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艳 第5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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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脚上的伤哭,还是因为我?”宋池一手揽着她单薄的肩膀,一手拿帕子帮她擦泪。
  虞宁初不想说话,反正她已经落到他手里了,说什么都没有用。
  “你再不说,我亲你了。”宋池别过她的脸,缓缓靠近道。
  虞宁初紧紧闭上眼睛,却也不躲,一副了无生机任人宰割的样子,只是眼泪流地越来越凶。
  她这样难过,宋池又怎么可能真亲的下去,叹口气,他继续为她擦泪,低声赔罪:“是因为那晚的事?好,我承认是我过分了,这几日你不出来,躲在里面避着我,我也没有去逼你出来,是不是?有时候有些话,我只是吓吓你,哪一次真的狠心对你了?”
  明明就很狠心,竟然还大言不惭地反问她,虞宁初听不下去了,红着眼圈质问道:“你毁我名节,还不够狠吗?”
  宋池看着她,神色丝毫未变:“只要你能管住杏花,你我之间的事,不会传出去半个字,自然也坏不了你的名节。”
  虞宁初苦笑:“就算你能做到,那我呢?我被你碰了,还有什么脸面嫁给别人?”
  宋池皱眉:“我说过我会娶你,你还想嫁给什么人?”
  虞宁初:“你说的我就要信吗,就该信吗?等你两三年,这两三年舅母为我找到合适的婚事,我就得拒绝吗?我又用什么理由拒绝?两三年后你戏耍够了我,另娶旁人了,置我于何地?只我自己也就罢了,大不了一死,可我不想别人再骂我的时候还要带上我娘,说什么上梁不正下梁歪!我娘已经死了,一个人背井离乡郁郁而终,凭什么那些人还要说她!”
  她不想变成第二个母亲,不想被人嘲讽她一心高攀姓宋的,更不想因为自己连累母亲再次被人唾骂。
  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为了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冲动一次就要十恶不赦吗?母亲没能勾引到晋王,母亲自食恶果身败名裂,母亲已经被迫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男人,被迫生了一个她并不想要被她看成杂草的女儿,到底还要为那事被骂多久?
  宋池知道她委屈,他将她抱到怀里,让她先哭一个痛快,不然憋在肚子里,只会伤身。
  等虞宁初慢慢止住了啜泣,宋池才抵着她的额头,轻声道:“除夕夜我与你说两三年,你觉得我糊弄你,可就算按照三年算,真的很久吗?今年已经过去了一半,明年你也才十六,十六岁稍微挑剔一下,等你十七,我定会向你提亲,难道很晚?”
  虞宁初闭着眼睛,因为哭得太久,累了,也困了,随口道:“你真想娶我,为何明年不来提亲?”
  宋池握着她的手,低垂的长睫遮掩了眼中的情绪:“小时候道士为我算过命,要过了二十才能娶妻,不然会有血光之灾。”
  虞宁初笑了,反讽道:“也有道士为我算过命,这辈子不要嫁姓宋的,否则……”
  她没说完,宋池突然托起她的后背,在虞宁初震惊地睁开眼时,低头吻了下来。
  虞宁初正为他的道士之言愤怒,哪肯乖乖给他亲,几乎宋池的唇才压上她,她便一口咬了上去。
  宋池被迫躲开,再看怀里,她双眼明亮,简直就像一只要与人拼命的小猫。
  抹走嘴唇上的血,宋池笑了,认真道:“你生气的时候,比哭起来好看。”
  就在此时,阿默在外面道:“郡王,表姑娘那边收拾好了。”
  宋池应了声,松开虞宁初,他站到地上,胸口一片凉湿,低头一看,被虞宁初的眼泪打湿好大一片。
  他扯着衣襟,低声调侃道:“我这样出去,如何解释?”
  虞宁初歪着头,脸却慢慢红了。
  “就说汤水有点烫,你弄洒了吧。”宋池自言自语道,穿好靴子,再来抱她。
  虞宁初抿着唇,因为是被他抱进来的,这时候再让杏花来扶她,既没有必要,又容易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宋池将她横抱到怀里,看看她的脚,一只绣鞋搂在外面,光着的右脚被她缩在了裙摆下。
  宋池也不想让阿默瞧见她的脚,确定没有露着,他朝外走去,快到门口,宋池再次停住,低头对她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平时不要胡思乱想,我不是晋王,也不会让你落到岳母那番境地。”
  虞宁初震惊地抬起头,他竟然知道母亲的旧事?
