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锥心之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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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惊鸿脚步不停,心中愤怒不减。
  沐风何的话她听得明白,就算沐风何不说,她也想到了。
  这温凉玉用这么一招,分明就是想把她引到锁清宫。
  可她现在根本无法去想自己该不该去,能不能去。
  她只有迫切的想要去,去一刀杀了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
  雪路难行,楚惊鸿走到锁清宫门口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
  锁清宫门口的两个白灯笼,散发出冷冽而阴森的光晕。
  看到楚惊鸿提刀而来,身后还跟着那么多人,锁清宫的侍卫立刻戒备了起来。
  “惊……惊鸿公主。”侍卫不知道该不该拦。
  楚惊鸿冷声道:“让开!”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总觉得放楚惊鸿进去,今晚怕是会出事儿,可是不放她进去,楚惊鸿身后跟着这么多战王府的侍卫,他们似乎也拦不住。
  就在两个侍卫犹豫不决的时候,锁清宫里面走出了一个婢女。
  那个婢女低着头走到楚惊鸿面前,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惊鸿公主,锦儿……锦儿姑娘说在浮生院等着您呢。”
  “锦儿?”楚惊鸿大惊。
  锦儿还没死吗?
  “都给我让开!”楚惊鸿挥开面前的人,快步跑进锁清宫。
  沐风何见状连忙大喊:“惊鸿,冷静些,慢些!”
  然而楚惊鸿已经听不到旁人的声音了,她只想快些,再快些,去看看锦儿。
  ……
  楚惊鸿和锦儿先后搬离浮生院之后,浮生院就空下来了。
  没有下人的打扫,本就简单的院落,显得更加萧索。
  楚惊鸿三步并做两步,冲向院子里,打开锦儿平日住的房间,却扑了个空。
  人呢?不是说锦儿在这里等她么?
  没有找到锦儿,楚惊鸿没来由一阵心慌,立刻退出来去其他房间。
  当她推开自己过去睡的房间的房门时,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除此之外,还有一股热浪,热的简直让人无法呼吸。
  沐风何见状直接挡在了门口,说什么都不让楚惊鸿进去。
  沐风何开口道:“子墨,你进去看看。”
  白子墨点头,身子一矮,从沐风何腋下钻进去。楚惊鸿见状也要进去,却听沐风何道:“惊鸿,温凉玉的目标从来就是你,她处心积虑把你引过来,只怕房间里会设下机关,你不懂武功,若是中了招,岂不是没有给锦儿报仇的机会了?还是让子墨先一探究竟。”
  楚惊鸿十分急切,却不得不承认白子墨说的是对的。
  她还不能死,如果她死了,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可是……
  “白子墨他……”楚惊鸿担心白子墨的安危。
  就在此时,房间里传出了白子墨的声音,他开口道:“我没事,房间里很安全,你们进来吧,锦儿还活着!”
  锦儿果然还活着?!
  楚惊鸿大喜,连忙推开沐风何冲进去。
  难怪房间里这么热,竟然点了三个炉。
  一直被楚惊鸿挂念的锦儿,此刻正安静的躺在床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
  她紧闭着双眼,脸色惨白,可胸膛尚有微弱的起伏,可见她确实没有死。
  只是她身上棉被的一角耷拉在地面上,从棉角出延伸出一条血流。
  楚惊鸿见状心里咯噔一下,连忙上前掀开锦儿的棉被。
  棉被下面锦儿一身浅粉色的衣裙,已经下半身已经被血完全浸透。直叫人看的满目猩红。
  楚惊鸿愣住了,所有人都惊住了,流了这么多血,人还能活着么?
  沐风何算是最冷静的,片刻的震惊之后,便连忙上前按住锦儿的脉搏。
  除了楚惊鸿之外,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沐风何,期盼着能听到一些好消息。
  可沐风何却叹口气摇了摇头,失血太多了,气若游丝,已经没得救了。
  到现在还没死,是有人用百年的人参,吊着她一口气。房间里的暖炉也是为了保持她的体温,这一切的设计,都是为了延缓她的死亡。
  能拿出这么上好的药材,不是御衍,就只能是温凉玉,锦儿自己是不可能拥有的。
  可奇怪就奇怪在这里,既然温凉玉要杀人取子,要故意恶心楚惊鸿,为什么还要给锦儿吊着一口气呢?
