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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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听见脚步声,转过头来,看到闻时和夏樵的时候愣了一下。
  夏樵比她还愣:“诶?是您啊。”
  闻时不太记人,只觉得她眼熟。直到夏樵叫了句“张阿姨”,他才想起来这人去吊唁过沈桥,好像叫张碧灵。
  本来沈桥下葬那天她也要去,后来临时有事耽搁,便没去成。
  闻时对她名谱图上的排位倒是印象挺深,因为他传下去的这一脉沉在倒数第一,张碧灵就在倒数第二。
  可以说是难兄难弟。
  “你们怎么在这里?”张碧灵看到他俩也很意外。
  “来——”夏樵尊重了一下之前的借口,说:“想买东西,来朋、朋友店里逛逛,顺便吃了个饭。”
  “朋友?”张碧灵更意外了,“你说的朋友是?”
  “额……就是这的老板。”夏樵硬着头皮说。
  一起入过笼,一起吃过晚饭,还即将一起住,怎么也该算是朋友了。但夏樵就是觉得把谢问归为朋友很心虚。
  “你们跟谢问认识?”张碧灵说。
  夏樵只能“昂”了一声。
  闻时补充道:“刚认识不久。”
  “哦哦。”张碧灵点点头,“怪不得,之前来这边没见过你们。”
  “您也认识谢问啊?”
  夏樵问完就发现自己说了句蠢话。
  张碧灵和谢问虽然不同姓,但都算张家的旁支,认识也不稀奇。更何况他们处境还差不多,一个被除名,一个排名垫底,都属于无人问津的那种,没准还有点惺惺相惜。
  不过,很快夏樵就发现,他们离惺惺相惜还远得很。因为谢问下楼后,张碧灵跟他说话的状态并不熟稔。
  先客气了一番才进入主题。
  “你是来拿东西的?”谢问说,“那我得让老毛找找。”
  “不是。”张碧灵摆摆手说,“都是些不要紧的东西,没什么。我本来是见下雨,又刚巧路过这边,来看看,想找你帮个小忙。有客人的话,我就不多呆了。你们继续聊,我下次有空再来。”
  她把单肩包往上掖了掖,冲众人打了招呼便离开了。她行色匆匆,转眼便没了踪影,叫都来不及叫回来。
  这一出弄得众人一头雾水,直到老毛拎着垃圾袋下楼,他们才回过神来。
  闻时没打算久呆,他说了句“我们也走了”,便走到门边,想拿上那把黑伞。
  谁知架子上空空如也,只有一片湿漉漉的水痕。
  闻时愣了一下:“伞呢?”
  夏樵跟着叫起来:“对啊,伞呢?”
  他被双胞胎吓过一回,总觉得那把黑伞有问题,根本不想撑着它回去。但不撑是一回事,凭空消失是另一回事。
  本来那伞就够诡异了,这么一闹,他更觉得毛骨悚然。
  门外忽然起了一阵风,带着轻飘飘的雨水斜飞进来,擦着脖子而过,就像有什么东西贴着那里轻轻吹了一下。
  夏樵当即一哆嗦,起了半身鸡皮疙瘩,条件反射抓住了闻时的胳膊。
  闻时正想槽他,余光看见一把格纹伞在旁边抖开来。
  “你拿这把。”谢问的嗓音响起来。
  闻时接了伞转过头,就见谢问自己撑开了另一把伞说:“走吧,我送你们。”
  “不用。”闻时说。
  “要的。”门口风有点冷,他加了件外套又立起领子,还是虚握着拳咳了两声,劝道:“这边夜路你肯定没走过,走一回你就知道了。”
  闻时:“……我胆子很大。”
  “知道。”谢问戴着手套的手还抵在鼻尖,眼睛在夜色里弯起来,“你不用这么强调,有眼睛都看得出来。但是像他这种胆子的——”
  他指了指夏樵,说:“两个人没用,得组个团。”
  “……”
  闻时心说我组团也不用拉病秧子来凑数,这么大风万一吹出病来,算谁的?
