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那拉氏(清穿)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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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隆接过茶杯并不着急喝,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杯壁,他现在有几分聊天的心思,“你倒是满族格格里难得喜欢诗词的。”
  原先的时候满族崇尚女子无才便是德, 后来从康熙帝开始都是喜好汉学的皇帝,到乾隆的时候, 他更是看重汉学, 对他来说, 满人汉人都是他的子民, 也不用分出个三六九等。
  为了迎合皇帝的喜好, 后宫女子现在基本上没有不识字的了, 但是若是说真的出口成章, 这样的人还是很少的,贵妃算一个, 雅贵人也算一个。
  雅贵人微微一笑,“不过都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嫔妾自己作的诗许多都不押韵。”
  说实在的, 乾隆自个也没什么诗才,当然他不介意自己作的诗好不好,反正他是皇帝, 作的不好也有人拍他马屁。
  今天正是个好天气,雅贵人拿起一本书缓缓念出声,她的声音清脆,听的乾隆有些困倦,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雅贵人看着正在赏景的乾隆,心下复杂,真不愧是皇帝啊,所谓恰到好处的霸道她现在终于知道是什么意思了,既不失威严又对妃嫔温和,从不吝啬于哄人,久而久之,她这个在现代还没出学校的学生一颗芳心就落在他身上了。
  然而,她眸色暗淡了下来,前有年少夫妻,中有知己贵妃,后有众多妃嫔,她在乾隆心里又占据了怎样的地位呢?
  “臣妾给万岁爷请安。”得知乾隆在万春亭,后宫的莺莺燕燕很快就结伴而来,最先到的是柏贵人,她行礼后笑着对雅贵人说:“雅姐姐不介意嫔妾跟你们一起吧?”
  还没等雅贵人说话,她就拉着乾隆的衣袖,撒娇道:“万岁爷前几天送来的蝴蝶钗真漂亮,嫔妾今天就戴上了。”说着她便垂下脑袋,两把头上的金绞银蝴蝶钗十分显眼,微微颤颤的蝶须和翅膀随着动作摇摆。
  柏贵人娇俏又知进退,很合乾隆的心意,因此最近常常侍寝,赏赐更是收个不停。
  “喜欢就好。”乾隆笑了笑,“今儿怎么有时间来御花园,没去翊坤宫?”
  他可是知道柏贵人和陆常在基本每天下午都会去翊坤宫。
  “娴妃娘娘今天身体不适,嫔妾刚从翊坤宫过来。”柏贵人听到乾隆提起翊坤宫面上就带着三分忧色,“嫔妾都没见上面。”
  乾隆收回笑意,他看向吴书来“娴妃病了?”
  吴书来懵了一会,这他也不知道啊,翊坤宫没人来禀告啊,不过他经历的事多,连忙道:“奴才这就派人去翊坤宫。”
  “罢了,朕亲自过去看看吧。”乾隆站起身来。
  柏贵人和雅贵人起身恭送乾隆,目送他走远,直到看不见背影,雅贵人这才不忿的开口,“柏贵人对娴妃可真是忠心耿耿。”
  “雅姐姐说什么呢,”柏贵人不在意的站起身来,“我只是担忧娴妃娘娘而已。”
  她跟雅贵人其实没什么大仇怨,只不过小的口角不可避免。如今后宫大致可以分为四派,皇后一派,贵妃一派,娴妃一派,纯妃嘉嫔一派,雅贵人就是皇后派的。
  皇后有天然的地位,再加上大阿哥、二阿哥、三格格都算是皇后膝下的孩子,她其实不需要收拢妃嫔,但是也不知怎么的,雅贵人竟然跟皇后越走越近现在更是默认的皇后党。
  贵妃身边虽然就一个魏答应,但是她拥有乾隆独一无二的宠爱,一人自成一派。
  纯妃和嘉嫔膝下都有阿哥,两个人抱团在宫里也是一股巨大的力量。
  至于娴妃嘛,准确来说她不算是一派,游离在众人之外,跟皇后等人的关系还算不错,不像贵妃和纯妃一样有大恩怨,柏贵人和陆常在算是依附在她身边。
  翊坤宫
  安絮前几天就有些打喷嚏,她原本以为是着凉的征兆,因此喝了一杯姜茶就去睡觉了,结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症状越发严重,不仅是打喷嚏咳嗽,面部和鼻尖也开始泛红,叫了太医才知道原来是柳絮过敏。
  偏偏宫里种的柳树不少,太医也只能拿些药膏抹在红肿的地方,或者把清凉的薄荷油抹在鼻下,勉强能减弱过敏症状。
  不过鼻腔里还是很难受,因此当乾隆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寝殿的纱窗关的紧紧的,偶尔露出的缝隙也被轻纱盖住。
  “没想到会突然对柳絮过敏,原来也没有这样啊。”安絮声音囔囔的抱怨道,“我都好久没出门了。”
  她脸颊和鼻尖都在泛红,偶尔还轻咳两下,乾隆给她倒上茶水,皱着眉说:“太医是怎么说的?”
