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号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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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的课程在眨眼间就过去了, 一下课,原本班级的学生就呼啦啦地全散了,沈卯卯眼疾手快, 抓住了唯一认识的张笑,说道:“班长,能不能问你一点事情?”
  张笑拿包的手一顿, 歪着头看她:“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吗?”
  沈卯卯道:“有一些私人的问题想要请教一下你。”
  张笑看看朋友, 对她说道:“那你先回去吧, 午饭我自己解决。”
  其他几名玩家也各自散开寻找线索去了, 沈卯卯带着娄京墨跟张笑往外走, 说要请张笑吃饭, 却被她拒绝了:“不了, 咱们找个清静的地方直接说,我下午还有点事情。”
  见她态度坚决,沈卯卯也没强求,等走到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时就开门见山地说道:“你知道吴慧玲和展鑫的事吗?”
  张笑脸色未变, 只流露出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好奇:“你们怎么知道这个事儿的?”随后她像是想起来了什么:“是白鹭跟你说的?”
  沈卯卯连忙否认:“没有没有, 我就是刷论坛……”
  张笑奇怪道:“论坛里应该没有她们的贴子了吧?当初的事儿影响挺大的,学校严令删帖,被发现了是要查ip的, 怎么可能还有人敢在论坛里讨论这事儿?”
  那她进入的论坛是什么东西?
  沈卯卯头皮一麻, 心头不由地泛起阵阵凉意, 倒吸了口冷气,而后开口说道:“可能……是我记错了, 也许是在别地方看到的, 所以她们是怎么回事啊?”
  张笑了然道:“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那些玄乎的说法都是用来吓唬学弟学妹的, 这事儿网上不让说, 私底下大家也没少谈论。我听说是她们两个谈了恋爱,但是家里不同意,就约好一起殉情,从这个角度想还挺浪漫的,她们真勇敢。”
  连死两个人,到她嘴里却变成了一种充满罗曼蒂克气息的勇气,沈卯卯抿了抿嘴唇,并不太能认同她的观点——更何况她说的也不一定是真话。
  娄京墨抱着肩膀靠在一棵树下,眼睛盯着漫天飞舞的柳絮,不知道在想什么。沈卯卯明白她说不管就真不会管,于是只能自己想办法从张笑这里套话,把早上的事儿抖落出来,道:“如果她们是自愿死的……现在为什么又要来害我们?”
  张笑张了张嘴,好一番组织语言,然后才不确定地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卯卯:“我们有人死了,出事了,我才来找你问的。班长你能不能跟我们说实话,她们的事儿到底是什么情况?”
  张笑还处于震惊之中,像是三观受到了冲击:“什么鬼?死人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在昨天晚上,一个人从上铺掉了下来,第二天早上被我们发现浑身出血而死,死状惨烈,像是硬生生摔死的……”
  张笑有些怀疑:“不会吧?她是不是有什么疾病?啊……我不是骂人的意思,我听说有人脑袋里长了瘤子自己不知道,然后某天不小心摔了一跤,就开始大出血,其实是脑袋里的瘤子摔破了,人也就这么没了……你们联系导员了吗?这么大的事儿我们怎么能做得了主啊?这也太那啥了,你们刚来就出了这种事,搞得我们江大多危险似的。”
  沈卯卯见她说话有理有据,神情不似作伪,也不敢确定她到底有没有问题,只能又抓着她说了两句,表达了自己的害怕,同时提出了换寝室的申请。
  张笑两三句敷衍过去,表示自己也没有这么大的权力,需要把这件事情上报给导员,还反过来劝她不要自己吓唬自己,随后表示自己一会儿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沈卯卯和娄京墨靠在一起,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低声问娄京墨:“你说……她在故事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其实她心中隐隐已经有了猜测,只是不敢确定而已。
  娄京墨答道:“有名字的npc,一般都不会太简单。”
  即使如她们导员这种的,也只是有个姓而已,张笑却从一开始就有个完整的名字,相比于肖老师,她才是她们真正的接引人。
  沈卯卯斜眼看了她一眼:“不是说不帮忙吗?”
  娄京墨:“反正你都想到了,提醒一嘴而已。”
  沈卯卯叹了口气:“唉,带你等同于带个废物。”
  娄京墨抬腿直接给了她屁股一脚。
  沈卯卯一个踉跄:“以后不许再踢我屁股了!该给我踢瘪了!”
  娄京墨眉头一皱,陷入沉思。
  好像是这样,之前摸的时候都不圆润了,难道真是她踹的?