  结果谢问已经扶着他的肩,连哄带推地示意他别犟着了,赶紧撑伞。
  闻时其实有点纳闷,他想说“你知道我拿什么东西当食物,你不害怕?”但又觉得这话问出来有些矫情,便没再开口。
  西屏园外的这条街确实有些诡异,也许是生意冷清的缘故,还不到晚上8点,两边的店铺就关完了。
  那些店面并不讲究,不知多久没打扫过,窗上蒙着厚厚的灰,雨一淋,就流下一道一道水印,像被划花的脸。
  店里的东西影影绰绰,看不清轮廓。有时猛一晃眼,总觉得有人直挺挺地站在漆黑的店里。
  整条街居然没有路灯,只有西屏园的一点灯光,远远落在身后,被雨笼罩着,雾蒙蒙的,有点老旧。
  这里不让车进来,必须得走到望泉路和这条街的交叉口。
  夏樵估计吓得够呛,一路都不敢说话。因为这街上说话会有回音,乍一听就像有人跟在后面叹气似的。
  他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存在感小到只有脚步声。
  街边垃圾桶附近忽然窜过一只黑影。闻时朝那边看了一眼,应该是只野猫,嘶哑地叫了一声,便顺着围墙翻进了望泉公馆里。
  “拐个弯就是望泉路了。”谢问的声音在雨里不甚清晰。
  “嗯。”闻时应了一声。
  他感觉谢问拍了拍他的肩,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他颈侧的皮肤,可能是生病的缘故,触感凉得惊心。
  又过了一秒,他忽然想起来,谢问是带着手套的,根本不可能是这种触感。
  ……
  那拍他的是谁?
  第17章 翻车
  闻时回过头,看到谢问一手举着伞,一手插在兜里。
  他伞沿压得很低,挡着斜雨,只露出清瘦好看的下颔。
  “你刚刚拍我了?”闻时问。
  “我?”谢问脚步没停,却愣了一下,“没有,有人拍你?”
  “谁知道是不是人。”闻时讥嘲道。
  这话把夏樵吓一跳,他一把抓住闻时的胳膊,声如蚊呐:“什么意思?有东西跟着我们吗?”
  闻时:“不是。”
  他刚好走到长街与望泉路的交叉口,这里立着唯一一盏路灯,灯泡蒙着尘,连光都是灰扑扑的。
  夏樵还在抖,他吊在闻时胳膊上,越抓越紧:“不是?为什么说不是?”
  谢问也好奇地探过来。
  “因为不是跟着我们——”闻时垂眸看着地面,三个人并行,却只有他一个人有影子,“是跟着我。”
  “……”
  “夏樵”和“谢问”猛地刹步。
  闻时脚下一转,抡起伞就甩向两人!
  他动作又戾又凶,甩过去甚至能听到风声。
  “夏樵”和“谢问”被扫得退让两步,正要再扑。就见闻时从牛仔裤口袋里摸出了一团棉线。
  手指灵活地一勾一扯,那团看似凌乱的线便飞快绕在他左手五指间。下一秒,线甩了出去。
  那一端明明是空的,却像坠了千斤,带着猎猎风声在那两个冒牌货身上缠缚几圈,又落回到闻时右手。
  他微偏着头,肩窝夹着雨伞,绷着劲瘦的十指朝两边一扯,棉线瞬间收紧,死死勒住缠在中心的两个“人”。
  它们扭曲着无声尖叫,然后“噗”地散成一片水雾,再没踪影。
  闻时直起脖子,重新握住伞柄。
  雨依然下个不停,刚刚那一瞬间的紧绷就像个突如起来的插曲,但是闻时知道,他又进了某个人的笼。
  他四下看了一圈,隐约看到了望泉路中段有灯光。没弄错的话,那就是望泉万古城了。
  闻时打着伞一边朝那处走,一边低头把手指上缠绕的棉线咬扯下来。
  结果刚扯了一下,就感觉有东西“啪嗒”一下落在他后颈上,应该是水滴,冰凉彻骨,顺着骨骼线滑进衣服里。
  他下意识回头,背后是长得看不到头的路,一片死寂。
  啪嗒——
  又一滴水落下来,洇进发梢。
  闻时乍然反应过来,他还打着伞,怎么可能有水滴穿伞而过???
  他抬起头——
  一张白森森的人脸贴缩在伞里,湿漉漉的头发垂挂下来,水滴顺着流淌下来。
  闻时:“……”
  他默然片刻,一手握着金属伞骨,“啪”地把伞收了!
  人脸被夹在伞中,发出一声闷闷的惊呼,然后连脸带伞……被闻时扔了。
  托这些东西的福,他到达望泉万古城的时候,整个人都湿淋淋的,面无表情往门柱边一杵,比鬼吓人。
  夏樵就是被他吓哭的。
  “你蹲这干嘛?”闻时踢了那不争气的玩意儿一下。
  夏樵吸了吸鼻子,从柱子旁边站起来:“这里视角好,能看到来人,而且这根门柱大,背贴着它有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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