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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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怕我爹,他就会吓唬人而已,才舍不得打我,更何况是小姐你?”
  “嘉儿。”
  “嗯?”
  “你说……他心里是不是根本就没我?为什么已经十天了,他却一直不来找我?”
  “唉……某人春心大动啊。”
  “别闹,我说真的呢。”
  “小姐你也知道,那两个娇滴滴的小娘子缠着他夜夜缠绵,他哪里来的空闲找你?白日,他要到军营中去,难得在府里。就算他在府里,不陪着自己家人,若是来找你的话还不得被人传闲话?”
  “他怕的是闲话?”
  “总归他是王爷,是万众瞩目的人物,总要主意一些。”
  “他若是连句闲话都怕,我又何苦千里迢迢来寻他?”
  “怎么,小姐后悔了?”
  “是生气!”
  “既然他不好意思来见小姐你,那小姐干嘛不去找他?”
  “我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能先去找他,叫我……叫我怎么说得出口呢。”
  “看看,我就说某人春心大动了,让你去找他感谢一下这一段时间以来的照顾,感谢人家派人一路护送,感谢人家收留我们这两个弱女子。小姐,你想什么呢?这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死丫头,你敢取笑我!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啊!某花痴女要杀人啦!”
  屋子里传出两个女孩子的嬉笑声,打打闹闹好不热闹。某狼走在门口本打算敲门的,可是刚才嘉儿和陈子鱼的对话一句不落的传进他耳朵里,弄得他好不尴尬。犹豫了好一会儿,他终于还是选择打了退堂鼓。
  刘凌悄悄退了回来,脸上带着点似笑非笑的表情。没错,他这些日子确实是故意躲着陈子鱼的。这个女人对自己表露出来的好感他都看在眼里,而且在他心中对这个温婉又狡猾的小女人也有一番别样的情愫。在太原的时候两个人之间已经生出了几分暧昧的东西来,只是这层窗户纸一直没能捅破。
  刘凌不是一个道貌岸然的柳下惠,美人在前,他做不到不动心。但动心和动手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总之,他还没想好怎么处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其实,说来说去,他就是不确定卢玉珠和柳眉儿两个人对陈子鱼是个什么态度。
  娇妻美妾,是个男人就有这样的理想,但真要是有了,怎么处理好这些女人之间的关系那就很是让人头疼了。
  刘凌忍了这些天,再不去问候一下陈子鱼倒也显得失了礼数,本打算今天去陈子鱼房里坐坐,却正好听到陈子鱼和嘉儿两个人的对话。此时刘凌若是进去的话,说不好三个人都会尴尬,与其这样还不如先不要见的好。
  从陈子鱼居住的小院子出来,刘凌想了想决定还是去大营。如今春暖花开,休整了一个冬天,汉军一个个都憋出了一脸的青春痘。若是不给他找点仗打打的话,这些火气十足的小伙子还不都得把军饷花到楼子里去?再者,汉军如今南下的人马已经超过十万,庆州,应州,并州这几个地方的新军训练了一段时间后开始大规模南下,如今正在晋州由杜义带着集训。晋州四万新军,绛州六万,十万大军每日消耗的钱粮不计其数,再说,还有慈州那四万左祤卫的兵要养活,家大业大也是心烦。
  想要维持这近十五万大军的消耗,就是一笔很大的数字,幸好绛州和晋州的粮仓都存了不少粮草,再坚持一年半载也不是难事。不过,刘凌可不是带着十五万大军来度假的。
  这几日一直在大营中商议下一步军事行动,刘凌早就将目标瞄准了大周的西南最大的粮仓,华州仓。
  华州仓,有数百万石的存粮,以一州之富有就可以养活数十万大军。但是绛州和华州之间,还隔着同州,蒲州,解州三州,虽然原本驻扎在蒲州的左祤卫已经降了,但要想穿过这三州之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徐胜治的十几万灰衣军,就在蒲州!
