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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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茀儿继续说:“将军有所不知,小臣并非洛师之人,乃是齐国派来刺探祁律的细作,被祁律识破,不得已归顺了祁律,但说到底,在祁律心中,对小臣有所忌惮。小臣在洛师畏首畏尾,中日不得安宁,还不如归顺了将军,立下战功,反而能得到一星半点子的好处。”
  山戎将领说:“你一个寺人,能立下甚么战功?”
  茀儿的笑容十足自信,说:“将军,小臣虽只是一个寺人,但在营中这些日子,也刺探到一些军情。祁律假意和周公不合,目的就是想让将军自投罗网,但是将军您有没有想过将计就计,虽然是假意的计谋,但为了逼真,周公此时就在圄犴之中,虎贲军也故意放松了警惕,倘或……这种时候,将军没有自投罗网,而是选择偷袭了周人的粮草,一旦大军失去粮草,会怎么样?”
  山戎将领没说话,不过眼睛中绽放出一些贪婪的光彩。
  茀儿又说:“小臣还为将军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因着祁律的计谋,想要引将军自投罗网,为了有备无患,所以军中的粮草,其实并不在军营之内,而是被祁律安排到了单独的营中,位置十分隐蔽,小臣在打扫营帐之时,曾偷看过一眼,刚巧记得粮饷军营的位置。”
  山戎将领眼中的贪婪光彩更加明亮了,甚至闪烁着光芒,死死盯着茀儿。
  茀儿笑着说:“将军何不将计就计,偷袭虎贲军,不过并非是中军,而是虎贲军的粮草大营,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一旦粮草大营失守,中军不但溃散,而且还可以引得周王怪罪祁律,离间周王与祁律的干系,一举将祁律这个心头大患扳倒,岂不是一举两得的良策?”
  山戎将领虽然贪婪,但是还有些犹豫,毕竟已经学的乖了,不会轻易相信旁人,茀儿了然的笑了笑,说:“小臣深知将军之顾虑,小臣愿意请命,但请将军拨给小臣五十兵马,只需五十,小臣甘愿为将军火烧周人粮草大营,以示赤诚忠心!”
  五十兵马,这点子数量山戎将领还是出的起的,就算茀儿有什么诈,五十人也不吃亏。山戎将领便假装慷慨的说:“好!我就拨给你五十兵马,倘或你当真能火烧周人粮草,我便留你在营中,建功立业,倘或你是个居心叵测的细作,哼……那就别怪本将心狠手辣了!”
  茀儿拱起手来,说:“请将军放心,小臣定不会让将军失望。”
  夜色渐渐浓郁起来,祁律走进营帐之中,将外袍退下,獳羊肩立刻上前,恭敬的接过祁律的袍子,整理好放置在一边。
  祁律不经意的说:“怎么没看到茀儿?就你一人?”
  獳羊肩说:“回太傅,不知茀儿去了何处,这两日都没见到茀儿人影儿。”
  两个人正说话,突听营帐一阵嘈杂。
  “着火了!!”
  “着火了!快救火!”
  “救火啊——”
  祁律皱了皱眉,说:“甚么事情?”
  他说着,打起帐帘子,立刻钻出营帐,并非是营地失火,红光从营地外面冒出来,在营地的东方,腾腾的黑烟蹿上高空,比黑夜还要阴沉的黑烟,伴随着浓烈的火蛇,窜天而去。
  祁律一看那火蛇的方向,心里咯噔一声,说:“糟糕,粮草。”
  “踏踏踏!”急促的跫音快速逼近,就见虢公忌父大步冲进营地,急促的说:“太傅,不好了!是粮草大营!一堆山戎兵马夜袭了粮草大营,营中火势猛烈,今夜又风大干燥,粮草恐怕是……”
  祁律脸色相当难看,冷声说:“中军粮草万分机密,山戎人为何会得知粮草大营的地点?”
  虢公忌父沉声说:“听粮草大营的士兵说,那偷袭纵火的山戎人头领,年纪很轻,而且十足面善,像是……”
  他稍微迟疑了一下,随即说:“像是平日里跟在太傅身边的小臣……茀儿。”
  第143章 祁律是朵小白花
  “甚么?茀儿?”
  祁律震惊的盯着虢公。方才祁律还谈起了茀儿,问獳羊肩怎么没见到茀儿,獳羊肩这两日也没有见到茀儿,没成想……
  茀儿竟然反叛了洛师,投靠了山戎人!
