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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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皆一惊,只当他是个文官,一时受不得激,自然纷纷反对。
  肃衣侯面上带笑,抬手道:“去吧。”
  话音刚落,青年的身影化成一只孤鸿,顷刻间落入城下黑甲将士之中。
  然而下一瞬,城上众人皆睁大了眼睛。
  沈参议竟直奔着陈国太子而去!
  只见他瞬息之间到了陈怀义面前,不知如何击落了几名陈军,陈怀义只来得及看到他深沉的眸色,然而下一刻,肩上便被一剑洞穿。
  “保护太子!”
  陈军大乱,纷纷向陈怀义涌来,沈之言并不冒进,立即撤退,拼杀片刻,执剑奔回城中。
  城门上一众将士沉默不语,本以为这沈大人不过一莽夫,可如今人家重创陈太子,为此战打开了缺口,便再无人敢开口质疑。
  肃衣侯叹了三声好,随即拍了拍他的肩:“辛苦你了,下去歇着吧。”
  沈之言一顿,默默下了城门。
  漠州城内百姓人心惶惶,此刻听闻晋军首战告捷,不免兴奋起来:“我就知道,柳侯爷一出马,扶羌军何足畏惧!”
  “是啊,侯爷真是料事如神,战前便开了城门放百姓入城避战,当真是活佛在世!”
  “....”
  沈之言皱了皱眉,眸中一抹深色闪过。
  他加快了回城的脚步。
  方婶狼狈不堪地找到了漠州城主府,然而她因无法证明自己的身份而被拒之门外,一时脸面全无。她正在心中暗自埋怨那位姑娘怎么这么多事呢,一时眼角瞥见一个黑衣人从门前走过。
  她忙迎了上去,“十弦大人,是您啊!”
  那人正是沈之言的黑衣暗卫队长,往日方婶谄媚,便称他为大人。
  十弦执剑抱臂,冷目而视。
  方婶也顾不得其他,忙道:“出大事了,十弦大人,还请您去给主子通报一声,临州那位姑娘,快要死啦!”
  十弦的眉头皱了起来,方婶见他不信,忙道:“老奴亲眼见的,那姑娘吐了好大一摊血!要看着气息奄奄,快要去了!”
  十弦一惊,随之想起主子的交代,迟疑了一瞬,最终转身进了府。
  “主子,临州那边...”
  沈之言在上首翻着书册,闻言指尖狠狠按在案桌上,语气冷冽:“不必再提,我不想听。”
  十弦愣了一下,瞧见主子的神色,话在舌尖打了个旋,最终颔首:“是。”
  沈之言没有在府中再做停留,很快又去了前线。
  临州,红叶握着姜妙的手垂泪。
  姜妙艰难的动了动身子,任由红叶给自己擦掉唇边的血迹,问她:“红叶,我现下一定很难看吧?”
  “不。”红叶啜泣道:“公主永远是最美的,公主可是京城第一美人呢。”
  姜妙费力扯了扯嘴角,道:“就别...哄我了..”
  她的五感正在日渐消失,此刻眼前一片模糊,依稀只看得见昏黄的光。
  姜妙努力睁大眼睛,用气声道:“他...来了吗...”
  红叶不忍心回答,只偏过头去:“来了,驸马快来了。”
  姜妙露出一个微弱的笑容,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天色已晚,沈之言带着满身疲倦回城。
  柳寒瑶与谢舟与他同路,几人行了片刻,突然遇见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婆子冲到了他们面前。
  “去去去!别挡路!”
  有随行的士兵上前阻拦,被柳寒瑶阻止,她迟疑道:“你可有什么事?”
  沈之言面色冷淡,似乎在想着其他事。
  “哎哟!主子!”
  那婆子扑到沈之言面前,抬头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容。
  是方婶。
  沈之言眯起眼睛。
  “何事?”
  方婶挤出几滴眼泪,脱口道:“主子啊!老婆子愧对您的嘱托,特来请罚啊!”
