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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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音刚落,就有个飞一般的身影从她身旁蹿了下去,以极快的速度,把顶了一头绿藻的落水女子给救上了岸。
  贵夫人霎时变了脸色,连忙带着侍女赶过去。
  岳清嘉懵了一瞬,看了看自己还抱在怀里的树枝,再默默把它架回树上,绕了半个荷塘,也跟了过去看情况。
  到前一看,救人的,居然是个穿着浑青箭袍,系着蹀躞带的姑娘。
  …正是岳清嘉在二皇子府看见的,那位给狗上思想品德课的妹子。
  而方才那个温婉的贵夫人,正青着脸让人挡住她,又急忙唤人去取罩衫来。
  可她拢就带了一名侍女,要挡住那个救人的姑娘,一个人铁定是不够的。
  岳清嘉见状,忙出声道:“要不我们来挡着,您抽人去取衣裳就是。”
  贵夫人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好孩子,那便有劳你了。”
  岳清嘉和邀春默契地围成半圆,把浑身湿透的、女扮男装的康宛妙给挡了起来。
  康宛妙虽然长得英气,穿的也是男装,只是那箭袍到底是束腰的,趟了回水,湿湿地贴在身上,勾出姑娘家独特的身体曲线来。
  见岳清嘉盯着自己,康宛妙冲她嘿嘿一笑,豪爽地把贴着脸的湿发往脑后一薅,露出个光洁饱满的大脑门来:“岳清嘉,真巧嘿。”
  岳清嘉看了看康宛妙前额不羁的呆毛。
  她再次感叹,这博安侯府的两兄妹还挺有个性的,哥哥喜欢逛花楼,妹妹喜欢女扮男装。
  康宛妙刚把双手反撑到身后,就被那贵夫人狠狠瞪了一眼:“还不坐好!”
  趁这当口,邀春把头别到岳清嘉身后,低声提醒了句:“小姐,这位是博安侯府的太夫人,姓宋。”
  撅了撅嘴,康宛妙调整了下姿势,蹲在地上抱着双膝,抬头跟岳清嘉继续唠嗑:“你上回也没怎么理我,是不是不大记得我?去年上元节看社火的时候咱们见过,你肯定对我没印象,那时候你在和你表姐闹别扭。”
  “啊,这样子…”
  岳清嘉不晓得怎么回应她,只能敷衍地笑笑。
  身后,闻讯匆匆而来的一名华衣妇人,正拉着那瑟缩的粉衣女子,言辞恳切地向侯府太夫人不停道谢,感谢康宛妙的救命之恩。
  只是,听了这母女二人的谢,宋氏不仅不为所动,还横起眉来斥道:“谢就不必了,还请令媛往后不要再行此事,姻缘本由天定,落水博亲这种事,实在令人不齿。可知这落水救人本是义举,却有多少男儿郎因此被赖上?皆因令媛这般行径,吓退了那些有义心之人。等哪日,若真有人失足落水,却被误会是如令媛这般心思不纯,因而未能得救,那令媛岂不等同于间接害了人性命?”
  那母女二人不敢反驳,只能红着脸,唯唯诺诺地应是。
  宋氏直言拒绝了她们要到府上陪罪的请求,放人走了。
  恰好侍女拿来了罩衣,她接过,信手扔到康宛妙身上,冷声道:“自己披好,站起来。”
  康宛妙被那那宽大的衫袍兜头罩住,两手扯下往身上一披,借了侍女的力站起身,嘴里嘟嘟囔囔的:“娘,我方才可是在救人,你不要凶我嘛。”
  宋氏又是一记眼刀甩到女儿身上:“她分明是有意落水的,用得着你去救?而且你把人给救起来了,人家不仅不会记你半分好,还会嫌你多管闲事,耽误了她的姻缘。”
  康宛妙刚站好,便打了个喷嚏。
  她擤擤鼻子,含混不清地表达不满:“可您也说了,这事无从分辨啊,若遇着个真是失足落水的,救人要紧,谁还会想那么多…”
  说完,康宛妙又对岳清嘉露齿一笑:“我看你刚刚也准备去救人,你肯定也是这么想的罢?”
