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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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云山似乎不像以前那么好剥离了。
  他自以为自己能将云山和东辅分得很清,但现在忽然发现,它们在不知不觉间混在一起了。
  曾经的他,能瞬间将云山抛之脑后,但现在却做不到了。
  他像是被什么羁绊住了。
  许久后,程季恒才接通了电话。
  “在忙么?”季疏白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清淡慵懒。
  程季恒一听他这语调,就知道东辅那边暂时稳定,不由舒了口气:“有话直说,别耽误我做饭。”
  “你在干什么?”季公子语气中的慵懒不见了,徒留下震惊与错愕。
  程季恒的语气依旧淡定:“做饭。”
  他从来没有做过饭,这是第一次,还是为了一颗傻桃子。这种行为简直就像是疯了一样,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但他就是想这么做,想尽可能地去照顾她。
  面对这颗傻桃子的时候,他总是能做出来许多奇怪的事情。
  他也知道自己没必要把这件事告诉季疏白,可他就是想说,想炫耀什么。
  电话那边的季疏白沉默许久,严肃认真地启唇:“如果你没钱了,可以直接告诉我,不用去干这种杀人越货的勾当。”
  程季恒也很认真地回道:“你误会了,我现在是有点吃不惯硬饭了,所以必须讨好那颗傻桃子。”他为自己的怪异行为找了个合理的借口,“不然她就该把我赶出去了。”
  季疏白:“所以,你现在是,在吃软饭么?”
  程季恒:“我已经吃了一个多月了。”顿了下语气,他又补充了一句,“很好吃。有机会的话,你也可以试试。”
  季疏白:“……”
  程季恒:“你还有别的事么?”
  季疏白:“我想让你当个人。”
  程季恒:“我会的。”
  季疏白叹了口气,不得不提醒:“你就没想过,你走了之后,她会不会难过吗?”
  程季恒怔住了,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季疏白又问:“你敢把她带回东辅么?”他用的是“敢”发问,而不是“想”。
  程季恒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了答案——不敢。
  在东辅的事情被解决之前,他根本不敢带她回去,不敢让柏丽清发现她的存在。
  紧接着,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了软肋。
  他从来不害怕柏丽清,即便她是杀害母亲的帮凶,还曾将他塞进过行李箱,把他关进过狗笼,他也不怕她。
  他只是恨她。
  但现在他竟然有点怕她了。
  怕她发现这颗傻桃子。
  电话那边虽然一直在沉默,但季疏白已经知道了答案:“那你就别对她那么好。”
  程季恒的内心忽然很慌乱,像是被戳中了死穴。他下意识地想隐藏死穴,所以勒令自己冷静下来,镇定自若道:“你想多了,我只是心血来潮想做顿饭。”顿了下语气,他又斩钉截铁地补充,“我一点都不在乎她,她就是个消遣。”
  季疏白很了解程季恒,如果他真的不在乎那个女人,绝对不可能跟他解释这么多。
  他是在乎极了。
  第26章
  挂断电话后, 程季恒依旧烦躁不安,内心混乱的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风浪。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为了一颗傻桃子害怕柏丽清?
  他只是把她当消遣而已,就算柏丽清发现了她又能怎么样?顶多就是少了个乐子, 按理说根本无法威胁到他。
  但事实情况并非如此,他竟然怕得要死。
  这个小傻子根本不是柏丽清的对手。他太清楚柏丽清的手段了, 如果这颗傻桃子落到了柏丽清的手中, 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折磨她。
  他绝对不能让柏丽清知道她的存在, 死都不能。
  紧接着,他又想到了季疏白刚才说的话:“那你就别对她那么好。”
  他总是克制不住地想去对她好, 尤其是当她的奶奶死了之后。
  只要一想到这个小傻子没有了家人,在这个世界上孤苦无依,他就心疼得不行,不由自主地想去当她的依靠,保护她再也不受任何伤害。
  他从来没有这么心疼过谁, 这颗傻桃子是唯一的例外。
  可以这么说, 凡事只要一遇到她, 他就会变得不理智。
  他甚至已经将云山和东辅混淆在一起了,也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消遣。
  季疏白的提醒, 令他的理智逐渐回归,终于意识到自己必须立即停止这种例外,重新划分现实与消遣。
  他不应该对一颗用来消遣的傻桃子这么上心,和她划清界限,对他们两个来说都有好处。
  首先应该停下的,就是这顿他正准备为她做的饭。
  程季恒毫不犹豫地开始清理案板上的食材。
  他找了一个大袋子,把这些东西全部扔了进去, 然而就在他准备将袋子扔进垃圾桶里的时候,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屏幕应声而亮, 同时弹出了微信消息提醒——
  傻桃子:【你中午准备做什么饭?我都有点儿饿了。】跟在这句话后面,还发了一个萌萌兔的“期待脸”表情包。
  现在是九点四十五,她刚下第一节 课。
  看到消息的那一刻,程季恒的动作一顿,心头有了迟疑,眉头瞬间紧蹙了起来,神色中尽显犹豫与纠结。
  如果他没有去给她送饭的话,这小傻子一定会失望吧?
