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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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赵天霸的暗示,这个士兵马上向众人汇报说,他是刚从云阳来的,云阳昨夜突然遇到大批清兵围攻,他本人也是好不容易才从城中突围而出的,和他同行的人有的去奉节求救,而他则来这里通知万县的明军小心。
  “这些船上的粮食,显然是运去云阳城下的,鞑子出动大军偷袭云阳,没能立刻破城,需要从后方不断运粮。我们虽然没有船只无法拦截,但是也要好好想想办法,怎么能够切断江道,还要想办法帮着督师拦截从云阳退兵的鞑子。”赵天霸不容大家深思,立刻说出了他已经想好的说辞。
  “你刚才怎么不早说?”周开荒怒气冲冲地问道。赵天霸说的有理,若鞑子的目标是云阳,那万县的明军当然要设法分担压力,现在完全没有逃跑的必要。若是此事传扬出去,周开荒觉得自己也会是一大笑柄——清军攻打云阳还没有得手,就把远在万县的周开荒吓得窜进深山老林。
  “你根本就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嘛。”赵天霸笑道。
  “鞑子什么时候过去的?”
  “我们怎么什么也没看见?”
  众人虽然心里放松了不少,但马上就有人发现了各种疑点,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有人想去盘问那个“云阳使者”,了解一下更多的具体情况。
  “不错,是得好好问问。”赵天霸知道他们临时拉来的这个演员坚持不了多久,估计一被盘问很快就会露馅,所以马上出面拦住大家:“你们赶紧去安抚军心,别让士兵们太过惊慌,要是我们被一队运粮船吓得全军溃散那可是大笑话了。这个使者我刚才也没来得及多问,现在我和邓先生仔细问问,你们赶快去把军队稳住,快去!”
  军官们急匆匆地都走了,县衙大堂里就剩下邓名、赵天霸和那个“使者”。
  看着“使者”忧心忡忡的模样,赵天霸安慰道:“不用担心,过一会儿鞑子就上岸了,到时候我们就不用再骗他们了。”
  ……
  从重庆出发以后,谭诣一路急行军。这两天来他运气不错,一路顺风顺水,可是任凭他紧赶慢赶,还是没能在抵达万县前追上明军。
  过了万县就离奉节太近了,谭诣明知危险又舍不得功劳,更不用说这功劳还已经许给了王明德一份,虽然不用出力,但是王明德若是最后没得到他的那份,谭诣知道对方心里肯定不会痛快。
  直到临近万县,总算是发现了明军的踪迹,前面的船发来信号,说是捉住了几个明军士兵——都是在岸边捕鱼的。
  “速速靠岸,”听说明军就在万县城内后,谭诣急忙给坐船下令,同时让前船马上把俘虏送来,他要亲自审问。
  第二十三节 临阵
  审问过被俘的明军后,谭诣心中有喜有忧。喜的是确实有一位亲王世子在这支明军中,而且今天还在万县没有离去,他甚至还了解到这个世子目前化名邓名;忧的是,明军已经抵达万县两天,而且并没有遭遇到任何抵抗,这样明军的体力就会很好,两千多明军说不定还是相当有战斗力的。在克服这支明军抵抗的时候,若是他们分出几十个精锐保护韩王世子逃跑,那么谭诣捉住这条大鱼的机会并不是很大。
  想到这里,谭诣就更加着急地催促尚未下船的士兵赶紧上岸,如果那个韩世子反应不够及时,或许还来得及追上。
  按说最稳妥的办法就是选择距离万县尚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登陆,整顿好部队再向万县进发,正和明军前几天的行动一样。不过谭诣觉得第一没有这么多时间,第二他确认城中只有两千四、五百重整起来的明军溃兵。明军的兵力只有谭诣兵力的一半,而且没有大将坐镇,都是些中、低层军官在组织、控制部队,无论是战斗经验还是威信都不能和谭诣相比,谭诣还是很有自信把这支明军击溃的。
  于是清兵更不迟疑,江面上的船只直接开到万县视野内,当着明军的面大模大样地涌下战舰。谭诣作为有经验的老将,防备着明军可能的反击,经过多年磨合的指挥系统也显出它的效率,先期登陆的清军迅速地布下防御阵型,还构筑了简单的工事。
  在清军迅速地布置好滩头阵地,并源源不断地将后续部队送上来的时候,万县县衙内又爆发了一阵混乱。
  军官们先是把军队召集起来,宣布有大股清军在靠近;正在满城士兵人心惶惶的时候,众军官听信了赵天霸的谎言又跑去解除警报;结果警报才刚刚解除,从万县的城头上就看见岸边密密麻麻如蚂蚁一般的清军。
  “姓赵的!你要给我一个交待!”李星汉厉声喝道。
  “这是我的主意,”邓名马上站出来替赵天霸解围:“我认为比起不战而退,不如背城一战。”
  “邓先生啊……”李星汉觉得自己被这个不知轻重的宗室子弟气得没话路了,必败的仗为何要打?不过当他看到赵天霸脸上的轻松表情时,顿时满腔的怒火又朝着这个西贼而去,他指着赵天霸质问道:“邓先生,是不是这个贼首先想出来的鬼主意?”
