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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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嵇玄唇边笑意加深:“看来,我不需要自我介绍了。”
  “?”伍肃露出一副裂开的表情。
  他呆滞而茫然地注视着这边,好像还没有来得及消化的了这么庞大的信息量。
  除了伍肃以外,所有曾在游戏中见识过嵇玄能耐的玩家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敌意地死死盯着他,警惕攥紧了各自的武器,陈清野身边的阿长微微拱起脊背,口中螯足发出咔哒的声音,做出攻击前的预备动作。
  卫月初冷冷地说:“你想做什么?”
  嵇玄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为什么这么紧张呢?至少在现在这个阶段,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我呸!”blast打断了他的话,格外嚣张地说:“管你目的是什么,先把你手中的无辜人质放下!”
  卫月初:“…”这人还真是会现学现卖啊。
  无辜的人质叶迦:“…”
  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拍了拍嵇玄的手:“你先把我放开。”
  嵇玄垂下眼眸,定定地看了眼怀中的青年,苍白的面容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无悲无喜,正当众人把心高高提起的时候,只见他缓缓地松开了扣在对方腰间的手。
  众人:“?”
  等等,这个事情发展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正当大家都是一副幻灭的恍惚表情之时,突然,地面猛地震动了开来,头顶的巨大眼珠以一种怪异的姿态死死地盯着下方的众人,下一秒,地面猛地裂开无数道巨大的缝隙,坚实的地面消失了,只剩下仿佛具有吸引力一般的黑暗深渊,拉扯着站在地上的所有人都向下坠去——
  “啊啊啊!”远处的伍肃一边自由落体一边发出惨叫。
  叶迦眉眼冷肃,下意识地就想召唤出自己的镰刀,但是,还没有等他手中的武器成型,就感到一只冰冷修长的手攥上了他的手腕。
  他微微一愣,抬眸看去。
  嵇玄那张俊美妖异的面容在叶迦的面前迅速放大,一双深沉若渊的血色眼眸仿佛能够将人吸进去。
  他淡色的薄唇开合,低沉的声音隔着呼呼的风声清晰地传至叶迦的耳畔:“别……”
  下一秒,嵇玄猛地凑上前来,冰冷削薄的唇印在了叶迦的唇上,锋利的犬齿抵住了他的下唇,带来一丝隐约的钝痛感。
  叶迦震惊地瞪大双眼:“!”
  什……?!
  一阵巨大的拉拽力从叶迦被攥住的手腕上传来,他感受到嵇玄猛地将自己向深渊的上方抛去,向上的力道和重力相抵消,巨大的风声令一切声音都变得混沌而模糊。
  紧接着,叶迦感受到自己整个人重重的落在了地面之上,因为那巨大的冲力在地面上滚了好几圈。
  “嘶……”
  叶迦抽了口凉气,抬起头来。
  面前没有了无尽的黑暗深渊和阴郁苍穹,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个幽深而狭长的走廊。
  走廊看上去介于旧式和现代化之间,暗绿色的墙纸看上去似乎已经年代很久了,上面的图案被灰尘和油渍模糊,只能隐约辨认出原先的颜色,地上铺着暗红色的地毯,散发着一股陈旧的油腻气味,头顶的灯光并不算亮,但是却十分稳定,清晰地将前方深不见底的走廊照亮。
  和刚才的场景似乎完全不是同一个画风。
  但是叶迦却非常清楚,虽然更换了场景,他现在仍然身处于那只s级厉鬼制造出来的鬼蜮当中。
  ——这应该属于半外化的鬼蜮。
  它的展开条件很低,所以才能在众人无意识的情况下将他们拉入其中,但是这也意味着,纵使那只厉鬼是这个鬼蜮的主人,她也不能在其中完全地随心所欲,而是同样也要遵守其中的规则。
  这对他来说是好事。
  叶迦抬起手,触碰了一下自己唇。
  唇面上似乎还残余着对方嘴唇冰冷而柔韧的触感。
  叶迦的指尖被烫的抖了一下,他收回杂乱的思绪,缓缓地张开嘴,从自己的口中取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温润的淡绿色石块,三角形,小小一个,石块的中央有一个眼睛形状的空洞。
  ——这是在最后一刻时,对方用舌尖将它抵送到他口中的。
  叶迦皱起眉头,端详着自己掌中的石块。
  他不记得游戏中有这样的道具,但是他却认得这个形状。
  全知之眼,也叫做上帝之眼,象征着全知全视,看透虚妄。
  嵇玄为什么要把这个给他?
  还有,最后他说的那个别是什么意思?他不希望自己直接和那只厉鬼对上吗?