  见女儿还要找声援,宋氏过去就赏了个脑磞:“胡说什么,人家方才帮了你,还不快道谢。”
  “嘶~”
  康宛妙吃痛,摸着挨了揍的头顶,闭起单只眼睛看着岳清嘉:“谢了,以后有什么需要打架的地方,招呼我一声,我帮你把人都给打趴。”
  看着这位颇有些皇城小爷范儿的侯府小姐,岳清嘉刚想客套两句搪塞过去,又听她开口了:“唉对了,你不是挺讨厌你那个表姐的么?要不,我找个时间,帮你胖揍她一顿?”
  这危险发言,直接让岳清嘉面皮一抽。
  听女儿越说越不像话,宋康氏咬牙切齿地让她闭嘴,又上前去,亲热地执起岳清嘉的手,笑道:“丫头,你是个良善的,今日帮了我大忙了,改日,我便让人送礼去岳府道谢,你可莫要拒收才是。”
  岳清嘉咧了咧嘴:“您客气了。”
  *
  与博安侯府的母女二人别过后,岳清嘉继续闲逛起来。
  刚坐在那凳楣子上歇着看景,一声“七皇子”飘到岳清嘉耳朵边,倒不是她耳朵有多尖敏,实在也是这声音娇滴滴的穿墙而过,让仅有一墙之隔的她起了身鸡皮疙瘩。
  岳清嘉登时坐得更直了,她对邀春竖起手指,示意别出声,再摒声静气地走到漏窗旁,看到隐在园植后的一对男女。
  那男子身形修长,穿着绣着盘龙织金补子的曳撒,背对着她,只见到个后脑勺。
  而那女子则一身桃红色宫装,眼里春水汪汪,脸像无暇的脂玉,鼻子尖那颗盈盈一点的痣,更是为她添了几许媚人的风情。
  要真是个宫女,这幅姿容,别说是在宫女里了,就是拿今天到场的贵女来比,她这长相也是拔尖的。
  那宫装女子捏着细嗓唤向前的人:“七皇子。”
  岳清嘉的五脏六腑都被她给叫麻了,酥酥的,就跟过了电似的。
  不晓得那七皇子是个什么表情,就看那宫装女子上前半步,伸出手去,只用大拇指和食指扯住了他的衣袖,半抬着眼,羞与怯,拿捏得正到好处,一看就是撩汉行家。
  如果说彭慈月的楚楚可怜,是气质中自带的,那这位艳丽挂美女显露的脆弱感,则是带着明晃晃的勾引了。
  岳清嘉还没从见到又一疑似男配的喜悦中沉浸多久,瞬间变焦虑了。
  竞争对手不仅美绝人寰,还是个段位不低的撩汉带师,她是不是该整个容再上?
  窗后,那宫装女子的声音越发腻了:“自打离了瞻华宫,奴婢日夜惦念七郎,我不在七郎身边服侍,七郎可有记挂我?”
  二人间的气氛,也因为这个称呼,而越发暧昧起来。
  背对着岳清嘉的七皇子开口了,听起来,声音沉静得很:“这宝清楼…你如何进来的?”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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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装女子脸色一滞,似乎是没料到他不先回应自己,反而先问起这事。
  她半垂下眼,密又长的睫毛颤了颤,才重新抬起头来,怯怯地盯着眼前的男人。
  这回,水眸中还带了眷眷情思:“奴婢、奴婢使了些体己钱,与人换了职,只为见七郎你一面。”
  这番诉衷肠,换来的,却是那七皇子一声清晰的冷嗤:“你本事不小,与谁换的职?父皇身边的人,还是皇后身边的人?”
  宫装女子微张了下嘴,眼中掠过慌乱。
  那七皇子反握住她的手腕,拇指在那截白锻子似的手腕上摩挲着:“怎么?皇后娘娘就如此舍不你这颗棋子,非要捡起来再用?还是…你说了什么迷惑了她?”