  沈卯卯不知道她在嫌弃自己屁股不圆了,只以为她是在想剧情。
  这个副本估计有点棘手,没看娄京墨脸色都变了吗?
  ……
  回去的路必然要经过那些铜像,沈卯卯有点心理阴影——虽然不耽误走路,但她脚上的伤疤还在提醒着她曾经发生了什么,所以就尽量绕着雕像走了。
  一路总算平安抵达了食堂,因为里面人多,所以她对刚吃完饭没多久就还要吃饭的事儿没有一点心理负担——反正游戏世界里的食物又胖不到现实去。
  吃饭的时候她一直在想剧情。
  这副本背景是江大,那是不是在现实里也有对照的事情?她们的前几个副本没什么寻找对照的意义,这回要是能活着出去,恐怕就要有的忙了。
  不过忙也是忙金毛和娄京墨,她就是个混吃等死的废物。
  沈卯卯擦掉眼角不存在的泪水,仿佛是在悼念自己那逝去的脸皮。
  吃完午饭她们也没着急回去,反而绕着学校开始转悠,想试试能不能寻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不过很可惜,她没能收集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她觉得可能是自己努力的方向不对,也许只要找到关键的那一点,线索就会喷涌而出,主线剧情也会清晰明了。
  天色擦黑以后,差不多走了一天的沈卯卯选择了放弃,准备和娄京墨一起回寝室了。
  在这个季节里,天黑得总是格外地快。还没等她们走到寝室楼,红砖两旁的路灯就亮了起来。
  游戏里的江大并不算是一个合格的大学,这个点儿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校园里却人眼稀少,仅有的那么几个人,也都是步履匆匆,低着头缩着肩膀从她们身旁快速经过。
  草丛里的蛐蛐儿叫了起来,一声一声格外聒噪。天气还有些凉,再加上漫天的柳絮,大家都带着口罩,顶着帽子,混身被厚重的大衣所包裹,使人看不清他们内里的颜色——和论坛里的那些匿名者一样。
  十六号楼近在眼前,楼内灯火通明,黑漆漆的人影在窗前晃动,稍微靠近一点,就能听清从里面传出来的说话声,和草丛里的蛐蛐混合在一起,烦躁,却透着活生生的“气”。
  一走过十六号楼,来到后面的十八号楼,这种生机就荡然无存了起来。
  站在十八号楼门口的一瞬间,耳边的所有声音戛然而止,连一直持续着的风声都停了下来,像是穿越到了异次元空间。沈卯卯抬头望向十八号楼的走廊,同样都是灯火通明,十八号楼七层几百个窗户口竟然没有丝毫人影,有的干脆没开灯,好像根本就没忍住。
  她的视线沿着一楼一直向上,最后看向头顶那块漆黑的幕布。天空和星辰都被拉得格外远,而且还在不停地拔高——又或许是她们在不停地下坠……下坠……直至完全沉入深渊。
  视觉上的落差感使沈卯卯一阵头晕目眩,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连忙伸手扶住了旁边的娄京墨。
  娄京墨架着她,颇为担忧地问道:“没事吧?肾透支了?”
  “滚你的吧。”沈卯卯眼前还晃悠呢,让娄京墨打车滚的话却脱口而出,根本就不需要经过大脑的思考。
  等她的视线终于不再乱晃,她发现自己不知在何时竟然已经走进了大厅,此时正和娄京墨一起站在两扇镜子的正中间,与重重叠叠的镜中世界的自己对视。
  而她的正面前,寝室的正方形支柱上,不知何时贴了一面长方形的镜子,镜中的她面带一种悲天悯人的微笑,静静地与她隔空对视,然后嘴角越咧越大,露出空洞洞的内里,直至与耳朵齐平,然后撕裂开来。
  而旁边的娄京墨身体还向着前方,脑袋却在她面前旋转了一百八十度,她甚至能听到脖子断裂而发出的“咔嚓咔嚓”声。转到最后,镜子里只剩下了一个黑漆漆的后脑勺,脖子上的皮肤麻花似的拧作一团,既可怖,又恶心。
  这场景太过惊悚,沈卯卯毛都要炸了,猛地转身看向自己身旁。
  好在她镜子中的情况并没有出现,正常的、活生生的娄京墨皱着眉,满脸凝重地看着她,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猫猫?你看见什么了?”
  温暖的体温从手腕上传来,让她稍微松了口气,但她还不能确定这是真的娄京墨,所以谨慎地没有回答,只是又把脑袋转了回去,定睛看向身前——
  只有一堵墙静静地立在她们身前,哪来的什么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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