  这只厉鬼的实力至少是领主级,按理来说不该默默无闻,但是叶迦却完全没有印象在游戏中听过这号人物。
  而且,他记得,自己在被拉入这个鬼蜮之时,身上的气息屏障是没有消失的,但是对方却在第一时间就将他辨认了出来。
  ——这只厉鬼不太对劲。
  叶迦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将那块石头在自己的衣摆上擦干净,然后顺着走廊缓缓地向前走去。
  狭窄的空间内一片死寂,地面上厚厚的地毯吸收了他所有的脚步声,眼前的走廊漫长到仿佛永远也走不完,身旁每隔几步都会出现一扇陈旧的门,但是却完全无法打开,就像是被牢牢地嵌在墙里似的,门板被破坏粉碎之后,露出来的却是坚硬的砖石墙壁。
  叶迦想到了什么,伸手将那块三角形的石头掏了出来。
  他将淡绿色的石块放到眼前,透过中间那个眼睛形状的小孔向外看去。
  就像是被揭开一层虚假的帷幕一般,眼前的走廊呈现出一种完全不同的模样。
  原本淡绿色的墙纸腐败霉烂,布满漆黑粘稠的斑点和破碎模糊的手印,就像是干涸的陈年血迹,仿佛在此发生过一场可怕的屠杀,地面上的地毯被利器切割成破碎的形状,胡乱地堆在走廊内,上面残留着腐烂的碎肉和凌乱的血痕,头顶的灯光混沌黯淡,在厚厚的蜘蛛网下闪烁着。
  两边的墙壁上一扇门都没有。
  将石块放下之后,叶迦眸光微暗,眉头紧紧地皱起。
  这里几乎已经不像是鬼蜮了,而更像是……
  副本……
  叶迦顺着走廊向前走去,时不时地拿出那个小石块向周围看上两眼,很快,他看到了其中一扇在走廊中平平无奇的门,同样也出现在了那个小石块中。
  他伸手探向门把手。
  出乎意料的是,在被他触碰到之前,那扇门就缓缓地向内打开了。
  一个偌大的大厅出现在了叶迦的面前。
  暗绿色的墙纸,红褐色的地毯,头顶是半明半昧的顶灯,在大厅的中央,是一个宴会用的巨大长桌,长桌上摆满亮光闪闪的瓷器和玻璃器皿,一共排列着六个座位,末端一个首位,每个座位都是空着的。
  叶迦将全知之眼举到眼前。
  眼前大厅的墙壁完全是由游动着的漆黑长发构成,黑压压密密麻麻,无声地将那张长桌托举在中间。
  长桌的每个位置上都有一个模模糊糊的虚影,每个椅子背后的墙壁上都留有一扇门,叶迦估计其中一个座位是自己的,只不过是被意外冒出来的嵇玄占据了。
  他将全知之眼移动到首位,心底微微一惊。
  只见一个通体惨白的女人低着头,坐在餐桌的最末端,漆黑的长发从她的头上流泻下来,缓慢地蠕动着,构成了地面和墙壁,她一动不动,就像是沉睡着一般。
  叶迦将石块从眼前拿开。
  首位仍是空着的。
  不过,既然两边都是相通的,那么,那只厉鬼一定就坐在那个位置。
  这种半外化的鬼蜮对外来者和所有者有着同样约束力,可是,在最后一刻嵇玄将叶迦推了出来,其实就是将他推出了游戏规则之外,这就赋予了他一个极大的优势。
  只要杀掉这只厉鬼,鬼蜮就会自然消失,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叶迦垂在身侧的指尖缓慢地摩梭着,一点锋利的虚影在他的指间闪动着,他微微眯起双眼,浅色的眼眸深处杀意隐隐浮现。
  手腕上仿佛还残余着对方掌心冰冷的温度。
  耳畔似乎再次响起了男人低沉而轻柔的一声:
  ——“别……”
  叶迦定定地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凝视着眼前的场景,似乎在审视忖度着什么。
  终于,过了许久,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移开了视线。
  暂且信他一次。
  叶迦活动了一下肩颈,发出长长一声叹息,长睫半掩的眼底暗芒闪现——很久没有进副本了,也不知道自己的水平究竟有没有下降。
  真是怀念啊。
  既然如此,就当作过副本一样走走看好了。
  他收回了镰刀,径直走向其中一张座椅背后的门,他伸手将门推开,迈步走了进去。
  大门在他的背后消失。
  眼前并非是一整个房间,而更像是一个完整的大千世界,头顶的阳光灿烂,马路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但是,似乎哪里不太对劲。
  叶迦伸手拽住其中一个路人的胳膊,却感觉自己手中的袖管软塌下去,他眯起双眼,猛地一扯,那身衣服瞬间软塌下去,无数花花绿绿的虫子从袖口和领口中流泄出来,啪嗒啪嗒地掉落在了地面上,在叶迦的脚面蠕动着。
  叶迦将手中的衣服丢开,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世界。
  从地面,到楼宇,再到行人车辆,全部都是由各种颜色密密麻麻的虫子构成,那些虫子蠕动徘徊着,令整个世界都仿佛被笼罩在一层扭曲的滤镜下,每一条线都在始终不断地变换着,每走一步,脚下的虫子就会爆裂出汁水,各色的内脏流泄出来,看上去格外的恶心。
  叶迦大概清楚了这个房间是谁的了。
  他将全知之眼举到眼前,在那漫无边际的虫海中搜寻着什么,终于,他的动作微微一顿。
  在远方的其中一栋建筑中,亮着一个闪烁着着荧光的小点,在那令人恶心的虫子海洋中显得格外清晰。
  叶迦收起石块,向着那个方向跑去。
  那是一栋居民楼,它已经被由内而外地毁坏的差不多了,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一股焦糊的气味,无数虫子从四面八方爬来,有秩序地,一点一点地将那栋居民楼向着原本的模样填补着。
  叶迦面不改色地推开向下掉虫的楼宇门,踩着软趴趴的台阶向上走去。
  越往上走,蛋白质焦糊的气味就越浓重,墙壁地板上都留有被灼烧过的痕迹,走廊歪歪斜斜的,三楼和二楼几乎融为一体,整个大楼似乎正在缓慢地向内塌缩。
  根据石头的指引,叶迦推开了其中一扇门。
  刚刚推开,只听哗啦一声,就有无数虫子从天花板落下,重重的砸在眼前的一片狼藉之中,不同的虫子有不同的颜色,这样才能构成一个完整的世界,但是眼前的地面却仿佛一个正在缓慢蠕动的巨大染缸,无数不同颜色的虫子在其中蠕动着,看的人眼花。
  叶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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