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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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栖像是普通丫鬟那般,平平的声音,像在完成任务:“我们夫人得了庄子上送来的果子,让奴婢送来东苑,每个院子都有分一些,奴婢便送过来了。”
  轻轻的噗嗤一笑。
  “……你认真的?”似乎在说,这理由你让我怎么信。
  “啊?”云栖听到那道笑意,有点错愕,“当、当然。”
  李嘉玉是在说她的话,太假?
  不可能吧,二夫人宅心仁厚是出了名的,送点来褚玉院也不奇怪吧,云栖觉得这前后完全不矛盾。虽然的确是她擅作主张,但李嘉玉没机会也没可能去求证吧。
  这样的李嘉玉,还没有上一世那种坚冰的模样,让云栖觉得相处起来还挺舒服。
  只见李嘉玉缓缓下台阶,他依旧带了面具,倒有点闲庭漫步的味道。
  “若二公子没别的吩咐,奴婢就退下了。”
  “我还没问你叫什么。”男人走到她面前。
  “云栖。”
  “我希望你能看着我说话,这是尊重对吗。”
  无法反驳,云栖抬起了头。
  却猛地被忽然凑近的李嘉玉吓了一跳,那张满是花纹的铜制面具几乎要碰到她的鼻间,忽然这么一下,几乎能看到面具后,李嘉玉那双如琉璃般剔透的眼眸,暗如夜幕,深不可测。
  云栖倒抽了一口气冷气,往后仰了仰,是被吓到的,太突然,导致她也没细究刚才对视时的心慌。
  云栖眼中只有惊讶,没男人期待中的嫌恶。
  魏司承前三年都没来几次李府,近日得了空会常来,理由兴许在这里。
  他之前一直装死躺着与云栖接触,还是第一次与“活的”云栖这样近距离。
  那股执念依旧没有消散,时不时想刺探一下云栖的真心,试图将她的厌恶给引出来。
  但,没有。
  就算这么近,也没在她眼里看到除了惊以外的其他情绪。
  魏司承说不上失望,还是其他什么。
  “你不觉得我戴着面具很奇怪,很可怕?”
  云栖没想到年轻版的李嘉玉居然这么幼稚,还玩吓人游戏。
  你居然是这样的李嘉玉,我真是看错你了。
  “还好吧……您有戴、和不戴的权利。”
  魏司承摸了摸面具边缘,自嘲道:“算了,戴着吧,免得吓到人。”
  感觉到他的自我嘲弄,云栖有些怜意。
  但她又以什么身份来同情一个少爷?所以她什么都没说。
  魏司承接过云栖手里的蓝子,取了一颗青枣,咬了一口。
  “很甜。”
  那两个字好像在舌尖滚了滚,透着一丝性感。
  云栖觉得若是李嘉玉还完好无损,说不得又是一位李崇音了吧。
  魏司承又从篮子里面拿了一颗甜枣:“伸手。”
  他深邃的目光,看着始终低着头的丫鬟。
  云栖莫名伸手。
  一颗冬枣放到她手上。
  魏司承:“回礼。”
  云栖:“……”
  你是怎么厚颜无耻地把我送来的东西又当回礼还我的?
  云栖浑浑噩噩地出了褚玉院,也许是她心目中坚冰般冷酷男人的形象有点破碎。
  走了一段路,再看已经被手心捂暖的冬枣,云栖忽然放松地笑了笑。
  虽然李嘉玉的出现有点猝不及防,但整个过程她都很稳的降低了存在感。
  感觉上辈子的救命恩情,还了有一半了。
  咬了一口冬枣。
  是蛮甜的。
  第025章
  云栖回了一趟懋南院, 将剩下的两篮子送去东苑。
  姚氏早就听身边丫鬟报告过余氏在江南的庄子送了果子进京,这时节哪户人家还有这等好事, 余氏到底是哪积的福德, 怎么天底下的好东西都被余氏给占了。
  这次,余氏只吩咐送去了老夫人那里, 她这儿却迟迟没来。
  她正摔着茶盏,咒骂着余氏。
  正巧被进来的云栖听到,姚氏立刻装作没事人一样, 让身边丫鬟接了果子。
  想问问云栖懋南院的情况, 云栖目光有些冷,只规规矩矩地答完,姚氏哪见过一个丫鬟还敢摆脸色的。
  顿时黑了脸,在云栖走出院门时, 提高了音量:“不知道的, 还以为是小姐呢, 摆什么谱。下贱东西, 呸!”