  再者,华州西南不出二百里,就是古九州之一的雍州。虽然此雍州非彼雍州,但却实打实的是一座大城。而且,大周十二卫战兵之外,最强大的一支军队永兴军就驻扎在雍州。永兴军,有实打实的二十万人马。紧邻着华州仓,雍州兵二十万可以自给自足,永兴军节度使谢俊俨然一个土皇帝。有他在雍州镇守,谁也别想染指华州仓那数百万石粮食。
  以十二卫之强,都不敢打华州仓的主意,由此可见谢俊这个人有多强势。
  谢俊这节度使虽然也是正三品的武将职,但比之于十二卫大将军来说权利更大!柴荣病重之后,雍州附近七八个州都被谢俊画作了永兴军的地盘,赋税,钱粮并不上交国库,而有永兴军收取。朝廷虽然震怒,却也拿这个拥兵二十万的大诸侯毫无办法。
  十二卫的大将军更不会傻到拿自己的兵去硬拼二十万之众的永兴军,所以,雍州一带实际上已经算是大周的国中之国。
  要想拿下华州仓,必须先拿下永兴军。这一次,对手更强,刘凌必须仔细谋划一番。
  出了府门,刘凌只带了四五个侍卫,聂氏兄弟被他留在了王府里,毕竟现在身边多了几个女人,刘凌不得不小心一些。尤其是,现在可是在大周的国土上。正面战场不能击败自己,难保大周朝廷里那几个家伙不会想些什么一劳永逸还简单的法子。
  杀了刘凌,一了百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从暗到明
  现在绛州有汉军六万余人,王半斤率领的慈州兵马早就到了绛州,再加上从晋州将当初南下的第一批汉军尽数调来,绛州俨然就是一座军事化的城市。大街上时常有维持治安的汉军巡逻,再说暗中还有影卫的人保护着,刘凌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只带了四五个侍卫,刘凌直奔大营。
  绛州大营并不在城内,而是在城外五里的华家镇。城内只有万人不足,负责守城和日常治安。绛州的州府衙门刘凌已经让了出来,新提拔了一个绛州本地人当了郡守,但很多事还没有完全理顺。等绛州衙门稳定之后,日常的治安也就交给三班衙役来做了。
  到了城门口,一辆颜色乌黑的马车停在路边,拉车的是四匹同样一身黑色皮毛的骏马。马车封闭的很严密,帘子垂着,看不见马车里是什么人。马车的旁边,矗立着二十个一身黑衣的大汉,十分雄武。在马车前后,还各有两个一身银色衣袍的汉子,腰畔挂着乌黑刀鞘的横刀。这是在军事化的绛州,路过的百姓都诧异于是什么样的人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带着大批护卫上街。看那些人的衣着应该不是军方的人,但从那些护卫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却又是那么的浓烈。
  眼睛好使的人,能看清不管是那些黑衣大汉,还是那四个银衣武士,他们的衣服在胸口的位置上都绣着同样的图案,那是一团燃烧的火焰,熊熊如烈日临尘。
  感受到那些大汉身上的冷冽杀气,行人们都自觉的远远避开,胆子大些的还敢偷偷张望,胆子小干脆低着头赶紧走过。马车车厢上画着同样的一团烈焰,升腾的火苗下,还能看出有一柄剑,一块盾。
  刘凌带着侍卫们刚好走到门口,见到这马车他勒住红狮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从马上一跃而下,刘凌大步朝着那马车走了过去。身后的侍卫都是军中的好手,并不知道那马车上的图案代表着什么含义。见马车四周的黑衣人都是彪悍之士,侍卫们不敢大意,紧紧的跟在刘凌身后。
  这时,那马车后面厚重的帘子被撩开,两个银衣武士搀扶着一个看上去很虚弱,天气已经很暖和了,依然披着一件厚厚的大氅的人。这人看年纪并不大,脸色白的有些吓人。虽然看起来颇为俊美,但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是阴冷黑暗的。他的身上似乎带着一种魔鬼的冷酷气息,让人不敢直视。
  “属下拜见王爷,愿王爷康安。”
  这人正是赵大,刘凌麾下最隐秘的影卫的首领,掌握着天下秘密最多的人,也是天下最可怕的人之一。
  “信里只说受了伤,怎么伤的这么重!”
  刘凌皱了下眉头,示意那些跪着的影卫起来,亲手把赵大扶了起来。他摆手示意自己那几个侍卫不必在意,让他们先回王府去。他扶着赵大的手,隔着厚厚的衣服依然能感觉到对方身体上的寒意。
  “雍州龙潭虎穴,属下大意了,幸好还能活着回来见到王爷。”
  刘凌让赵大上车,随后自己也登了上去。
  “这次回来之后,我就不打算让你在缩在暗处了。原本需要你在暗中帮我监察一切,现在,需要你站在明处,告诉那些有小打算的人,有你在,谁也别想瞒住我什么。”
  “属下还是觉得在黑暗里舒服一些,冷不丁的出现在太阳下面,还确实有些不适应。”
  “怎么样?身子可坚持的住?”
