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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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成则是庶吉士出身,后也入了翰林,他今年三十二岁,与沈墨却是同年,听闻他二十岁便成了家,与其妻本是青梅竹马,成亲后,两人情比鹣鲽,恩爱羡煞旁人,可惜好景不长,三年后其妻因难产去世,孩子亦夭折,萧成陷入痛苦之中,终日抑郁寡欢,直到三年后才稍稍振作,之后便参加科考,一举中第。
  如今风光无限,赫赫威严,他却初心不改,至今仍未肯续弦,亦无妾室,无数官员欲将其女嫁给他,他都婉拒了。
  这萧成容貌亦是英俊,卓尔不群,性情成熟稳重,只是寡言少语。
  白玉也觉得他缺了些风趣,但贵在真诚。
  两人初次相见,他便一直盯着她看,后来席间侑酒,她问了原因,他却十分真诚地说她长得有些许像他的妻子。
  在认识沈墨之前,白玉对他动过心思,有意接近他,只是这人对妻子太过痴情,与他相处,她常常觉得自己仅仅是一个影子。
  白玉何等自负,怎肯做她人替身?于是渐渐地就没了想法。
  不过她知晓,只要她愿意,定能挑起他的兴趣。
  淡施脂粉,轻扫柳眉,一袭雪色绉纱裙,鬓前插了枝玉兰花,显得清雅脱俗,不似往日雍容华贵。
  白玉坐上轿子,与烟儿等人一路往庆园去,这庆园为萧成别墅,依山而建,周围茂树郁郁,虽是夏日,却十分清凉。
  庆园内因山形水势,建楼台亭阁,挖湖开塘,那方塘约有五六里大,又在里面种植荷花,此时是六月,荷花早已全开,红红白白,荷香十里。
  白玉直接坐着轿子进入园中,掀帘看窗外风景,一路只见重楼叠阁,清溪萦回。
  轿子即将到塘边,便见远处一水榭,影影绰绰间,衣冠华贵,鬓影衣香。
  及下了轿子,经人领上前,却看见萧成与一人在扳臂力。
  白玉没有上前打扰,在水榭外亭亭而立,等着他们比完。
  白玉看着萧成,他腰板挺直,面色沉稳,曲着手,宽袖下滑,露出半条精壮手臂,肌肉绷紧,极具力量。
  她猜测他会赢。
  果不其然,萧成运用了个手腕巧劲儿,猛地将对方压倒。
  萧成一结束,就朝白玉的方向看来,他早知她的存在,直接起身,下阶相迎。
  白玉连忙上前福身请了个安,却被萧成伸手拦住。
  白玉媚眼斜溜了他一眼,一个月未见,他脸上无什么变化,那乌黑亮泽的头发上却夹杂几丝白发,想来掌治京师着实不易,又或许是思念他的妻子过甚。
  他五官生得硬朗,浓眉高鼻,眸光深邃,身材伟岸,不是当下人物品藻的标准,当下流行的是沈墨那一款,俊美儒雅,朗月清风。
  “萧大人近来可安好?”白玉轻启朱唇,柔媚道。
  “挺好,不过公务繁忙了些。”萧成视线在她娇丽的面庞停留片刻,沉肃的面容柔和些许,道:“你瘦了些,都不吃饭的么?”
