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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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太上皇的寝宫出来,玉妃,如今的方太后收起了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眼睛还通红着,神色却是那么的冰冷,就像是这深宫中的那些人一般无二。
  新帝登基,但皇帝不过三岁,自然也不可能广纳后宫,不只是太上皇依旧住在那栋宫殿里头,连带着两位太后的寝宫也并未搬迁。
  锦绣宫中,方太后坐在铜镜之前深思起来,手指不断的抚摸着那块金色的令牌。
  蓦然,她抬头看向铜镜中的自己,铜镜有些模糊,但依稀能够看见她的眉眼,不知为何,方太后竟然觉得镜中的自己分外的陌生。
  也许是老了?方太后这般想着。
  即使模糊,方太后依旧清晰的看见眼底的激动和兴奋,这几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在进宫的时候,她也从未想过自己会失去那么多。
  她低头看向令牌,忽然笑了起来,她一路走到今日失去了太多,现在这就是补偿。
  既然如此,她为何还要愧疚害怕,这原本就应该是她的!
  掩住心底的那丝丝异样,方太后躁动难安的坐在那里,一直等到夜幕降临,整一个宫廷都变得静悄悄的。
  她这才翻出一身黑色的斗篷穿上,只带着最为衷心的宫女出了门。
  此时除了巡防的禁卫军之外,宫廷之内已经无人走动。
  方太后对皇宫熟悉无比,即使在外人看来,这一位太后入宫之后一直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己的锦绣宫中,但事实上她却是除了皇后之外,对后宫最为熟悉的一个人。
  准确的绕过几个巡逻的队伍,两人走到了一栋宫殿之前。
  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宫女忍不住出声问道:“娘娘,您是想要见德太妃吗?”
  原来这栋宫殿却是软禁德妃的冷宫,当然,如今除了地方偏僻之外,也看不出多少冷宫的模样来,毕竟谁不知道诚亲王权势滔天,是如今大周的当家人。
  “嘘!”方太后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抬头打量着这栋宫殿。
  看了一会儿,她才压低声音问道:“你说,德妃为何不离开这里?”
  宫女小心翼翼的回答:“奴婢哪里知道太妃娘娘的心思,不过想来她在这里住了那么多年,已经习以为常了,反倒是不想离开了吧。”
  方太后冷笑了一声,道:“谁会习惯这种鬼地方,若是我的话,怕是恨不得立刻离开。”
  宫女忙道:“您是太后,不会有那一日的。”
  方天后却没有回答这话,转身从殿门口饶了过去。宫女心中奇怪,这大半夜的太后娘娘特意过来,又不是为了见德太妃,可这里附近还能有什么?
  绕过这栋宫殿又走了一刻钟的时间,一个奇怪的偏殿出现在两人面前,殿门口站着两个老太监,看着年纪都比李公公还要大。
  两个老太监正要阻拦,方太后却取出了一枚令牌来。
  两人一见,顿时放下了阻拦的手势,反倒是打开大门放她们进去。
  方太后深深吸了口气,那老旧木门发出吱嘎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之中听起来分外的悚然,让人不由自主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尤其是跟在方太后身后的宫女,在两位老太监阴沉沉的眼神之下,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若不是跟着自家主子过来,她怕是要落荒而逃了。
  方太后心中也是发憷,但手中冰冷的令牌却给了她勇气。
  踏出第一步之后,随后的脚步反倒是变得轻快了一些。
  屋子里头也是昏暗一片,只有几盏油灯提供着仅有的光线,方太后将手中的灯笼放在桌上,这才觉得明亮了许多。
  “娘娘?”宫女有些战战兢兢的。
  但瞧见方太后从柜子里头翻出一个柜子来,连忙过来帮忙照明。
  打开一看,里头却是基本册子,方太后微微皱眉,眼底却闪过几分喜色,她迅速的将册子取出,就在昏黄的灯光中翻阅起来。
  殿内除了两人的呼吸声之外,只有书页翻动的声响,慢慢的,方太后翻阅的动作越来越快,以至于书页发出刷刷刷的声音。
  宫女注意到方太后急躁的模样,低声问道:“娘娘,怎么了?”
