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以为我和顶流谈过 第1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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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什么绝对不能丢失的人和事,要离开他了。
  他不能再等待了,即使这么长的时间里,他唯一学会的事情,就是等待。
  “等……等一下,不要放了。”
  程不遇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甚至有些结巴,充满了孩子式的无措和痛楚,“等一下,不要放了,不要开灯,不——”
  歌曲滑向了结尾,医生开了灯,“咔哒”一声,仿佛丧钟敲响,最后宣判。
  顾如琢一个箭步冲下舞台,程不遇已经完全不敢抬头直视舞台,他浑身都在颤抖,眼泪大滴大滴地掉下来,泪流满面,那是崩溃的前兆:“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顾如琢把他紧紧地揽在怀里,声音跟着抖了起来,他慌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没事,没事,我在这里,你看,灯开了我们都好好的,没事的。我们不治了,我们不这样治了,对不起宝贝,我们这就走,这就回家。”
  程不遇死死地揪着他的衣角,用力之大以至于指节泛出了青涩,他像个溺水的孩子,拼命抱着眼前的浮木,绝望地哭着:“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我不要她死……”
  既然教他这样的处事法则,为何她要先抛下他离去?
  既然为他构建了属于主角的童话故事,为什么她却亲手推翻了它?
  程不遇哭得整个人都在发抖,仿佛多年前那个寂静无声的孩子,被抽走的悲伤,全部在此刻迸发凝结。
  顾如琢眼圈红了,他沉默地抱着他,任由他在自己怀中摔打、哭闹,哪怕被抓伤,血滴落下来,他也感觉不到疼痛。
  只有心痛。
  第129章
  程不遇哭起来是孩子式的,情绪上头,不再有目的,不在想着什么事情,只是号啕。
  他抓着顾如琢的衣袖,哭了很久,直到不再有力气,只是安静下来,趴在他怀里流泪,好像是积压起来的,所有未知的情绪都一起喷涌而出,他甚至弄不清那些情绪具体是什么。
  只剩下哭泣。
  医生站在旁边,温和地说:“没事,好了,能哭就好了,有些事我们要慢慢面对的,太痛苦了我们慢慢来,不用着急。”
  程不遇的情况特殊,这也是他们用了非常规的暴露疗法的手段——一般手段,是帮助患者面临那些能唤起恐惧但安全的场景或事物,但程不遇自己外向表现并不是恐惧,只是迟钝和麻木,所以直接用了场景重现。
  这样对他的精神刺激很大,却也最有效,如同脱敏治疗,第一段疗程总是最痛苦的。
  “那么,之前问过你的问题再问一遍,你可以选择自主书写回忆,也可以选择跟我们对话,选哪个呢?”
  医生仍然温和。
  顾如琢抱着程不遇,低声说:“要不先回去吧,等他状态好一点了再……”
  “没关系,你们问。”程不遇声音哽咽,还在抽气,“你们问吧。”
  “那么,跟我们描述一下刚刚发生的事情,你的感受,放轻松去描述就好,怎样都可以。”医生鼓励道。
  程不遇低声说:“我带你们过来参观舞台,描述以前的事情……和那一年一样,我在第一排的观众席坐下来,我往上看,师哥还在台上,然后灯灭了……和那年一样,接着就是那首歌放了起来。”
  “然后……”
  如同程不遇在黑暗里静止一样,程不遇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他的描述渐渐变得吃力起来:“然后我……不知道干什么,我在……等,但是我越来越……害怕。”
  顾如琢握着他的手指,温热投入,令人安定。他温柔地注视着他。
  程不遇又顿了很久,像是才鼓起勇气一般,低声说:“我害怕,那个环境让我很害怕,我妈妈就是曲子最后,开灯的时候死的。我知道你们在上面,但是我就是害怕。”
  “嗯,我们明白。”顾如琢低声问,“那你也看到了,开灯之后是谁在台上?”