  “有些人确实会出现这种现象,有可能明年就不会这样了,最近也只能少出门。”安絮想着缝制一个口罩,只要能过滤柳絮就好。
  安絮看乾隆神色有些困倦便开口:“万岁爷,您若是累了要不要睡会?”乾隆今天叫的是雅贵人伴驾,如果没出意外晚上也该翻她的牌子。
  乾隆点头,任由安絮帮着取下配饰,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放下霞影纱开始睡觉。
  他睡着了,安絮就坐在榻上试着缝制口罩,说来也算简单,首先裁取一层有小孔的纱缎,然后再将密实的布附在后面,缝好后再用细长的布条当作挂耳,如此便差不多了。
  玉圆几人也拿着布料开始缝东西,她们的手艺可比安絮好,尤其是玉雪,她用的是秋香色的妆花缎,开始在上面绣花样,安絮打眼一看,是一只活灵活现的白猫,嘴里叼着一只金鱼,十分可爱。
  她们专心的做女红,当天色渐暗时才各自停下手中的活计,安絮看了眼自鸣钟,撩开霞影纱唤醒乾隆。
  乾隆这一觉睡的深沉,醒来时一扫下午的低落,吩咐宫女把晚膳提来。
  用过晚膳他也不准备离开了,于是占用了安絮的书房练字,他的字可以称得上是铁画银钩,笔走龙蛇。安絮的字倒也不是不好,但是她就是写不出那种酣畅淋漓的气势,她自个认为自己的字稍微有些小家子气。
  “当初朕描红的时候就是学的汗阿玛的字。”乾隆怀念的看着自己写下的字,又想起了在雍王府的日子,那时候几个兄弟同吃同住,感情极好,不过现在...他想到三哥弘时和五弟弘昼,心里暗暗叹口气。
  安絮安静的听着乾隆说话。
  第二天临走前,乾隆吩咐翊坤宫的宫人在四处撒上水,这样柳絮就不会飘起来了,再加上太医新开了药方,不知道是不是药方对症的原因,喝了两天的药她的症状就好了不少,至少可以戴上口罩出门。
  随着柳絮渐渐消失,安絮的过敏症状终于消退了,就在这时,宫里又有了个爆炸性的消息,一向无人问津的海贵人竟然已经有孕两个月了。
  “算算日子,是四月那一次招幸怀上的,海贵人运气真好啊。”纯妃有些羡慕地说,她也想再给永璋生个弟弟妹妹。
  安絮慢悠悠的剥着石榴,将一粒粒犹如红宝石般晶莹剔透的石榴米放进嘴里,轻嚼几下,酸酸甜甜的味道弥漫在口腔,随后将石榴籽吐在痰盂里,笑着开口,“你急什么啊?”