  “是我想出来的……”邓名当然不会让赵天霸给自己顶缸,继续为他分辨。
  “邓先生对我说,你李千总还有周千总绝对不会丢下部下逃生,所以就算能有一半的士兵脱险,你们二人还是要留在这山里的。”没等邓名说完,旁边的赵天霸就将他打断,毫无畏惧地迎着厅中众人的怒视:“你们不会丢下兄弟逃生,邓先生说他也绝不会丢下你们逃生,一起从重庆出来,就要一起活着回奉节。”
  顿时,本来还吵吵嚷嚷的县衙大厅里鸦雀无声,好像有冰水从天而降,一下子浇灭了怒不可遏的李星汉等人的怒火。
  赵天霸说完后,转身冲着邓名轻轻抱拳,用带着敬意的声音说道:“本来我也不愿意说那些船是运粮船。我的任务只是保护邓先生脱险,这很轻松也很安全,但邓先生既然有这个决心,那我也愿意留下来和大伙儿同生共死。”
  邓名轻轻叹了口气,他刚才没有细想,自己的这个决定把本来相对安全的赵天霸同样拖入了险地。
  自从听到邓名说要跟大家共生死,赵天霸心中对邓名的敬意提高了很多,他在心里默念着:“三太子,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觊觎大位,我无论如何都要阻止你。但此战我一定会在你左右,不让人伤害到你一根寒毛。”
  县衙中再次响起说话声音时,众人已经不再像刚发现受骗时那般埋怨赵天霸撒谎或是要求继续退兵,而是商议起如何迎战谭诣。
  “守城是肯定不行的,万县城根本没法防守,更不用说还有几千降兵。”马上就有人指出这点:“要是让降兵和我们一起守城,指望他们帮我们打仗,那还不如自己抹脖子干脆呢。”
  “今天入夜后,这些人要是作乱,或是谭贼夜袭,我们也没法抵抗。”说话的军官露出一个凶狠的表情,提议道:“要不,趁着谭诣还没登岸,我们先下手为强把这帮人杀了,就算让他们逃走也不能留在城里。”
  “浪费气力。”邓名对这个提议不以为然,想要杀几千人,那是一时半会儿能做到的?再说大敌当前,要是杀这帮降兵杀得手脚发软,还怎么对付蜂拥而来的谭诣部队?
  “邓先生,”在大家七嘴八舌商议的时候,赵天霸凑到他身边,小声问道:“我记得您说过,昆阳之战,汉光武帝率军出城逆击,对吧?”
  “是的。”邓名点点头。
  “我主张出城决战!”得到肯定答复后,赵天霸大声宣布。
  “除了背城一战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周开荒倒是不反对这个意见,因为防守显然是等死。
  确定了出城交战,问题依旧很多,最大的问题就是谭诣的兵力是明军的两倍。
  “我们这两天在城里养精蓄锐,鞑子远道而来,就算是坐船,也不可能和我们相比。”李星汉给自己这边打气,大家勉强认可了他的话。
  即使不考虑兵力对比,谭诣的指挥系统还是要比明军这边得心应手,如果堂堂对阵,无论是寻找对方破绽,还是操纵自己的军队针锋相对地进行攻防,在场的军官都没有人敢说能和谭诣一比。
  而且明军的旗号还不统一,谭文和袁宗第的旗令有所不同,军官们也从来都是听从命令的,没有当过指挥,若是让他们发号施令多半会手忙脚乱。在战场上上如果发错旗号那可会造成军队大乱。要是这些人能把旗号使用得灵活自如,之前和谭弘交战也就不用挖空心思用那种笨拙的响箭进行联系——事后看来联系效果还相当差。
  “干脆我们就不要什么排兵布阵了,大家瞄准了谭诣的将旗,朝着那里冲过去杀他个片甲不留!”商议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一个军官急不可耐,大声嚷嚷起来。
  “想得容易!”周开荒毫不客气地反驳道。攻到对方将旗的位置当然很好,这是任何交战一方都梦寐以求的事情,不但可以让对方主将完全失去对军队的控制,而且还能动摇敌军的军心。既然有这么大的好处,任何头脑清醒的将领就都不会让这种情况轻易发生:“谭诣又不是才出道的,他会不防备我们拼命?”