  “踏踏踏——”跫音快速而至,天子一身黑色的王袍大步走过来,脸色十足难看,阴沉着面容,扫视了一眼众人,说:“怎么回事?!”
  东方的天边被大火弥漫着,众人在营地之中甚至都能听到噼里啪啦的火焰燃烧声,一时间没人敢出声,全都噤声低头。
  姬林冷声说:“粮草大营如此隐蔽,为何会突然失火?!”
  有人立刻站出来撇清干系,说:“天子明鉴!卑将一直不同意将粮草大营单分出去,唯恐糟了山戎突袭却不能自救,但……但都是祁太傅一意孤行,卑将拦也拦不住,如今……如今真的遭到了敌军突袭!”
  有人撇干系,就有人站出来落井下石,说:“是啊,天子明鉴,将粮草大营单独出去,是太傅一力举荐之事,而且卑将还听说,这偷袭粮草的山戎头领,竟然是……竟是祁太傅身边的小臣!”
  “倘或天子不信,大可以问一问虢公,卑将方才亲耳听到虢公这般说的。”
  姬林的脸色更加难看了,眯着眼睛看向虢公忌父,虢公有些迟疑,但还是拱手说:“回天子,据粮草大营的士兵禀报,的确看到山戎偷袭的队伍头领,神似太傅身边的近臣茀儿……”
  姬林的声音说沙哑,转头看向祁律,说:“寺人茀儿现在何处?”
  祁律沉吟了一声,说:“回我王,茀儿……不知去向。”
  “果然是太傅身边的近臣!”
  “太傅身边出了细作!这是教导无方啊!”
  “粮草大营也是太傅举荐迁移出去的,如今被山戎人烧了个精光,根本无法救火!”
  “说不定……太傅才是山戎人的细作!”
  一时间落井下石的人不在少数,还有不少人趁机说:“天子,就算太傅并非山戎人细作,丢失粮草,此乃重罪!天子不可不罚,恐怕失了军心啊!”
  姬林眯着眼睛,额角青筋隐隐约约,在火光的映照下,年轻的天子脸色阴郁着一层黑雾,仿佛是即将席卷暴雨的天色。
  姬林沙哑的声音说:“祁太傅以为呢?”
  祁律微微垂首,一反常态的平静,随即缓缓地说:“损失军粮,管教无方,律……无话可说。”
  姬林的脸色更加阴沉了,猛地一攥拳,似乎下定了甚么决心,背过身去,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听到那阴霾的嗓音说:“祁律损失粮草,丧我大周军威……革去太傅一职,投入圄犴。”
  “我王!”虢公忌父似乎想要劝阻,拱起手来,话却没有说出口,姬林已经抬起手,冷冷的说:“如有求情,同罪论处!”
  说罢,头也不回,一甩黑色的袖袍,姬林已经迈开大步,向着黑暗中走出。
  随即有人厉喝:“还等甚么!将祁律拿下!”
  “敬诺!”
  虎贲军一拥而上,直接架住祁律,摘下他三公之首的官帽,往圄犴推搡而去……
  “干的好!”沛丘山上,山戎将领欣喜若狂,哈哈大笑,说:“干得好!周人失去了粮草,看他们还如何叫嚣!”
  茀儿跪在沛丘山的幕府营帐之中,唇角挂着冷漠的笑容,说:“小臣早说过,小臣乃是真心投诚,这次火烧周人粮草,将军总该信任于小臣了罢?”
  山戎将领起先的确不信任茀儿,毕竟他们在祁律身上吃了很多次亏,祁律善于“阴谋算计”,因此山戎将领不只是留了一个心眼儿,而是留了很多个心眼儿,唯恐失算。
  这次茀儿带兵火烧粮草大营,乃是头功,没有了粮草,就是自断后路,别说是进攻山戎了,很可能被山戎来一个反袭,更何况还有很多野心勃勃的诸侯国,这些诸侯国虽然都是周天子的附属管辖,但哪个诸侯不是野心勃勃别有用心?如今的洛师虎贲军,已经陷入了进退两难,前有狼后有虎的境地。
  山戎将领立刻亲手扶起茀儿,笑着说:“先前我对你多有试探,老弟你可不要介意啊!”
  山戎将领的口吻瞬间亲和起来,竟然与茀儿这个小臣称兄道弟起来。
  茀儿恭敬的说:“茀儿只不过一介小臣,卑微鄙陋,如何敢高攀将军呢,实在惶恐。”
  山戎将领说:“诶!?我们不向那些假惺惺的周人,老弟你火烧粮草,乃是头功,从此就是我们营中的兄弟!等咱们打下大周,看还有谁看不起你!?”