  内心深处又开始了一场挣扎。
  是理智与感情的挣扎。
  他不想让她失望。
  许久后,理智妥协了,他又重新将袋子放回了案板上,同时还在心里自我安慰:一顿饭而已,不算什么,反正也没有第二次了,就当是逗她玩了。
  做完这顿饭后,他就跟她划清界限。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叹了口气,他又把塞进袋子里的食材一一拿了出来:鸡腿肉、土豆、香菇、青辣椒和一些调料——他准备给她做黄焖鸡。
  其实他根本不会做饭,这些食材全是照着在网上搜的菜谱买的。
  洗好菜后,他开始按照菜谱上的步骤一步步地进行操作。
  首先是切菜。
  他先切的是土豆,需要把一整颗土豆切成小方块。
  这一段时间,他总是站在这颗傻桃子身边看她做饭。无论是肉还菜,她总是能三下五除二就切好,想切成丝就切成丝,想切成片就切成片,看起来简单极了,于是就给他造成了一种切菜很容易的错觉——不就是用刀把菜切开么?似乎没什么技术含量。
  然而真当他自己动手去切的时候才发现,眼和脑子学会了并不一定代表着手学会了。
  左手摁着的土豆和右手里握着的刀,似乎都有自己的脾气,压根不听他的使唤。
  活了二十三年,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双手是如此的笨拙。
  好不容易切好了土豆,接下来切香菇。
  按照菜谱显示,他需要把香菇切成薄薄的小片。
  香菇比土豆软的多,却没那么圆,可以安安稳稳地放在案板上,感觉很好切,但是事实并非如此。
  香菇太软,又带着点韧劲儿,下刀的时候需要用巧劲儿,不能用蛮力,不然根本切不动,而且切香菇片需要万分谨慎,应该把手指肚内收,指关节顶着刀背,以防切到手,很考验经验和刀工。
  程季恒完全没有任何做饭经验。上去第一刀先把香菇一分为二,第二刀就切到了自己的手——刀刃歪斜,深深地划过了他的中指指肚,血瞬间就冒了出来,染红了香菇和案板。
  不过他并未把这点小疼放在心上,只是感觉麻烦了,还要重新洗案板。
  叹了口气,他放下了手中的刀,打开水龙头冲了一下手,又回到客厅找了个创可贴把伤口抱了起来,以防血流出来再沾在菜上。
  回到厨房后,他将那半颗沾了血的香菇扔了,重新清理好刀和案板,继续切。不过这回他涨经验了,切菜的时候无师自通地收回了指肚,用指节顶着刀背,两只手同时控制着菜刀的方向和力度。
  五颗小香菇,他切了大半个小时。
  香菇切好后,切青辣椒。刚才洗青辣椒的时候他没有看到菜谱上的提醒——青辣椒去籽——一直到切菜这一步的时候才注意到。
  这是个新人菜谱,所以上面还详细附带了青辣椒如何去籽:将青辣椒头往里面摁一下,再连根拔//出来就行了,辣椒籽全部附着在根茎上。
  程季恒试了一下,发现自己没那么高超的技术,于是选择用手抠。
  手抠也没什么不好的,就是有点费手,尤其是青辣椒籽太小,一不留神就从创可贴的缝隙里钻了进去。
  被刀切的那一下,是真的不怎么疼,但是伤口被辣椒籽这么一沾,是真他妈的酸爽。
  而且这个辣椒还特别辣,眼都给他熏红了。
  切完青辣椒后,切菜程序终于结束了。
  程季恒不由长舒了口气。
  接下来就该开火了,幸好他这一段一直站在傻桃子身边陪她做饭,知道做饭前要先开煤气阀,不然他连火都不会开。
  第一步炸土豆,第二步炒鸡块——鸡腿肉买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切好了,并且在他开始切菜前就已经腌上了——按照菜谱上所示方法炒到差不多的时候,按顺序加入葱姜蒜料酒老抽生抽等一系列的调料。
  实际情况是……程季恒压根分不清什么是生抽老抽料酒,幸好瓶身上都贴有标签,所以他早就按照菜谱的要求把这些东西全部倒进了一个小碗里,需要的时候直接拿起碗往锅里倒。
  剩下的步骤就简单得多了。
  最后一步是转小火慢炖。
  在等待期间,程季恒开始淘米,蒸米饭。
  蒸米饭是最简单的,他需要做的只是把米和水按照菜谱上显示的比例放进电饭煲,然后摁下按钮。剩下的事情,交给电饭煲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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