  若是大家一窝蜂地向谭诣的将旗杀去,那也会影响己方兵力展开,而对方反倒可以从容地调兵遣将、包抄截击。总而言之,若是不用旗号就能赢的话,那古往今来的军队还使用旗号做什么?
  刚听到邓名有难同当的意愿时,每个军官胸中都升起一股热血和力挫强敌的巨大愿望,但商议了半天没有见到好的办法,大家心中翻涌的激情渐渐退去,满腔的热血又渐渐冷了下来。县衙中没有了新的讨论声,失望、悲观的表情重新出现在大家的脸上。周开荒瞅了邓名一眼,张口欲言。
  “周兄所想的就不要再说了,”看着众人的神情和周开荒那欲言又止的模样,邓名知道对方大概又想提议让自己先逃了,他刚才在山上观望谭诣的舰队时,不仅想到了昆阳之战还想到了一个非常危险的解决办法,若是其他人能有好主意邓名就不会将其拿出来,可现在看来似乎他们并没有什么万全之策:“我觉得还是要直冲谭诣将旗,既然他临阵指挥的能力比我们强,在我们拿下谭诣将旗前,我们就不能让他发挥出指挥上的优势。”
  周开荒一愣,心中奇怪:他刚才根本没有听见我在说什么?
  不等周开荒再次开口,邓名就继续阐述自己的想法:“刚才有人说谭诣军中号令森严,如果堂堂对阵他比我们强,那就不能让他发挥出号令森严的长处,不让他和我们堂堂对阵。”
  邓名的设想就是继续借鉴朱棣用过的战术。
  朱棣最早是在郑村坝使用这个战术的,那时候协助他实施战术的就是著名的三保太监郑和。郑和原来名叫马和,郑村坝大胜之后,朱棣为了奖励他的战功,指着战场的地名赐他姓郑。后来朱棣在禹城、在深州、在夹河,一次又一次地使用这个战术并且获胜。
  可是等邓名说清楚他的计划后,大家却是众口一词地反对,即使邓名把朱棣成功的先例搬出来也没用。
  周开荒尽管曾经称赞邓名家学渊源,但是这次他也是反对者之一:“终究太险,邓先生如此行险,稍有差错就是满盘皆输。”
  “难道我们还有别的必胜的办法吗?或者是我们还有其它不败的办法吗?”邓名摇头道:“如果大军战败,我怎么能自己一个人逃生?只要能干扰、打乱谭诣的指挥,不跟他以堂堂之阵交战,我们冒险也是值得的。”
  在众人反对的时候,赵天霸一直没有出声,邓名说完话后看着他寻求支持:“赵兄以为如何?”
