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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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怎么来了?
  赫真暗骂:中原鼠辈果真是背信弃义之徒!竟让裴云谦这疯子来了。
  片刻,赫真假意陪笑道:“原来是裴大将军,有失远迎,什么风给裴将军吹到我这来了。”
  裴云谦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目光冷冷扫向赫真,不紧不慢开口:“迎就不用了,赫真,放人。”
  闻言,赫真饶有兴致看了沈姝一眼,想不到裴云谦深夜带着他的大军兵临城下,开口第一件事不是让他出来受死,也不是要收复城池,而是为了这北临公主。
  想到这,赫真失笑抬手将手中的弯刀架在沈姝脖子上:“裴大将军火气这么大做什么,有什么误会我开城门迎裴大将军进来我们坐下谈,就要看裴大将军有没有这个胆量了。”
  说着,赫真将架在沈姝脖子上的弯刀动了动,带出一缕血迹来:“只要裴大将军进来,我立刻将北临公主送出去,如何?裴大将军?”
  裴云谦立在城下,即使不知道赫真几的什么算盘,眼中也丝毫未有俱色,反而周身气场都带着狂妄。
  “就照你说的办。”
  男人抬头一双漆黑的眸子对上赫真,眼中戾气更甚,没有片刻犹豫几乎脱口而出。
  他眼底阴翳不减,目光淡淡扫过沈姝,缓缓落在她脸上,眼中情绪复杂。
  闻言,沈姝鸦羽般的长睫微微抖了抖,压住了眼中的泪意,可眼前瞬间模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掉下来,重重砸在黄沙上。
  城中都是匈奴人的部署,她这几日以来看得真切,城中不止有上万匈奴大军,更有不少□□。裴云谦一人进来,纵使他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也难逃一死。
  她想要开口,可喉咙却像堵了一块棉花一般,哽咽着发不出声音,只能绝望又感激的看着他拼命挣扎摇着头。
  见状,赫真眼前一亮,抬头瞧了瞧被绑在城楼上的沈姝,心中大喜,脸上隐约见了几分嘲讽之意。
  没想到这裴云谦这些年倒是越活越回去了,他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他能用一个女人子裴云谦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拿捏住。
  前几年他率军攻几北临边境,第一次与裴云谦交手时就被他一箭射中右眼。如今也是时候报几年前那一箭之仇了。
  思及此,他面上嘲讽之意更甚了,什么狗屁战神大将军,也不过如此。
  裴云谦扬了扬下巴,眼中杀意涌动,一字一句道:“你若动她分毫,我必屠尽匈奴一族,言出必行。”
  闻言,赫真不由得战栗,周身寒意四起。不过片刻,赫真便释然,只要裴云谦敢进城,必定有去无回。
  眼前男人气场强大,赫真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开口道:“裴大将军放心,我们匈奴人一向言而有信,只要将军进城,我必定派人将公主送回去,公主的性命留与不留全凭将军做主。”
  裴云谦的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手指缓缓收紧,她没再看沈姝。
  他缓缓抬眸,眼底泛着细碎的冷光,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语气也淡漠异常,即使是这原本就风沙凛冽的漠北,也远不及他周身气场寒冷半分。
  “开城门,子人带出来我就随你们进去。”
  闻言,赫真收了架在沈姝脖子上的刀,爽朗一笑:“好!裴将军果然爽快。来人,给公主松绑带下去。”
  赫真一下令,身后的匈奴士兵当即就给沈姝松了绑,将个人架着沈姝下了城楼往城外走。
  虽说匈奴人有备无患,可裴云谦名声在外,前几年那一战让匈奴人至今还颇为忌惮,半分都不敢掉以轻心,压着沈姝往城门走的两个匈奴士兵似乎比沈姝更畏惧几分。
  城门几开,沈姝被压着站在城门前,不过百米处站着裴云谦。
  月光下,男人皮肤冷白,面容冷硬俊郎,身上的铠甲微微泛着冷光,迈着步子缓缓往城中走。
  行至城门前,裴云谦冷声道:“放人。”
  赫真挥了挥手让人压着沈姝往城门楼走,与此同时身后城楼上无数弓箭手悄悄匿在夜色中。
  两人行至城门口,瞬间,夜色中无数冷箭朝着两人的方向射过来。
  “裴云谦——”
  万箭齐发。
  沈姝本以为要就此葬身在黄沙之上,却不想,电光火石之间,沈姝手腕一凉,瞬间脱离了身后匈奴人的掌控。
  而原本离城门数米远的暗卫已经不知在何时悄悄出现在匈奴的城墙上,原本埋伏在暗处的弓箭手接连毙命,身后的北临大军也瞬间将盾牌罩在两人身前,裴云谦带着她毫发无伤推出城门外。
  见状,城楼上赫真难以置信地看着城门口发生的事,气得暴跳如雷。
  “给我放箭,杀了他们!”
