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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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替她拉起滑落到肩头的衣衫,又为她系好腰间的衣带,最后拉起锦被将她裹住。
  感觉到季淮停下动作,女孩茫然地睁开双眼,下意识地唤了声:“殿下……”
  “嗯。”季淮应着,对上她明显怔住的目光,他先是抬手抚了下她的发,而后见她依旧呆望自己,便笑着低哄道:“睡吧。”
  瞥见盖上另一张锦被,躺在她身边已经闭上双眼的季淮,谢书缓缓将脸转向墙,茫然过后,一股失落涌上心头。
  他为何……不要她?她做错什么了吗?
  前世她因害怕推开他,可这世她心甘情愿,他为何会突然停下?谢书想不明白。
  身边人动了动,接着谢书感觉自己的额头上被落下一个吻,季淮温热的呼吸传来,声音轻柔中带着安抚:“别多想,早些休息。”
  谢书下意识应了声:“好。”
  *
  红烛的光依旧明亮,新房中已归于寂静。
  喜榻上,两人分盖两张锦被,背对而躺,无一人真正入眠。
  谢书大睁着双眼睛看着墙。经季淮那声温柔的安抚后,她已经从方才的失落中回过神,只是依旧睡不着。
  她心想,今夜是她过于急切了,只因忆及上世对季淮的拒绝,便想要做些什么来弥补,却忘记他们今夜仅初次相见,在季淮眼中,她的心里甚至还装着他人,如何能接受。
  无事,反正已经决定一直陪着他,来日方长,待时机成熟再做尝试。
  此时,季淮与谢书难得有着同样的见解。
  软玉在侧,鼻尖氤氲着女孩身上的柔软香甜的气息,脑中浮现谢书方才天真娇媚之态。
  季淮轻闭上双眼,压抑着体内欲念,心中默道,来日方长——
  第4章 请安  季淮成功看见她的粉白的耳垂更红……
  次日天明,明明什么也没做,两人却起得很晚。用完早饭,季淮带着谢书去了皇后宫中。
  到时皇后正在与身边人说着话,闻声抬头看向他们。
  皇后的相貌并不出众,稍显富态,但胜在肌肤白皙,气质端庄,只坐在那儿就有种贵气威严,让人心里莫名发慌。
  好在谢书上世见过皇后多次,此时再见倒也不似新妇初见公婆那般紧张,
  她落在季淮身后半步,两人到皇后面前躬身行礼。
  “儿臣给母后请安。”
  “臣妾给母后请安。”
  一时没有回应,谢书悄悄抬眸,恰好撞见皇后面无表情打量她的目光。那目光收得很快,几乎瞬间皇后脸上挂上笑容,亲切道:“都起来吧。”
  谢书与季淮起身。
  宫人托着放着茶杯的漆盘过来,白瓷杯里泛着雾气,看得出茶水还很烫。
  谢书微怔,忽得忆起上世敬茶时也是这般滚烫的茶水,烫得她险些握不住,好在忍着烫意没有落下,递给皇后时还提醒了一句:“茶水灼热,母后当心。”
  那时皇后没有接,反而扭头斥责了宫人几句,接着一副心疼抱歉的模样看着她被烫红的手指:“宫里人做事马虎,害得阿书伤了手,这真是母后的不是。”
  说着提高声音:“快些把烫伤膏拿来。”做足了和善之态。
  可是若真和善也不会端来这么烫的茶水,哪里是宫人马虎这么简单,摆明了是在给谢书下马威。可惜前世的谢书蠢笨单纯,不仅没看出来,还感念皇后仁善,对她很是尊崇。
  那时不知皇后不喜她,现在如何还不知道。前世后来才晓得季淮非皇后亲子,而是早些年皇后因无出而从后妃中过继而来。
  皇后嫁给天子后,八年无出,若非她出身国公府,父亲位高权重,母亲又是丹阳长公主,家中背景强大,不然就这一条都足够她后位不保。
  眼看着后妃生出一个个皇子,到了册封太子之时,皇后终于急了。权衡过后,她终是决定从后妃中过继子嗣。而方丧母,无甚背景,最好操控的季淮不失为最佳人选。
  不过在将季淮过继后的第三年,皇后终于生了个皇子,高兴之余,人心的卑劣之处也展现出来。
  自己没有孩子时,只能过继他人孩子为太子,现在有了亲子,对过继的儿子便生起厌心,觉得对方抢了自己儿子的太子位,如何能甘心?