  方太后猛地将那些册子全部扫落在地,急促的呼吸起来,若是这边的灯光明亮一些,便能看到她此刻的眼中满是失望和愤怒。
  宫女吓了一跳,连忙跪下来将那几本册子捡起来,她并不识字,所以也就不知道里头到底是什么,但见方太后的态度便以为是十分重要的东西。
  “不必捡了。”方太后的声音从上头传来。
  宫女犹豫的说道:“但是……”
  方太后却已经提起了灯笼:“走吧,我们回去吧。”
  见宫女手中还抓着那几本册子,方太后露出三分自嘲三分冷笑,剩下那一份不知道是怨恨还是愤怒:“是本宫错了,原以为陛下手中还能留下一些有用的东西,谁知道闹了半天,也不过是一些俗物罢了。”
  “娘娘,不需要带回去吗?”宫女不甚明白,暗道即使是俗物,太上皇给的肯定也不少。
  方太后却冷笑道:“也不知道太上皇是宠爱我,还是痛恨我,这般的东西对我无用,反倒是会惹得云太后不悦。”
  即使顺利的封了两宫太后,她还是皇帝的生母,但皇帝年幼,谁都知道后宫如今当家做主的人是云太后,而不是她。
  方太后叹了口气,维持了一天的兴奋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却是疲惫:“高兴了一天,如今想来反倒是演了猴戏,让人平白看了笑话。”
  “走吧,随我去云太后宫中,向她请罪。”
  听了这话,宫女惊道:“娘娘,何至于此?再说这个时辰那位娘娘肯定早就歇息了。”
  “那就慢慢等,等到她醒来为止。”方太后却已经拿定了主意。
  宫墙之内,这一日不少人的心情都是起起伏伏,从期待到失望,从希望到放弃,就像是曾经住在这宫殿之中的无数个男男女女一般无二。
  而宫墙之外也并不平静,新帝登基之后,朝堂似乎依旧是老样子,毕竟皇帝连冠都几乎带不住,更别提其他了。
  诚亲王态度强硬,以至于反对的声音都被压了下来。
  从青州回京之后,苏凤章再一次体验了忙得脚不沾地的日子,这一次别说回家教育孩子了,一天下来连个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他毕竟只是人,不是神,手底下可用之人也少得很,徐尚书离开之后,连带着一群人被拉下马,苏凤章在户部的日子绝没有别人以为的轻松愉快。
  苏凤章的身体底子好,这些年还有灵泉水养着,就算是跟身强体壮的武将比也差不离了,一段时间下来却也瘦了一圈。
  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苏赵氏见儿子忙成这幅样子心疼的不行,倒是忘了催婚这事儿,每天只顾着煲汤炖肉,恨不得将所有好吃的塞进他嘴里头。
  就像是现在,这都快要到子时了,苏阿荣还端着一碗燕窝走进来。
  苏凤章瞥了一眼无奈了:“又是燕窝,我真的不爱吃甜的。”
  苏阿荣笑道:“那可不成,这可是夫人盯着人熬的,就等着你饿了吃。”
  “夫人说了,燕窝养身,咱家人少,这些东西放着就放坏了,二郎你可得都吃了。”
  苏凤章捏着鼻子一口干了,这才开始收拾桌子。
  收拾完毕,苏凤章拿起其中一张纸放到了火盆上,很快火焰舔舐,那张纸便成了飞灰。
  苏阿荣瞧了一眼,奇怪问道:“二郎,这不是白纸吗,为什么还烧了?”
  苏凤章只是说道:“没用了,就烧了。”
  苏阿荣也就没有再问,在苏凤章身边的时间越长,他的话也就越少,如今在外人面前是恨不得当一个哑巴。
  “那我先下去收拾了,你也早些歇息。”等苏阿荣关上门离开。
  他前脚刚走,后脚一个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屋内,单膝点地行礼。
  苏凤章将准备好的东西递给那人,道:“送去给路统领。”
  “是。”那人藏好书信,又问道,“大人,方太后那边可还需要盯着?”
