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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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口味很挑剔,味蕾也相当高级,食材都要用最新鲜最好的,夏苡这两年没少为三餐费心思,硬生生从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变成了厨房高手。
  都说想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男人的胃,她满怀期待地照着做了,听着锅碗瓢盆的碰撞声,觉得厨房的空气里都冒着满怀爱意的粉红泡泡。
  可惜,这是一碗毒鸡汤,她感动了自己,却没有感动顾之珩。
  给自己煎了一个流心蛋,又做了份三明治,最后榨了一杯鲜橙汁,夏苡端着餐盘来到餐桌旁,在离顾之珩最远的位置坐了下来。
  顾之珩刚好把最后一口吐司塞进嘴里,艰难地咽了下去。
  看着对面丰盛的早餐品种,他有点不是滋味,以前夏苡都会在他起床前把早餐准备好,今天空空如也,他只好在冰箱里随便找了点东西对付。
  几声咳嗽传来,他抬头看了夏苡一眼,随口道“记得今天去医院看看。”
  “好。”夏苡淡淡地应了一声。
  这样的冷淡,并不在顾之珩的预料之内。昨晚他也很晚才睡,隔壁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扰得人心神不宁,所以刚才他才会给夏苡暗暗递了台阶,想要结束这场因为罗月棠引起的争执。
  可夏苡看起来并不领情。
  算了,别太计较了。
  虽然查探他的**、干涉他的生活和工作是他最为忌讳的事情,但女人对于女人总是会敏感一点,下不为例就好。
  “以后别去乱七八糟的地方打听月棠的事情了,”他放缓了语调,“想知道什么,问我就是了。”
  夏苡握着勺子的手顿了顿,平静地道“没什么想知道的,你不用在意。”
  顾之珩有点意外,不过,夏苡这样懂事,他很满意。
  “你明白就好,总之,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很善良很温柔,从小都很照顾我,后来生病去世了。”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往事,目光落在空气中某个不知名的光点上,神情怅然。
  握着勺子的手指捏紧了,骨节微微泛白。
  夏苡低头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努力维持着自己冷淡的表情,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维持住自己残余的尊严。
  顾之珩站了起来,走到玄关一边换鞋,一边交代“今天有演员来试戏,我晚饭可能不回来吃,还有,你可以请个保姆,自己做三餐太麻烦,也没什么必要。”
  心脏被刺痛了一下,夏苡迅速地抬起眼来,嘴角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原来我这两年的价值,等同于一个保姆。”
  顾之珩的动作顿住了,半晌才冷笑了一声“夏苡,你这阵子怎么好像个刺猬似的?我是这个意思吗?更年期提前到了告诉我一声,我出去避一阵子。”
  门被甩上了,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唯有黑炭头不解地追到了门前,弓起背、呲着牙,朝着顾之珩消失的方向叫了两声,表达了对男主人发脾气的不满。
  夏苡慢吞吞地吃完了早餐,逗了一会儿猫,这才进了主卧。
  这套房子的软装,是她参考顾之珩的喜好一手设计的,白色的基调加上蓝绿色块的点缀,整套房间有一种活力和宁静兼备的和谐,就好像两年前的她。
  然而两年后的今天,她成了一个浑身是刺的女人,敏感、多疑,变成了她曾经最看不起的模样。
  空气中还残存着顾之珩的气息,仿佛罂粟一样,能腐蚀人的神经,夏苡打了个寒颤,飞快地开了窗户,这才感觉舒服了一些。
  今天阳光很好,适合发懒。夏苡坐在了飘窗的懒骨头上,秋日的暖阳从玻璃窗里投射进来,照在身上,很暖和。
  “总之,她是个很好的女孩。”
  “很温柔很善良。”
  ……
  顾之珩的话轻轻地在空气中飘过,反复在她耳边盘旋萦绕。
  她怔了半晌,自虐般地打开了平板电脑,点开了下载的一个视频。
  视频是一个微电影,深灰色的背景中,两个漂亮的手写字体伴随着音效骤然出现——想听,潺潺的流水声响起。
  这是她和顾之珩缘分的。
  刚进大学那一年,安州市举行了大学生微电影大赛,她被同学拉着投票,却鬼使神差地被排名第一的《想听》吸引,点了开来。