  白玉没有在他脸上看到鄙夷之色,想来他日理万机,还没听到关于她的闲言碎语,心下轻松些许,莞尔一笑道:“或许天气炎热的缘故,饮食减少了。”
  “我给你备了你爱吃的荷花糕,是专门让府中的厨子做的。”萧成说起荷花糕,神色微变,看着白玉像是猛地沉浸在某件事中,原本刚硬端肃的五官渐渐变得柔和了,目光炽热深情。
  被这么一双眼睛看着,只要是一个女人都会忍不住心动,但白玉心底平静无澜,或许知道,他看的人并不是自己。
  她就这么让他看着,微笑着,没有打扰他,然后猛然间记起,昨日是他亡妻的忌日。
  不一刻,萧成醒过神来,看向白玉不觉有些尴尬抱歉,却不由自主地携着她的手进入水榭。
  这一举动亲近自然得好似两人本就是夫妻。
  白玉心底情绪复杂,一时为这男人刻骨铭心的痴情而感动,老天为何如此无情,要硬生生拆散一对有情人。一时又为自己的卑鄙而羞耻。
  白玉其实根本并不爱吃荷花糕,之前听他谈起他妻子喜欢荷花糕,为博他好感,便称自己也爱吃荷花糕,当时她说出这句话时,她不知晓他信没信,不过他确实是高兴的。
  水榭里还有两人,一位是萧成至交好友,阵左生,乃名士风流,家中巨富,精通天文地理,诸子百家,却厌弃仕途,不愿考取功名,只做闲云野鹤。
  另一位是陈左生宠爱的歌姬,柳飘飘,生得亦是绝艳,举止文雅大方。
  白玉与两人见了礼,便下意识地看了眼陈左生,他脸色温和平静,并不见异色,白玉经沈霖一事,总有些杯弓蛇影。
  这陈左生并不爱热闹,终日只在庆园或者柳飘飘住所这两处作乐,两耳鲜少闻窗外之事,因此未曾听闻关于白玉的流言蜚语。
  萧成请白玉坐下。
  这处水榭赏荷最佳,一眼往塘中望去,满塘烂漫锦云,香气芬馥,偶见小舟荡桨采菱,舟上坐着的人却是园丁的女儿。
  萧成拿起筷箸夹起一块荷花糕,旁若无人的亲近道:“你尝一尝,看甜度如何。”
  白玉收回视线,朝着他嫣然一笑,拿起筷箸夹起那块荷花糕,浅尝一口,太甜,那是他妻子喜欢的甜度,她却喜欢淡点的。
  然白玉却微笑道:“甜度刚好。”
  柳飘飘见两人神色暧昧,内心乖觉,便悄悄拉了拉陈左生的衣袖,示意了眼,陈左生便借口要和柳飘飘去,就起身出去了,单留白玉与萧成两人在水榭中。
  萧成请的客人午时才至,这会离午时还差两三个时辰,萧成许久未见白玉,便让白玉早来了几个时辰,好说会儿闲话。
  萧成还请了沈墨,然而白玉却不知晓。
  白玉用了两块荷花糕,喝了杯清茶,便推饱了。
  萧成亦不勉强她,开口道:“白玉,这庆园你还是第一次来,可要去逛逛?”
  白玉笑道:“我听闻您这庆园开设有射圃、鱼村、茶馆、球场等。”
  萧成微颔首,道:“是啊,都是园丁开设的,你想去那处走走?”
  他这庆园平日里会对王孙贵胄,文人墨客以及官场同僚开放,供他们来此处消遣。
  白玉微微一笑道:“奴家想去射圃。”
  射圃离水榭较远,两人是坐着轿子去的。
  到了射圃即刻有人出来接应,那人恭恭敬敬地向萧成白玉两人行了礼,便领着两人进入射圃。
  萧成一边走,一边看了她一眼,随意道:“可学过射箭?”
  他身材高大伟岸,与他站在一起,白玉得仰着头看他,这便让她显得娇小,气势减弱。
  白玉正中心怀,却语气谦虚道:“学过一点点。”
  这分明是客套的话,萧成见她平日里柔若无骨,却不想她会射箭,一时也想看看她射箭的风姿,便微笑道:“可要去射一回?”
  白玉纤长的柳眉微微一挑,笑靥如花,“可以是可以,不过奴家只是略通皮毛,你莫要笑话奴家。”
  “怎会?”萧成声音低沉,不由多看了白玉一眼,她难得笑得如此明媚,那笑容有着她自己独有的味道。
  他眼眸深邃,专注看着人时,总有那么几分深情的味道。
  白玉心咯噔一跳,心忖,他大概是又想起他的妻子了。
  第45章 情敌。
  白玉来此之前,早听闻庆园有射圃,便有些手痒,让烟儿备了一身利落衣裳。
  白玉与萧成说欲换身衣裳,萧成即刻找来一人领着白玉和烟儿去阁楼更衣室。
  萧成端坐在四面敞开的棚内喝茶等着白玉回来,忽有家人过来禀报,言沈墨的马车快到大门口了。
  萧成暗奇,他却来得这般早,便让家人备轿子,把人请到射圃来。
  白玉换装回来,萧成向她投去视线,见她换了绯红长裙,窄袖紧衫,愈发显出那婀娜窈窕的身段来,嫣红紧致的腰带勾勒出纤纤小蛮腰,看起来盈盈一握。
  两痕雪脯傲然挺立,是令男人发狂的丰满。
  她柳眉轻挑,媚眼张扬,翩然而来,整个人无了往日的柔媚无骨,格外有股英姿飒爽的韵味。