  季淮得天子庇护,居太子位多年,今又得大将军之女为妻。多了大将军之势,更添助力,对于一心想让季淮让位的皇后而言,怎会高兴,又怎能看谢书顺眼?
  重活一世,谢书头脑清明很多,对于很多事看得比前世清楚。
  皇后不喜季淮,连带着厌她,所以无论她如何温顺讨好都无用,所以何必顺她心意。
  想明白后,看着托盘上的茶水,谢书抿着唇,缓缓伸手去碰杯壁,她本意是想触上便立马缩开,做出一副被烫到的姿态,谁知还未碰到,手便被人握住。
  感受到指尖被人轻轻摩挲几下,谢书抬眸,便见季淮对着她的侧脸。
  季淮看着宫人,脸上笑着,看不出什么生气的情绪,但说出的话却不是那么温和:“不知道泡茶该用什么温度吗?还是不会?需要孤派人教你吗?”
  宫人闻言吓得一缩,抬眸飞快瞥了皇后一眼,见皇后正笑看着太子,眼里却没什么情绪。
  她连忙回头,认错道:“是奴婢疏忽了,奴婢这就去重泡。”
  宫人下去得很快,季淮牵着谢书走到皇后身边,自顾自地拉着谢书坐下,而后才若无其事得对着皇后笑道:“母后宫里的人做事有些马虎。”
  皇后摇着头,似是无奈:“偌大的后宫杂事太多,整日忙碌着,倒把宫里人忘了。”
  说着她看向谢书,转了话题笑问:“你是谢家的女儿,是叫谢书?”
  谢书点头:“回母后,正是。”
  “大将军近日可好?”
  谢书柔声回道:“父亲一切安好。”
  皇后点点头,而后似想起什么轻叹口气:“梦竹走得早,转眼你都这般大了……”
  谢书微怔,迟疑问道:“母后识得我娘?”
  “如何会不识得?”皇后看向她,隐有怅然:“梦竹生得美,也富有才情,当时京中多少儿郎倾慕你母亲,上门求亲的人快将门槛踏破了,可最后她看上的只有你父亲。”
  “大将军当时还没到现在这样的职位,梦竹的父母看不上他,京中人也觉得你母亲选择你父亲早晚会后悔。可到最后,你的父亲渐渐功成名就,也不纳妾,依旧对你母亲一心一意,于是京中人又开始羡慕你母亲好命。”
  “可惜后来…”皇后摇了下头,看着谢书:“虽说你还有个兄长,但你兄长远在边陲,到底顾不上京城。如今你嫁入东宫,你的父亲身边无人,难免孤独,若是可以还是劝他莫要那般执拗,早些找个伴才是。”
  谢书微皱了下眉,但还是柔声回道:“臣妾也心疼父亲,只是他这一生早已认定了臣妾的母亲,怕是很难再娶。”
  “大将军痴情,你母亲虽然命薄,但的确是会看人。”皇后说完,忽看了眼坐在那儿听两人谈话的季淮,话音又是一转:“说来你俩也是有缘,太子的生母走得也走。虽说本宫这些年一直将太子当亲生儿子看待,但在你们这些孩子心里,到底是会觉得生母更好些。”
  说这话时,皇后还是笑着的,然话里的味道却越来越不对。
  谢书没说话,季淮也没什么太大反应。他抬眸时眉眼都透着温和的笑意,声音清朗:“母后说得哪里话,母妃走得早,儿臣一直在母后身边长大。在儿臣心中,母后正如生母一般。”
  “你呀——”皇后似是拿季淮无奈,一副对自家孩子的宠溺之态:“就知道拿话哄我开心。”
  谢书看着眼前这幅“母慈子孝”之景,还来不及感慨,就听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以及少年的叫喊声:“五哥,五哥——”
  一个穿着蓝袍的少年公子,拿着支杏花从殿外进来。
  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生得唇红齿白,俊脸上笑容灿烂阳光。
  他进来后,径直走到季淮面前,笑道:“五哥,我就知道你今天要过来。”说着又看向谢书:“五嫂。”
  “太子成亲,今日当然要过来。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怎么还是那般咋咋呼呼。”皇后皱着眉,不满地瞪了少年一眼,但还是拿手将他发上的细叶拂走:“又跑到哪去玩了,你看看你身上,哪还像是个皇子?”