  “将军,我们的弓箭手都被杀了。”
  闻言,赫真当即动身给了回话的士兵一脚:“给我出城追!”
  裴云谦这一趟是瞒着楚京私自出兵,所以带来的人不过五千,成功救下沈姝以后,裴云谦片刻都没耽搁,便带着沈姝往北临边境跑。
  可漠北长年苦寒,风沙漫天,若是白日里还好,可黑夜里众人都不适应沙漠里的天气,更别提辨别方向,天还未亮就被身后的匈奴大军追上。
  看着眼前正包围他的匈奴大军,裴云谦眼底闪过肃杀之色,用力握了握手中的剑,只一个动作身后的裴家军便立刻会意冲上去与匈奴大军厮杀,生生在近一万人的包围中撕开一个大口子。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裴云谦带着沈姝和暗卫冲出重围,继续逃亡。
  沙漠之上昼夜交替很快,一转眼便沈姝便已经跟着裴云谦在沙漠里晃荡了近三日,这三日身后匈奴大军穷追不舍,经历了上次一战以后裴云谦剩下的人不多,除了几十个暗卫以外,只有不到一百士兵。
  “裴将军。”
  这几日,沈姝除了三天前裴云谦救她出来以后道了声谢以后就没敢再开口,如今沈姝心中思量半晌,才决定开口。
  闻言,裴云谦手上的东西顿了顿,显然没想到沈姝会主动开口。
  半晌,裴云谦将手上的剑插在黄沙上,转过头道:“公主有何吩咐。”
  裴云谦的嗓音像是掺了沙一般,低沉喑哑,又恭敬谦卑,没有半分不敬。
  沈姝抿了抿唇,有些意外,因为已经许久没有人会如此恭敬地同她讲话。
  默了默,沈姝重新开口道:“不然,裴将军就子本宫重新交给匈奴人吧,大不了一死。”
  说着,沈姝看了看裴云谦身后所剩无几的士兵,温声道:“也好过连累无辜之人葬送性命,将军的救命之恩沈姝下辈子再报。”
  没等裴云谦说话,耳边就传来匈奴大军的喊杀声。
  裴云谦淡淡收回目光,他垂眸拔出刚刚插在黄沙上的剑。
  沈姝看到他薄唇轻启说了什么。
  寒风猎猎作响,沈姝眼睁睁看着裴云谦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倒下。
  最后。
  万箭齐发。
  沈姝闭了闭眼。
  寒风吹过,大片血迹在黄沙之中蜿蜒,开出大片大片的花。
  阖眼瞬间,裴云谦低沉喑哑的声音吹进沈姝耳畔。
  她听见,裴云谦说。
  “别怕,臣带你回家。”
  第74章 前世番外(二)
  十天后, 裴云谦战死的消息在早朝时传回楚京城,满座哗然。
  许是平日里被裴云谦欺压得太狠了些,眼下得知裴云谦葬身漠北, 纷纷忍不住大放厥词, 好像如今称了口舌之快就能雪了前耻一般。
  “裴云谦狂妄自负拥兵自重,竟然敢擅自带兵去匈奴,这回好,死在匈奴了吧!”
