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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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家少了一个小姐而已,人们往往对这种已经有了结局的事情,往往不会再抱有巨大的热情,还不如猜猜,明天还有谁家会倒霉来的有趣。
  兰庭没有想很多,赵思烟这样的人,对她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
  傅若潇居然会与赵思烟结交,不过想想也是,谢如意离开了,她自然是要另寻攀附的。
  “方才那顾一言,长姐你不要在意,夜郎自大的家伙而已,和二哥一个德行。”
  “二哥怕你回去着呢。”
  哪里单单谢疏霖怕她,现在她一会去,大多人都过得风声鹤唳的,唯有谢桓没法子。
  若说之前,谢疏霖单纯的是维护谢如意,从而针对兰庭。
  那么从那天爆发之后,他对谢兰庭的种种情绪,就转为了忌惮和略微的恐惧,她比他见过的任何女子,都要狠毒可怕。
  家里不是没有,小妾姨娘陷害的后宅诡计,但那都祸及不到他的身上。
  谢兰庭不一样,她像是悬在谢家上面一把剑,不知何时就会劈下来。
  他绝对逃不掉,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谢家未来的顶梁柱,也是这盛京里的青年才俊,女子合该全部如母亲所言一般,柔顺乖巧,卑躬屈膝。
  到了那时候,他才发现在谢兰庭的诡计面前,他们根本连反驳的底气都没有。
  他至今深刻的厌恶着谢兰庭。
  并且开始对她抱有防备之意。
  但这又有什么干系,兰庭轻描淡写道:“我可以理解他保护谢如意,但我不能够苟同他助纣为虐,想要赶走我的意图。”
  偏袒是无法抹去的,这是人之常情,但你不能因为你的偏心,当成去伤害别人的理由。
  越界了,就要剁去手。
  “对了,母亲说想见你。”谢明茵漫不经心地说。
  反正长姐又不会回去,换成她能在外面得自在,干嘛回去应付他们虚情假意的奉承,父亲和母亲想的是什么,谁还看不出来吗。
  兰庭将眼眸微抬,“哦”了一声:“母亲说的?”
  现在,连氏应该对她这个不孝的女儿,避之不及才对。
  “父亲说是母亲说的。”谢明茵情知骗她不过,便也不加隐瞒了,有些顽皮地笑道。
  谢桓倒是有自知之明,兰庭在谢家争执最多的是连氏,说明是在意这个母亲的,虽然看似与他这个父亲没什么争端,越是如此寡淡无言,才越是情薄面子薄。
  兰庭这才轻笑:“我会回去的。”
  “啊,也是。”谢明茵一想,也对,否则日后长姐成亲,难道还从都督府嫁到都督府吗。
  “母亲差人给那边送了不少东西过去。”
  谢如意的名声算是没了,也不是谢家女儿了,但连氏哪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兰庭神情松泛从容,带着调笑之意:“和我说这些,不怕我回去找麻烦吗?”
  “怕什么,我知道长姐你有分寸。”谢明茵拈过一枝绿柳,弯眉而笑:“还有,你在都督府的事情,没有人敢乱说的。”
  兰庭当然知道,他们不敢乱说。
  毕竟连谢疏霖这个总找麻烦的家伙,都对她生了忌惮。
  他们不怕知书达理的谢家小姐,怕的是能够随时直达天听的阳衡县主。
  “不提他们了。”
  “两位小姐请留步。”两人身后传来少年的声音。
  兰庭不明所以地回头,是一位青衫少年郎,站在五六步开外,眉眼端正,有些故作老成的一本正经,但眉梢掩不住的惊喜跃出。
  见到他,谢明茵骤然睁圆了眼睛,像是她养的那只猫,有些呆呆地可爱。
  “玩关扑的小姐,我们又见面了,在下太常寺卿之子杜唐,小姐这次可否告知小生身份?”青衫少年公子端正温声道。
  他显然是见过谢明茵的,目光殷殷地望着谢明茵。
  “登徒子!”她一下子羞红了脸,看周围不时有人经过,低声微斥了一句,羞恼之余,不忘瞪了他一眼。
  她急急躲到了兰庭的身后,扯了扯她的衣袖:“长姐,长姐不要理他。我们去那边瞧瞧。”
  兰庭任她牵着,朝那公子依礼颔首作别,才与谢明茵折身而返。
  走得远了,兰庭回头见那少年郎,才恋恋不舍地走掉:“你认识他?”
  谢明茵这才垂下眼,略微别扭道:“出去玩的时候碰见的,就是去上次咱们去的地方,玩关扑的时候。”
  她觉得长姐挺厉害的,自己又试了试,想着下次和长姐出来,也可以露一手,结果弄巧成拙,她似乎听见旁边有人在笑,心下就有些羞恼,掩怒而出言诘问。
  因缘际会之下,就与此人认识了。
  “所以,最后练得怎么样?”兰庭关注的很不对。
  谢明茵瞬间被带跑偏了,有些骄傲地扬了扬眉:“嗯,我已经玩得很好了,我们来试试吧,我可厉害多了。”
  她让丫鬟取出了几枚铜板,指间翻转,铜板便如她所愿,想是哪一面就是哪一面。
  “哇,真的好厉害呀。”兰庭认真的看着,露出了捧场的表情。
  反倒是谢明茵噗嗤一下就笑了,掩唇道:“长姐,你能不能不要逗我。”
  兰庭凝眉心想,自己装的不对。
  “长姐,你这样子太假了未免……”谢明茵弯着眼眉,笑得眼泪几乎出来,双颊灿若云霞。
  若在谢家笑成这样,必然是要被痛斥没有仪态的,可是在长姐面前无妨。
  兰庭自不会管这些的,她细细一想,自己仿佛的确没有做长姐的态度。
  “我们从这条路往回走吧!”谢明茵拉着她往前面的花廊去,忽而住了足。
  “怎么了?”兰庭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傅若潇正与薛珩站在一处,地方挑的也很好,周围繁花似锦,衬得她光彩照人。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在一起,谢明茵想这么说,碍于长姐,便将话折了一折。
  长姐那么钟意大都督,看到这一幕,必定不会开心。
  嗳,傅若潇怎么会与大都督有交集?