  茀儿唇角挑起一个冰冷的笑容,说:“将军说的无错。”
  就在此时,一个山戎士兵冲进幕府,说:“将军!从周人营地传来的消息,周王刚刚罢免了祁律的太傅官衔,已经将祁律投入圄犴了!”
  山戎将领一听,嘭狠狠拍了一下案几,说:“好!太好了!可有仔细探听清楚?当真属实?”
  “千真万确!”士兵信誓旦旦的回答。
  茀儿笑着说:“将军请放心,祁律失去了粮草大营,想必这会子小臣领兵偷袭粮草的事情也传开了,便算是周王再器重祁律,祁律怎么可能还稳坐在太傅的席位上?祁律不过一个鄙陋的小吏,突然高升太傅,已经引来了一众不满,如今祁律出了岔子,想要将祁律拉下马来的人多得是,将军何必急切心一时呢!”
  山戎将领点头说:“正是如此,周人一个个虚伪的很,到了这种时候,却露出了尾巴。”
  茀儿说:“将军,如今祁律下狱,周人粮草被烧,军中定然大乱,加之军心动摇,乃是我军最好的偷袭之机,机不可失!”
  山戎将领有些犹豫,毕竟前几次,洛师都把山戎人打的丢盔卸甲,茀儿看出了他的动摇,说:“周人缺乏粮草,先是下狱周公,后又下狱祁太傅,军心惶惶,人心不稳,眼前乃是绝佳的良机,如果错过这个机会,将军很难再找到反扑的机会。”
  山戎将领心中蠢蠢欲动,听到茀儿的话,阴沉的说:“那你以为该如何偷袭?”
  茀儿阴测测的一笑,说:“由将军亲自领兵,杀下山去,趁夜直扑周人大营,斩杀周王,片甲……不留!只要斩下周王头颅,周人诸侯无敢不从,从今往后,这天下,便是将军的天下,将军再也不是什么将军,而会被称为……王上。”
  祁律下狱,粮草大营被烧,军中还出现了细作,整个虎贲军营人心惶惶。还有很多落井下石的卿大夫上本,请天子治罪祁律,以儆效尤,天子因为祁律之事,烦闷于心,一时也做不了决定。
  这日夜里,万籁俱寂,虎贲军营中只剩下巡逻之声。
  突听“杀——!!!”的声音,呐喊声伴随着马蹄声、车辙声,突然潮水一般从黑暗中用来,直冲虎贲军大营。
  “甚么声音?!”
  “是甚么人!?”
  “不好了!快速禀告大司马,是山戎人!”
  “山戎人夜袭了!!”
  “杀——!”
  “杀——”
  山戎的队伍好似黑色的潮水,快速涌入虎贲军营,营门口戍守的士兵似乎没有防备,根本无法阻拦,木头的辕门“轰——!!”一声,直接被撞散,山戎骑兵踏着尘土,一股脑全都冲进来。
  “杀!!”山戎将领打头,口中喊着:“片甲不留!!”
  “是,将军!!”
  山戎人满腔热血,杀红了眼睛,直扑各个营帐,冲进虎贲军的幕府大营,“哐!!”一声直接砍倒营地高大的牙旗。
  然而……
  山戎士兵冲进幕府,很快退了出来,说:“将军……没人?!”
  “这边也没人?”
  “怎么回事儿,怎么甚么人也没有?”
  整个虎贲军营万籁俱静,这会子连戍守辕门的虎贲军都不见了,怪不得如此寂静无声,原来整个大营,一个人影儿也没有。
  “怎么回事?”山戎将领登时慌了,怒目怒喝。
  就在此时……
  “各位,真是让律好等啊。”
  突听一声轻笑,无比的温柔,无比的随和,还带着一股唠嗑的随意气息,从破损的辕门之外传来。
  山戎人犹如惊弓之鸟,“唰!”的回头去看,就见到一个年轻男子一身官袍,骑在马上,十分悠闲的打马而来。
  “祁、律?!”
  山戎将领咬牙切齿,恨不能从牙齿缝隙里将这两个字挤出来。
  无错,正是祁律!
  不只是祁律,祁律身后跟随着千军万马,“踏踏踏”的马蹄声从夜空中袭来,是虎贲军,虢公忌父在左,大司马武曼在右,率领着千军万马的精良虎贲军,瞬间将整个军营围成了一个铁桶。
  山戎将领一看这场面,眼眶尽裂,眼珠子恨不能从眼眶中凸出来,“祁律,你……你不是下狱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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