  宋池看着她,解释道:“先前不知道,因为你总躲着我,我才去打探过。”
  虞宁初:“所以你也瞧不起我,故意这般欺辱我?”
  宋池:“我没有瞧不起你,对岳母也没有任何不敬的念头,只是觉得,岳母当年眼光不太好,看上了那种人。”
  那种人,自然是指当年被赞为京城第一公子的晋王宋玦。
  虞宁初怔怔地看着宋池,关于母亲的旧事,舅母态度算是最好的,没有诟病母亲,只说当年的内情除了母亲与晋王谁也说不清真相,其他人都认为是母亲有错,批判母亲,而宋池,竟然认为晋王不值得母亲去喜欢。
  不过虞宁初马上反应过来,宋池这么说,可能只是因为他恨晋王罢了。
  晋王到底又对宋池一家做了什么,才导致宋池宁可九岁便带着妹妹离开太原晋王府,投奔京城?
  “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宋池突然朝她笑了笑。
  虞宁初马上别开脸。
  宋池:“好好养伤吧,到扬州之前,我不会再欺负你。”
  说完,宋池抱着虞宁初走了出去。
  小厅中,阿默低着头,杏花更关心主子的脚伤,并未觉得郡王爷抱主子出来有何不妥。
  宋池一直将虞宁初抱到北舱的内间,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到榻上。
  这样的姿势,很亲密,虞宁初不得不垂着睫毛,避免与他对视。
  宋池放好人,看她一眼,起身对杏花道:“你们姑娘怕疼,上药时哭了一脸,记得拿巾子给她擦擦。”
  杏花探头一瞧,姑娘的眼睛果然哭肿了。
  宋池留下那瓶金创药,嘱咐过杏花如何伺候虞宁初,这便离去。
  虞宁初歪着头躺在榻上。
  窗外大雨瓢泼,鬼使神差的,脑海里再次浮现宋池替她穿油帔的那一幕。
  他若是安王、韩宗延之流,她只恨他就好,偏偏,他不是。
  第57章 (还给我,我自己穿)
  睡了一晚,第二日风停了,雨依然很大。
  宋池与冯越商量过后,决定等雨停了再出发,船上备着吃食,在荒野里停留几日也无妨。
  虞宁初脚上有伤,只能靠在榻上休息,那些锦衣卫们早已厌倦了只能困在船上的生活,纷纷披着蓑衣下船走动,不过他们应该被宋池提醒过,自觉地与虞宁初这艘船保持着距离,不曾擅自靠近。
  舱里的窗户又打开了两条缝隙,虞宁初透过窗缝,能看到近处地上的杂草,远处锦衣卫们三三两两站在树下不知说着什么。
  宋池也在外面,旁人都穿的是草制蓑衣,唯独他穿了件墨色的油帔,俊美的脸庞才子的风度,仿佛今日只是出门赏雨。
  冯越站在他身边,虽然他是上封,可从冯越的神态举止判断,他很敬重宋池,倒好像宋池才是此行的头目。
  后来冯越走了,宋池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了起来。
  “姑娘是不是也想出去走走了?”杏花端着茶水进来,虞宁初忙收回视线,转过身来,叮嘱杏花道:“外面都是锦衣卫,你少露面。”
  杏花笑道:“姑娘放心,就是我想出去,郡王也不让的,他派阿默在小厅守着呢,除了他,谁也别想靠近姑娘的船舱。”
  虞宁初不置可否,这些面子活儿,宋池一向处理得很好。
  过了不知多久,虞宁初听见宋池回来了。
  杏花出去帮忙,郡王爷的靴子肯定脏了,船上没有别的丫鬟,她帮忙伺候擦一擦。
  然而宋池不用她擦靴子,托着一帕子红红紫紫的野桑葚递给她道:“味道还可以,拿去洗了,给姑娘吃。”
  杏花眼睛一亮,这样的果子,无论在扬州还是在京城都很容易吃到,在这荒野江畔却是难得的好东西。
  杏花小心地接过帕子,去厨房用净水清洗干净,再放到白瓷盘子里,端到姑娘面前:“姑娘快尝尝吧,郡王亲手采摘回来的。”
  虞宁初看向果盘,只见那些桑葚个个都圆圆胖胖颗粒饱满,仿佛被人丈量过,个头几乎同等大小,没有一个偏小或偏细的,必然是宋池摘果时先进行了一番遴选。
  想象那画面,虞宁初就觉得宋池真的很闲,不是说要去扬州办案吗,因为这番耽搁,冯越都急得挠头了,宋池还有心情找野果子。
  腹诽归腹诽,这么鲜美的果子摆在面前,虞宁初就没有跟宋池客气。他占了她那么大便宜,她吃他几颗果子又算什么?