  “我一个人做不到,”赵天霸果然没有反对,而是支持邓名的决定:“我需要至少二十个武艺过人、能够骑马的壮士。”
  见赵天霸这般说,大家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加上成祖皇帝的赫赫武功,最后终于同意了邓名的计划,而且立刻就开始给赵天霸找寻二十个本领高强的帮手。
  当然也有人担心,谭诣不肯上钩怎么办?邓名也有类似的担心。盛庸、平安、吴杰等人都是明朝初期南军有名的将领,他们都败在了成祖皇帝这个战术之下。如果谭诣比他们更沉着冷静,如果谭诣对军队的控制比这些名将还要有力,如果谭诣的军纪比这些将领的部下更加良好……那么邓名也只能徒呼奈何。
  “我愿做邓先生的郑和。”赵天霸拍着胸脯,义气昂然地朗声说道,他想起邓名讲到的郑村坝之战,但赵天霸马上发现自己这句话好像有点不对劲,立刻补充了一句:“当然了,不是做太监。”
  ……
  计议已定,明军列队分头开出万县。
  对面清军的船只也尽数靠岸,早先在上游位置登陆的清军在谭诣的带领下赶到了万县城下。随着谭诣的将旗高高竖起,清军阵地上发出响亮的欢呼声。万县附近虽然有一些比较平坦的地面,但山地也是近在咫尺,高低起伏的地形阻碍着视野和讯号,对部队的指挥比平地更困难。
  不过这里本来就是谭诣的老家,他手下的军官也都在此地驻扎多年,明军却有一半是人生地不熟的,相比起来清军的优势无疑更大。看到对面的明军竟然开出城池有交战的模样,谭诣信心十足,捻须长笑道:“贼子愚蠢,这里正是我用武之地。”
  清军和明军各自排兵布阵的时候,邓名正在县衙里认真地做着最后的准备。之前去谭弘大营的时候他并没有穿盔贯甲,这是他第一次披挂上阵。
  “殿下的将旗。”卫兵拿来一面赤红色的大幅三角军旗,递到邓名眼前,后者并没有纠正他说法的意思。
  以往没有看见过宗室作为大将出征,所以士兵们也不知道该按照怎样的规格来制作这面旗帜。邓名倒是没有多想,打算直接在旗帜上面写一个“韩”字。既然重庆听说了谭弘失败的消息,那他们肯定也会听说韩世子在明军中的消息,邓名决心再冒充一次。
  “取笔墨来。”虽然邓名的专业方向是油画,不过大学一年级上过书法这门公共课,进大学之前他也配合学画练过毛笔字。
  饱蘸浓墨,邓名提笔在军旗上龙飞凤舞地写上了一个大大的“韩”字。端详了一下,效果很满意,绝对称得上是笔力充沛——前世正规大学锻炼笔力的诀窍,现在的人想必还闻所未闻吧?
  邓名阔步走出县衙的大厅,卫兵高举着战旗走在他的身后,满脸的骄傲和肃穆,举旗的人有的是,但是举着大明宗室的战旗,那以前可是只传在于传说中。赵天霸和精选的二十名锐士正站在前方等他。见到邓名和那面表示宗室出征的战旗出现后,这二十名甲胄在身的士兵整齐地向他行礼,齐声叫道:“誓为殿下死战!”
  邓名想了想,还是没有纠正他们的说法,而是向这些士兵微笑。
  刚才各军官召集士兵的时候,都把邓名主动留下来和将士并肩作战的事情告诉了自己的部下,这二十名士兵也同样听到了。邓名翻身上马,他们也先后跃上马背,一个个紧闭着嘴唇,昂首挺胸地跟在邓名、赵天霸还有那个擎着王旗的卫士马后。
  邓名一行策马出了万县城池,城外排成战阵的明军士兵看到了邓名的王旗,他们早已知道这位宗室子弟的英勇行为,明军官兵纷纷向王旗的位置发出呐喊声。
  ……
  突然听到明军那边发出雷鸣般的欢呼,谭诣先是一惊,连忙派侦查兵去打探,刚刚出城的明军还没有拉开阵势,侦察兵一直跑到近前仔细观察了一阵,才返回来向谭诣报告。
  “宗室出征啊!”等谭诣弄清楚对面为什么呼喊后,就仔细地把出现在战场上的那面旗帜看了又看:“宗室出征的盛况,想不到我居然有幸一见。这么多年来,我一直盼望着能够见到大明皇家的战旗飘扬在战场上,也一直认为这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想不到今天我居然真的见到了,只不过却是在我的对面。”
  短暂的感慨过后,谭诣又感到一阵狂喜,韩世子竟然没有逃离这个险地而是临阵迎战,那么捉到这个大人物的机会可是大大增加了,比起献一座万县城给清廷,这个功劳可是大太多了。
  相对明军那边的士气,清军这边就显得沉闷多了。谭诣的部下不久前还是明军嫡系,当他们明白对面是宗室出征后,很多人都感到胸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虽然对他们来说朝廷从来就是一个模糊不清的形象,他们只需要服从谭诣、向谭诣效忠,就算对面是大明天子他们也要与之一战,可是一旦看到至高无上的大明天家竟然真的出现在战场上,他们还是感到压迫感扑面而来。
  “对面的士气很高啊。”谭诣已经整理好心绪,把所有不应该有的情绪都抛于脑后,开始考虑如何克敌制胜。他承认对面的士气不错,不过战争不仅仅依靠士气,还需要正确的指挥。谭诣踌躇满志,自信指挥能力绝对压倒对面的年轻宗室一头。
  尽管如此,他也要鼓舞士气,要是士兵们见到对面的宗室子弟而心怀歉疚——哪怕只有一点点,也不利于稳定军心,谭诣希望他的士兵们不但不会犹豫反倒会分外眼红,见到韩世子的旗帜就干劲十足:“传我的命令,擒获韩世子者,赏银百两!”