  锦儿被沐风何捏住手腕,缓缓睁开了眼,满屋子的人,她只看到了楚惊鸿。
  “公……公主……”
  咣当一声,楚惊鸿手上的佩刀被她扔在了地上,楚惊鸿上前两步,拉住锦儿抬不起的手。
  肌肤相接的一瞬间,医疗空间就给出了生命体征,已经无力回天了。
  楚惊鸿忍不住泪如雨下,嘴唇翕动却说不出半个字。
  锦儿气若游丝的问道:“公主……孩子,奴婢的孩子呢?奴婢孩子……还在么?”
  楚惊鸿不忍心骗她,可是更加不忍心说实话,她只能开口安抚道:“你别说话,我先给你止血。”
  锦儿摇摇头道:“来……来不及了……公主,奴婢的孩子没了,孩子没了!”锦儿泣不成声。
  楚惊鸿伸手想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却被锦儿竭尽全力的躲过了。
  楚惊鸿的手僵在半空中,有些疑惑。
  只见锦儿转头看向她,目光中不再是依赖和崇敬。而是憎恶和怨恨。
  “公主……奴婢自认待公主不薄,六年朝夕相处,奴婢时时刻刻都在拼命相护,可公主为何对奴婢如此残忍?既知奴婢求情之后回去是一条死路,为何还要将奴婢送回四殿下府上?奴婢身怀六甲,被殿下扫地出门,不求公主收留,只盼着公主能赏一口饭吃,让奴婢母子二人不至于饿死街头。可公主为何避而不见?公主……你当真就那么恨奴婢吗?奴婢当真就那么十恶不赦吗?”
  锦儿声音很轻,可一字一句都犹如千金砸在楚惊鸿的心头上。
  “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御衍会对你如此绝情。”楚惊鸿确实不知道御衍会将锦儿赶出来,他们这些皇孙贵胄,不是最重视子嗣吗?怎么会将锦儿赶出府?
  还有避而不见是什么意思?她何时避而不见了?
  见楚惊鸿一脸茫然,身旁的三个男子多多少少都猜出了其中的蹊跷。
  沐风何几乎是瞬间就想到昨天夜里,在露茗香楼,花弄影对御龙渊提出的那个问题。
  “你可曾见死不救?”
  沐风何猛地瞪大双眼看向花弄影,却见花弄影脸上挂着掩藏不住的懊恼神色。
  所以这一切……
  都是花弄影的设计?还是御龙渊的手笔?
  难道这两个男人不知道,这样最终伤害的人,还是楚惊鸿么?
  沐风何有些生气,一贯温润的他,忍不住开口训斥道:“锦儿,你真觉得你的所作所为,都可以一笔勾销么?身为奴婢,对主子不忠,死一百次都不够赔的。你得到今日的结果,完全是因为你贪慕虚荣,意图攀龙附凤,这是你自食恶果,咎由自取,和惊鸿公主,没有半点干系。”
  “我没有……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只是喜欢四殿下啊,喜欢一个人有错么?公主喜欢王爷,就帮着王爷为所欲为,我喜欢四殿下,为何不能助他一臂之力?”
  沐风何冷声道:“做人的底线,是不要伤害别人,惊鸿公主虽然对王爷有诸多帮助,可你何曾见她加害于人?”
  锦儿苦笑道:“好好好……就算是我错了,我做错了,可我的孩子有什么错?若不是因为公主四处树敌,我又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说到底,都是你连累我,都是你连累了我啊,也连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不会原谅你的,我不会……我永远不会原谅你的……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锦儿越说声音越微弱,而她的生命也在最后的恨意中,渐渐消逝而去。
  楚惊鸿脸色泛白的站在原地,她明白了温凉玉的用意。
  温凉玉就是让她来听锦儿最后一番锥心之词。
  温凉玉要让她从锦儿的口中听到,御龙渊是怎么处理锦儿求情的事情,导致锦儿被扫地出门。
  御龙渊又是怎么吩咐战王府侍卫对锦儿的求助视而不见,导致锦儿落入温凉玉的手中,最后惨死。
  楚惊鸿不傻,前前后后的因果关系,她只用了片刻便想通了。
  见死不救……原来御龙渊真的见死不救。
  楚惊鸿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只觉得胸口堵得难受,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无法呼吸,难以言语。
  楚惊鸿缓缓转身离开,她没有低头去捡地上的佩刀,这一个小细节,让众人都暗暗松口气。
  可是她的情绪完全绷在身体内,没有发泄半分,又让众人忍不住担忧。
  楚惊鸿离开了浮生院,缓步走向温凉玉的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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