  “确实。”纯妃插起一块香梨放在嘴里,“海贵人这一胎上上下下都看着呢。”
  安絮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海贵人是满军旗的妃嫔,这个孩子若是个阿哥,那可是竞争大位有力的人选。
  果不其然,自从海贵人有孕的消息传出去后,太后高兴的赏赐了一座送子观音给她,那是在五台山开过光的观音,足以证明太后有多希望海贵人怀的是个阿哥;皇后更不用说,又是一番加厚了三分的赏赐;就连贵妃也亲自去承乾宫看望了海贵人,众人都在猜测,贵妃是不是想抱养海贵人的孩子。
  倒是乾隆没那么激动,赏赐态度之类的跟嘉嫔怀孕时相仿,说是高兴也确实高兴。
  海贵人性格沉闷,一直到现在还仿佛在做梦一样,心里自然是十分开心的,有个孩子她后半辈子就有指望了,然而等贺喜的妃嫔离开,她突然开始焦虑。
  脑子里不断闪过进宫前额娘跟她说的惨烈故事,她的手抚上平坦的小腹,这个孩子光凭她自己能保住吗?
  陈贵人和海贵人抱团生活在后宫,两个人不是姐妹胜似姐妹,因此在承乾宫闭门后,陈贵人连忙越过回廊从东配殿走到西配殿。东配殿叫贞顺斋,西配殿叫明德堂,是她们两个的住所。
  “姐姐快来。”海贵人握住陈贵人的手,将自己的担忧如数告知给她。
  陈贵人在府里时还想着生孩子,然而进宫后就早早熄了念头,这次海贵人有孕她也是极惊喜的,按照她与海贵人的关系,日后她也算有了盼头,“皇后和贵妃恐怕是想抱养这个孩子,皇后还好,她膝下还有二阿哥,况且还有遇喜的可能,不会那么执着。”
  “娴妃不乐意养其他人的孩子,纯妃和嘉嫔自己就有阿哥,万岁爷不可能再给她们一个阿哥。”
  如此算下来,也就贵妃对这个孩子势在必得。
  海贵人咬唇道:“可是贵妃的性格...”她跟贵妃打交道的时候也不短了,当初在府里时贵妃就因为撞衫狠狠惩罚过她,也因此她每次看见贵妃都很害怕。
  陈贵人拍拍她的肩,“你也别急,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平安生下小阿哥。”
  经过陈贵人的安慰,海贵人心里的恐惧慢慢平复,开始闭门养胎。
  第39章 请平安脉
  安絮起床后没多久就看见张院使过来给她请平安脉, 心里有几分惊讶,原来给她请脉的一向是庄太医,今天怎么变成张院使了?
  张院使看出了她的疑惑, 十分自然的解释道:“庄太医今天告了假,说是得了风寒,因此便由臣给娘娘请平安脉。”
  “那就麻烦张院使了。”安絮爽快的伸出手腕, 她算是赚了, 张院使专门负责皇帝,他的医术可比庄太医好,而且她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从来都没什么大毛病, 请平安脉也只是走个过场。
  “娘娘身体康健,只是夏日万万不可贪凉。”张院使隔着丝巾诊脉后说道, 娴妃娘娘的身子没什么毛病, 甚至比宫里其他人都来的康健, 只是因为贪凉而略微有些宫寒, 不过也不打紧, 吃几剂药就好。
  听完张院使的诊断, 容嬷嬷几人顿时瞪起眼睛, 安絮看着几个人的面色,不禁苦笑, 她知道她日后估计又吃不上冰酪了。
  容嬷嬷吩咐小宫女跟着张院使去取药,然后严肃的吩咐其他人日后膳房再不必上冰酪,解暑的绿豆汤和酸梅汤送来的时候也要按量。
  安絮苦巴巴的听着容嬷嬷的训斥, 见缝插针地给自己争取福利,冰酪可以不上,但是炎热的夏日不给她供冰可不行啊。
  最后两人达成一致, 屋子里的冰山只能放一座。
  而另一边,张院使给娴妃抓好药后,没在太医院多待,转身朝着另一边走去,他前往的方向正是乾清宫。
  乾隆手里把玩着大拇指上的碧玉扳指,脑子里则是在思索张院使说的话。
  “娴妃娘娘身体没问题,遇喜一事可能是因为缘分未到。”
  他记得娴妃家里子息不丰,她阿妈额娘就两个孩子,兄妹两个差十几岁,三十多岁的时候才生下娴妃,娴妃的兄姐似乎也是差不多的情况,这样看来,她应该就是先天的难以受孕。
  想着便微微皱起眉询问道,“有什么法子?”
