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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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京中或者辛图城不好混,大不了等他将婉婉的终身大事解决,再下放也是一样。
  所以,在将意愿报上去时,苏父并没有期待自己会得到一个好官位,无论是京城,还是距离京城较近的辛图城,都是热门,竞争压力较大,他想着最终无论是哪个疙瘩角的小官他都行。
  却未想到等到最终官阶下来,竟然是太常寺的六品主簿!
  这个位置虽说算不上上乘,却也并非偏僻,更甚至,这个位置因为不怎么会牵涉到诸多皇子间的党派之争,没有太大油水,于他这个只想在京都附近混日子、等着接妹子嫁妹子的胸无大志二甲进士,还是上佳选择。
  苏牧璟迟疑地看向被黎锐卿留下来保护他安全的两位护卫,心中一个念头闪过,却又摇了摇头。
  玉清不过是个从四品外任武将,这京中他也只来过两趟,又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能量为他安排官职。
  所以,这真的是他出孝之后运气好,苦尽甘来,老祖宗保佑?!
  苏家,众人在听闻苏父选官的消息后,又是惊喜,又是哀愁。
  苏母读过苏父让人给她写的信,叹息道:“你父亲的意思是,等你们三个都成了亲,咱们家便要迁往京城。”
  苏润允和苏润臧倒是没什么,娶完妻子后离开辛图,虽然有些不舍,但更多的却是喜悦。
  只是,两人看看苏满娘,到时他们之间便不会像是现在这般距离得这样近了。
  苏满娘勾了勾唇角,想要莞尔一笑,却发现以她现在的心境做出这种表情有些困难,遂一下子扑向苏母怀中:“娘,你们都走了,我会想你们的。”
  “哎哟好好好,傻闺女,没事儿没事儿,这不等你两个弟弟都成亲,还得等到明年嘛,早着呢,闻筠别急。”
  苏满娘声音闷闷的嗯了一声,却感觉泪水差点都要流出来。
  明年,那也太快了些。
  她到底还是与家人相隔了两座城,“嫁出”了省。
  黎府在纳征时,往苏家送来的聘礼相当丰厚。
  最近一两年,黎母闲着没事儿时就会邀请苏满娘到府中小聚,因此,苏满娘与黎母的关系处得还算不错。
  但等真正看到黎府的聘礼单子后,苏满娘还是小小地吃了一惊。
  这未免也有些太丰厚了些。
  只是不知这到底是黎母的主意,还是黎锐卿的主意。
  苏母在看到这份聘礼单子时也有些棘手,毕竟与这些聘礼对比起来,她们苏家准备的嫁妆,着实有些简薄。
  “闻筠,娘想着将这份聘礼略扣下一成,到时家中也可再添些银钱,让你父亲在京城购置一处宅邸,剩下的都随你带去黎府,你看可行?”
  苏满娘这时也将嫁妆单子看完,抬头柔柔道:“母亲,并无需如此。既然是聘礼,那便都是给苏家的,母亲可以随意处置。”
  按照时下规矩,就是苏家将这些聘礼留下大部分,只给她一小部分出做嫁妆出嫁,也不是没有。
  毕竟对于一些人家而言,总不能娇养了女儿十几年,最终什么都没赚到,还赔掉大半家产。
  这些道理苏母也懂,只是苏满娘现在出嫁的人家太高,让她有些举棋不定罢了。
  这几年与苏母一起管家,苏满娘对于家中的情况自是知晓,家中其实并未剩下太多银钱,一部分给父亲拿走了进京赶考,剩下的置办自己的嫁妆,给大弟和二弟略置办了一部分聘礼,还没有完全置办齐,并未剩下多少家底。
  苏家的发家时间到底短了些。
  “不若将这后面的这些台都留下,如果父亲将来在京都中长期发展,也可略换个大些的宅子,到时三位弟弟、弟妹一起居住,也能宽敞些。”
  苏母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你父亲说了,也不一定会在京中长期发展,等接完你小姑姑,可能还会回来也说不定。”
  最终在苏满娘的坚持下,苏母留下了聘礼的三成,将京中购置宅子的银钱补齐,并给大弟二弟留下了一部分聘礼钱。
  与她出嫁的嫁妆中,保留了原聘礼的七成,再加上苏家原本为她准备的嫁妆,已经很是丰厚。
  即便是在辛图城中,也是颇为疼爱女儿的人家。
  等苏父办理好上任,又请了假期回到辛图城时,时间已经滑到了六月。
  鉴于无论苏父还是苏母,都想赶在七月、苏满娘满二十岁之前将人嫁出去,免得女儿被人说嘴。因此,即便苏父远在京城,辛图城这边六礼的程序也有条不紊地走了下来。
  苏父赶回辛图城时,苏满娘的六礼已经走完了五礼,只剩下最后一道。
  最终日子,按照两家之前商定好的日期,定在了六月十三。
  天气微热,正是春暖花开之时。
  苏满娘在房中试着自己经过一年多时间,精心绣制、反复修改好的嫁衣,六巧和钱嬷嬷为她细心整理,观看效果。
  越是整理着,六巧的神情就有些奇怪:“小姐,奴婢怎么感觉这衣裳好像宽松了些,您最近是不是瘦了?”