  微电影拍得非常好,色调、镜头语言、叙事手法几乎就是专业的水准,讲述了一个女孩因为听力障碍和青梅竹马的男孩错过,等男孩醒悟过来后再去找她,她已经不在了,结尾处,男孩老去,临终前固执地把女孩送他的怀表放在耳边,听着“滴答”声闭上了眼睛。
  这部微电影过五关斩六将,最后一举囊括了大学生微电影大赛数个奖项,并摘得金奖,最后组委会有一个关于微电影的专访,顾之珩没有出席,是他的好友兼合作伙伴章予旻代为受访,详细地介绍了电影的创作过程——摄影、导演、编剧、后期剪辑都是顾之珩一手包办,为此,安州高校八大联盟的bbs都轰动了。
  夏苡大半夜看的,被剧情感动得不行,躲在被子里哭了快一个小时,第二天起来眼睛都肿了。
  顾之珩后来的作品,虽然都很好看,却从来没有像《想听》一样给过她这么大的冲击。
  这部微电影一直被她收藏在手机视频里,想起来就打开看一眼。
  三周前,顾之珩出差,她一个人无所事事,又打开了这个微电影,钻在被窝里重温,看到最后一秒,片尾字幕的最后,有一个篆体的印章一闪而过。
  她以前没有留意过字幕,这次却忽然来了兴致,反复快进倒退定格,花了一番功夫才辨认出了印章上的字。
  谨以此片献给罗月棠。
  脑中仿佛有一道闪电,把所有的一切都串联了起来。
  顾之珩和男主一样,也有一个古旧的怀表,藏在他的床头柜里,有一天夏苡收拾柜子的时候好奇拿出来看过。顾之珩为此发了火,让她不许碰他的私人物品。
  顾之珩对她忽冷忽热,有时几天都不会有消息,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有时看她的眼神却温柔似水,情意绵绵。
  顾之珩从来不和她提以前的事情,就连父母亲朋都是禁忌。
  ……
  其实,在婚姻的迷人光环渐渐散去后,女人的直觉已经渐渐回到了她的身上,她隐约感觉到顾之珩心里有人,却又不敢相信,在自信和疑虑中来回摇摆,努力维持着自己的信念。
  但在那一刻,她的信念轰然崩塌。
  青梅竹马、温柔善良、不在人世。
  这三个要素,简直就是白月光的标配,她太自不量力了,居然还妄想和顾之珩的两情相悦。
  多么可笑。
  手机震动了两下,夏苡恍然惊醒,一看,是好友唐心怡发过来的。
  [你没事吧?看你最近的朋友圈,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正好我今天回来了,晚上咱们聚聚。]
  [没有什么是蹦一场迪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蹦两场。][奥利给jg]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好少啊,一定是因为实名留言的关系!努力挽尊tu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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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林间会馆坐落在老城区的一片老洋房中,是安州市最有情调的餐厅之一,曾被国外知名美食杂志评定为最高等级,富豪圈的人,都喜欢来这里消遣。
  沿着青石砖铺成的小路进了会馆,照壁后就是一个四方庭院,几缸睡莲在角落静静地绽放,老式唱机放置在墨绿色的阳伞下,指针慢慢地转动着,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响起。
  穿着旗袍的服务生将夏苡带进了预定的包厢,木门被推开的时候,琉璃壁灯、老式壁钟、雕花布艺木椅,还有各种各样复古怀旧风格的装饰品一一落入眼眸,夏苡好像穿入了时间长河,来到了一个中世纪的世界。
  喝完了一小杯花茶,唐心恬到了。
  “我的天哪,小苡,你怎么选了这里吃饭?这一进门,我觉得我说一句就好像亵渎了这个地方,得笑不露齿才行。还不如去涮火锅、烤全羊,大家比谁说话的声音大,这才带劲。”她一边吐槽一边坐了下来,看了一眼服务生,又临时打了个补丁,“没说你们家不好的意思,是我不配。”
  “晓苒要过来,她身份特殊,那种环境不适合。”夏苡解释。
  唐心恬愣了一下,撇了撇嘴“她也过来?前阵子她好像还忙着呢,今天大明星怎么有空了?”
  夏苡笑了“怎么,你们俩又吵架了?”
  “没有,谁和她吵,”唐心恬悻然吐槽,“大明星飞升了,一句不好听的都听不得,我上次说她拍的那个综艺尴尬出天际,她就生气了。”
  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了,一个个子高挑、戴着墨镜的女人踩着高跟鞋进来了。她几步走到了唐心恬的面前,摘下墨镜轻哼了一声“谁敢和你生气啊,我只是娱乐圈的一个打工仔,每天累死累活的,哪比得上咱们唐大小姐这样的白富美。”
  夏苡哑然失笑“你们俩从高中开始斗嘴皮子,怎么到了现在还不腻?”
