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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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有枝哭笑不得:“要是都是你这样的客人,那些摊主都要笑疯了。”
  “不用客气,为人民服务嘛。”
  戚因莱坐进车里,看了看手机:“我们现在去中医院,时间正好。”
  陈延彻把她买的东西都放到后备箱,然后坐到副驾驶上,戚因莱很宝贝她的车,一般不让别人开。
  几人来到中医院,老中医已经在里面等着了。戚因莱除了熬夜和饮食不规律之外并没有什么别的问题,就抓了几服药。
  江有枝在里面问诊,她和陈延彻就在外面等。
  “我还以为真的是你身体不大舒服呢。”陈延彻说,“这么看来,主要是给有枝姐看看?”
  戚因莱答道:“当然了,我没有看中医的习惯……你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对不对?”
  陈延彻点头,但什么也没有说。
  毕竟世界上每一个人都能看到不同的东西,这种信息差造成了很多乌龙,也许是一场比赛,一个面试,或者是某一个人。
  错过了,也许就再也回不去。
  -
  江有枝回家把中药熬好,来到客厅里去逗美元玩。
  一般做绝育的医生都会把责任揽到自己这里,配合主人演一场戏,让猫咪以为医生是坏人,但是主人可以保护它们。
  于是自从回到家里,美元就变得非常粘人,它还带着伊丽莎白圈,叫声比以前更加虚弱一点,也不爱吃东西,只有把东西放在手心里的时候,它才会吃。
  更多的时候,它喜欢趴在江有枝的腿上,一动不动可以睡一个下午。
  江有枝怕画画的时候把颜料粘在它身上,于是给它做了个小斗篷。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江有枝看到屏幕上“江朔”两个字,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结果那头传来的是简曼的声音:“小枝?我是你曼姨。”
  “嗯。”
  “……你现在可以来人民医院一趟吗?你爸住院了。”
  江有枝的手僵在那里。
  电话那头传来模模糊糊的有小男孩的哭声。
  “嗯,我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许露从屋子里走出来:“我做了香蕉奶昔,要不要喝一点?”
  “不用了。”江有枝一边穿外套一边往外走,“记得给美元吃营养素。”
  明明已经是二十几摄氏度的天气,夏夜的风还是那样冷,江有枝瑟缩了一下,拢紧了衣衫加快步伐往屋子外面走。
  几盏枯灯光线黯淡,是落幕老者浑浊的眼,已经没有了生气。
  电线杆上,几只麻雀从这里跳到那头,翅膀扑腾几下,划破凝结的空气,划不了凝结成幕布的夜空。
  走到门口,就看见一辆线条流畅的车停在灯下,金属质地的表面折射出明莹莹的光,一个修长的影子斜靠在车沿。
  江有枝的脚步停在这里。
  “爷爷让我来接你。”他正过身。
  江有枝并没有动。
  沈岸略一沉吟,还是开口:“你父亲昨天就住院了……手术并不是很成功。”
  他看到她出门的时候还在穿外套,里面还是居家服,可见知道消息就赶了出来。
  简曼朝他们哭诉的时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第一时间就通知小枝了,劝了那么久,还是不愿意来,我也是没办法了,那丫头就是倔”。
  看来事实并不如此。
  江有枝的手指逐渐攥紧,指尖微凉,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沉甸甸地压着,鼻尖酸涩——但是她并不想再在他面前表现出脆弱的一面。
  “待会儿去了医院,不要管简曼和其他人说什么。”他走过去替她开车门。
  她声音沙哑:“……我刚得到消息。”
  他微一点头,影子的轮廓分明而流畅,眉宇凌厉,说话的声音在夜幕中显得格外低沉好听,让人感觉到心安。
  “嗯,”他关车门的时候略一俯身,带着久违的雪松的气息,“我知道。”
  第36章 江岸36  原来放不下的人是他……
  江有枝的画中曾经出现过病房, 那是大一入学的一次作业,让学生画关于生命的思考。
  当时许露选择画的是一株风中摇曳的雏菊,江有枝选择的是医院急诊科, 医生白净的手术刀下, 是死神沾着鲜血的镰刀。
  穿过灯光煞白的漫长走廊,简曼远远地朝她招手:“小枝!”
