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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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在哪儿输的?”沈行在把扇坠让郭宫接着,撑在赌桌上问苏木。
  苏木已经避开了他的手,“这里。”
  坐在小厮搬来的椅子上,沈行在架起脚,“那也别开庄了,就继续在这儿吧。”
  而后拍着旁边的椅子让苏木坐下,“才输了几百两银子收什么手?本侯身家尚可,你如何尽兴如何玩。”
  作者有话要说:  小侯爷:败家我都养得起,木木你懂我意思了吗
  第40章 赌坊
  赌坊里的人少了一大半。靖远侯忽然出现, 百姓们头一个反应就是这赌坊要被查封了。虽说赌坊背后有人,可上饶能压过靖远侯一头的唯有当今圣上,靖远侯要封个赌坊, 那就没人拦得住。赌坊里少不了要赌不要命的,可更多是怕待会儿查封赌坊连带着将他们一并抓牢里去的。
  苏木看着随手玩骰子的沈行在,恍然生出一掷千金搏美人一笑的错觉。不过她非美人,沈行在大约也不会喜欢她。二人都嫌弃对方嫌弃的不行,能做朋友也无非是都盼着对方遭殃却都没法让对方遭殃。
  猜他来赌坊大约有事要办, 苏木不好耽误, 坐在他旁边。
  “当真要赌?”苏木并不放心。她眼拙,瞧不出其中门道,但之前几次赌资小时她屡屡猜中, 增大赌资后便输了,如此巧合,多半是庄家出了千。
  “怕输?”小厮送来两盏茶,沈行在揭开茶盏粗瞥了一眼,嫌弃地搁在一边,看她神色严肃, 又忍不住逗她。
  赌坊送来的是上好的六安瓜片,沈行在挑三拣四, 苏木却没那么讲究,撇开茶沫抿了一口,“是啊,输了我可赔不起。”
  “不让你赔, 输了算在本侯账上,赢了归你。”沈行在极淡然,厚厚一沓银票扔在赌桌上时头也没抬。
  起先苏木还有些小心, 怕真给沈行在输个倾家荡产,选个大小要琢磨半天。见郭宫一沓一沓银票往外扔,沈行在带来的几个人面无表情,主仆没一个心疼,苏木也便渐渐不在意了。
  熹王府不缺钱,苏木却从不败家,今日体会到扔钱玩儿的感觉方知一掷千金是个痛快滋味儿,后来干脆闭着眼睛瞎押注。
  看热闹的人艳羡不已,摇骰子的庄家出了一背的冷汗。
  靖远侯的目光一直放在赌钱的姑娘身上,只有骰盅停下时才会闲闲看一眼骰盅。赌坊出千也要看人,靖远侯的钱自然不能赢,但靖远侯下的赌注大,若是输了,赌坊赔得也多。让姑娘接连赢了五局,庄家才大着胆子输了一局。
  “在本侯眼皮子底下手脚放干净一点。”
  庄家吓得手一哆嗦,骰子从骰盅里滚了出来。
  苏木于输赢一事上并无过分执着,也不贪图赢来的钱,一掷千金的豪爽劲过去后便兴致缺缺地收了手。
  “不玩了?”沈行在问。
  苏木摇了摇头,坐在他身边小声道:“你想造势的话这势也造的差不多了,办正事吧。”
  “你又知道本侯是有事要办?”
  密探查出韦记赌坊背后真正的老板是傅国公。赌坊是最好敛财的地方,上饶几家赌坊背后都或多或少与朝中官员有关系,整个北豊都有不少赌坊置在沈行在名下。只要官员还算老实,私下里敛点财也无妨,但傅国公这家赌坊却不只是敛点财这么简单。
  当年蔡颉为北豊第一权臣,搜刮的民脂民膏无数。沈行在与永昭帝花了不少功夫摸清他的家产,除了明账上的财产,蔡颉还有不少未记录在册。
  抄完蔡颉的家后,所查获的财产与明账都核对的上,还有一批钱财却不知所踪。蔡颉与傅国公私交甚密,蔡颉被抄家后傅国公以母亲逝世为由举家返乡,一返三年,韦记赌坊就在傅国公返乡那年出现。
  韦记赌坊自开张后每日流水极大,大得甚至有些异常。上饶之前还有几家开了十几年的赌坊,按理说韦记赌坊不该三年便扩张到如此地步,沈行在与永昭帝便怀疑当年蔡颉不翼而飞的那批钱财实则在傅国公手上,韦记赌坊的流水大概是为了洗钱。
  傅凝当初送来的那把钥匙正好让沈行在找到蔡颉的私账。
  苏木不知其中内私,但也知道上饶有几家赌坊是光明正大挂着沈行在的名的,沈行在即便要赌钱,也不会走一趟韦记赌坊。
  苏木小声道:“你若不是有事要办,难不成是来让我扔钱玩的。”
  沈行在眉尾舒展,语气轻慢,“自然是来看你扔钱玩的,要是银票扔着不尽兴,本侯让人换成银稞子,你想砸谁砸谁。”
  苏木默了默,“实不相瞒,我想砸你,但我心疼钱。”