  云栖抿了抿嘴,当做没听到继续向前走。
  姚氏上辈子的结局并不好, 是被新帝问斩的,云栖想这一世应该差不离。
  在去西苑的路上,经过人不多的花廊,发现被一肥胖锦衣男子纠缠的紫鸢,云栖立刻隐了身形。
  紫鸢就是当初云栖等四十来个人进李府时,训练她们的教养丫鬟, 紫鸢平时跟在姚氏身边。
  肥胖男子是东苑的庶长子李嘉鸿,他经常骚扰东苑貌美的丫鬟,屋里单单通房就有20来位,还不断寻花问柳,与他父亲李达如出一辙。
  只是姚氏养废了李嘉玉,自然不能再动另一位,她想动李达也不会同意,一共就这两个儿子,一个残废指望不上,另一个健全的总能指望指望。
  这样的情况下也助长了李嘉鸿的嚣张气焰。
  李嘉鸿正在骚扰紫鸢,话语难听极了。
  紫鸢不断后退闪躲,她还想在姚氏院里待下去,她的愿望是能成为家生子,可不是成为不知名的甚至随时会被虐待死的通房,她脸上的厌恶就差摆在面上了。
  但李嘉鸿越来越过分,她身为婢女根本逃不掉。
  云栖刚来李府的时候,得了紫鸢不少帮助,后来的描红字帖紫鸢也一直有送来。
  这会儿也不可能坐视不管。
  她扬声对着空气,学着邰平阁的丫鬟声音:“老夫人,这边走。”
  李嘉鸿谁都不怕,就怕李老夫人。
  呸了一声,拉过紫鸢狠声道:“算你走运,但下次就不一定了!等着我,紫鸢小宝贝儿~”
  紫鸢脸色苍白瘫软在地上,她不敢哭出来,更不能让李老夫人看到。刚要站起来,却发现从香樟树后头走过来的云栖。
  “怎么是你……”紫鸢当然对云栖有印象,当初这一批丫鬟中训练了个把月,只有云栖一个要字帖练字,后来云栖也经常送来一些她自己做的帕子或一些小物,并没有断了联系。
  要知道训练了那么多小丫鬟,她虽说话不中听,有什么事情也会帮,但受惠的这么多,只有一个云栖还始终记着她。
  没想到当初什么都要仰仗他们的小丫头,有一日还能救自己。
  紫鸢抹了抹泪,将感激隐了下去,在云栖面前实在不想掉了仅剩的颜面。
  “云栖,你就当没看吧。”
  “接下去,紫鸢姐姐要怎么办,能让大夫人知道吗。”虽然云栖根本不指望姚氏,但紫鸢是属于姚氏院子的,旁人不能逾矩。
  “东苑可不是西苑,这世上没有第二个二夫人。”紫鸢羡慕地看了眼云栖,能去二院的,都是得了幸的。姚氏那人不作践她们婢女已是万幸,“二公子基本被折腾废了,你知道是谁折腾的吗?没别的办法,这事你别管,与你没什么关系,知道吗?”
  紫鸢这会儿也不管什么忌讳,干脆说了出来东苑的龌龊事。
  她摸了摸云栖的发髻,不想让这个单纯的小姑娘参与东苑的纷争。
  她们却没发现,那个本应该逃走的李嘉鸿没走。
  他站在一处屋檐下的阴影处,目光阴邪地望着她们。
  他之前刚从李老夫人那儿回来,知道这会儿老夫人在小佛堂,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他只是想知道谁那么大胆子打断他的好事。
  没想到是这么俏丽的,长得还有点稚嫩,但美人的五官早现端倪。
  他舔舔了舌头,死死盯着云栖的背影。
  云栖边走边思考着紫鸢的事,上辈子的紫鸢做了件惊世骇俗的事,她把李嘉鸿给阉割了,是被家法伺候后乱棍打死的,云栖始终记得那一滩滩血和紫鸢离世前死气沉沉的眼,那是一双没了希望的眼,紫鸢只被卷了一铺盖了事。
  云栖不想插手旁的事,她连自己都顾不好,能管什么呢。遇到的时候帮上一把,已是极限了。
  丫鬟没有人身自由,主子让干什么更没有拒绝的权利,无论是丫鬟还是主子,都认为这是稀松平常的事。若是能伺候主人家,哪怕得个通房的地位,很多丫鬟都认为是值得的。
  云栖走着走着,发现不知觉到了李崇音院子附近,兴许是上辈子走习惯了,有些习惯不是那么容易改的。
  远远看到李崇音的身影,云栖如梦初醒,立刻拐到另一条小道上,大不了绕个远路。
  李崇音回院,院里的几位美貌婢女赫然在列,纷纷上前迎接公子。
  上次司琴被公子一掌拍到门外,后来又被二夫人勒令裸身罚跪,着实吓坏了她们几人,经过那次事情,三公子又削减了院里婢女数量,现在只剩下她们三个贴身的,二等三等婢女只有江南带来的定额数量,以及几个粗使婢女,其余全是小厮。
  这已是世家公子中,婢女最少的了。
  李崇音遥遥望了一眼那道消失在小道上的背影。
  “三公子,那边是有什么吗?”
  “没什么,都进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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