  沈之言额角突然剧烈一跳。
  有种隐隐的不安在心中升起。
  方婶抬头,哭道:“那位姑娘...那位姑娘不知怎地,昨日吐了好大一口血,眼看便要去了!”
  沈之言只听的耳边嗡地一声,胸口像被闷捶狠狠一砸。
  嘭!
  近日来所有的不安一瞬间在他心上摔得粉碎。
  他眸色寒得可怕,声音冷得彻骨:
  “敢胡编乱造,我杀了你。”
  说完,他抢过一旁士兵牵着的马,翻身而上,向着东方疾驰而去。
  柳寒瑶与谢舟对看一眼,谢舟眸中掀起惊涛骇浪,结结巴巴道:“他....”
  柳寒瑶沉默片刻,最终道:“谢公子,先失陪了。”
  说完急步远去,留谢舟一人呆在原地。
  秋雨淅淅沥沥,姜妙在雨声中睁开眼睛。
  如今的她已经很虚弱,靠着最后一点气息挺着。
  不来也好。
  她不是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模样吗?此刻,也真的如愿了。
  皮肤下涌起密密麻麻的刺痛,姜妙心口一震,她猛一皱眉,唇角溢出鲜血,随即整个人摔在榻上,陷入半梦半醒的昏迷中。
  “公主!”
  红叶端着的盆打翻在地,扑到她床边哭着叫她。
  下一瞬间,房门被人大力推开,发出一声巨响,秋风便呼啦一声灌进来。
  “咔———”
  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破碎掉。
  第四十七章 沈之言一身狼狈,……
  沈之言一身狼狈, 白衣上满是泥泞,可他没有去管。
  他愣在门口,一手捏在门框上, 硬生生捏出几道裂痕。
  秋风穿堂而过,他看见姜妙躺在榻上, 面上血色全无,在她床榻边,留着一摊鲜红的血迹。
  那鲜红犹如一根烧红的刺, 瞬间狠狠插进沈之言心中。
  他在门口踉跄了一下,一向沉稳的人步履竟有些不稳,他撞到屋中的凳子,费了很大的力才爬起来, 茫然中一抬头, 便看见姜妙那一张消瘦不堪的脸。
  他清楚的看见她唇边溢出的血迹,和露在被褥上那双枯枝似的手。
  沈之言的指尖颤抖了起来。
  空气中传来淡淡的兰花香, 还带着雨后泥泞的潮湿。
  她半梦半醒间动了动嘴型, 声音几不可闻。
  “沈...之言。”
  那人站在原地许久没动, 良久才碰了碰她的脸,又碰了碰她的眼睛,最后停在她的唇角, 狠狠将那抹血迹擦去。
  可姜妙恍惚中觉得他的指尖在无法抑制的颤抖,触碰她时,也是一碰即收,似乎怕碰碎了什么珍贵的东西。
  一股甜腥涌上沈之言喉间, 沈之言闷哼一声。
  他能感受到自己在说话,可耳中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姜妙。”
  他说:“你怎么了?”
  沈之言上前。
  “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床上那人眉头微皱,没有睁开眼睛。
  “还要再用这副模样骗我吗?”
  她没有回应, 沈之言的笑意凝固在脸上,随即像一个懵懂的幼童一般手足无措的低下头去。
  “姜妙,你怎么了?”
  他茫然地将她的手握住,那往日里白玉一般的手,如今却晦暗干扁,没有一丝生机。
  红叶从惊惧中抬起头来,红着眼惊愕道:“驸马?”
  随即她大哭起来:“驸马,您终于来了,公主快不行了!您救救她啊!”
  “公主从到临州那日便不行了,一直撑着想见您,您怎么就不来呢,您怎么就不来呢!”
  “公主病了多日,外面的人每日只肯给一份膳食,奴婢求了好多次,他们都不肯放奴婢去买药!”
  红叶哇哇大哭:“您怎么就不来呢,您怎么就不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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