “是。”余晚甩开他,毫不避讳地承认。
  “是谁,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这不重要,”余晚道,“重要的是,如果我把这件事透露给老头子,你说他会怎么处理?”
  孔有才立即倒抽一口冷气,根本不敢深想,他喘着粗气,硬是逼自己冷静下来,问,“你想怎么样。”
  余晚道,“你不是我的目标,贪的也不是我的钱。所以……”
  她拉长尾音,孔有才的心脏也随之一跳,忍不住追问,“所以怎么样?”
  “我可以不告发你,让你维持原状一直到你退休。”
  孔有才追问,“那你想要什么作为条件?”
  不等她开口,他立即又表态道,“我不会做任何背叛谢晋亨的事。”
  背叛谢晋亨就等于背叛自己,这一点孔有才想的明白。倒不是他有对这人有多忠心,而是曾跟在他身边当过狗腿,看多了他心狠手辣的手段,对他的为人处世再清楚不过。
  余晚道,“不需要你背叛任何人,我只要求你做到一点。”
  孔有才问,“什么?”
  余晚吐出三个字,“壁上观。”
  孔有才一怔,问,“乐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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