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初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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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很长一段时间,邢窈都不太愿意去学校。
  好几次班主任电话直接打到家里,说她经常旷课早退。
  老爷子觉得奇怪,但更担心孙女和新同学相处不融洽,受委屈。都是学生,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也许偶尔说话直接伤人而不自知,但十几岁正是情绪脆弱敏感的年纪,上个月的家长会,其他同学的父母就算再忙也总能有一个到场参加,可他的窈窈……只有爷爷,讲台上那张签到表,他签哪里都不合适。
  老爷子的腿以前在部队受过伤,留下了病根,一到湿冷的冬天就痛得走不了路。赵祁白在A市,一个电话就能叫回家。
  等赵祁白赶到邢窈学校,天都黑了。
  这一年,赵祁白的父亲还不是市长。班主任让邢窈写检讨,她一个字都不写,就一直站在办公室门口,寒冬腊月天,她双手冻得没一点热气。
  尽管老师态度不算差,在赵祁白眼里依然显得面目可憎。
  邢窈站了一下午,两条腿僵硬麻木,赵祁白背着她回家,他想要不要跟家里人商量给她换个班,或者索性换个学校。
  “怎么了,”赵祁白察觉到异常,他停下脚步,“窈窈?”
  邢窈他的抱紧脖子,想要藏起来,“……他们总是看我。”
  赵祁白一路都在‘问候’那个班主任,没多注意,正是下班时间,从小区外到家门口这段路很多人进进出出,邢窈不喜欢别人的注意力过度集中在她身上,偏偏有些人总是一次一次投来怜悯的目光,‘可怜哦,才这么小就没了爸妈’。
  “因为你是咱们小区最漂亮的,就像商场橱窗里的漂亮衣服,经过的人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你说谎。”
  “真的,不信的话我们随便找个人问问,”他回头,朝着隔壁院子,“薛扬,你窈窈姐姐是不是最漂亮的?”
  薛扬立马扯着脖子喊,“是!”
  ……
  邢窈哭得最厉害的一次,是在初二。
  早晨上课时肚就子隐隐作痛,她以为是着凉了,到下午又好些了,直到放学路上下公交车后,一个阿姨提醒她裤子脏了。
  她今天没穿校服,穿了条白色的裤子,屁股后面血迹斑斑。
  赵祁白接到邢窈的电话时还在实验室,他开着老爷子的车连闯了两个红灯,商场一楼女洗手间永远都有人在排队,他一个个道歉,等最后一个女生出来后快速跑进去。
  少女初潮。
  赵祁白跑去买卫生棉,好言好语地求清洁阿姨进去教邢窈怎么用,又买了干净的内裤和衣服。
  一捧接着一捧的冷水浇在脸上,镜子里他的耳根依然红得像是要渗出血。
  他应该戴个帽子,这样就可以遮住了。
  “难受吧?这几天都会有点疼,一个星期就没事了,你记好日期,以后每个月差不多都是这个时候。”
  她还在哭,有窘迫有害羞,肩膀一抖一抖的,鼻尖通红,眼睛都有些肿了。
  “窈窈,这很正常,女孩子都会经历。”
  “对不起,我不知道……”
  邢佳倩工作忙,一个月有二十天都在出差,没人教她这些。
  “没关系,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丢人,”赵祁白揉揉她的头发,“窈窈长大了。”
  ……
  赵祁白要去外地工作了。
  以后他回家肯定就没以前这么方便,邢窈得知他要去南城,整个假期都闷闷不乐。
  “赵祁白有女朋友了?什么时候……”
  “你这孩子,一惊一乍的,吓我一跳,”邢国台拍拍胸口,边擦桌上的茶水边笑着说,“你哥哥总算开窍了,学医的是不是一天到晚就知道泡在学校图书馆啊、实验室啊,去医院实习那么多同龄的女孩,他都不知道发展发展……”
  老爷子话没说完,邢窈就跑了出去。
  赵祁白刚把车开出来,邢窈站在路口,他从车窗探出头,“反悔了,又想一起去?”
  今晚他们高中同学聚会。
  “爷爷说你谈女朋友了。”
  “是谈了,”赵祁白点头承认,“上车,哥哥带你去见嫂子。”
  路口红灯,他趁邢窈不注意发了条短信出去。
  几分钟后,对方回复:好,这个忙我帮了。
  包厢里音乐声震得头疼,酒味混着烟味很难闻,邢窈坐在角落和这些成年人格格不入,她看着赵祁白帮一个很漂亮的女生挡了一杯又一杯的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
  “妹妹,你好,”漂亮女生过来打招呼,“听你哥说你中考成绩全市第叁,很厉害哦。”
  邢窈全程心不在焉,都没有记住对方的名字。
  赵祁白喝了很多酒,邢窈知道他酒量好,他踉跄着走过来,红红绿绿的灯光闪得邢窈眼睛不舒服,她没看他。
  换了音乐,群魔乱舞。
  有人不小心撞了赵祁白一下,他整个人倒向沙发,邢窈下意识想要扶住他,他恰巧偏过头,唇贴上她的。
  时间仿佛静止。
  ……
  谁都没有再提起那晚意外的吻。
  邢窈甚至不知道那算不算吻。
  赵祁白刚到医院工作,前几年假期都很少,就连春节也只有一周的假,高中一年比一年课程紧,邢窈见他的机会也越来越少。
  每年家里人都会问起赵祁白的女朋友,问他什么时候能带回家见见,他总是说太忙了,以后有机会再商量。
  可能是被催烦了,今年他连年夜饭都没吃,跟着援外医疗队出国了。
  除夕家人团圆,万家灯火璀璨,邢窈还在想,国外有没有饺子呢?
  过了几个月,她去看相机,才知道赵祁白给她留了毕业礼物,可这么久以来他打电话回家报平安一次都没提过。
  邢窈找了好多天,一个下雨天在老屋阁楼柜子里发现了。
  是双高跟鞋。
  “陆听棉,如果……一个男生给一个女生的毕业礼物是双高跟鞋……”她话还没说完。
  “谁!谁送你高跟鞋了?”陆听棉激动地两眼冒火星,“咱们学校竟然还有这种情商了得的可造之材?!同学开班吗?好想把沉烬送去补补课,学费我交。不过,你们家都是老古董,肯定不允许你早恋吧,你哥如果知道了会不会飞回来打断他的腿?要不就先按兵不动,再等几个月,等你成年,十八岁谈恋爱就不是早恋了,名正言顺。”
  邢窈耽误了一年,比陆听棉大一岁。
  “……不是我,我就是随便问问,”邢窈含糊其辞。
  她小心翼翼珍藏着那高跟鞋,以为只要没人知道,就不是错。
  后来第一次穿,是在赵祁白的葬礼。
  ———
  窗户外天色隐隐泛白。
  老爷子昨晚刚脱离危险期,邢窈在病床边坐了一夜,她起身时毛衣袖口处手腕露出一圈红痕,可想而知秦谨之用了多大力气。
  她好像一直都是错的。
  “爷爷……”
  “爷爷去见了祁白,他说妹妹又躲起来哭,让我快回来哄哄妹妹,”邢国台牵唇笑了笑,他刚醒,说话还很吃力,“果然,我们窈窈都哭成泪人了。”
  “窈窈,别怕,爷爷还在。”
  ————
  小阿没啥才艺,就劈快砖头给今天没戏份的秦医生求个猪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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