  “没事,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位贵人,幸好是遇到了他,不然属下还真回不来了。”
  “哦?是谁”
  “神医,吴夲。”
  刘凌愣了一下笑道:“你运气倒是好,有他给你治伤,你想死都死不了。”
  “也不是,吴夲神医说,属下伤了内府经脉,最多活不过五十岁。”
  刘凌神色一变,拍了拍赵大的肩膀。
  赵大倒是并不介意:“五十而知天命,活到五十岁已经不错了。这个世道,人能活到五十岁的不多。属下今年已经三十一岁,还有十九年好活。不短了,不短了。”
  刘凌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随便死的。我活着,你活着。”
  赵大心中一暖,想了想说道:“王爷,雍州,永兴军,很强。”
  刘凌道:“你先歇着,这件事等到了大营后议事的时候再说。以后你就要在我身边了,总得显出些手段来让他们看看。我打算把影卫分成两部分,明着的就叫监察院,你来做指挥使,正二品,压他们一头,让他们妒忌去吧。暗处的,影卫,也是你管着。但有那几个档头在,你身上的担子也轻松些。有些事就放开手脚让他们去做,总不能你什么事都自己去做。若是多训练几个得力的人,这次雍州也用不着你亲自去。”
  赵大笑了笑道:“王爷安排下来的事,属下不放心交给那些小崽子们去做。再说,属下做这些事已经上瘾了,闲不住。”
  刘凌笑笑,不在说话。
  赵大就坐在刘凌身边,靠在软软的垫子上竟然睡着了。自从他主管影卫一来,一直做着提心吊胆的事,也不知道多久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了。或许,只有在王爷身边的时候,他才会放下一切的戒备,舒舒服服的睡一觉。
  马车走的并不快,摇摇晃晃的,刘凌都有了些睡意。他看了看,马车里堆着厚厚的几摞文件,看样子不下上千份。他随手拿起最上面的那一份,厚厚的足有几十页。他翻看来看了看,见上面记录的都是雍州,华州附近的山川大河,村镇,县城,标注的十分详细。其中还有各城的守军数量,村镇人口,什么地方适合正面作战,什么地方适合隐兵埋伏,一笔一划,尽显书写画图之人的苦心。
  刘凌心里感动,回头看了看睡熟了的赵大,此时的赵大,睡的如此香甜,就好像一个婴儿一样,丝毫没有防备。
  刘凌在心里默默的说道,苦了你,以后,我会送你一份大大的前程,算是对你的补偿吧。
  刘凌又看了几眼其他的文件,都是各地影卫送来的消息。赵大已经将其分类,分作轻重缓急四个类型。这些情报几乎囊括了世间百态,人情冷暖。这样庞大的资料,却只是赵大一天要处理的东西,想想看,这些年经过他手处理的文件只怕能装下几辆马车了。这些枯燥的事,刘凌自认为是做不来的,有赵大帮他,是老天给他的厚礼。
  车子到了绛州大营门外被拦了下来,守卫很不客气的让马车离开,军机重地,擅自闯入者杀无赦。马车外的影卫,应该说从今天开始,他们这些不用在暗处做事的人应该叫做监察卫了。监察卫的人都是刀头上玩命的人,所经历的惊险凶恶的事比这些守门的士兵还要多。自然不会被那几个看上去凶神恶煞一般的守卫吓住,一个个冷眼看着那些守卫,倒是那些守卫被监察卫的人那冷冰冰的眼神吓得心里有些发凉。
  刘凌撩开帘子对那些守卫说道:“放行吧,以后这辆马车所到之处,不可阻拦,如本王亲来。”
  那些守卫见马车里坐着的竟然是王爷,连忙行礼,将马车放了进去。在帘子放下的那一刻,他们都看到在马车里还坐着一个黑袍男子,竟然坐在王爷身边酣睡!这些护卫顿时面面相觑,都在猜测着是什么人居然能和王爷同乘一车,而且就那么大模大样的在睡觉!
