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遇良辰 第17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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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庚要出来了。”宋羡低声道。
  谢良辰忙向旁边走了一步,让宋羡进了屋,等到人从她身边走过,她才意识到方才上了当,她根本没瞧见阿弟的身影。
  宋羡熟练地走到桌案旁,弯腰去找他的小杌子。
  谢良辰道:“在书架后。”
  宋羡走过去弯下腰,将小杌子拿在手里:“你放起来了?”
  谢良辰坦然地道:“屋子里有椅子,用不着它。”
  宋羡笑而不语。
  两个人坐下来,谢良辰道:“大爷是有什么事还没交待吗?”否则为何去而复返?
  宋羡拿出一只瓷瓶放在桌案上:“听子庚说,前阵子为了熬药汁,手背上裂了血口子,现在可好了?”
  怪不得宋羡不让她再去熬汤,谢良辰道:“已经好了,也不是药汁有多伤人,就是之前需要试探药量,来来回回折腾的多了。”
  谢良辰将手凑在灯下,离得进了,才能看到手背上那细微的痕迹。
  宋羡道:“这是太医院给我祖母的白玉膏,刚好有一瓶还没用,你试试看。”
  陈家村有熟药所,还能缺她用的不成?
  不能拂了宋羡的一番好意……
  在宋羡的目光之下,谢良辰将白玉膏拿在手中打开,一股淡淡的花香扑面而来,她沾了一些抹在手背上,仔仔细细地在手背上涂开。
  宋羡这才点头:“记得用。”
  谢良辰应声。
  宋羡道:“曲知县还在衙署等着我。”
  谢良辰忙道:“大爷快去吧。”宋羡一早就回到了镇州,曲知县却还连人影都没见到,不知现在有多着急。
  宋羡不做声,依旧坐在灯下。
  谢良辰也不再催促,陪着他坐了一会儿:“我去拿新做好的豕膏,大爷感觉到旧伤疼痛时就要用。”
  谢良辰起身去了主屋,片刻之后将豕膏取来递给宋羡。
  宋羡接过布包低声道:“那我走了。”
  谢良辰点头。
  宋羡道:“这些日子恐怕出不了衙署,你若是有空……”
  “没空,”谢良辰拒绝道,“我……村子里也有许多事。”
  宋羡笑道:“那好,等我忙完再来看你。”
  眼看着他的身影离开院子,谢良辰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他去而复返这样一折腾,让她半晌才又拿起算筹。
  ……
  京城。
  嘉慧郡主跪在地上,明明已经到了夏天,她却感觉到了刺骨的寒意。
  方才内侍宣读了旨意,皇上夺了她嘉慧郡主的封号。
  “郡……小姐,”春山低声道,“您先起身吧,跪久了会生病的。”
  郡主府也要被朝廷收回,皇帝命她几日就要搬去外面的宅院。
  那处小宅子还是她与父亲刚到京城时的落脚之地,嘉慧郡主这个称号她再也不能叫了,谁见到她都要叫她杨五小姐。
  春山低声道:“小姐,来日方长,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五小姐,”下人疾步走过来,“皇后娘娘派宫人来了,说要送您去南山庵里读经。”
  杨五小姐脸上满是厉色,这样还不够?皇后还要来踩她一脚?
  “小姐,”春山攥住了杨五小姐的手臂,“您暂且忍一忍,王爷定会想法子。”
  第二百六十六章 想方设法
  杨五委顿在地上半晌,终于因为春山的话振作起来,让春山扶着站起了身。
  杨五环视一片狼藉的郡主府,胸口满是恨意,来到京城的时候她尚年幼,从小听着父亲与她讲在属地的事。
  身为旁支如何艰难,差点就被广阳王折辱而死,也是亲眼看着父亲一步步跌跌撞撞地承继广阳王的爵位。
  虽然没有从前的广阳王那么风光,没有了属地,但终于能在人前抬起头来。
  父亲死了,让她守住这份家业,让他们这一支越来越兴旺。
  可现在,什么都没了,她被夺了封号,被撵出府邸。
  春山道:“您现在是艰难,但总比老爷来京的时候要好,您只要不倒就总能将这些拿回来。”
  “不要了,”杨五恨恨地道,“我不稀罕,这宅院太小,我不要了,里面的摆设、财物都要换新的。”她得等,等王爷进京承继大统,等她登上后位,早晚会有这一日,她要让折辱她的人付出代价。
  杨五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看向春山:“王爷会不会对我失望?”
