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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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目相对,谢玉清眼中闪过一线忧色。
  在谢家,一个人行事说话太锋利,未必是好事,即便她这个长房长女,也得小心翼翼的做人。
  二房把人请回来,不过是缓兵之计。一旦那对母女没了用处,只怕下场比从前更惨。
  三妹妹如果聪明点,就应该顾全大局,藏拙守愚,想办法把府里的长辈哄好,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大姐姐眼里的忧色,谢玉渊看得很清楚,大姐姐在担心什么,她心里也很明白。
  人啊,千万不要顾全大局,因为大局是顾全不了的。
  如果退缩,讨巧,卖乖有用的话,她也不会做了六年的吊死鬼。
  谢玉渊心里幽幽叹气,化悲愤为食欲,不管暖阁里气氛如何诡异,她吃得津津有味,并且连添了两碗饭。
  谢太太见状,脸上的讽笑之色渐起。
  到底是乡下来的人,没见过世面,瞧着就是一副穷酸相。
  ……
  一顿饭吃完,时辰不早,众人各自散去。
  走出暖阁,邵姨娘亦步亦趋的紧跟在自家男人后面。
  谢二爷刚开始还摆了个爷的谱,步子迈得大步流星,走出一段路后,便慢了下来。
  邵姨娘双目微红,轻轻柔柔的叫了一声:“二爷!”
  谢二爷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道:“回房再说。”
  谢玉湄隐在暗处瞧见这一幕,不由连连冷笑。
  不是正房又怎样?
  只要父亲心里有娘,早晚一天他会把被抢走的东西,一样样还回来,且先让你们得意些日子去。
  她朝谢玉渊狠狠的看了一眼,甩了帕子扭身就走。
  ……
  谢玉渊带着李青儿缓缓走回青草堂,权当消食。
  青儿这会已经被暖阁里的刀光剑影所伤,整个人低垂着脑袋,走路都有气无力。
  哎啊妈啊!
  大户人家吵起架来,虽然比不上庄上人泼辣,但句句都戳人心窝子,真的是太可怕了。
  “青儿,你记住了,大房的人可以亲近,二房的人远着些。”
  “小姐,我记住了。”
  “还有,这府里人说的话,不要全信,遇事多问几个为什么?”
  李青儿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谢玉渊见青草堂快到了,又低声道:“去吧,去和守门的婆子聊几句。”
  “小姐,我去了,等我的好消息。”
  谢玉渊回到房里,先去给高氏请安。
  高氏用了饭,已经背朝着床里睡下,身体隐在锦被里,莫名有种孤寂感。
  谢玉渊在门口站了一会,心堵得像被塞了一团厚厚的棉花。
  从前在孙家庄,娘吃完了饭,总要缠着爹去田梗上走一走,累了,便让爹背她回来。
  她在房里老远就能听到娘的笑声。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娘的疯病一辈子都不用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清醒而痛苦的活着。
  ……
  谢玉渊回到自己的房里,在丫鬟的侍候下刚洗漱完,李青儿便回来了。
  她挥退了下人,低声道:“怎么样?”
  李青儿:“小姐,打听到了,罗妈妈在花房做粗使婆子,负责园子里的花花草草,等我把谢府走一遍不迷路了,就去找她。”
  谢玉渊点点头:“她若有什么说法,你只告诉她一句话。”
  “什么话?”
  “就说,这些年她辛苦了。”
  李青儿心想,这是什么话?
  谢玉渊没去管她脸上的疑惑,“早些睡吧,这一天,怪累的。”
  李青儿:“我去看看高婶,噢不,看看二奶奶睡了没有。”
  “不用去,她睡下了。”
  “这么早。”
  谢玉渊爬上了床,“天一日凉似一日,不早点睡,她能和谁说话。”
  李青儿一听这话,想着从前高叔高婶儿对她的好,眼泪啪啪就落下来。
  这两日,漫长得像是过了整整两年,她却还没有抽出空为高叔好好哭上一哭。
  “青儿啊,眼泪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无用的东西,你得把它藏起来。”
  “可是我却想哭,还想回到孙家庄,日子虽然苦点,累点,可过得轻松,不像现在……呜呜!”
  谢玉渊笑道:“日子只有往前看,从来没有往后看,睡吧,就睡我身边。”
  青儿擦了把眼泪,“我和小姐睡一张床,不会坏了谢家的规矩吧?”
  谢玉渊一掀被子,“在这房里,我说的话,就是规矩。”
  许是累了一天的缘故,谢玉渊回谢府的头一个晚上,沾了枕头便沉沉睡去。
  有人安睡,自然有人心神不宁,有人辗转反侧,有人孤枕难眠……
  ……
  心神不宁的人,是谢家二小姐谢玉湖。
  她从暖阁回来后,在嫡母跟儿前说了会话,便去了生母薜姨娘的房间。
  薜姨娘是谢家的家生子,从小就在谢家大爷房里服侍。
  一路从小丫鬟爬到了大丫鬟,又从大丫鬟,爬到了通房的位置,最后才成了姨娘。
  谢家大老爷的姨娘少说也有三五个,能生下一儿半女的,只有这个薜姨娘。
  为啥?
  那是因为薜姨娘不争不抢,每天在顾氏跟儿前晨昏定省,端茶递水,捶腿捏背,比丫鬟侍候的都还体贴周到。
  顾氏见她低眉顺眼,又安份守己,不狐媚魇道,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容她生养了个女儿
  见女儿来,薜姨娘忙把人拉着坐下:“见着人了,怎么样?”
  谢玉湖今年十三,长相清秀可人,性子很像生母,擅长藏愚守拙,在谢家几乎就是个透明人。
  她将刚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薜姨娘听。
  薜姨娘听完,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三小姐的性子和高氏年轻时候的性子,一模一样,过刚易折。你以后若有机会,稍稍在旁边提醒些,这孩子没有人管教,性子野的很。”
  谢玉湖吃了一惊,“姨娘是想暗中帮她?”
  “姨娘当初受过二奶奶的恩惠。”
  薜姨娘轻轻叹了口气,“二奶奶嫁进谢家时,你娘正正好怀着你,整天担惊受怕的,就怕肚子有个闪失,吃不下,睡不着,瘦得都快没形了。”
  谢玉湖明白“闪失”二字的意思。
  父亲的姨娘里头,这些年也有人怀了身子的,却没有一个人能顺利把孩子生下来。
  “二奶奶身边有个罗妈妈,懂一些药理,她让罗妈妈暗下帮衬我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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