  第37章 出嫁
  苏满娘用手指轻点了点她额头:“瞎说, 你家小姐我的体质你还清楚?!哪能那么容易瘦下来,那一定是你的错觉。”
  六巧哦了一声,憨憨地笑了, 那可能真是她的错觉。
  旁边的钱嬷嬷却在帮苏满娘整理好嫁衣,并左右端量了一番后,严肃道:“不是错觉,姑娘您确实比之前瘦了些。”这嫁衣之前穿着时的腰身的预留尺寸,绝对不像是现在这样稍显宽松。
  虽说宽松得并不明显,但以她老辣的目光, 还是一眼看出前后的区别。
  六巧瞪大眼睛,看着苏满娘。
  她家小姐自从成人后, 体型就再也没有变化,现在这是真的瘦了?!
  钱嬷嬷观察着苏满娘的神色,询问道:“姑娘可是在不安?或者有其他忧愁?若有什么想法,可以说出来,让老奴帮您参详参详。”
  苏满娘抿抿唇,垂下眼帘。半晌才抬眼对钱嬷嬷笑了笑, 幽幽开口:“只是原先以为, 自己即使出嫁了, 还和父母住于一座城中,相距不会太远。”没想到一转眼父亲选了京官, 等她们姐弟三个都成了亲后, 他们便可能要迁往京城。
  只要一想到以后她将很难见到曾经珍之重之的家人, 她就高兴不起来, 最近连胃口都清减了些。
  钱嬷嬷舒出一口气:“出嫁离愁,是每个姑娘家出阁前都会面临的。姑娘您看您的两位手帕交,不都是远离家人,嫁到了外省的吗?您也可以当做自己是嫁到了外省。而且,之后苏大人和黎大人的官职也并非是不能变动……”
  钱嬷嬷说得头头是道,苏满娘心不在焉地点头。
  道理她都懂,只是心中还是忍不住叹惋,她原先就不想离家人太远,才想着在辛图城中相看人家,却未想到,黎大人确实是在辛图城中不假,但家人却可能会迁徙位置。
  这便是人生因缘际会不可琢磨,不可预判的缘由所在了吧。
  眼见即将要到出嫁的日期,苏母与两个小的对苏满娘越发形影不离,就连现如今已经嫁了人的匡莹莹和马芳雯都过来探望过两次。
  婚期前两天,女方将嫁妆送至黎府,并铺好喜床,隔日新郎将亲至女方家迎娶。
  在嫁人前的最后一晚,苏母来到苏满娘房间。
  回忆着这些年苏家的起伏变迁,其中虽说有许多艰辛,但是都不乏她的女儿在其中忙碌和支撑的身影,看着女儿如玉的脸盘儿和雪白的肌肤,苏母一时有些伤感。
  她拉过苏满娘的手,叹惋道:“闻筠,这些年也是家中对你不住。”
  想想当初她为女儿定下的那个常杉,还有之后因为接连守孝没有定亲时,女儿承受的那些压力,苏母就感觉眼眶在一阵阵的发热。
  “现在眼见着你能够高嫁到黎将军府,娘是既为你高兴,又为你担忧。高兴是因为你嫁得好,担忧是因为娘家势弱、不给力,到时你若受了欺负,我们就连为你出气都可能底气不足。”
  事实上这种担忧,早在苏满娘与黎锐卿定亲后,她便有了。只不过彼时是喜悦大于忧虑,但现下随着嫁期越来越近,这种忧虑便再也难以压制,汩汩地不停往上喷涌。
  苏满娘将头轻轻搭在苏母肩膀上,抿着唇儿笑:“都说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娘,女儿都大了,以后就该轮到女儿去庇护你们了,您不用再为我考虑那么多了。”
  “傻丫头,你自小贴心,不像是你两个弟弟一般,自小爬树、下水、打架,无一不精,我不疼你疼谁。”
  苏满娘娇憨一笑。
  想想她从小到大的经历,直觉母亲说的这些事,应该有大半都是她让大弟和二弟背的锅,于是垂下眼帘,将这个话题自动带过,转而道:“大弟、二弟都已经是秀才公了,那些童年的事,娘以后可别在两位弟媳面前提,免得丢了他们的面子。”
  “知道知道,这个娘还用你说。想想咱们在乡下老宅那些年,你小小个子就围着灶台、院子转,还要上山挖野菜、猪草、砍柴,那些年,娘经常以泪洗面,都是你小小年纪陪着我,娘就巴不得对你更好一些……”