  大都督和长姐一样,此前不是一直在镜州的吗,怎么看上去竟然与傅若潇很熟悉一般。
  “别过去。”兰庭的反应竟也还好,没有很恼火,反而拦住了她,异常的平和清淡,静静的看着两人说话。
  薛珩侧身背对着她们,看不到他的神情,但傅若潇的脸上,满满得景仰温柔却一览无余,笑语晏晏的,眉间隐约的羞云怯意,不可掩藏。
  傅若潇这样骄傲的性子,在薛珩面前难得温婉起来。
  她惯是看不上颓靡气重的公子哥,虽然看上去清贵,却都是外强中干的绣花枕头,个个都是靠不住的草包。
  薛珩就不一样了,他是凭本事打下的位置。
  可他与那些武将又有很多不同,半点不见粗鲁。
  当日在红湖寺,他是惊鸿一瞥的温柔,猿臂蜂腰,谁也不及他长身玉立。
  后来,她才知道,这个人是以后的大都督。
  薛珩是她父亲的至交之子,薛珩愿意给面子赴傅家的宴,这一次的筵席下来,薛氏和傅家算是重修旧好。
  “父亲说,大都督年少之时,与我兄长乃是同窗,我也称得上一声世兄了。”
  听得她言及旧日薛家,薛珩敛眉晦涩,只摇了摇头,并未应答。
  傅若潇以不轻不重的语调道:“伯府的大小姐貌美如花,能让大都督念念不忘,也是常理。”
  闻言薛珩压下眉头,极其不喜欢别人议论兰庭,尤其是这种听起来,格外轻佻的口吻。
  薛珩陡然现出愠色,又很快掩了过去,语声低沉:“这些话,我希望傅小姐不要再说,以免损了女儿家的清誉。”
  傅若潇微微一怔,这是指责她出言不逊,损了谁的清誉,她的还是谢兰庭的。
  很快,傅大人就来请薛珩,傅若潇只好反身离开。
  他转身就见到柳树摇筛,繁红深深后的花廊里,兰庭正倚立在朱红美人靠旁,眸若平湖,清清淡淡的瞧着这畔,目光与他滑过,放开了指尖压着的四蔓枝条,掩住了。
  他未及多想,就被傅大人邀去了前院。
  谢明茵还待说什么,外面就来了丫鬟来请她:“小姐,堂小姐找您呢。”
  “长姐,我有事要先走一步。”谢明茵今日是和堂姐妹一起来的,她只能抱歉地与兰庭道别,她还要照看好这些同来的姊妹。
  “去罢,别让她们等急了。”
  兰庭一回头,发觉傅若潇正站在不远处,盯着她,投来的眼神古怪又冷漠,看得她很不舒服。
  “傅小姐,你瞧我做什么?”
  被这么一叫,傅若潇回过神来,依旧没有挪开目光,十分直接地质问:“你和他相识?”
  兰庭乍然而笑,宛若春山:“傅小姐是说火泽?”
  傅若潇怔了怔,火泽,薛大都督的表字吗,都这么亲密了。
  连她都不知他的字,眼前的少女,却能毫不滞涩地唤出。
  “我知道,大都督与你们谢家关系匪浅,或者因为你,谢家才有机会与大都督攀交。”傅若潇听到父亲与薛珩闲谈时,提起了阳衡县主。
  傅若潇收敛了发散的思绪,眯了眯眼睛,质问道:“你和薛大都督,究竟是什么关系?”
  兰庭被她问的莫名其妙的,碍于傅若潇如此直白,她也不好不答,略微含糊的说了一下:“大都督于我有救命之恩。”
  正在议亲之时,尚未尘埃落定,是不可往外说的。
  傅若潇若有所思,抬眼打量了她良久,只道是薛珩救过谢兰庭的。
  “既然是救命恩人,我劝你,还是离他远一点。”
  “嗯?”兰庭抬起脸,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好笑道:“你劝我?”
  这话从傅若潇嘴里吐出来,怎么听都觉得很奇怪。
  傅若潇看见她坦然的模样,心里很复杂:“毕竟,你已经是谢家女,过去的事情,还是就此过去吧,好心提点你一句,入了侯门,避嫌就是首要的。”
  开始听完,兰庭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但这些话,不该是由她说出来的,若是谢桓或连氏,还正常些。
  傅若潇身姿端庄,即使口中说着轻蔑的语句,脸上也是温和的神情:“他是如日中天的大都督,在盛京之中,炙手可热。
  多少闺阁女儿的梦中人,你不过是没落伯府的小姐,纵然他对你另眼相待,也不是欠了你的,莫要让你背后的家门拖累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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