  萧成一双锐利虎目无法自她身上移开分毫,想当年,他与妻曾一起围炉斗酒,比赛射箭,她便似她这般英姿勃勃,脸上充满着热烈欢快的笑。
  九年了,妻离开他整整九年,她的音容笑貌依旧深刻在他脑海中心中,无比的清晰,清晰到仿佛她还活着。
  从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年纪,到少年时期的情窦初开,到成婚后相依相守,种种回忆,不思量自难忘。
  白玉一进棚内,看到萧成在目不转睛地凝望着自己,便知他又沉浸在往事当中了。
  白玉心底轻叹一声,在他面前,她不是她自己,只是一个影子,她人的影子。
  白玉骄傲,自信,凡事爱争第一,但在这痴情男人面前,她感觉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甚至什么都不想争了。
  他爱把她当谁就当谁吧!反正她又缺不了一二两肉。
  他的目光中透着忧郁,深情,沧桑,这令他身上多了股难以言喻的魅力,亦让人不由得心生一丝怜惜之情。
  再被他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她都想把这可怜的男人摁入怀中,好好安抚一番了,白玉压下心底那泛滥的母性,妩媚一笑:“大人,奴家去射箭了。”
  萧成醒过神来,英俊刚毅的五官顷刻间又恢复了端肃之色,看着白玉,醒悟到她终不是自己的妻子,语气也变得淡了些许:“好,你去吧。”
  白玉的五官身段皆与他妻子的颇为相似,只是两人的气质却大相径庭,他妻端庄大气,却不像白玉这般妩媚妖冶,不过,白玉有多面,偶尔不经意露出的一面,却与他妻如出一辙。
  只是不论再相像,她都不是他的妻子,这般想着,神情又冷了些许。
  白玉拿着弓箭走到棚外的空地上,不远处安插着一整排的二尺圆箭鹄。
  白玉试了下弓的力,取箭搭上弓,故意做出犹犹豫豫,柔柔软软,不大擅长的姿势。
  坐在棚内的萧成一双锐利黑眸正紧攫她的身姿,见她姿势不对,便走出棚子,大步而去。
  白玉听到身后脚步声,回眸看向那昂藏八尺的英俊男人,娇怯怯地问:“萧大人,您看看奴家这姿势对么?”
  萧成走近她身旁,指导她姿势,他沉声道:“腰要调正。”说着一双大掌很自然地轻拍了拍她的软腰。
  白玉便挺直了腰板。
  白玉上身姿势亦不对,无奈之下,萧成走至她背后,猿臂一伸,搭在她的香肩上,帮她调正姿势,又握着她的藕臂,移了下位置,沉声专注道:“身子需微前倾,重量均匀落在双脚上。”
  他近乎环抱她的姿势,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上,身后是他宽阔的胸怀,充满着男性的气息与压迫力,白玉呼吸不由变得小心翼翼起来,轻声道:“知道了,萧大人。”
  萧成本来心中并无杂念,很认真地在教着他,直到听到她那娇娇媚媚的声音,总觉得那声音多了几分害羞带怯的感觉,心不由颤了下,这才发觉两人距离过于亲密,鼻尖萦绕着她身上的淡淡甜香,怀中这具姣美的身子便无比的明显起来。
  萧成颇有些狼狈地放开她,随后维持沉稳之姿,语气平静道:“你试试吧。”
  然而他的目光不经意瞟向白玉胸前的傲挺,随即飞速撇开了目光,心头暗斥自无礼。
  “多谢大人指教。”白玉盈盈一笑道,她本擅长射箭,却故意做出不擅长的样子,使得他过来教自己,好撩拨他。
  这促使男女情意最快产生的方式无非两种,一是眉来眼去,二是肢体接触,然前提得是,容貌身段皆摆在那。
  白玉本来对萧成无意,然看他始终把她当做他妻子的影子,便又起了念头,她倒是可以利用一下这男人。
  她要与沈霖为敌,就需要一个可靠的人来帮助她,萧成为京兆尹,掌治京师,京中百姓皆在他的管辖之中,沈霖那种贪淫好色,逞强逞暴之徒平日里定没少做坏事,只要仔细探访,总能抓到他的狐狸尾巴,只要萧成愿意助她,届时就算沈墨念及兄弟情义想护着他,恐怕也要三思而后行。
  白玉正待再继续勾他一勾,美眸忽无意一瞥,见一顶轿子停在门口。
  外头人恭恭敬敬地将帘一掀开,沈墨缓缓自里面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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