  吃了一半,虞宁初将剩下的一半送给杏花。
  杏花连连摇头:“郡王专门为姑娘摘的,姑娘若吃够了,这些留下午吃,天气凉快,只放半天不会坏的。”
  虞宁初低声道:“你不吃,我就从窗户这边扔出去。”
  杏花没办法,只得乖乖吃掉,吃得嘴唇都紫了。
  主仆俩洗了手脸,杏花心满意足地端走了空盘子。
  宋池坐在小厅赏雨,瞥见她手里的盘子,笑了笑。
  接下来两日,每日宋池都会去江边找野桑葚,锦衣卫们见了,知道这边有果子吃,又不敢跟郡王抢,于是宋池去东边找,他们就去西边找。下雨下的地面湿滑,有的锦衣卫为了摘桑葚还踩空摔了一身泥巴,惹得其他人高声大笑。倒是宋池,一次都没有摔过。
  而宋池摘回来的卖相颇佳的野桑葚,都进了虞宁初主仆的肚子。
  雨停了,众人将客船推回江中,继续南下。
  烈日暴晒,天气更热了起来,这热倒还好忍,只是虞宁初脚底的伤口结疤了,痒得慌,仿佛蚊子在那里咬了一个包。挠是不能挠的,挠破了结痂好的更慢,忍又忍得辛苦,就窄榻这么大点的地方,忍得虞宁初心浮气躁,看书也看不进去。
  “咱们带了止痒的药,姑娘涂一点?”杏花翻出一瓶膏药,不太有底气地问,这膏药管的是蚊虫叮咬,外伤愈合能有效果吗?
  虞宁初让她试着抹一点,结果更痒了。
  杏花看不得主子吃苦,去外面撞见宋池,小声询问宋池是否有管这个的药。
  宋池朝阿默使个眼色,阿默去了南舱,很快就拿了一个青色瓷瓶出来。
  杏花再给虞宁初一涂,虞宁初果然不痒了。
  杏花笑道:“郡王真是厉害,什么药都有。”
  虞宁初心想,你还中过他的迷药呢,傻丫头差点被人卖了还在那里夸他好。
  六月二十九,临近晌午,两艘官船终于抵达了扬州码头。
  锦衣卫的扬州卫所与虞家都派了人来接。
  宋池让冯越先带人去卫所,他送虞宁初回虞家安顿好了再去与他们汇合。
  宋池肩负平西侯府沈三爷的嘱咐,如此行事合情合理,冯越笑着让他不用急,明早再去卫所也来得及。
  “多谢大人通融。”宋池拱手道,目送冯越等人骑马离开了,他才去接虞宁初下船。
  虞宁初的脚伤已经养好了,留下一道小疤,不过那种地方,这辈子估计都没有人会发现,碍不了什么。
  虞家的管事也是等锦衣卫们离开了,才敢靠近这边。
  虞宁初戴着帷帽,见家里的管事并没有戴白,就知道父亲还活着,顿时松了口气。
  “张叔,我父亲如何了?”上了岸,虞宁初开口问道。
  张管事一副愁容:“老奴给姑娘去信的第五日,大人醒了,身体无碍,只是,可能摔伤了脑袋,疑神疑鬼疯疯癫癫的,请了扬州一带的名医来看,都,都说老爷疯了,无人能治。”
  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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