  春山低声道:“不会,这些年您为王爷培植了多少人手?王爷那些死敌都是您设法处置的,连唐美人肚子里的……”
  春山没继续说下去:“都是旁人做不了的,您只是一时着了别人的道。西北的事,还得靠您,您安插在前朝皇室中的眼线,都等着听您吩咐。”
  杨五深深地吸一口气:“春山,你说的没错,我不能就这样一蹶不振,否则王爷也会对我失望,我还要想方设法帮王爷。”
  春山道:“方才您受罚时,兵部传来消息说,皇上正命人清算能够调动的军资,看来皇上决心要对西北用兵了。”
  杨五攥起了手:“明明是我铺了多年的路,眼下终于要成事了,却让宋羡和杜琢捷足先登。”
  如果顺顺利利就让宋羡、杜琢带兵收复八州之地,他们父女多年的筹谋就真的成了竹篮打水。
  杨五道:“春山,得让人去忻州送信,至少先让前朝余孽有所准备,不要轻易败在宋羡等人手中。
  还得让人注意镇州宋羡的一举一动,想方设法打听出消息,让宋羡不得安生,最好宋羡在前面打仗,镇州、定州却出差错。”
  杨五想到这里眼前一亮,她得寻一个人与辽人通消息,而且这个人并不难找,早就送到了她面前。
  那就是蔡戎,丽姝送来消息,是蔡戎吩咐林二小姐送来陈家村的消息。
  宋羡打赢了这一仗,朝廷至少会分三四个州给他戍守,这样一来宋羡必然会是下一个节度使,完全可以力压蔡戎。
  蔡戎会不惊慌?
  谁知道平了前朝余孽之后,皇帝会不会用宋羡收拾蔡戎。
  身上扛着与辽人勾结的罪名,蔡戎会不惊慌?
  杨五冷静下来,觉得自己手里还有不少棋子可以用。
  “五小姐,”军头走到院中,“一刻钟之内,就要查封这座府邸,还请五小姐早做打算。”
  杨五刚刚缓和一点的心情,此时此刻又跌入谷底。
  院子里传来奴婢的哭声:“那是我们小姐的物件儿。”
  中官冷冷地道:“宫中赏赐之物一律收回。”
  春山从屋子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包袱:“银钱、财物只准带走一部分,眼下皇上正在气头上,我们不要触怒圣威。”
  杨五站起身向外走去,每一步仿佛都走在刀刃上。
  除了府门,上了马车。
  马车向前驰去,杨五不禁打了个冷颤。
  不知走了多远,马车忽然停下,外面传来一个急切的声音:“嘉慧……五儿。”
  那是徐元裕的声音。
  徐元裕好不容易从徐家跑出来,一路奔去了郡主府,瞧见郡主府被封禁,又追来南城,终于看到了嘉慧郡主的马车。
  一辆简陋的马车,看起来好不凄凉。
  徐元裕急切地喊着嘉慧郡主的名字。
  沉静了半晌,马车中才传出女子娇弱无力的声音:“吾等戴罪之身,徐将军好生保重,不要再来了。”
  马车继续向前驰去,徐元裕还欲阻拦,春山走上前拦住:“徐将军,您莫要为难小姐了,您越是这样,小姐的日子越不好过。”
  徐元裕想到徐家对杨五小姐的种种,心如刀绞:“你告诉五儿,我会请命去八州,等我立下军功,回京之后定会为她在圣上面前求情。”
  春山眼睛一亮,脸上满是期冀,不过很快又被遮掩过去:“您快别这样说,会让我们小姐惹祸上身。”
  徐元裕明白过来:“好,那我先不说……你告诉五儿,我不日就会前去戍守邢州,真的打起仗来,邢州是运送粮草北上的咽喉要地。”
  春山向徐元裕行礼:“奴婢替小姐祝您得胜而归。”
  徐元裕望着杨五的马车渐渐消失在视线中,这笔账他会替五儿向宋羡清算。
  ……
  辽国,新城。
  萧兴宗坐在椅子上看手中的密报。
  最近一而再,再而三的出事,让他不得不更加注意宋羡和镇州的情形。
  他从前不是没有注意宋家父子,他也知晓宋羡很聪明,可他万万没想到,宋羡将镇州治理成那般模样,而是如此干净利落地除掉了宋旻,削弱蔡戎,而且让嘉慧郡主栽了跟头。
  还有那陈家村。
  萧兴宗熟悉镇州,当年他去北方戍守时,经常去定州和镇州,但他不会注意什么陈家村。
  他对镇州印象最深的,就是元平七年,有人混入他的军中,潜入中军大帐,拿走了他的舆图,还半路劫杀了他遣去辽国的信使,截下了他给辽国太后的密函。
  他让人一路追踪那人,将那人追到镇州附近,然后那人发现了他的眼线,改路上山奔逃,最终那人被追的走投无路跳入河中,不知生死。
  万一那人还活着,他的事就要败露,也正因为这样,他才决定不再在大齐逗留,故意兵败让辽人擒住了他,夺走了大齐留给几十万大军的粮草。
  不知道那件事与现在镇州的那些人是否有关。
  萧兴宗仔细地想着,要将最近得到的消息都汇聚在一起,他可以确定的是,陈家村的谢良辰被越州的李氏夫妻抚养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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