  张院使略思考一会才开口,“臣会开些方子给娴妃娘娘调理身体。”
  “罢了,是药三分毒。”乾隆摇摇头就让张院使退下了。
  吴书来转转眼睛想出来一个点子,“万岁爷何不找个会做药膳的人。”他不知道为何万岁爷执着于让娴妃娘娘遇喜,但这并不妨碍他出主意。
  “你倒是有些巧思。”乾隆颔首,赞同了他的点子。
  乾隆前几天给她送来一个药膳师傅,说是让她好好调理身体,这人是个三十多岁的女子,长相平平,但浑身上下萦绕着一种令人信任的气场。
  从聊天得知,她姓安,可以叫她一声安嬷嬷,父母皆是大夫,但是于子嗣上颇为艰难,好不容易才生下她,因此她从小就跟着父母学习医术和家里的药膳传承,父母去世后她所嫁非人,小产后就绝了再嫁的心思,只一心钻研医术,给京城里富贵人家的女眷看病。
  后来就被乾隆看中送来翊坤宫。
  医术如何安絮还不得而知,但是做药膳煲汤的手艺是真好,每天早膳前晚膳后各一碗汤,补的她面色红润,容光焕发。
  去寿康宫请安的时候,众人聊起保养,高贵妃更是迫不及待的开口询问,“娴妃妹妹最近春风满面的,有没有什么妙招跟姐妹们说说?”
  安絮摸摸顺滑的脸颊,“哪有什么妙招,不过是早睡早起,哦,我睡前有时候还会踢踢毽子,可能就是这个原因吧。”
  她并没有说谎,适量的运动确实会让血液流通更顺畅,而且可以通过汗液排毒,宫里的女子最大的运动量就是每天去长春宫请安,而像贵妃这样有轿辇的妃嫔,请安都不需要走路。
  太后听到这话,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道:“娴妃说的倒也有些道理。”她还记得先帝每天就算再忙,也会抽出时间出门走一走,据他说这是孝懿皇后留下的懿旨。
  若是只有安絮一人说这话其他妃嫔自然不会相信,但是太后也附和了,这就让她们似信非信,莫非这样真的能养颜?
  太后没在讨论这事,转而询问自怀孕后立刻前进到贵人之首的海贵人,“海贵人身子可有不适?”比起乾隆不介意满汉之分,太后是个看重满族血脉的。
  “回太后娘娘的话,嫔妾一切都好。”海贵人恭敬的回答,她现在的肚子也有两个月了,因着有孕,内务府完全不敢怠慢她,其他贵人也捧着她,倒是让她的胆怯去了三分。
  “那就好,若是缺什么记得跟哀家或者皇后说。”
  询问过怀有身孕的妃嫔,时间刚好,大阿哥几人从上书房过来给太后请安。
  太后将这几个孙子视作心肝宝贝,等他们起身后一手搂一个,连连问道:“早膳用了什么?今天学习可辛苦?”
  三个阿哥都是性子偏内向的人,自然不会说些撒娇的话,大多数时候都是一板一眼的回答,不过显然太后是不介意这点的。
  等请安结束,皇后刚准备带着妃子们离开,在门口就看见乾隆怒火中烧的往寿康宫走来,身后跟着缩头缩脑的和亲王。
  双方行礼后就连忙避开了,毕竟和亲王算是外男,她们这群后妃不能跟他多待。
  和亲王是被太后养大的,因为自个性子开朗,深谙痴缠卖乖之道,可以说太后将其视作亲子。
  因此一进寿康宫和亲王就迫不及待的给太后展示自己衣服下摆的水渍,“皇额娘您看看,四哥把弟弟的衣服都弄湿了。”
  这倒打一耙把乾隆给气笑了,他猛地放下茶盏,发出清脆的声音,“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上朝的时候与讷亲起了争执就算了,竟然还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跟他打了起来,堂堂一个亲王跟军机大臣打起来,你的面子往哪放?”
  “谁让那个讷亲胆敢顶撞四哥的!”弘昼昂着脑袋嚷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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