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枯叶之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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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值清晨,各宫的丫鬟太监行色匆匆伺候着各自的主子,生怕落了什么错处。这么一比,齐王寝宫倒是清净的诡异。
  沈言璟那一身黑袍前胸口处早已晕透了血迹,上至领口下至腰部,湿哒哒的恍似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就连陆千凉的背部都满是鲜血。
  他这单薄的身子,留了这么多血,还能没事儿人一般的移动才怪!
  陆千凉也不管自己衣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将沈言璟丢到床上就开始解他的衣裳,手脚慌乱的像是这人下一秒就要断气似的。
  雪白色衣领处,赤红色已经晕透,裹在前胸处的纱布还在不住渗血。陆千凉索性以剪子剪断了他胸前止血带,以汗巾擦干了血迹,抹了药粉瓶想也不想的就倒了上去。
  沈言璟疼的一抽,额上的虚汗一层层的冒,一双薄唇干的起了皮儿。他伸手无力地握住她的手腕儿:“轻着些,你要谋杀亲夫么?”
  “现在知道疼了,刚想什么了!”陆千凉没好气的将止血棉按在伤上吸走了渗出来的血,继续倒药粉:“王爷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身子可以随意作践,我又何须替您守着。”
  沈言璟望着她,也不喊痛了,贱贱的问道:“你是心疼了?”
  陆千凉瞪眼:“没有。”
  沈言璟又道:“你就是心疼了,我都没慌你慌什么,手都发抖了。”
  “齐王殿下,您若是再多说一句话,我就让你这个月都下不得床了!”陆千凉威胁道!
  沈言璟一顿,紧接着眼角眉梢都漾出了笑意,自己按着胸口笑的咳了半晌才道:“千小姐若是愿意舍身相救,本王倒是下个月也不想下床了。”
  白日宣淫,好不知羞!陆千凉脸色红的滴血,手一抖将一整瓶药粉都倒在了他的胸口处,看的京水都直疼。沈言璟咳了两声,这才乖乖的闭嘴。
  其实沈言璟说的没错,她确实是慌了,手也确实抖了。陆千凉见过死人,自己也杀过人,就算在她第一次以手中长剑划破对手喉咙的时候都不曾这样恐惧过。
  陆千城甚至曾言,她从不知道恐惧是一种什么感觉,一个女孩子,没有恐惧的东西并不是件好事,太过肆无忌惮迟早会害了自己。果不其然……
  她唯一恐惧的一次,便是漫山的大火焚毁折剑山庄的时候。彼时,所有的亲人同门皆死在杀手的屠刀下,她无数次的以为杀手的尖刀下一秒便会指向她,可那群杀手却像是看不到她一般,提着尖刀掠过,收割着庄中人的生命……
  血总算止住,倒是心口处寸许长的伤口再一次裂开,保不齐要卧床养上多久。陆千凉捏了捏眉心,绞了帕子替他擦净血迹后又绑好止血带,换上了一身干净的亵衣。
  沈言璟不知是何时睡着的,就连京水何时退出房中的她都不知道。秋日的阳光不算明媚,甚至带着些凛冽的寒意。总是这样闷在房中不利于伤口恢复,她索性开了窗子换一换房中的空气,躲在屏风后换掉了身上沾了血的衣裳。
  血迹黏在背上,粘腻腻的很是难受,好在有陛下恩旨可以去汤池沐浴,陆千凉也不客气,带着四名侍女浩浩荡荡的去了汤池,在温泉里泡了个舒服。
  最让人无法防备的便是劳累之后的惬意,汤池内的水温适中,比之武陵的雾蚕丝还要舒缓。小美女们极有眼力见的在汤池之中洒下大量花瓣,又有二人呈上美酒与瓜果供她消遣。
  陆千凉本想叫她们去御膳房传些饭菜来的,不过在汤池这么优雅的地方大快朵颐……似乎有点儿有伤风化,到底作罢。
  一行人从汤池出来,已是下午。
  陆千凉长发尚且湿着,被风一吹冷飕飕的。幼帝年幼,后宫之中未置嫔妃,除却她这沈言璟的门客之外,只有太后一名女眷,很不巧的,太后还被沈言璟禁了足。
  说到底,在这十里皇城之中,沈言璟便是那无冕之王,名副其实的立皇帝。而她虽无位分,此时却偏得齐王殿下宠爱,宫中的大人物小人物,但凡是有个有眼力见儿的便不敢拦着她。
  陆千凉不急着回去,便将湿淋淋的发往小臂间一拢,转身去了太医院。
  树叶打着旋儿的落下,这等时令落叶早已经落尽,零星的这么两片倒也稀奇。萧瑟的秋风里,那树叶牢牢地黏在地上未动,像是扎根儿在这皇城之中一般。
  那哪里是什么枯叶,而是一只叠着翅膀,牢牢的抓在地面上的蝴蝶啊。
  陆千凉远远地望着那只在凄风中挣扎的小家伙,不由得顿住脚步,矮下身去瞧着。那是只枯叶蝶,翅膀上沾了水汽飞不动了,就在这凄冷的风中蜷着。
  在这一尘不染的皇城之中,就算是一片叶都要赶紧这扫净,生怕陛下不悦。它的翅膀不算好看,落在地上若是被清洁的宫女太监扫走了怎么办?
  深秋的蝶,本就活不长久,若是这般殒命……
  没来由的,陆千凉竟生出一种苍凉之感,似是众人皆逝我独活,放眼人世无知交的悲凉一般。或许秋日都会有这种愁思吧,她这等粗线条的人,竟都开始伤春悲秋起来了。
  陆千凉一笑,伸手便要去捉那蝴蝶。就算是先放在她宫中养着,莫要被人不小心伤了才是。
  “千小姐,您这样可是要好心办坏事了。”眼前,一片青色衣襟闪过,紧接着便是一双白底的黑靴停在眼前。
  沈季平亦是蹲下身来,一只手贴着地面放在蝴蝶的前方,一只手轻轻地碰了碰它的羽翅。蝴蝶似是受惊,竟果真摇了摇翅膀,爬到了他的手上。
  “蝴蝶的翅膀脆弱,人手力气却大,贸然触碰会伤了它。”他将掌上蝴蝶交到随侍在身后的一名宫女手中,笑道:“它的羽翅上沾了水,没什么大碍,带休息一阵便能恢复如初了。”
  陆千凉面色微赧的笑了笑:“多谢王爷提醒,若不是王爷,我倒是要害了这条生命了。”
  沈季平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千小姐不知也是有情可原的。瞧这方向,小姐是要去太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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