  程不遇仰起脸望他:“是……你。”
  顾如琢伸手摸摸他的头:“这就对了,是我,所以没什么好怕的,我会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
  程不遇还怔怔的。
  顾如琢忽而放开他,往台上走去,他一面走,一面转身回头望他,眼里带着笑意:“来看,再看一遍,是我在这里,没什么好怕的,程不遇,快看啊。”
  程不遇下意识地跟着他站了起来,手望他那边伸了伸,但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这一刹那舞台灯光明亮,仿佛日光洒下。
  那一刹那好像回到从前,他们在敬城那个小巷的舞台练习室内,他坐在座位上,低头看顾如琢,顾如琢摊开手脚躺在窗户照进来的阳光下,空调冷风在他头顶呼呼的吹。他在旁边不说话,顾如琢却会忽而转过头来,对他笑:“过不过来?这样不冷不热,舒服的。”
  他只是摇摇头。
  顾如琢于是只会瞅瞅他,接着躺着,闭着眼睛。
  那些都是他记忆中没有想起来的事情,铺在少年身上的,碎金般的阳光,俊美的少年濡湿的乌黑碎发,手腕上利落优美的弧线,沾着汗水的喉结。
  还有那么多个夏夜,夜风吹过来,温热带着花香,他伏在他膝上,顾如琢手指掠过他的发端,他想起来那时他看他的眼神,和夜风一样微热而温和。有时候他会把游戏机搬去阳台上,靠着顾如琢的腿,顾如琢就在上边弹吉他,旋律时而轻柔,时而搞怪调皮。
  时而,他会被那旋律击中,回头去望他,一回头,就落下一个吻。
  他是他的世界里,第二个张扬又明亮的人。
  他的世界,蒙住他眼睛的那层玻璃罩,忽而碎了一角,坍塌之后,露出几许流光溢彩的光来。
  “师……”他轻轻叫他,但是没有说完。
  灯又灭了,黑暗再度来临,他的视线追着台上的那个影子,是顾如琢站在光里。
  音乐再度响起,只是这一次,随着伴奏,多了一种声音,是顾如琢轻轻哼唱的声音。
  没有话筒,舞台地麦将他的声音放大传来,因为很近,所以能够听得很清晰,虽然沙哑,但是很温和。
  是他给他唱《剪长鲸》时的声音,是他哄他睡觉的唱法。
  “anotherdayisdawning
  新的一天即将来临
  touchme,it'ssoeasytoleaveme
  靠近我,离开我是如此容易
  allalonewithmymemory
  让我独自回忆
  ofmydaysinthesun
  回忆昨日美丽
  ifyoutouchme
  如果你靠近我
  you'llunderstandwhathappinessis
  你会明白什么是幸福
  lookanewdayhasbegun
  看新的一天来了”
  灯光亮起,伴奏结束,程不遇轻轻呼出胸间的那口气。
  顾如琢唱完了,仍然带着笑意望着他。歌停了,他唱没有停,他从台上跳下来,仍然唱着那句:“ifyoutouchme~”
  “ifyoutouchme~”
  他复读机一样唱着,伸手过来,掌心摊开,放在程不遇面前,一副小孩要糖的架势。
  程不遇思考了一下,伸手碰了碰他,却没料到顾如琢反手勾住他的手,把他轻轻地往怀里一带,伸手就抱了个满怀。
  程不遇猝不及防,轻轻地“啊”了一声,顾如琢把他抱起来原地转了个圈,最后低声说:“看,宝贝不哭了。不难过了哦。”
  程不遇注视着他的眼睛,那双漂亮的丹凤眼近在眼前,他不知为何感觉心跳有点快。
  他轻轻点头,说:“嗯。”
  第一次的治疗,算是完美结束。
  顾如琢随后带着程不遇回了家。程不遇的在这边的行程只剩下最后一天了,确认了没什么再需要特意安排的情况,明天就得动身回去拍戏了。
  他接戏时太拼,轧戏太多部,这时候也没办法说再回去调整,整个锅都是顾如琢的。
  顾如琢老老实实地跟他道歉:“对不起宝贝,我之前不该跟你生气,讲那么多气话,伤了你的心。”
  程不遇安慰他:“不伤心,还好,就是有点累,但是另一方面,我赚了很多钱。”
  顾如琢深吸一口气:“这样,我再去跟那几个剧组谈一谈,我跟投资,让拍摄时间放松一点,别的都不耽误,你不能这样累下去了。”
  程不遇提醒他:“我签了对赌,你要跟投资的话,那么相应的要给我补一部分非常高的片酬。”
  顾如琢:“给给给,我的就是你的,夫妻俩左手倒右手,这不是一样的吗?”
  程不遇很理智:“左手倒右手,相当于没有赚钱。”
  顾如琢悻悻然改口:“那不是左手倒右手,那是你的婚前财产。”
  程不遇接受了这个说法:“那你投吧。我不太想管了,既然你不要我还钱的话。真的不要我还钱吗?”
  他又找顾如琢确认了一遍。
  顾如琢苦笑:“祖宗,我这辈子都不会让你还我钱的,我们以后都别分那么清好不好?”
  程不遇盯着他,显然不太相信。
  顾如琢四下看了看:“你等我,我立字据。”
  他找来了程不遇小学时的草稿纸,撕下一页,认认真真地写:“顾如琢从今以后,再也不许叫程不遇还钱,再也不许欺负程不遇,再也不许冲程不遇发脾气。”
  他写完后,想了想,总觉得还有什么地方没写全,他把纸条递给程不遇:“你再看看呢?”
  程不遇检查了一下,想了想,勉强接受:“可以了吧。”
  “那好,签字画押。”顾如琢抽出一支红色水彩笔,涂在自己大拇指上,往纸条上一摁,又给程不遇也画上了,跟着往上面一摁。
  程不遇喃喃:“好像小学生。”
  顾如琢低头把纸张卷一卷,一起塞进了他的笔筒里:“不是小学生。”
  “我看到程不遇最珍贵的东西,都写上了纸条,塞进了这个笔筒里。”顾如琢轻轻地说,凝视着他的双眸,“我认真的。”
  第二天,顾如琢送程不遇上高速,他不知道为什么,行程要在这边留一下。
  “一个是我帮你办一下给阿姨迁坟的事情,敬城那边我帮你看好地方,等你有空了带你过去,这边我还要花时间打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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