  唐心恬抓起手边的餐巾丢贺晓苒“你够了啊,我可都听说了,你们的片酬高得离谱,能抵得上好多上市公司一年的利润,今天你请客。”
  贺晓苒气死了“限薪令了没听说吗?我就没赶上那好时候,现在就赚点辛苦钱,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牛晚,还要被那些黑粉编黑料、造黄谣,每天替我安排的金主都能绕新罗江排上一圈了。”
  唐心恬一想也是“算了,还真挺可怜的,不埋汰你了,来,今天你敞开肚子吃。”
  “还敞开肚子呢,我就只能吃一两口,”贺晓苒拿起菜单兴致勃勃地翻了起来,“过过眼瘾也好,来,我帮你们点菜。”
  两人坐在一起研究菜谱了。
  夏苡在一旁看着,心里闪过一丝怅然。
  她们仨是高中同学,也是无话不谈的闺蜜,上了大学后虽然不在同一个学校,但一直感情都很好。唐心恬是个白富美,家里经营着一家上市公司,在全国一二线城市有数百家大型连锁超市,同时还有线上平台,资产在本市也是排得上号的,她这两年负责公司的电商平台开发,还凭着自己的爱好玩玩服装设计,开了一家工作室,在业内也小有名气;贺晓苒则是电影学院毕业的科班生,这几年稳打稳扎,熬过了入行时的冷板凳后,每年平均拍两、三部电视剧,一到两档综艺,在观众面前频繁刷脸,已经挤入二线女明星的队列了。
  反倒是夏苡,高中时成绩最好,就读的大学最牛,入行时最高,最后却一无所获。
  菜陆续上来了,牛排香嫩幼滑、入口即化,芝士焗青龙香气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唐心恬干掉了一个小青龙和一块牛排后,终于想起了这次约饭的目的“对了,你和顾之珩没啥事吧?”
  夏苡不想让好友担心,嘴角笑意盈盈“我们俩能吵什么?”
  “也是,你家那位傲得要死,根本不屑于和别人吵架吧,我和他对视两眼就感觉自己好像地上的泥巴,让他随便踩都是委屈了他那种,哪里还敢和他吵架哦。”唐心恬毒舌地道。
  “他那是有恃才傲物的资本,”贺晓苒立刻接过了话茬,“小苡,你不知道圈里有多少人羡慕你,老公随便拍一部电影就破票房纪录,再随便拍一部就捧出了两个爆火的明星,又随便拍了一部就得了大奖,别人努力了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情,他好像去菜场买个鸡毛菜似的普普通通。你说有才华吧也就算了,偏偏还长得又高又帅,又高又帅也就罢了,偏偏还洁身自好,半点绯闻都没有……”
  “打住,”唐心恬越听越不对,“你这彩虹屁有点过了,怎么有点像我追我爱豆时的脑残样子啊,顾之珩有那么好吗?”
  夏苡呆了呆,苦涩地笑了。
  原来,这就是旁观者对她这段婚姻的看法,顾之珩是个几近完美的老公。
  “你这就不懂了,”贺晓苒笃定地道,“圈子里能做到洁身自好的,真的没几个,尤其是他这么年轻的大导,有颜有钱有才,就算他结婚了,也有女人主动倒贴。上次就有人亲眼看见有个十八线女明星跑进休息室请他喝饮料,那骨头都软得站不住了,拉着他的手就往自己大胸上送,后来,你猜他怎么着?”
  唐心恬没兴趣接话,夏苡捧场地猜了一句“拿饮料倒了女明星一手?”
  贺晓苒击掌“宾果”了一声“不愧是他老婆,太了解他了。听说还骂了一个字,那女人哭着跑了。”
  “骂了什么?”唐心恬的好奇心被勾了上来。
  “不知道,”贺晓苒耸了耸肩,“我猜是贱人的贱。”
  “有可能是脏,所以拿饮料给她洗洗手。”唐心恬乐不可支,“酷,我喜欢。”
  “所以嘛,要是有这样的老公,我早就和小苡一样退圈了,美滋滋地当阔太太,谁还每天通宵拍大戏啊。”贺晓苒手托着腮,一脸的羡慕。
  “不是,你这话我怎么觉得哪哪都有问题,”唐心恬不同意了,“洁身自好、拒绝小三那是一个老公最基本的素质,怎么就因为这个是绝世好老公了?”
  “小恬,你别每天被那些言情小说洗脑了,难道你还想着顾之珩对着小苡嘘寒问暖、鞍前马后吗?早上起来给她做早饭,晚上敲背捶腿,一有空就腻歪着亲热,一口一个我爱你,你能想象得到这么一个顾之珩吗?”贺晓苒分析道。
  唐心恬语塞,想了片刻,诚实地摇了摇头“还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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