  江有枝并没有停,而是选择走向病房;江朔躺在病床上,手臂插着很多根塑料管子,脸上带着呼吸器,从门外看过去, 看不到他的神情,只能看见床单下一个人形,像烈日暴晒过后枯槁的死木。
  “小枝,你怎么才来啊?”简曼从后面跟上来, 语气带着责备。
  走廊上站着几个熟悉的老面孔,用同样责怪的眼神看着她。
  江家的这些事儿落到他们眼里,好像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她们是戏中的几个丑角,没有一个人可以跳脱出世俗的目光——而这也恰巧达到了简曼的目的。
  因为她本来就是个丑角。
  江有枝的手指印在玻璃上,离开的时候, 带出几个被雾气晕染的指纹。
  “我爸身体怎么样?”她的语气清清浅浅。
  简曼本来以为江有枝会当场跟她对峙,没想到对方根本没提这件事,倒是让她愣了一下, 然后轻声道:“……你爸爸身体本来就不好, 你在德国这几年,他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噢,你不常打电话来, 应该不知道。”
  江有枝微微蹙眉,目光直接略过她。
  “江小姐。”一名身材高大的白人医生从简曼身后走过来,他说的是德语,语速非常快,一边说一边给江有枝看他文件夹中的各项数据指标。
  简曼愣在原地,面色一白——她没有想到这个从国外来的主治医师会认识江有枝。
  “很抱歉现在才通知你,我以为简女士昨天已经给你发短信了。”医生带着歉意说道。
  他连续在手术台上工作了五个小时,眼下有很浓重的乌青,江有枝先表达了感谢,然后说自己并不责怪他。
  “小枝,这个医生跟你说的什么呀?”简曼走近,“你们认识?”
  江有枝的目光淡淡瞥过她:“紧张什么。”
  “曼姨就问问你。”简曼想去看文件上的指标,但是医生很快把文件合拢了,上面都是德文,密密麻麻的,她瞥到了几个字,却看不懂。
  “麻烦你了。”江有枝和白人医生握了握手,德语说得很流利。
  “为兰登家族效劳是我的荣幸。”医生态度谦逊。
  在场的人虽然听不懂德文,但是也听懂了“兰登”两个字,瞬间看向江有枝的眼神就变了,好像是饿极了的狼看到了肥肉。
  江朔术后需要休息,他醒后医生会通知江有枝过来,于是她并不打算在这里多待。
  然而简曼亦步亦趋地跟着她下楼:“小枝……这个医生是从柏林那边过来的吗?看来你妈妈还是挺宠你的。”
  江有枝勾唇,环肩看向她,眸色微寒:“早上的脱脂牛奶和火腿三明治味道还好吗?”
  简曼心里一紧,张着嘴巴,突然说不出话来。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面前这个女孩气场强大到令人害怕:“……你调查我?”
  “怎么能这么说呢,曼姨,”江有枝笑意盈盈,眸光潋滟,“我这是关心你。”
  简曼不敢和她对视,眼神闪躲,突然就有些怯了:“小枝,你听我说。我,我没有办法——当时我知道自己怀孕了,也非常害怕,我那时候也是个和你现在差不多大的小姑娘。
  ……我不能剥夺一个婴儿的生命,小九和你,是一样的,她也应该被好好宠爱着长大,而不是被像个垃圾一样扔进垃圾桶。”
  这是简曼第一次跟她提起那段过往。
  江有枝停了脚步。
  “更何况,你也知道你父母是没有感情的。这些官场上的婚姻,哪个是真的幸福的?你爸爸对你妈妈说过爱她吗?他们根本不算爱。你不要总是以为我才是最十恶不赦的那个,我跟你说,当初我们在一起,是你爸先追的我!”
  简曼对上她的眼睛,瞳孔放大,整个人在发抖:“因为你爸妈之间根本就没有感情,说不定你妈妈在外面也乱——”
  “啪!”
  世界安静了。
  冷风从窗户的缝隙中透出来,发出刺耳的声音。
  简曼用手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孩。
  她的目光很沉静,像是深不见底的潭水,也像夜晚林间升起的迷雾,依然是极其出挑的眉眼,却显出如璞玉雕琢后荧荧泛着冷光的幽寒。
  “小枝……”简曼的左脸火辣辣的疼,声音颤抖。
  “人呐,少说点废话,不然死得快。”江有枝眉梢带着讥诮,只留下这句话,随即加快步子往楼下走。
  走到转角处的时候,她意外地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逆着光线,身量高挺,好像兰庭玉树。
  江有枝并没有看他,而是选择继续往前走,声音微冷:“要安慰她就去,我巴掌可收不回来了。”
  然而那人并没有往回走,而是留在她身边,俯身淡道:“手还疼吗?”
  -
  二人坐在车里,沈岸并没有说话,而是选择把车窗摇上去,播放车里的一张老唱片。
  他记得江有枝很喜欢听这首歌,是《midnight fantasy》,女歌手维多利亚慵懒的语调在车内回旋。
  “its half past twelve and im on my own
  已经十二点半了我还独自一个人
  putting on some music turn the lights down low
  放电音乐调暗灯光
  temperature is rising and im in the mood
  温度在升高而我渐入佳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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