  沈行在嗤的笑了一声,慢条斯理地起了身,原本慵懒的眉眼忽然凌厉,眼中淡漠至极,冷冷吐出一个“查”字。
  从赌坊六开的大门外涌进来一群士兵,服饰兵器的制样苏木从未见过。她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这怕就是靖远侯府的府兵,当年沈知沈将军培养出来的亲信精锐,调兵虎符如今握在沈行在手上。
  她皇兄倒是当真十分信任沈行在,放兵权,放财政,朝中再无人权力比沈行在更大。此举唯有两种结果,沈行在若忠心,北豊当有一日山河璀璨,天地清明。若不忠,北豊便是山河破碎,风雨飘零。
  赌坊刹时乱作一团,尖叫着的,四处逃窜的,还有混水敛财的。
  青簪依旧面无表情地护在了苏木身前。郭宫也抱着剑靠过来,“郡主莫怕。”
  苏木其实并不怕,她只是想不通。她还以为沈行在要用她高调赌钱的行为引出某个重要人物或是转移某个人物的注意以此调查什么线索,但他只是简单粗暴地让人将赌坊围了起来,那让她在那儿扔钱玩究竟目的何在。
  她抬眼看向沈行在挺拔的背影,黑袍上金线赤蟒从他劲瘦的腰间盘到宽阔的肩背上。沈行在实则是个极捉摸不透的人,苏木当真觉得他纨绔傲慢,可眼前这个沈行在,却也当真是他。
  她还没见过沈行在冷漠无情的阎罗模样,有些陌生。回想起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挤兑沈行在,苏木悻悻地摸了摸后颈,她现下平安无恙一定是沈行在看在她皇兄的面子上。
  拿着赌赢的钱,苏木只觉得烫手,到底不是她的钱,何况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赌坊是不得不输,这钱拿在手上苏木都没法心安。
  “既然赌坊已被查封,这些钱应该上交朝廷才对……”
  身边副将附在沈行在耳边禀报事情,沈行在侧眼笑看着苏木,“钱是郡主赢的,自然归郡主。”
  苏木摇了摇头,仿佛手上的银票是烫手山芋,甩手扔给了郭宫。郭宫下意识地接住,愣了一瞬,惶恐地看着自家侯爷。
  同副将吩咐过后续,沈行在才走到苏木面前,“郡主来赌坊做什么?”
  “我听闻北豊与西夏的武试之比,压北豊赢的比西夏少,想着压一压北豊,好歹别差距太大。”苏木说着声音渐低,有几分不好意思。
  沈行在饶有兴致地问:“所以郡主准备了多少赌注?”
  见识过沈行在的阔绰,苏木觉得自己准备的那点银子实在不够看,扭过头不看沈行在,捂着眼睛,颤颤巍巍地竖起一根手指,“一千两。”
  沈行在很不给面子的嘲笑出声:“一千两?熹王府难不成苛待郡主了?”
  自家侯爷分明喜欢郡主,开口还是气得人家姑娘磨着牙想咬他。郭宫虽未喜欢过姑娘,却也觉得侯爷这样是没法子讨姑娘喜欢的。别的姑娘被侯爷这么挖苦,好歹还愿意看在侯爷的脸和钱上忍忍。郡主一瞧不上侯爷的脸,二看不上侯爷的钱,这再被侯爷气几回,还有个舒大人虎视眈眈,哪里能把郡主哄到侯府来。
  自家侯爷名声差,脾气坏,又挑三嫌四的,遇上个能哄好他还敢跟他对着干的人也就一个锦瑶郡主。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苏木狠狠剜了沈行在一眼,带着青簪就要走,刚迈开步子又被人勾住了后衣领。
  “沈行在!”
  沈行在放低了声音,“不是要押注?本侯带你去。”
  离韦记赌坊过两条巷子还有一家赌坊,苏木手里还拿着沈行在的折扇,扇柄戳了戳沈行在,“这家也要查封?”
  赌坊的管事听闻韦记赌坊被查封了,正幸灾乐祸想去瞧个热闹,一出来便听见苏木的话,吓得腿一软险些被门槛给绊倒。
  沈行在但笑不语,抬步往里走。
  赌坊门边上就是摆着的盘口,压西夏的比北豊多不少。
  示意郭宫将从韦记赌坊赢来的钱全压在北豊上,“算在锦瑶郡主账上。”
  “怎么算我……”苏木话未说完,沈行在像是料到她要发问,截过她的话,“这是郡主赢的钱,自然算在郡主账上。”
  赌坊的钱最后还是回到赌坊,苏木琢磨了一会儿,总之钱不在自己手上了,去哪儿都行,也就没再抗拒,心安理得地带着青簪回府。
  送走忽然来赌坊转了一圈的侯爷,管事松了一口气,刚要回去接着算账,一转头就看见侯爷身边的侍卫面无表情地抱着剑,吓得管事捂着心口往外蹦了两蹦。
  “大……大人去而复返可是侯爷还有吩咐?”