  这天,母女两个一直谈论到很晚,直到最后,苏母才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塞到了苏满娘怀中:“这个你闲着没事看看,看完放到箱底,是明晚洞房时要用的,那你便早些休息,明天还要早起。”
  “这是什么啊娘。”
  苏满娘保持着娇羞懵懂的表情看向苏母,直将苏母看得不好意思:“一会儿你看看就知晓了,时间不早了,早些睡吧。”
  “娘您也早些休息。”
  等苏母离开房间,苏满娘才翻开苏母用红布包裹的小册子,看着上面一幅幅半遮半露的春日物语,只觉得这笔触和画法让她实在有些难以入目。
  草草翻过一遍,她就用帕子重新包上,起身给放到了朱红木箱底部。
  作为从小将家务都包圆了的人,她什么书没看过。
  像是这本,她早早就在帮父亲晒书时,已经翻看过了。
  至于羞涩,倒还是有些,只是她感觉到了明天的洞房花烛夜,以黎将军对她每日审视和防备的目光,大概率是可能让她独守空房的,因此,她连研究的兴致都无。
  半梦半醒间,苏满娘想着,如果这春宫图能够套上黎将军的脸和身体,相信哪怕这绘者画工再烂,她也还是会多看上几眼的。
  虽然届时如斯美画,观者将会更注意的是他的脸,而非姿势动作。
  想想明日她就将嫁入辛图第一美男的家中,苏满娘就不得不多花了点时间,安抚自己跳动地有些欢快的小心脏。
  不能动心。
  苏满娘,你需记住,你即将拥有的,是全辛图城最漂亮的一枚香囊,一个瓷枕,一件玉势,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一生能有一次采撷美男的机会就已足矣,更遑论她还有无数次,至于其他,你不能要求更多。
  是夜入梦后,苏满娘梦到她嫁了人,嫁入了黎府。
  在黎府中的大多时间,黎锐卿都忙于公务,白天与她见面时,都会自动变成一件香囊,挂在她身上,苏满娘每每出门时,带着它,都会迎来无数女子羡慕和嫉妒的目光。
  夜间,大多时间,黎锐卿会变成一件瓷枕,她可以枕着睡觉,抱着睡觉,搭上腿睡觉,剩下的一小半时间,则会变为一件玉势……
  一觉醒来,苏满娘眼神还有些迷糊。
  想到昨晚那个荒诞怪异的梦境,她抽了抽嘴角,虽说是梦境,但还是有些吓人的。
  那最后的瓷枕变玉势,一下子由一个正常瓷枕的大小,陡然变成一根绣花针大小的玉势,这莫不是在逗她?!
  六月十三,宜嫁娶。
  这日一大早,苏满娘便早早被叫了起来,梳洗沐浴整装,程序繁冗,等前期程序全部整理完,上午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
  在门口乍然响起的热闹鞭炮声中,全福太太帮她净面、上妆
  苏满娘静静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面若玉盘儿的丰润女子,脑海中不知为何想到昨晚的草草翻过的画册,和梦境中的绣花针玉势。
  如此这般一通思维发散,她好笑的发现,她原本预想中的紧张心情都消解了大半。
  “姑娘这头发真是乌黑油亮,年轻人,皮肤也好,滑嫩如豆腐,还玉白似雪,真是让我们看着羡慕。”
  “就是就是,这位苏姑娘一看就是位有福之人,你们看这耳垂的厚度……”
  亲眷们一句又一句的说着赞美之言,祝福言谈间,好不热闹,苏满娘坐在铜镜前,全程保持着腼腆的羞涩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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