  他们很快就知道了马车里那个脸色白的吓人的年轻男人是谁,同时也记住了这辆乌黑的,画着烈焰图案的马车。也记住了马车里那个人的名字,监察院指挥使,赵大。
  自此之后,这辆马车所到的地方,没有人敢阻拦。自今日起一直到后来九州一统,这辆马车一直是赵大的专用,一直,代表着一个身份,一个地位。乌黑的马车里,坐着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魔。这句话,开始在整个中原乃至于塞北西疆流传。
  一直到九州一统之后,监察院才渐渐的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在此之前,这四个字与地狱同义。不管是汉军的正面战场上的敌人,还是内部作奸犯科的恶人,又或是吃里扒外的小人,只要见到身穿黑色制服胸口上绣着烈焰图案的监察卫,都会发自肺腑的战栗。
  马车一直到大帐门口才停了下来,两个监察卫将赵大搀扶着走下马车。刘凌随后走了下来,亲自为赵大将大氅的绳带系好。
  “明儿让人给你做一辆能推着走的椅子,你身上的伤太重,不能多走动。”
  赵大微微欠了欠身子:“谢王爷,属下就不拒绝了。”
  刘凌一笑,率先朝大帐走了过去。赵大落后一步,示意监察卫不用扶着自己,他走的很慢,却始终只落后刘凌一步。在众人看来,一前一后走着的两个人,竟然那么和谐。
  将军们都在大帐外面候着,见到刘凌乘车而来的时候已经有些诧异了,再看到刘凌竟然对那个黑袍的病恹恹的人如此重视,更是心中惊诧不已。唯有赵二,再看到那个黑袍男人的时候,热泪盈眶。
  “记住他,他叫赵大,监察院指挥使,正二品,有督察六军之权,正四品以下官员裁撤抓捕定罪,他说了算。”
  在大帐门口,刘凌指了指赵大,对众位将军们说道。
  赵大恰到好处的微微欠了欠身子道:“如王爷所说,请诸位将军记住我,我叫赵大。不光是抓人定罪,很多事,我都说了算。”
  这个三十一岁的男人,病态,孱弱,看起来步履虚浮,但却如同一棵山巅冷风中傲立的青松,坚定而冷酷。
  第二百九十章 当官要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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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你们都有些不解,这个人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怎么一出现就骑在众位将军的头顶上,权利大的没了边?”
  刘凌笑了笑,特意命人搬来把椅子让赵大坐下。赵大也不推辞,不客气,很理所当然的坐下,一脸的温和笑意中却怎么都甩不开那一丝阴冷。很多人对赵大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个人,是一条眼镜蛇。其实他们错了,赵大的毒和狠又岂是区区长虫可以比的?
  在座的人中,唯有三个人是认识赵大的。一个是花翎,一个是杨业,另一个就是赵二。两个人曾经和赵大的关系都不错,现在看到赵大,心里都很激动。尤其是赵二,当初王爷暗中让他哥哥在后院养伤,伤好之后就被王爷派去执行某些秘密的任务了,自此之后兄弟二人一直们有见过面,又一次赵二忍不住问王爷,哥哥是不是已经在某个地方战死了?刘凌默然不语,自此之后赵二就一直以为他的哥哥死去了。
  如今见到哥哥又出现在自己面前,这突兀的幸福感觉,瞬间让赵二有些手足无措。若不是赵大对他悄悄的摆了摆手,只怕他早就冲过去了。
  刘凌从手下这些将领们的脸上,看到了很多意思不同的表情。如王半斤,程义厚这样的老人,已经记不得十年前刘凌在玉州时候那个亲兵队正了,但是显然,他们并没有真的老糊涂了。看到赵二那一脸的激动,他们两个老奸巨猾的家伙瞬间就猜到了什么。再者,这两个人在军中有着超然的身份,还是侯爵,即便赵大是正二品的检察院指挥使,也很难威胁到他们两个。所以,他们两个倒是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显得那么激动。
  而杨业,在看到赵大出现的那一刻,脸上则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赵大这个人,他认识,虽然接触的次数不多,但他每一次都十分不适应赵大身上那浓重的阴冷气息。
  “其实很简单,本王之所以给他比你们都要高的官位,都要厚的俸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比你们做的都要多。”
  刘凌走到赵大身边道:“给他们看看,我也想看看,雍州的谢俊到底对我手下人下了什么样的毒手。”
  听到雍州谢俊这四个字的时候,人人脸上变色。
  赵大点了点头,缓缓的将身上厚厚的大氅解开,然后缓缓的将里面的衣衫解开,慢慢的,露出了胸口上那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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