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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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醒来时,小轩已经走了,桌上放着尚有余温的早餐。
  我想起今天哥会来,于是不得不起了床,稍微收拾了一番屋子,百无聊赖坐着发呆。
  过了一会儿,玄关处响起动静,哥哥来了。
  这是他难得的休息日,因此穿得不像平日里板正,显得亲和许多。
  活了二十多年,人人说我们长得像。
  据说哥在商业场的手腕凌厉。
  可长相却是偏清秀的那一挂,因此脸总是比岁数年轻。小时候——直到十来岁的时候,还总是被人认成是女孩儿。他的嘴角下面靠右边一点,有一颗小小的痣。小时候我总爱摸那里,或者好奇地咬上去。
  他见我走神,笑问道:“怎么今天这么爱发呆?”
  他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习惯性地交迭起双腿,随手拿起沙发上的书,扫两眼又放下,随后又看向我。
  作为血亲,他必然是爱我的。
  可我不知道这爱里究竟有没有我想要的那些——我猜没有。他的眼睛和我很像,薄薄的双眼皮,到眼角时微微有点儿上挑。我们的瞳仁比一般人大一点,照理说这种面相的人该是显得天真;可即便他温和地看过来,我依然受到一些压迫感。
  我给别人的感觉,也是这样么?
  我晃了晃神,专捡着他不爱听的话说:“小轩说要去国外念书。”
  哥果然收了点笑,点头道:“是有这事——不过你也不用操心。已经着人去办了,这周该把他关在家里,免得再出什么事端。”
  我点一点头,不再说话。
  哥对我的情绪一向琢磨不透,他微微靠向沙发背,两个指头慢慢捻着无名指的戒指:“过几天去给爸妈扫墓,我可能仍是排不出时间。”
  “嗯。”
  哥叹口气:“阿陈,你是不是一直都恨我?”
  怎么会……
  我说:“没有,我爱你。”
  哥又是笑——这一笑眼角总算带了点皱纹,终于像个叁十多的男人——他说:“多大人了,还张口闭口爱呀爱的。”
  我不作声。
  对已经成家的亲生兄长怀有跨越伦理的爱意,这算什么?
  叫别人听到,兄妹俩的脊梁骨都会被戳出洞来。
  因此这些年——确切地说,从十六岁他推开我的那一年起,我就再也不,告诉自己,不能爱。
  所以我看着他恋爱,看着他结婚,看着他有了孩子,转眼间,孩子都比我高了。
  手机铃响了。
  我接起来,仍是嫂嫂的电话。
  “阿陈,你哥今天是不是在你那里?”
  我说是的。
  嫂嫂说:“你告诉他,晚上一定得回家来吃饭呀。他好不容易休息,小轩也回来——阿陈,不如你也一起来吃?今晚上叫阿姨做你爱吃的……”
  “不了,嫂嫂。”我说:“今天有个相亲,可能会在外面过夜。”
  “啊……”嫂嫂那头似乎有点失落:“我还说人多热闹点儿呢。”
  哥一直垂着眼睛,我问道:“哥就在这儿,要不要让他接电话?”
  嫂嫂说:“不用,话传到了就行。”
  挂了电话之后,哥似笑非笑地说:“相亲不非要当晚就过夜。”
  “我乐意。”
  不知为什么,我总是不自觉地跟他斗气。
  可无论我做什么,他永远把我当成不懂事的孩子似的:“好好好——不过今天去的餐厅比较正式,先去挑两件衣服吧?”
  年轻的时候我还在经济方面为他着想,现在不一样了。眼睁睁看着当年的温柔少年成了冷着眼吸人血的资本家,我挺乐意替他糟践盘缠的。
  在外头挑完衣服已近下午,又喝了会儿茶,大概就到了和相亲对象约定的时间。
  当我真正坐在车上,在去往相亲地点的路上的时候,我才真正意识到,今天哥确实是抽了整整一天时间来陪我。
  真难得,我想,他多久没这么悠闲过了。
  一路无话。
  比对方早到了一些时间,哥低声跟我说着:“是许建斌的儿子。许先生在演艺界是德高望重的前辈,待会儿跟人家客气点。”
  我正想说“知道了”,对象就已经来了。
  来的果然是一对父子,父亲我认识——应该说,我知道。
  这位影帝年轻的时候可是位不得了的人物,刚过而立就拿了影帝的奖项,在风华正茂时退隐荧幕,据说一心拍摄野生动物去了。
  说实话,我蛮钦佩这位叔叔,前些日子还温习过他演的电影。
  而许先生的儿子——给人的第一印象,太嫩了。
  我不确定哥跟这位许先生透露过我们双方的年龄没有,可我觉得这男孩该跟小轩差不了多少。
  不过,双方家长都在,就暂时没我们小辈讲话的份儿。礼貌地相视一笑,双方家长寒暄了一顿,许先生最近又去哪里采风啦,张先生青年才俊啦。
  双方家长似乎并没多大兴趣介绍手头的滞销青年男女,聊了片刻,哥拍拍我的肩:“我同许前辈去办点事,你同小斯好好相处。”
  小斯是说的那男孩,他叫许斯。
  眼下只剩我俩了,我不大会暖场子,正思忖着怎么张嘴,就听男孩有些犹豫地问道:“陈陈……姐?”
  我一愣,这个叫法倒是挺普遍,之前的同学大多叫我“陈陈”,后辈们也就跟着叫“陈陈姐”。
  不过,印象里我并不认识许斯这么号人。
  他似乎见我有些迷惑,一双小狗眼湿漉漉地微弯起来:“陈陈姐,我们见过的。你大叁的时候,我当过你模特。”
  越说到后边声音越小,脸也一点一点地泛起红来。
  模特?
  我什么时候找过这么小的模特?
  这时他抬手摸了摸鼻子,于是我陡然想起来:“你——你是当过我的——”
  裸模。
  许斯挺不好意思地笑,脸色仍是红的:“嗯……那时候给学姐添麻烦了。”
  是,那时候幸亏只有我们两个人。
  年轻人,火力旺。
  当时他当我的裸模,无论如何都摆不出我想要的姿势。
  我呢,年轻时性子急,干脆上手亲自摆弄。
  于是这位许小少爷,就在我碰他腰的时候,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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