  宫装女子快速眨了两下眼,并没有回他这话,而是就势靠了上去,埋在那七皇子的怀里。
  从岳清嘉的角度看去,还能见到她抬起一只手来解着领扣,嘴里哀哀地引诱:“七郎,你再疼疼蔓儿…”
  眼见就要被猝不及防的限制级糊一脸,岳清嘉下巴微缩,刚埋低头做鼠溜状,就听见短促的‘呃呃’声。
  不是小电影的那种靡靡之音,更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声带受阻,在挣扎时所发出的声音。
  岳清嘉再昂起头去看,赫然见那宫装女子面色发紫,正在胡乱拍打掐着自己的臂膀,她的双脚都险些离了地面,死命用脚尖踮着。
  好好的□□avi秒变凶案现场,岳清嘉下意识捂住了邀春的嘴,怕她因为惊吓发出声音,让那正在行凶的七皇子给发现了。
  就在宫装女子开始翻白眼的时候,那七皇子的手骤然一松。
  宫装女子跌倒在他脚边,先是捶着胸口咳了几声,接着开始大口喘着气,小山丘一样的胸脯剧烈起伏。
  七皇子负着手踹了她肩头一脚,把人给踹翻在地,又居高临下地俯眼而视:“这次先留你一命,回去告诉宋琼,再往我身边送人,我见一个,杀一个。”
  按照小说剧情发展,下一步,就该是发现偷听的人了。
  岳清嘉心中敲起了警钟,冲邀春眼神示意后,主仆二人踮着脚尖离开了。
  等走了有一段距离了,岳清嘉才开始站在原地傻眼,在心里默念了句佛家的善哉。
  邀春也吸着冷气,连连后怕:“七皇子好残忍…”
  可不是,看着身上没有三两肉,怎么这么凶残,估计他放手再晚一秒,那妹子就该被活活掐死了。
  岳清嘉真实感受了下什么叫裂开,男配那个恶鬼样子,这特么是要让她用绳命去攻略啊…
  稀碎的岳清嘉魂不守舍地往宴殿走,踏上座曲桥时,迎面走来一行人。
  为首的两个男子,一个着气韵清雅,一个风流蕴藉。
  邀春连忙扯了扯她的袖子,急声提醒:“小姐,是二皇子和康侯爷。”
  岳清嘉反应过来,曲膝福身:“见过二皇子、康侯爷。”
  她在心里暗忖,这二皇子果然和书里形容得差不离,是个斯文儒雅的,和彭慈月郎才女貌的一对,般配得很。
  而梁致见了岳清嘉,则是陷入短暂的踌躇中。
  因为岳清嘉往前时常针对慈月的缘故,他对此女自是不喜。
  可饶是如此,他却很想开口,向她问问慈月的身体状况。
  一旁的康子晋自然知道梁致在想什么,他见岳清嘉眼也不眨地看着梁致,更是笃定了,此女对自己表弟有意。
  康子晋姿态闲适地勾起抹笑来:“岳小姐怎么连礼数都不周全了?虽说我朝不兴繁复的跪拜之礼,可岳小姐毕竟是朝官官眷,若连这简单的万福礼都做不好,没得失了岳大人的脸面。不若如此,本侯吃亏些,便站在这处,多受岳小姐几回礼,等岳小姐把这礼给行妥当了,本侯再走。”
  岳清嘉:“???”
  不是吧阿sir?我胖虎得罪你了?
  这万福礼简单得很,就算她以前没行过,来到这里后,也是用心练过的,何况原主还有肌肉记忆,她这礼怎么就有问题了?
  梁致以询问的眼光看了下康子晋。
  他虽知自己这位表兄向来不喜官眷贵女,可至多是不作理会,这般亲自出口刁难,倒是头回见。
  而接收到梁致目光的康子晋,则是冲他挑了挑眉:“致弟,既姨母唤你,还是莫要让姨母久等,你先去罢,我留在此处,勘正岳小姐的礼数。”
  *
  岳清嘉眼睁睁看着二皇子离开,本来想问他爽约的事,这话自然没能问出口。
  而让她气到头掉的罪魁祸首,已经以一幅大爷的姿势半倚在桥栏上,就等着看她表演了。
  岳清嘉的拳头已经硬了,她咬牙切齿地看着康子晋:“既然觉得小女的万福礼行得不对,侯爷要不要亲自演示一下?”
  康子晋低低笑了声:“胆子不小,敢要求本侯。”
  虽面露调侃之色,可他眸中却分明有迫人的厉色在其中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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