  苏凤章摇了摇头,道:“云太后会处理,我们不需要多事。”
  等这个人也离开之后,苏凤章看了一眼已经是灰烬的盆子,忽然露出一个笑容来。
  他不得不承认当初方之问的一番话,还是在他心中留下了影子,苏凤章自问不怕人盯着,但一想到日日夜夜吃饭睡觉都有人盯着,是个人都会不自在。
  可太祖皇帝真的留下了两支暗卫吗,一直在荣亲王手中,另一支又在哪里。
  以秦家人的尿性,按理来说不会放任这么重要的势力在外人手中。
  苏凤章思虑再三,还是将目光放到了太上皇身上,结果出乎预料,如今太上皇的手中压根就没有可用之人!
  他心底浮现一个大胆的猜测,一时间只觉得浑身轻松。
  捏了捏有些酸痛的肩颈,苏凤章索性将公务放下准备休息,心底倒是觉得方太后实在是个聪明人,在意识到太上皇无用之后,舍得下面子丢得起人。
  只是太聪明了,反倒是让他有些担心将来这两宫太后的精彩日子。
  第256章 大刀阔斧
  两宫太后是否会不合,小皇帝会不会成为她们二人拉锯战的决定因素,亦或者将来小皇帝长大之后,会不会对这两位太后都有所不满,这些都是许多年后才会爆发的矛盾点。
  至少现在,后宫还在云太后的掌控之中,而云太后和云骞代表的云家,与诚亲王和苏凤章的方向一致,配合的十分默契。
  后宫有云太后压着,前朝有诚亲王和云骞在,苏凤章原本打算慢慢来的一些想法,反倒是可以加快速度。
  出人预料的是,将户部上上下下梳理完毕,能够完全掌控之后,一道命令将苏凤章调遣到了吏部,成了新鲜出炉的吏部尚书。
  吏部和户部,向来是除了兵部之外六部之中最重要的两个,也说不上谁更加重要。
  但在外人看来,苏凤章梳理户部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将徐尚书留下的弊病清扫而空,做出一些成绩来,如今直接调任,之前的事情都白做了,功劳白白给了接任的人。
  甚至还有官员私底下猜测,是不是苏凤章功高盖主,太过于能干,反倒是让诚亲王心生忌惮,故意将他放到这个麻烦的位置上去。
  但是很快的,满朝文武便知道自己猜错了。
  诚亲王哪里是忌惮苏凤章,简直是对他言听计从。
  苏凤章坐上吏部尚书的位置不到一个月,便提出了震荡大周的吏治十则。
  这就像是在朝堂上砸下了一个重型炸弹,将大周上上下下砸了个底朝天,原本因为诚亲王的强势而不得不暂时蛰伏的那些人,再一次被炸了出来。
  大朝会上,苏凤章念完吏治十则之后,只是垂手站立。
  而不少人却已经忍不住了,其中一位大人怒目圆睁,冷声怒道:“苏大人,你到吏部才多长时间,竟敢胆大妄为,肆意更改祖宗制度。”
  苏凤章脸色都没动一下:“冷大人,何为胆大妄为,太祖皇帝留下组训,治理大周应因时制宜,不可一成不变造成吏治僵化。”
  “本官提出吏治十则,改革吏治,正是遵从太祖皇帝遗言。”
  那冷大人竟是忍不住当庭怒骂:“放你的狗屁,苏凤章,别以为你花言巧语就能搬弄是非,吏治乃是国家大事,国之根本,怎么能随意更改?”
  苏凤章却反问道:“这可不是随意,是本官深思熟虑之后,总结大周这些年的吏治情况,这才定出来的改革之法,冷大人可以不赞同,可不能污蔑了本官。”
  “你……”冷大人怒喝道。
  苏凤章又问道:“冷大人,你是觉得哪一条不可用?”
  “是杜绝苛捐杂税不对,还是犯颜直谏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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