  以购买力换算,当时一两白银的价值相当于五百人民币左右,一百两就相当于五万人民币的巨款。这个赏格一出,刚才还稍显沉闷的清军阵地上顿时呼声四起,人人摩拳擦掌,一点儿也不比对面逊色。
  第二十四节 宣传
  “看这个阵势,仁寿侯(谭诣)的兵力至少是韩世子的两倍啊。”熊兰和他的同党此时正站在城头观望对垒的两军。明军倾巢而出,没有留下一兵一卒在万县城中,所以城池又回到了熊兰的手中:“仁寿侯久经战阵,用兵了得,那个韩世子……”
  “我觉得仁寿侯必胜!”熊兰旁边的人纷纷开始发表意见:“韩世子一副菩萨心肠,怎么可能会打仗?”
  “没错,有名的英雄大将,哪个不是心狠手辣之辈?像韩世子这样的人,怎么能与仁寿侯相比?”很快大家就统一了认识,不用说,这一仗谭诣是稳赢了。
  这些人虽然看好谭诣,但是却无法指挥万县城中的几千降兵出城协助清军作战。本来这些军官就不是谭弘的亲信,在士兵中没有威信,两天前明军兵临城下不战而降更是让他们不多的一点威望和自信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们看着谭诣的军队,眼中冒着羡慕的目光,但是没有脑筋也没有勇气从背后突击邓名。
  或许其中只有一个人不同……
  “还等什么!等死么?”熊兰突然发出一声大喝,周围的同伴们一个个像是钉在城墙上,却没有任何行动来设法为自己争取利益,这种迟钝的反应让熊兰升起一种“竖子不足与谋”的感慨来。
  熊兰不怀疑谭诣会取得大胜,不过他觉得自己这一帮人能够从中得利。自己这群人都是谭弘的旧部,都是靠着人情才在谭弘军中混个差事,或许胜利者需要对谭弘的残部进行整编,但对这些没本事的旧军官们可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他们在谭弘手下有关系、有交情还没得到过什么好脸色呢。谭诣能在军中随便赏个位置给他们就不错了,说不定还会借口他们投降把他们都宰了——谭诣连谭文这样的老朋友都说杀就杀。
  紧急关头,熊兰知道同伴们多半拿不出什么好主意,他顾不得如何自保了,飞快地把自己的担忧和同伴们讲了。事不宜迟,熊兰大声下令给周围的士兵:“立刻把旗子换了!”
  现在万县城头插着明军的红旗,清军的绿旗两天前才摘下来的,都是现成的,熊兰命令士兵们立刻动手,把所有的旗子都换成绿旗,而自己则招呼他的同党急匆匆跑下城楼,谭诣的胜利和谭弘旧部无关,所以当前熊兰最迫切要做的就是组织另外一股势力来分享胜利。
  “我们去哪里?”
  “去县衙!”熊兰跑在最前头,头也不回地答道。
  在万县县衙的大牢里,谭弘一动不动地坐着,外面的大乱他一点儿也不知道。虽然狱卒都是他以前的旧部,但自从进了牢房,自然谁也不会来这个是非之地和他闲聊,而是聚集在邓名身边巴结胜利者。谭诣的清军出现后,人心惶惶,大家一时都把他忘记了。
  突然外面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说时迟那时快,一转眼就到了谭弘的牢门口,刚刚听到脚步声觉得有异的谭弘这时还没有来得及把眼睛睁开,就听到门口一阵噼里啪啦乱响,接着又是“嘭!”的一声巨响。
  谭弘睁开眼的时候,看到自己这个狭小的牢房里已经涌进了一群人,为首的就是那个他看不上眼的熊兰——当年他姨娘得宠,所以谭弘捏着鼻子给了他一个千总,为此让很多忠心耿耿的部下心生不满。去年谭弘找个借口把他降成把总,依旧有不少军官觉得羞与他为伍。
  熊兰和他身后的一群人,进了牢门就往地上一跪。谭弘仔细看了看,这些人身上都捆着绳子,把手背在后面缚住了,真不知道刚才他们是怎么把锁打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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