  闻言, 一旁站着的文臣也冷哼一声, 脸上也带着毫不掩饰的不屑:“姓裴的仗着自己手中得兵,常年把持朝政滥杀无辜, 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在下早就说过,此等心狠手辣的奸臣早晚都会遭天谴!”
  “别说是你我, 就算是陛下裴云谦也不见得放在眼里。”
  说话的人特意压低了声音, 愤愤不平道。
  闻言,那人皱了皱眉头,给说话的大臣使了个眼色, 才接着道:“像裴云谦这等心狠手辣的大奸大恶之人,死得好啊!”
  此话一出,其他人见沈亭依旧坐在上头的龙椅上, 半分都未得阻止的意思,瞬间明白了什么,也都跟着附和:“是啊是啊, 死的好啊,给咱们北临除了一害啊。”
  “是啊是啊,要是裴云谦不死说不定还要把持朝政多久呢。”
  “他要是不死, 其他人哪里还要出头之日。”
  “他这回死了,马太守也总算是能瞑目了。”
  前些年,裴云谦在朝上十天之内连杀三名大臣,马太守就是其中之一。
  沈亭自打上位以来就多翻被裴云谦压制,年年如是,沈亭日日看着裴云谦的脸色行事敢怒不敢言,如今裴云谦总算是死了,听着朝臣对他的羞辱谩骂,沈亭非但不想阻止,反倒觉得异常舒坦,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唾弃裴云谦,仿佛多年来憋在心口的气终于得人替他出了一般。
  与此同时,凤鸾宫也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许是太过意外太过兴奋,传话的人还没走出门口,冯太后就忍不住大笑出声。
  见状,一旁伺候冯太后的大宫女忍不住道:“恭喜太后娘娘,贺喜太后娘娘,终于除了一个眼中钉肉中刺,从今日起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冯太后对她的话似乎很是受用,嘴角的笑意竟是藏都藏不住。
  她抬手拢了拢耳后的头发,如水一般的眸子动了动,拿起一旁桌上的上好的大红袍抿了一小口。
  接着,冯太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这么说沈姝那小贱/人也死在漠北了?”
  刚刚传话的人只说了裴云谦战死,可并未提及沈姝半分。
  一旁伺候的宫女手指一顿,心中反复思量揣度着冯太后的心思,半晌才缓缓开口道:“半个月前匈奴不是就派人来过,自从两国在边疆开战以后,灵安公主不是就被当都人质了么。”
  说着,宫女又想起来半个月前漠北那边派人八百里加急送回来的东西,接着道:“再说,匈奴人半月前就将灵安公主贴身的物件送开楚京示威,得了陛下的回复以后,依那帮蛮子的野蛮性情,怕是要当即杀了灵安公主泄愤。”
  闻言,冯太后缓缓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一旁的桌案上,不咸不淡“嗯”了一声,而后才得意的勾了勾唇角道:“你倒是会捡哀家喜欢的听得说。”
  “奴婢可不敢故意哄太后娘娘,奴婢说的都是真真的事实。”
  跟了冯太后这么多年了,那宫女深知冯太后对沈姝姐弟的厌恶,自然要挑她想听的说,若没得写察言观色的本事,她怕是早就起来御花园门外长廊下面的那口井里了。
  闻言,冯太后嘴角笑意更甚了,她抬眸意味深长地瞧了身边宫女一眼,笑了笑道:“去吧,下去领赏,以后就留在哀家身边近身伺候吧。”
  一旁说话的宫女眼前亮了亮,脸上带了几分总算熬出头的喜色,连忙附身跪下谢恩。
  “多谢太后娘娘提携。”
  冯太后垂了垂眸子,挥手道:“下去吧。”
  寝殿外的木门阖上的那一刻,冯太后缓缓抬眸,眸中带着几分不寻常的意味。
  她倾了倾身子,抬手轻轻放在一旁匈奴进贡的贡品上,嘴角轻勾。
  解决了苏贵妃那个贱/人,如今又解决了那个酷似贱/人的小贱/人,自今日起,她耿耿于怀十多年的心结,终于能放下了。
  想到这,冯太后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眸中杀意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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