  “侯爷吩咐,西夏账面上压了多少,北豊压两倍,算在侯爷账上,若是赢了,归到锦瑶郡主名下。”
  作者有话要说:  小侯爷:想砸谁
  苏木:你
  第41章 骑射
  沈行在正好也要回侯府, 苏木便顺路上了他的马车一道回去,途经落虹街却被看热闹的人群拦住了去路。
  苏木探出身子问坐在辕驾上的青簪发生了何事,就听见她尖酸刻薄地哼了好几声。青簪自小进府, 是苏木某回险些在刺客手下丧命后,熹王给她千挑万选出来的。拳脚功夫不俗,就是成日里面无表情,像脸僵了一般。苏木还是头一回见她有如此强烈的情绪。
  “别哼了,怎么了?”
  “傅凝被人拦街调戏了。”青簪幸灾乐祸。
  苏木愣了一下。傅凝身败名裂后她也就没怎么太关心她, 听闻傅国公给了她一顿鞭子后匆匆忙忙让她和家乡一个纨绔定了亲。没有利用的价值, 傅国公也半点不念旧情,亲女儿说弃就弃。
  可即便声名狼藉,毕竟是国公府的姑娘, 上饶也没人敢光明正大地调戏傅凝才对。
  “是谁?”苏木问。
  “听说是西夏人。”
  苏木听罢,立刻冷着脸下了马车,气势汹汹地挤开人群。
  名声尽毁后,傅凝在上饶已然人人唾弃,一群人围观她被人动手动脚,竟然都在看好戏, 却无一人出手相助。
  傅凝是从国公府偷溜出来的,她已然是弃子, 当初众星捧月,如今连府里的下人都敢怠慢她。近来国公府似乎开始人人自危,傅凝被扔在别院,甚至无人记得给她送饭, 她别无他法,只好带着自己的首饰出来典当,半路却遇上两个浑身充满酒气的西夏人。
  光天化日, 西夏人下流的言行,众人看戏的眼光,让傅凝仿佛被放在烈火上烤。
  傅凝的衣袖已经被扯去一半,议论之声入耳,她忽然有些自暴自弃。
  苏木脸色难看至极,冲上去对着其中一个西夏人的腰窝狠狠踹了一脚,刚收回脚,立刻被人提着衣领护到了身后,“郭宫,将人抓住。”
  两个西夏人身材虽壮实,但喝了酒脑子不清,郭宫与几个侍卫的功夫也不低,轻易就将人制服。
  沈行在冷冷觑了一眼在地上挣扎着喊出一堆西夏话的西夏人,把苏木拉到身前,眉峰皱起,“你逞什么能?”
  “谁逞能了?”她又不傻。正是因为沈行在带了几个侍卫,她才敢直接冲上去打人,若是没有帮手,她自然会去衙门叫捕快帮忙。
  苏木走到傅凝面前,用力将她的衣服往上拽,朝她摆了摆手,“你可以走了。”
  那两个西夏人被制服只在一瞬间,傅凝看着苏木不耐烦的脸渐渐回过神,捂着衣领怒瞪她,“不用你假好心!”
  苏木仿佛听了个笑话,“谁要对你好心了,就算假好心我都不给你。我救你与你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西夏人被侍卫反剪了手摁在地上,苏木扶着沈行在的手臂往他们背上用力踹了两脚,“谁给你们的胆子在我北豊的地界上动我北豊的人!”
  那西夏人被苏木用力一踹,从喉咙里发出了古怪的叫声,而后又是言辞激烈地说了一堆苏木听不懂的话。
  沈行在还扶着苏木,淡淡道:“这两人是西夏此次派来参加四国比试的武生。”
  苏木踹到半路的脚立刻收了回来,收得太急,一个趔趄,往沈行在怀里一倒。
  普通的西夏人也就罢了,可若是西夏武生,苏木当街打人,被人抓到话柄倒也无妨,若让西夏抓住机会向北豊发难,那便出事了。
  可让北豊女子在自己眼前受辱她却不能报复,苏木始终咽不下这口气。
  “就这么放过他们?”苏木倔着脸。她不想生事给永昭帝和北豊添麻烦,但让她咽下这口气她却也不高兴。
  她生气时眼睛也总容易泛红,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沈行在无奈,将手臂伸到她面前,“你尽管打,出了事本侯担着。”
  苏木扶着他的手臂又踹了两脚,毕竟不敢太过分,免得真给沈行在添了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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