  谢书和季淮就这样看着皇后在看到少年那刻突然放松的神态,即便她在斥责少年,但更多得是对自家孩子的熟稔与慈爱,不像是对季淮,客气有礼,完全一副待客的模样。
  到底不是亲生的,谢书心想。她看着站在一旁,姿态从容全不在乎的季淮,不自觉地有些心疼,下意识想要伸手拉住他,就见宫人端着新泡的茶进来。
  谢书将茶杯拿起,这次的水温正合适。她抬手恭敬地递给皇后。
  “母后请用茶?”
  皇后忙着同十四皇子说话,闻言随手接过,轻抿一口便递给宫人,而后让宫人拿了个盛放金步摇的匣子,递给谢书身边的侍女,便又转头看向十四皇子。
  “我来看看五嫂嘛,昨个人太多,我都没能看到新娘子。”十四皇子季管陶嬉笑着挠了下脑袋,而后转身走到谢书面前,对她行了个礼:“五嫂安好。”
  即便不是很喜欢皇后,但对眼前这个活泼富有朝气的少年,谢书还是打心底喜欢。
  “十四弟。”她弯起嘴角,笑容甜美干净,颊边的梨涡像是盛了蜜,看得季管陶愣了片刻,才想起什么似的将手中的花枝递给谢书:“这个给你,我特意为五嫂摘的。”
  而后又补充一句:“五嫂真好看,笑起来跟仙女似的。五哥娶了你真是有福了。”
  谢书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不知为何下意识看了眼身边的季淮。
  恰巧季淮也在看她……的耳朵?
  谢书微怔,忽见季淮靠近她,温热的呼吸抚过她的发鬓,带着笑音道:“他说得没错。”
  什么没错?谢书反应一秒,接着——
  季淮成功看见她的粉白的耳垂更红了。
  “就你嘴甜。”皇后晲了季管陶一眼,接着摇头失笑:“行了,别贫了,你五嫂脸皮薄。”
  脸皮薄的谢书选择沉默。
  皇后还在和季管陶说着话,谢书感觉季淮还在看她,便有些害羞的垂着长睫。
  哪知这种情绪没维持多久,殿外又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姑母,姑母——”
  谢书抬起眸子,看向门外,不经意间想着:这宫里的人怎都喜欢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还有,今早真是热闹。
  第5章 见仇  人多才热闹。
  能叫皇后姑母且常出入未央宫的,谢书前世就认识那么一个。她寻声望去,果不其然见到前世熟人。
  珠帘晃过,身着芙蓉色撒花软烟罗裙的姑娘,携着身后侍女款款而来。她身姿纤细,仪态亭亭,容颜几分娇俏,只是行走间微抬的下颚和晲来的目光,让她显得有些高傲。
  户部侍郎家的幺女,皇后的亲侄女孟若珍,的确是有几分高傲的资本。可惜当下未央宫里的人,却没有哪个比她身份低。
  “若珍来了。”见到侄女,皇后脸上露出笑容。
  “姑母。”孟若珍又唤一声,白皙的脸上立刻挂上笑容,她自顾自地走到皇后身侧,而后正对着谢书和季淮。
  她的目光从谢书身上掠过,仿佛她是一个不重要的人,接着定定落在季淮身上,笑容明媚了些,声音却忽地轻了下来,隐约透着几分羞涩:“淮表哥。”
  季淮俊脸上常年挂着温和的笑,惯来让人看不出情绪,闻言也只是微点下头,以示回应。
  可仅如此,孟若珍面上的笑若食蜜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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